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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雪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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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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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Jun 2006
???写作 ???音乐
????? Find all posts by 汪雪英 ???我的我的歌生活,我用我的诗浪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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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让命运再流浪
不让命运再流浪 文 / 汪雪儿
(一)上篇
记得走的那天,冬儿打起简单的行囊说:“大姐,我要走了,暂时请了三个月的长假,但我不想回家,我要寻找我的下一站,走前,想和你拉拉话。”“好,今晚我不要加班,可以与你聊个通宵,现在我该去给大伙打菜了,要不然大家都没得吃,(因为餐桌的菜卡在我这,厂里吃饭是以桌为单位,大家轮流打菜)。说完我就径直去了饭堂。
大约过了半个钟,我冲完凉准备去冬儿宿舍。工友张想凤跑来递给我一张纸条,打开一看:“大姐,车已等候多时,我走了,我活得太累,离开这里也许是我最好的选择,你多保重。如果有缘,定会相信,今后不管走到哪,我都会记住你和你说过的话,冬儿字。”
看完纸条,我迫不及待地问想凤:“走了多久?”她说:“车刚开走,我送她上车的,说是去惠阳,她干妈介绍的工作,车也是她干妈特派的厂车。”我木木的呆立着,没有送她,我心理很难受很内疚又很无奈,没想她会走得那么急。
(二)
初识冬儿,是在一次厂里举办的文学座谈会上,那是99年五月的一天,我刚进厂不久,应邀参加厂刊《春草绿》的文学座谈,我的那些发自肺腑的像大白话一样的诗及散文,很受工友们的青睐,居然红透了一方天空。还有以前剩下的几十本诗集,也让她们抢购一空,作为一个新面孔,主编宁湘特意安排了这次座谈,把我推介,让作者与读者们与我交流,文学真是一种玄乎的东西,让互不相识的青年男女,没多久就混熟了,并且没有距离感,像老朋友友般聊得投机,亲切。
对于一个出道不久的作家,置身一个陌生的环境,能给众多文学爱好者宠爱,崇拜,确实是一件是快乐的事情,使我的虚荣心和成就感得了极大的满足。
那天,我们谈了很多,从唐诗宋词,现代文学,古代文学而后到打工文学,大家各抒己见,为办好厂刊献计献策的同时,我也介绍了自己的成才之路。最后我说:“别小看这块三心窗橱里面的文章,我和许多作家都是从黑板墙报写起的,包括在深圳很有名的安子,我们那些曾经是粉笔字的拙作不也登上了省市刊物的大雅之堂,对于新学写作者,黑板报是块很好的练笔园地,现在用电脑打稿纸,一个小小窗橱,可以发表十几万字的作品,比起我们当初,你们可是要幸运得多了。”这时有个长发披肩的女孩满脸雀斑的活跃女孩睁圆了眼睛,站起来发问:“真的吗,安子是谁?”我笑笑说:“你也许不知道,安子是84年从广东梅县客家农村走出来闯深圳的一个初中未毕业的打工女孩,通过几年的勤奋努力,完成了大学课程,出过两本书,成了打工者的榜样,还出席过全国人大代表大会。前几年,一些报刊杂志都有她开设的信箱,为打工朋友排忧解难,指点迷离,深圳电台曾为她开设了一个专栏‘安子的天空’呢?曾经红透了半边天,现在她又经商成富姐了。