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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流到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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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May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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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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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述与抒情(组诗六首)

夜观天象
——惊悉力虹老师病危


交轨的声音,在星际间流传。
那个孤独的扳道工,微弱的喘息,
已经被忽略。滚滚而来的铁轮,
发出巨响,腾飞的欲望带着空洞的回音。

夜空广大而悠久,散播在心潮之上。
我只能压下拨亮星辰的冲动,仰面而立。
在那个黑色的包裹里,有无限的重量,
像一只紧握的拳击手套,正向我摆动。

地陷西南,星宿暗淡。那个拐角,
挤满面目模糊的人群,仿佛纪念碑的浮雕。
又一次来到了接力棒的起点。
又一次身体倒下了,我依然前行。

一切都是那么相似,换汤不换药。
蘸血的馒头,还是要在我粗大的喉结中
蠕动,吞咽;等待着它在胃里分解、
提取和放弃。在文字的花花肠子里呈现。

我只能,接受这样的安排,就像泪隙
排出多余的泪水,诗人写下无用的诗行。
虚幻的事物,仿佛也有了惊天的力量,却
不知道,那只是对自己力气的一场迷信。

夜空,也是虚幻之物。是矛与盾的图腾。
古老的杀伐性质,并没有改变。
你想它在,它就在,气焰高涨;
你认为它不存在,它就烟消云散。

夜空之上,更有一个广大的存在,
一只清澈的眼睛,她注视着我们,
就像我们探索着她一样,在我们的心里。
但我们心里的那个她,依然是虚幻的。

在这虚幻之中,只有扳道工的影子,
留在夜空之上,在被飞驰的事物
遮蔽的同时,漏下那七零八碎的印记和
他的坚持、他的扭曲、他的痛楚。

这一刻,一枚螺丝脱轴了。
一场持续了二十年的,虚幻的战争
就要结束了。机器就要崩溃。
让我们打开新世纪,一个新的笨重篇章。


2010-06-12


冬牙子与阿兰小姐


那年湘西,剿匪。
冬牙子长大了。深入
阿兰小姐的闺房,一座森林中的
破草房。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侦察与反侦察,试探与被试探。

月缺之夜,两颗孤儿的心
在破碎的云朵间,荡出了秋千。

肃靖之日,不慎走失了那个
窈窕的狐狸精。她设计了青春的
容颜,作为冬牙子甜蜜的陷阱。
千里追捕,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一颗心,再也没什么能阻止他。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爱在风雨之夜,诡秘地交尾。

一个男人站了起来。
一个女人,终于得到了还原。
生活和使命还要继续,沿途
已经聚集了无数不明真相的目光。

他们游进破败的城市,瓦砾之中,
各自吞下牙齿;在不断出现的
瓦砾交响乐中,他们发挥了间谍的职业素养,
寻找到冬眠季节里,那小小的春天。

他们分别被搬上荧幕,他们记得
曾经的往事,血与火的仇恨;
他们也记得爱,记得血浓于水,两岸
分割,早已缝补在他们的每一个日子。

他们可能是任何身份的某一个人
内心的隐秘。比国家的武力
还强大。在你希望的最明亮处,
那不可以用目光理性分析的眩耀,
总是引领着你,走向高贵和无畏。


2010-06-15
2010-06-20修改。


1931年2月17日,殷夫致盛淑真


今天是春节,是你喜欢的
一个节日,但以后那上面会有血淋淋的一横。
此刻的龙华,不再是荒野,不再是黑夜;
光,从那些树、那些草,光从大地的中心
喷涌而出,一串一串,像透明的冰糖葫芦。
神秘的星空旋转到了脚下,我感觉到
你的舞步,在我的脚面上,频频用力。

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就像以前的
每一次一样,我要吟颂裴多菲的诗句,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我感到无数人的自由都在我的身上,
像无数只洁白的鸽子,汇聚成肉体。
我将释放它们,还它们最后的自由!

也许,你还是会笑我不成熟,
如果成熟即是世故,我情愿——永远不成熟。
永远都是那件灰色的长衫,竖着短发,
倔强而又激烈,充满孩子般的天真。
在你的内心,在西寺,在梦幻般的珠山,
在母亲大人的目光下,我情愿不长大!
当你得到消息的那一刻,我终于不需要成熟了!

