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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游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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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的清香
(一)、心痛的感觉
一九八九年,那时我在黑龙江伊春,那时我还正年轻。正是风华正茂、书生意气,那时我总是穿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T恤。没事也敢大声地唱歌,那时的我,唱歌很有“天才”。正唱着姜育恒的《再回首》,会突然唱成蒋大为的《驼铃》,正唱着朱明瑛的《彩云追月》,会一不留神唱成日本歌曲《北国之春》,我自己却是浑然不知,陶醉其中,并感觉良好。
我有一个亲戚,那时正承包着建筑工程,手下有一帮来自黑龙江的工人。那些工人就住在隔壁,他们总是狠狠地抽烟、大口地喝酒、熬夜地赌钱。
有一个晚上,我去他们工人的宿舍里玩,无意间看到地上有一张信纸,已经被他们踩得很肮脏,但信纸上娟秀的字体还是迫使我把它捡了起来。我细细读罢,竟然感觉心潮起伏,思绪万千,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那一刻自己强烈的感受。
这是一个新婚妻子写给自己丈夫的家书,信里先诉说自己孤身一人独守空房的酸楚,再回忆两人在一起时的甜蜜。然后说自己怀孕了可惜在做农活时,剧烈运动致使三个多月的孩子夭折,她说在每一个夕阳西下的黄昏,她都会站在窗户下遥望,盼望丈夫早日归来。在每一个夜不能寐的夜晚,她都会起来把自己的感受写在日记里。
这是一封情真意切的信,字里行间散发着浓浓的思念、痴痴的爱意,文字清秀、文笔细腻。然而这样的家书竟然被当作垃圾扔在地上任人践踏,如果这个写信的女子知道,想必会很伤心。我高举手里的信纸,大声地问:“这是谁的信?”
正在打牌赌钱的他们一起回过头来,然后一阵哄堂大笑。一个瘦瘦的男人带着嘲讽的语气说:“我们每个人都看过啦,这是大张的娘们儿发情了。大张,你快回家去吧,要不……哈哈!”
那个满脸横肉、一嘴黑牙齿的该是大张了,他一边出牌一边冷笑着说:“这个臭娘们,一天到晚只知道看书,一点农活也干不了,中看不中吃。妈妈的,连个孩子都保不住,回去我肯定要收拾她。喂!小伙子,那信已经不要了,你还捡起来干吗?”
我什么话也没说,把那份充满爱意的信扔在他们脏乱的床铺上,我走了出来。我不知道这样的女子,当初怎么会嫁给这样一个粗鲁的男人?
我一个人悄悄的走出来,抬头看天上有月芽。那时我很替这个落款叫“梅”的女子不甘。
多少年后的今天,我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在拳头下忍气吞声的生活着?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早已离婚?我也不知道这个叫梅的女子是不是还一如既往的写字?
日子还这么过,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该也还大口喝酒、大口抽烟吧?想起他那满嘴的黑牙齿和冷笑的样子,我为那一封细腻清秀的信不值,也为写信的那个女子不值。
在昨晚,也或者是在今晨,我突然想起了这段往事,心里有阵阵疼痛的感觉。
(二)、岁月的清香
一九九九年的夏天,我正在新加坡管理大学里做工程修复的事。在那里,我偶然认识了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我和他一见如故。那时的我,喜欢没事就和他老人家聊家常,聊他的许多往事,那时我听得如痴如醉。
他的名字,我真的已经忘记。后来回到国内,我记得自己还给他打过一次电话,他听到是我的声音,显得很兴奋,可惜现在我竟连他的电话号码也丢失了。
他说他结婚后在家仅仅半年,为了谋生,他就离开妻子从新加坡去法国一家造船厂工作。这一去就是九年,那时是上个世纪的三、四十年代,通讯很落后,他离开的时候,他的妻子已怀孕,等到他从法国回来,他的儿子竟然已经十岁。
我和他没事总喜欢坐在一棵茂密的红豆树下,他慢慢地讲着往事,我安静而细心倾听。明媚的阳光下,树上会有熟透了的红豆落下来,我就时常会去捡那红豆。后来我回国,我带回来满满一只玻璃瓶子的红豆。可惜几次搬家,加上孩子淘气,现在家里竟然连一粒红豆也没有了。红豆形状象心,红得如血,王维说“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拮,此物最相思。”