那时候,我才刚开始在报刊发表作品,你们这群少男少女呀,最多就是小学三四年级的学生吧,不知道也不奇怪。”“我一定要向她学习,成为一个打工者喜爱的作家。”我鼓励她,付出努力一定有收获的,不管你将来做哪一行?她羞涩地笑了,笑得很灿烂。后来我才知道,她就是冬儿,《一碗长寿命》的作者。看她那篇作品,我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文笔很凄美,说她生日那天,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一个人加班到晚上十点半,把仅剩的一块五毛钱,拿到外面的小食店买了一碗“长寿命(面)吃。边吃叭啦叭啦地掉泪。这就是冬儿的生日场景,就这样我认识了冬儿的习作也认识了冬儿。相处的日子很愉快,冬儿,小华,书英她们三个都是《春草绿》的重点作者。
都是十八九岁的女孩,又在同一个车间同一间宿舍,为了共同的文学爱好而走到一起,我对书英的小小说特别欣赏,尤其是打工题材的,有着浓厚的厂区文化特色,对于身边的人和事,原汁原味。书英是高考落榜出外打工的,安徽人,在校时就是文学社的尖子,文采飞扬,又不失风趣幽默,冬儿的文风很凄美,富有诗意,文笔清新但沉重,小华呢就嫩了点,经常写些鼓励员工积极性的文稿,摧人奋发向上,作为编辑,看书英的稿子是一种享受,读冬儿的文学让我有种想哭的感觉,读小华的,让人感觉浑身是劲,一种“初生牛犊不畏虎”的精神。各有所长,相得益彰。我还在厂图书馆的借书登记卡上发现小华和书英特别钟爱言情小说,不管谁写的都看,而冬儿看的是正儿八经的管理书籍和名家名作。她的床头摆满了企管,ISO9000品质论证及名家作品。我开玩笑说冬儿正值青春年少,不看言情小说,实在是一种很难得的‘浪费’。冬儿却说:“爱情,爱情算什么狗屁,能让我如痴如醉!”你小小年纪,便对爱情不屑一顾,还满含怨恨,是不是有男孩曾伤过你的心啦?我故意打趣她。谁敢伤害我,也不看看我冬儿是谁?冬儿一字一句坚强有力。“哇,好大的口气!”我笑了。
厂区后面有一片大草坪,有一天加完晚班才九点,我,冬儿,书英,三人坐在草地上聊天,讲一些校园趣事,厂区见闻。她们不理解,为什么我放着坐了五年的办公室不去做,而跑来欧威厂做一个普通员工,我说做普工有做普工的乐趣,远离了现代高级办公设备同时也远离明争暗斗,无官一身轻嘛!晚上不加班,就涂鸦一些文字赚些外块,不是更过瘾,更自在。冬儿说:“阿英姐,你整无拘无束,嬉闹调笑,能言善辩,又能诗能舞,一点也没有乡村人的泥土味,看你又年轻,还会因特网,懂这么多的东西,你到底有多大年龄。”我正欲开口,书英又说:“你有没有男朋友,有没有结婚生子?”
我笑笑:“小女子就是小女子,不懂事,在沿海特区及一些大城市,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不该你知道的,你千万别去打听,这是礼貌;如果对方跟你关系好,有些事你不问她也会告诉你,年龄、婚否属于个人隐私,你总该尊重我的隐私权吧。小女孩问那么多干什么?又不是公安局查户口。”她们被子我教训得赶快致歉,连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哪知道这里还有那么多的名堂,那以后我可不敢随便问人了,以免引起别人不高兴。我说,你们干嘛对我的个人问题总是那么感兴趣,是不是你们有兄长想介绍给我想让我做你大嫂呀!冬儿和书英被我逗笑得东倒西歪,差点喘不过气来。晚上沉闷的空气被我们三个搅拌得鲜活起来,感染着过往的每一个工友。
刊物出了几期,厂里还是赶货期,我们一边拼命为老板加班,一边热情地为刊物为熬夜赶稿,我们戏称是为“命运加班,为青春喝彩。”她们都特别喜爱我编辑的栏目:《百姓生活——讲述身边的故事》。我采写的《一百个打工者的奋斗足迹》,每期以两篇系列连载的方式,抒写成功打工者付出的汗水和辛酸,激励着一批一批南来的寻梦人。同时,也感动着,鞭策着不甘平庸的我。
冬儿对我很崇拜,同时我也发现冬儿的脾气有点怪怪的,甚至还有点神经质。她在我面前总是很低调,有时也露出愤世妒俗满怀心事,但每次被我调侃,便都阴转晴天了。