不,那是我的另一种成熟。
从黑夜和牢狱的深井中汲取力量,从这个国家
无穷无尽的暴力中,锤炼出刀尖一样的目光。
溃败的身体,可以被封锁、被围剿、被击倒,
可以种下不知名的绝症和莫须有的罪名,
但是,没有刽子手断头台绞得死历史地演递。(注1)
自由,将以死亡的名义得到新的书写。

这也是节日啊,但你的春天,
我再也走不进去。今天打开的是另一道门,
另一个地名。就像黑漆漆的汤家店,孩儿塔里的
哭声像委屈的蛙鸣。我呆呆地看着
巨大的石柱,看不见的塔顶,像被
夜色收紧的伞柄,直戳到心的柔软。
——我的愧疚,我已无法为你打开。

今天,太阳的中心我已划上红漆漆的一杠,
你的悲伤,只是那淡淡的一横。
但你将看到真实的一幕,那不是阶级的
差别和对抗,那是人骨机器的残酷。
一千年不算沉重,
一万年才让人恐惧。
我的牺牲,你将看不到这个祭奠后面的悲哀。


2010-06-17


注1: “没有刽子手断头台绞得死历史地演递”,殷夫诗句。
1931年2月17日,殷夫在浙江龙华就义。


寄余姚商略


余姚有山,王阳明总领其峰,
黄宗羲首倡颠覆皇权。
余姚有水,河姆渡飞流直下三千尺,
红色陵园,泪飞顿作倾盆雨。

山是沉默的山,
水是安息的水。
你是不善言辞的人,
我喜欢将情感珍藏。

仿佛这些都不能长久存在。
记忆,也只是一种逗留。
在余姚江的上游,一间书屋,
一个消瘦、单薄的青年,翻着书,
看起来像我,
在我身体里,小心走动。

在终点站到来之前,你不会下车。

你有时候像窗子上的一幅玻璃,
让人看到前朝起居的花纹和风雨。
你总在前厅后园摆弄着那些花草,那些旧家具,
忙碌得像茎叶上的小虫,细心得就像是
那些不甘心的木屑。

我知道你在恢复这所大屋的辉煌。
你竖起耳朵,听,听油漆和瓷片。
就像在瓦砾中,搜寻不可能幸存的亲人。

我偶尔来看你,瓦砾越堆越高,
山一样高,你在山里面,
像一个等待冲天能量的变形金刚。
悲苦和孤独,有了金属的色泽和锋刃。

余姚四明山下,你有一明,
足以照亮我和我身后的世界。


2010-07-07


浙东大地有一只骨节粗大的手
——再次探望力虹老师


浙东大地有一只骨节粗大的手
我小心地抚摩着
这些不能运动不能思想的肌肉
直到惊恐地摸到两根筷子一样的
小臂

病魔啊,无情地挥舞着
两把斧子

那两只魔手,一手挥起音节错落的高楼
一手摁住重症病房里诗人的肺叶
所有的重量,都在和呼吸机上的
一根游丝,叫劲——还
叫什么劲啊,那不过是一个人
而已

一个垂危的病人
而已
不过是浙东大地上躺着的一个
曾经为神圣的诗歌工作过的人
一个为了把精神留在汉语里不顾生命和家庭的人

不管高楼起得多么疯狂,不管魔法如何
高超如何一国两制,不管如何伟大复兴
这一块土地,都应该有一个诗人躺下的墓地
都应该有一束鲜花和一个墓碑

难道非要一个抱着石头行走在河底的诗人
走上三千年


2010-08-05


电视连续剧《江姐》观后感


那一座山城,
习惯了全城戒严,搜捕和封锁。
那一座城里,
一个圈套,套着一个圈套,
最终套住了一个叫江姐的女人。
一个酷刑之下依然美丽的女人。

这是一个很有胆量的女人。
她喜欢秋瑾,
喜欢在人群中分辨跟踪者和告密者。
她从事反政府工作,
把青春和爱情奉献给革命者。
她的新中国总令人神往。

男人总是那么脆弱和愚蠢。
一个个死去,一个个悔过;
一个个叫嚣着,变本加厉;
一个个丧心病狂,无恶不做。
最正常的一个男人,是那个在监狱里晨跑的
老疯子,他被判了无期徒刑。

捕猎者一点也不疯。
他应该得到嘉奖和荣誉。
这个痛心于贪污横行的职业杀人犯,
习惯于行贿,却从不沾血,从不受贿。
他那国家机器一样精密的思维,
擅长于将肉体里的异端思想切割、钻孔、爆破。

但江姐,是一块特殊的
材料:只有在肉体上消灭,才能消灭思想。
这让他沮丧,让他感到无限的挫折。
他的职业荣誉感,终于崩溃了。
——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从事办公桌后面那个精密机床作业的人。

故事,在那座山城里反复播放。一遍
又一遍。好男人,坏男人,一个个倒下去,
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女人,一个个站起来。
她们不是母亲,不是妻子,不是初恋的情人,
她们是思想的花朵,
在人类永久的大地上,一朵、一朵地开放。


2010-08-16

2010-11-17 20:09:05
Reply with quote
hepingdao ?2010-11-17 20:26:25?? Reply with quote


力虹老师
是不是那个诗歌写得非常好的诗人

我只能压下拨亮星辰的冲动,仰面而立。

望能转危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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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流到海 ?2010-11-21 00:20:50?? Reply with quote


hepingdao wrote:
力虹老师
...


和平兄好!久不见了!
是啊,正是那位因文字入狱的浙江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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