那时,我和老人都很开心。他那时满脸皱纹,身材消瘦,但精神极好,还教过我法语,可惜自己天生愚笨,也基本都忘记了。他也教过我许多泰语,我却一直还记得。
他如果今天还健在的话,该快是百岁老人了。猛然想起人生的路不管是平坦或者是崎岖,日子不论是舒畅或者是痛楚,生活总是要一天天地过。等到老年回忆的时候,也许会深深体悟到曾经的往事里,点点滴滴都散发着岁月的清香。
如我这些年,奔波在异国他乡,笑过,哭过,开心过,伤感过,抱怨过,感慨过。但也许几十年之后,自己回忆起曾经生活的地方、遇到过的人,我想那时也会生出无限感触来。
那时我深信自己会微微一笑,为岁月的清香而笑,也为自己真实的活过而笑。
(三)、茂密的爬墙梅
二零零九年,在凯科斯群岛偶然认识了一位女性,来自法国,现在是五十一岁,她叫CHRYSTELLOYER,她有一位来自加拿大的男朋友,她一直没有结婚。
她有一次找到我,拿出一本书来,问我是否可以安排工人制作她喜欢的造型。我安排工人帮她做了,是用木头切割成各种圆弧形,拼成图案,刷上油漆。后来又安排过工人去帮她的房子里粘贴一些很奇形怪状的瓷砖。
这是一个很孩子气的女人。她把卧室的墙刷成粉红色的,客厅的墙刷成橙色的,洗衣房的墙刷成蓝色的,所有的顶棚刷成白色的,而外面的墙刷成黄色的。最引起我注意的是,她的房子后面是茂密的爬墙梅。有一个星期日,按照她的要求,我带着六、七个工人去她家房子的后面搭那种象是中国葡萄架子的满是格子的露天的木房子(似乎称为凉亭更合适),她细心得把那些爬墙梅的藤理到那些架子上。
几个月过去,她的房后的墙上,她的那葡萄架的顶部都是茂密的爬墙梅,她会坐在下面看书,或者讲一些关于法国的事给我听,我感觉很新鲜。
我称呼她为姐姐,她喊我阿伟,她说她去过泰国。她说泰国人见面总是双手合十,而法国人和加拿大的人见面总是拥抱和亲吻脸颊,然而我被抱着亲吻的时候,我却总是感觉很不自在,我还是喜欢见面握手的更自然。
她喜欢摄影,房间的墙上张贴的都是她自己拍摄的照片,她不是很富有,但活得很快乐,也或者说,她活得很有品位。
她告诉我,人要有感恩之心,不管对陌生人,还是对大自然。她说人要开朗,她发现我不喜欢笑,说这样对自己对别人都不好,我说自己是一直想家才笑得少。
她说她以后会去中国看看,她说她不想活得太大,但会活得很轻松,她一直没有要孩子。
我有时会抱怨生活,但也会有很多人羡慕着我的日子。我知道,其实人的心态真的很重要,所以人要学会在生活里寻找乐趣,并记住岁月里的每一份感动。
这爬墙梅还是这么茂密着,这阳光还是这么明媚着,这生活原来如此美妙着。
(四)、雨季的遐想
我偏爱雨,当然我偏爱的是“沾衣欲湿杏花雨”,当柳絮飘拂,斜风连绵,花香扑鼻,细雨如烟时,总能让我向往不已,如痴如醉。
少年时会撑着一柄旧油纸伞走在烟雨迷蒙的竹林旁,踩着湿漉漉的碎石板,看调皮的水珠在屋顶的青瓦片之间跳舞,身旁会有栀子花或月季花淡雅的香气。
李清照懒懒的说:“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这文字的意境总让我想起了老家的烟雨。
我的故乡不是在江南,连云港在江苏的北部,一个小而很生硬的城市。给我记忆最深的是连云港的雨,一次次的落在异国他乡的我那泛黄的梦里。
烟雨中,屋檐水珠发出嘀嗒声,捧一本书,阅读着凄美爱情的故事,倾听着自己心灵被感动时的震颤。远处修竹繁茂,繁花似锦。
这里最近正是雨季,于是勾起了我这一连串的感想。
喜欢下雨和飘雪的季节,喜欢大自然和美妙的文字,喜欢有着一颗清澈而单纯的童心,喜欢异想天开和无拘无束,绝对不要心机和城府。
我也说不清楚是时光如秋风,还是岁月如冬雪。总之,当我小心翼翼地翻开记忆里长满青苔的的断砖残瓦,苦苦寻觅着那些曾经的往事时,竟然发现,只剩下点点斑驳黯淡的岁月的碎片,在凄凉的梦里颤抖。我是多么希望那些曾经的岁月能永远停留在时光的桥头,伴着春风杨柳永不老去。
回首曾经走过的日子,才蓦然发觉,过往的温馨片段,早已随风远逝。留下的,惟有一地的落叶和往事的伤痕。
在这个寂寞的雨夜,思绪飘飞,像窗外的细雨纷纷扬扬。
孤独的黄昏,静谧的夜晚,只要有雨,心就不会寂寞。
2012年4月15日于北美洲凯科斯群岛
2012-04-15 04:22:26 |
hepingdao ?2012-04-19 04:54:31?? | |
散文是分享心情的最好文字,很美,谢谢分享 |
邱俊伟 ?2012-04-19 23:18:56?? | |
hepingdao wrote: |
散文是分享心情的最好文字,很美,谢谢分享 |
谢谢兄台点评,请多指教。
与文字为伴,是我一生无怨无悔的痴爱。 |
现代诗歌 | 宾至如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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