(三)
有一天,在厂区的荷塘边,冬儿向我倒出了心中深藏的苦水:从小,冬儿就是个苦命的孩子,她的人生遭遇很不幸。
冬儿生长在湖北孝昌县白沙镇一个名叫胜三村的村庄,全村百多户人家都姓蔡,唯冬儿的祖父是从外迁来胜三村的。生有五个子女,冬儿的父亲是老二,因为是外姓,在村里没什么地位而备受歧视甚至欺负,伯父和叔婶各顾各家的生活,也很难帮助她家,爷爷奶奶两人另过。从小,冬儿就知道一个秘密,自己不是父亲亲生的,她说我至今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母亲没说过,父亲也没说过。母亲不怎么会做家务农活,但好酒贪杯的养父,待我有如亲生,弟弟也很懂事,父亲个性直爽,有啥说啥,得罪的人很多,人缘极差,连自家兄弟也不怎么和睦。但父亲熊斌是个能干的精明人,犁田耙地,无有不能。母亲只带带孩子,理理家务,母亲也不是个勤快的女人,村人的眼光就多了点卑夷,农闲时父亲就走南闯北地做生意,收购牛皮、野兽皮。冬儿很懂事,放学归来,总是帮着母亲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每天放学后,帮父母扯猪草,挑水煮饭,七岁的冬儿挑水只能挑一小半桶,洗衣喂猪喂鸡是她的份内事,母亲田间地里地劳作,使冬儿过早地感受了家庭的艰辛穷困。从小学到初中,养父没有亏待过她,衣服总是穿短了就退给弟弟,别家的孩子有什么她也穿什么。有时,她真怀疑自己就是养熊斌的亲生女儿,一样的倔强,在人前就是不低头,更不向权贵谄媚,屈服。
20年前,也就是79年8月,母亲秦琼顶着大肚子千里迢迢从四川隆昌到湖北孝昌,和大龄青年熊斌拜堂成亲,那是个金色的秋季,太阳温暖着大地,秦琼长发飘飘地立在村人的面前。村人都惊叹穷困潦倒的熊家老二会带回个俏丽的外省女子做媳妇,并且珠胎暗结。后来村人知道母亲是被人抛弃才下嫁熊斌的,村里人爱嚼舌头,打心眼里瞧不起秦琼。冬儿不懂,为什么母亲心情不好时会拿她做出气筒。直到现在,母亲的故事对冬儿来说还是一个谜,母亲脾气不好,爱钻牛角尖,动不动就和父亲吵架,家里总是战火纷飞。
冬儿是个倔女孩,从小在村人的卑夷中长大,便狠下决心一定要发奋读书跳出农门,给父母挣脸。于是,冬儿的成绩每年总是名列前茅,连老师都叹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女娃是块好料,将来一定会有出息。”她十三岁那年上初中寄宿学校,经常趁空或假日,从六里远的学校赶回家做农活,栽豆苗、插秧、割麦,打禾样样学着做,像个小大人。做皮毛生意也是有季节性的,有时特好赚,父亲就常年在外,很少回家。冬儿和弟弟冬强要交学费,她还要带米带菜,家里梨田也要花钱请人,父亲的担子也够沉重的了。一家大小要吃饭穿衣,就他一人奔波在外,而母亲呢?那个受过情感重创吃不得劳苦又耐不住寂寞的母亲,带给冬儿的是深深的耻辱与伤害。母亲竟然与邻居一个男人有了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村里传得沸沸扬扬,也传到了远在长沙收购皮子的父亲耳里,父亲恕不可竭,回家刚好双捉奸拿双在床,父亲狠狠地收拾了这对狗男女一顿,打得那男人屁滚尿流地逃离了她家。母亲缩在床角不敢哭出声来,吓得小弟不敢回家,那时的冬儿已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了,她恨自己的母亲不忠,也同情父亲的遭遇。星期天,冬儿情愿呆在学校,也懒得回家,而父亲因为爱母亲,最终还是原谅了她。
熊斌认为妻子红杏出墙,自己也有责任,他认为自己虽然努力赚钱改善家境,却忽略了对妻子的爱,只要母亲与奸夫一刀两断,便可既往不咎,继续生活,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每个人都有错的时候,更何况,一个正当40虎年独守空房的女人呢?父亲说服自己原谅妻子,而此刻冬儿觉得父亲好可怜好可怜,母亲则在冬儿眼里是个既可耻又可恨的女人,懂得耻辱的冬儿就是不肯原谅她,对她爱理不理,有时干脆几天懒得跟她说话。母亲除了叹息,却无计可施,谁叫自己伤了女儿的心呢?从此变得沉默寡言,本来在村里一贯招人白眼,加之常年想念娘家,儿女们的不理解不原谅,也许还有那次被男人抛弃的创伤,沉默的母亲突然暴发了前所未有的火气,她砸烂了家里的锅碗瓢盆、镜子、相框,连那台冬儿钟爱的小收音机,也被她砸个稀巴烂,边砸边骂这些东西和人一样全是哑巴,一个个都不理我,后来就胡言乱语,说一些荒诞离奇没人能懂其意的话,母亲疯了。每次嚎啕大哭一顿,有时发作就打冬儿以及乱打猪呀,鸡呀,嘴里不停地絮絮叨叨,待恢复正常又什么都不知道了。父亲拿出做皮毛生意赚来的3500元,带母亲到武汉精神病院治疗了一段时间,病情基本得到了控制,医生说是受过精神重创引起的精神病。冬儿也说不出到底是哪一种精神病。耗干了积蓄的父亲不得不请母亲,冬儿的奶奶代劳照看家里,又外出做他的皮毛生意去了,毕竟一家四口的重担压弯了父亲的腰,压在他孱弱的躯体。为防母亲旧病复发,还要打针吃药,家里三间堂屋,一些旧家具,几床破棉絮,就是全部的家当。
父亲一年四季难得几次回家,母亲的病一旦复发,冬儿便请假跟随左右,很怕母亲离家不知回来,照顾弟弟的日常起居,检查弟弟的作业薄,有时还要辅助功课。夜深了,冬儿还在背单词,做习题,她从不甘落后于别的同学,她的想法是家贫供不起她读高中,上大学,就把目标瞄准了师范学校,这样可以少读几年书,早点工作,以此减轻父亲的压力。弟弟调皮,成绩一般,不好不坏,跳出农门的希望就完全靠自己了。
97年的初秋,天气比酷夏更热,也就是那个黑色七月,冬儿的心却冷到了冰点,还有一个星期中考,冬儿陪母亲上街买菜,她挑了些黑木耳、蒜心、榨菜、萝卜干,还买了两斤多肉,顺便给弟弟买了几本辅导书,推着单车和母亲边走边聊,出了街市,在街头碰到邻家女孩秋梅。秋梅未毕业便辍学在家帮做家务农活,她说要买块布料请裁缝加工,要冬儿帮忙加点眼色。平时,秋梅和冬儿最划得来,冬儿在村里没人谈得来,就秋梅对她好,好友相约,盛情难却,冬儿对母亲说:“妈您先回家,我陪秋梅再逛逛。”母亲应声好就先走了。
待陪秋梅挑好衣料,两人说说笑笑一路踩单车回到家,却见不到母亲,看看时间已近下午两点,冬儿预感到事情不妙,急得哭着告诉奶奶,然后叫上叔伯,一家子忙活了一天,就是不见母亲的踪影。第二天、第三天,族里每家一个派出20多人帮忙寻找还是未果,冬儿踩单车在外转悠了三天三夜,也没见人影。倔强的冬儿哭了:“妈,只要您回到家里,我一定会好好待您,侍奉您,女儿原谅您的过去,您回来呀!”冬儿哭干了眼泪,却哭不回失去的母亲。有人说亲眼看见母亲提着个花布包搭上一辆开往孝昌的中巴车走了,于是又派人到县城和邻县四处寻找,杳无踪迹,而打电报到母亲四川的娘家,也说没回去。
是日,冬儿怀着复杂的心情进入考场,做试题时老集中不了精神,脑海总是闪现母亲哀怨的脸,时而愤怒时而又哭,结果冬儿以20分之差与师范学校失之交臂,只考了一所职高。冬儿失望至极,为了减轻家庭负担,放弃了学业,让在武汉开饮食店的叔叔带她去打工。刚从外地赶回来的父亲拉着她的手说:“冬儿,复读一年,明年再考,爸拼了老命也要给你和弟念书。”冬儿跪在父亲面前说:“爸,我没用,我没考起师范,对不起爸,我一定要赚钱养活您和弟弟。家里那么穷,还是找一份工作要紧,如果妈哪一天知道回来,也有一个好一点的经济条件治病,爸,有人说邻镇的街上死了一个女人,没人认领,当时我正在考场,也没时间去看,后来村里有人说看见过那女尸,是个短发女人,年龄和我妈差不多,而我妈是长发,我觉得那女人一定不会是我妈,我妈一定还活着,她也会回来的,爸,您说是不是。”说完父女俩抱头痛哭。
(四)
九月的武汉,依然是大热天,晚风吹来,夹着些许凉意。冬儿初次离开家乡进江城大都会被林立的高楼及来往呼啸的车流,还有琳琅满目的小摊商品,弄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叔叔开的是一家餐馆,在汉口镇中心一条繁华的大街上,十六张方桌,还有两个冷柜,规模不大,却是叔叔花费近十万的产业。当年叔叔只是个小摊食档,几年的努力就有了如此成就,冬儿就在餐馆三楼的阁楼上搭了个单间,每天起早贪黑,拼命地干活,端茶送菜,擦洗餐桌,扫地,洗菜,洗碗忙得不亦乐呼。有时,连吃饭的顾客也都夸冬儿勤快、能干,冬儿灿烂的笑了。婶子叫许少英,待冬儿不错,一个月吃住全包另给三百五十元,冬铆对这个待遇很是满意,弄得家中的姑婶们都说老三偏心眼,为何只带冬儿,别的就不是亲侄女啦。说归说,姑婶只是心里不平衡,絮絮叨叨发泄一下而已,不帮老三家还帮谁呢?自家的孩子都上学的上学,有的还去了外省打工。
叔叔店里除了一个厨师、冬儿、婶子还带着两天孩子,忙里忙外。而冬儿的叔叔熊伟全,却凭着腰里有几个臭钱,整天在外面拈花惹草,去歌舞厅、发廊找“三陪”小姐消遣,可怜而又怯弱的婶子,半点不敢得罪丈夫。冬儿看不惯叔叔,时不时给婶娘出主意,要他修理叔叔,给他点厉害,但婶娘只是无奈地苦笑:“有点钱的男人大多数是花心萝卜,没用的。”冬儿若有所思,对婶娘的话似懂非懂,她只是个十七岁刚出校门的单纯女孩,不懂男人心。
一个深夜,叔叔输了钱喝得烂醉,踉踉跄跄地走回家,只因婶子开门慢了点,叔叔破口大骂:“叫这么久不开门,臭婆娘你睡死了。”而后一顿拳打脚踢,婶子嚎啕大哭,说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冬儿开声下楼,双眼喷火,说:“叔叔,您打老婆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你到外面赚个百儿八十万钞票回来让婶子下辈子享享清福,婶子一天忙到晚,而你却只知去外吃喝嫖赌,都两个孩子的爸爸了,还不知羞?”叔叔被满脸愤怒的冬儿抢白得两眼定定地望着她,而此时的冬儿,正双眼喷火,双手叉腰,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也许叔叔是良心发现,也许是理屈词穷,只说了句:“傻丫头,就你狠。”便迅速逃进了卧室。冬儿安慰哭闹的婶子,扶她回房休息,
那一夜,冬儿失眠了,为婶子的命运。
没事的时候,冬儿从汉口过长江到武昌看黄鹤楼,感受“故人西辞黄鹤去,白云千载空悠悠”的意境,武昌是文化最集中的窗口,武汉大学、华中师大、水力电力学校、中南财大等二十多所著名高校,每见一群身着校服的大学生,冬儿就羡慕地看上一眼,直到对方淹没在人流中。从小,冬儿就向往理想中的武汉大学,逛武昌,遥望龟山电视塔、游归元寺是冬儿最大的乐趣。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两个多月过去了,天已是初冬时节。
冬儿觉得呆在叔叔的餐馆打工,有种寄人篱下,受人恩惠的味道。每天起早摸黑熬夜,好像不是冬儿帮叔叔家,而是叔叔在救济她一样,有了这种微妙的心理变化,冬儿想自己在外面找一份工作。
一天,正吃午饭,冬儿对叔婶说:“出来两个月了,不知爸和冬强怎么样了,我想回家看看。”其实,这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冬儿真正的目的是想找份工作,若大的武汉城,难道就没有我冬儿的安身立命之所,冬儿不信。叔叔以为她想家,就给了她三百元钱,让她早去早回,冬儿打着行李,从汉口出发,足迹踏遍汉阳、武昌,碰见餐馆酒楼还有服装店,冬儿就问人家请不请工人,别人不是回答满员了,就是说生意清淡暂不请人。冬儿并不灰心,找了个便宜的旅馆住了一晚。
第二天继续奔波在冬日的阳光下,茫然地寻找,傍晚,仍失望而归,冬儿毫无目的地行走在冬日的阳光下,在汉口商业发达的大街,天已渐黑,街头的霓虹灯闪烁着迷人的光彩。这时,一家叫“叶柳儿”的发型屋传来一阵女子的嬉闹声,冬儿寻声望去,只见几个青春靓女围着一个矮个男人嘻嘻哈哈,冬儿正欲前行,从里面走出一个胖胖的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问冬儿:“姑娘,这么晚了你还在沿路张望,是要找工作吗?”
冬儿看见有人问自己,赶紧回答“是呀,是呀,我想找一份事做。”胖女人微微笑了笑:“我这发型屋少个洗头女工,你做不做?”“如果我做,你给多少钱一个月?”冬儿问。“一百五十元另包吃住怎么样?”“这么少,一天工作几小时?”“这个说不定,有客人就会到一点多钟,没人的话就可以早点打烊。”胖女人说。冬儿犹豫了一下,现回叔叔那里,冬儿肯定不想也不愿意,走了两天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一百五是太少了,但总比没有好,冬儿横下一条心:“好,一百五就一百五。”胖女人很高兴,接过冬儿的包就往店里走。冬儿就跟着进了发屋,被安排在一间阁楼的小房间里,房里有六张铁架床,分上下两层,下床睡人上床放行李等物,每张床都有东西,冬儿只得找到角落窗边的最后一张床,端来水把床板擦洗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然后铺好床单,毛毯倒头便睡,她实在是太累太累了。
半夜,冬儿被吱呀吱呀的床板磨擦声吵醒,睁开惺松的睡眼,映入眼帘的是不堪入眼的一幕:对面的白色蚊帐里,若隐若现有两女一男,正赤裸裸地扭打在一起,那长发女孩故意夸张地大喊:“哎哟,你坏,痛死我了;另一个女的紧紧搂住那男人的腰,脸贴在男的背上不停地磨蹭,嘴里喃喃着。”其它床位居然没人。冬儿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原来洗头妹还干这个,冬儿的意识里一片空白,用被子连头蒙住,一夜难眠。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冬儿想起昨晚之事,心依然跳得好快,没想这里是淫窟。冬儿想,我现在走可能老板不会放,得寻个机会。
十点半,发屋才开工,冬儿也装着很积极的去学洗头,没小心洗发水顺着脸部流进了客人的眼里,客人大怒:“怎么搞的,笨手笨脚。”冬儿只好陪笑脸,说自己是新手,业务不熟,请他多包涵,那人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拿眼望了望她。好不容易在水边冲洗完,冬儿拿了条干毛巾,给客人包好了头发,那个可恶的男人忽然间双手从后面伸过来,在冬儿还未发育完全的胸脯上捏了一把,冬儿机警地跳开了,并迅速回到了外间的理发室,那人还在后面一个劲地叫:“小姐,吃不吃快餐?”冬儿听不懂那些话外之音,就懒得搭理他。一天下来,冬儿也不觉得累,但这种环境下,冬儿是再也受不了了。
同室的一个女孩问她:“小妹妹,你还是走吧,这里不适合你。哎,你干嘛不在家上学,跑这武汉来干嘛?”冬儿说:“家里穷,没钱,读不起书。”女孩叹了一声,我走这条路已有一年多了,起初也是家贫出来闯荡打工,开始时死活不干,老板就找烂仔把我强奸。后来,我就下水了,但我总有一种耻辱感,赚够钱,我会回乡下开间饮食店什么的度日,咱不能一条道到黑。白天那个男人问你要不要快餐,就是问你要不要跟他上床,快餐,陪夜等都是暗语。等下半夜人都睡了,你就逃吧。这地方不是你呆的,迟早,他们会把你拖下水的。
午夜时分,月已西斜,冬儿披衣起床,收拾自己的床上用品,悄悄地打开门,悄悄地走,开店门的时候,不小心把门边桌上的水杯打碎了,静夜里瓷片落地的声音特别的刺耳。冬儿想,这下完了。这时老板从侧门出来,问她:“你干嘛,想溜呀,把行李放下,你为什么要半夜逃走。”老板狠狠地说,顺手拿下冬儿手上的牛仔包。冬儿给急了:“老板,你发发善心,把包还给我,这里不是我呆的地方,昨晚的事,我当没看见,我不会去外面说的。”
“半夜三更打包走人,谁知你有没有偷人家东西。”老板轻蔑地说。“那你就亲自检查吧,我不会要别人东西的,我只想悄悄地离开,我叔叔就在前面那条路开餐馆,不信你去问问有没有一家叫‘君再来’的餐馆,我叔叫熊伟全。”“
死丫头,还骗人,老子打死你。”说罢拳头劈头盖脑雨点般的落在冬儿的身上,冬儿说:“老板,我求求你别打了,你放过我吧,放我走吧。”“好,我就饶你一次,背包没收。”“不行,那只是我的几件换洗衣服。”这时同宿舍所有的女孩听到哭喊,都起来看热闹,说啥的都有,大多数人还是同情冬儿的,冬儿可怜巴巴地说:“老板,你放过我吧。”说着伸手欲拿背包,却给他抢先一步拿到手里:“哼,就是不给你,怎么样?”冬儿急得大哭:“给我吧,我求求您,父亲有病还急等我回家呢!”“不行。”老板瞪圆了眼睛,声音提高了八度。冬儿说:“那我就拿这包纸巾走,总可以吧?”那恶老板说可以,我必须检查检查,结果面巾纸里的三百元被他收去了,他还说:“这钱哪里来的,是不是偷的,没收。”冬儿苦苦哀求,这是我叔叔给我的路费和工资,我要给我爸看病,给弟弟上学,您行行好,说着就跪在那个恶老板面前:“你还给我吧,我还得坐车回家。”那男人恶狠狠地一手把冬儿推出门,同时也把她的背包扔出屋外,“碰”的一声关上屋门。任她在外不停地哭喊,就是不开门。她没办法,只好无奈地背着包,踽踽独行在午夜的汉口,直达白沙的公交车,行至途中,售票员开始卖票,待她走到冬儿身边叫她买票时,冬儿说:“大姐,很不好意思,我的钱被人抢走了,身无分文,你把地址给我,我会从家里邮车费到你公司的。”
售票员听她如此一说,以为她是为逃票找借口,就说你上车买票天公地道,不然你给我下车。这时车上的旅客都用各种怪异的眼光看她,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有些人还骂她坐车不想掏钱不要脸,她狠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急得“哇”地一声大哭。她也顾不了羞耻,把外衣脱下,裤管拧起,露出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说我真的被人打被人抢,尔后把她怎样来武汉,怎样离开餐馆,怎样进的发廊,又是怎样逃走被抓的经过讲述给车上的人听。有个姑娘听得伤心落泪,大家大骂那个无耻的老板黑心黑肺。她说自己一夜在街头挨饿受冻,滴水未进,越说越伤心透了,听着冬儿如泣如诉的哭诉,所有的人都同情她的遭遇,售票员自掏腰包为冬儿买好车票,有位好心人还给了她10元钱路费。有人给她拿来了苹果,面包,矿泉水,冬儿除了说谢谢,还流下了感激的热泪。
经过2个多小时的奔波,终于到了白沙镇,白沙镇离冬儿居住的胜三村还朋七八里路程。那天,刚好错过一班车,天上也飘着淅沥的小雨,冬儿不想搭,近乡情更怯,该如何向父亲交待呢?叔婶们都以为冬儿好风光呢!可自己这副狼狈相怎么见人?就深一脚浅一脚,水一程路一程地慢悠悠地走,生怕碰上熟人。本来坐车只需二十分钟的,她却走了三个多小时。
见到父亲的刹那,冬儿猛扑进父亲的怀里,未语泪先流,几个月没见面,父亲见冬儿惟悴不安地从武汉回来,问究竟出了啥事,她不敢告诉父亲,怕他难过,就轻描淡写地说自己过不惯武汉大都市的生活想家就回来了。父亲凝重地看着冬儿,她此刻也发现父亲又苍老了许多,鼻子一酸,很想放声大哭,又怕父亲怀疑,父亲仔细端详了她一阵,然后一把撩起她的袖子,露出满是青青紫紫的肤色,父亲一把将冬儿搂进怀里,哽咽着说:“女儿,告诉爸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知女莫若父,冬儿见瞒不过,便只好一五一十地说出自己在江城的遭遇。父亲说:“以后我再不让你受罪吃苦,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们姐弟俩。”冬儿不禁倒在父亲怀里放声大哭,哭不幸的母亲,哭自己的命运和遭遇,她说我不到钱还要父亲为我操心,我恨死了自己的无能、无奈。
此后的几个月
2006-06-15 03:24:03 |
刘云云 ?2006-06-15 03:31:51?? | |
谢谢你的来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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