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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文：五月槐花香
五月槐花香
赵明宇
归心似箭的双脚离开了打工的城市,一踏进生我养我的那个村庄就嗅到了沁透着甜甜气息的芳香,竟是那样的清爽,闭着眼睛就知道已经是阳历五月了.
于是,迫不及待地把一双渴望的目光放飞在枝头。洋槐树的花儿果然像如期而至的五月新娘，一袭素衣地在虬曲的树枝微笑着，笑得格外努力。一簇簇、一团团,白得像天上的云,像冬天的雪,白得让你叹谓她的素洁,像是把憋了一冬天的劲儿一古脑全释放出来了,让大街小巷都氤氲着她的芳香。我家就有一株老洋槐树,每年春天总是先开出一串串的洋槐花,直到花谢了才长出碧绿的新叶来。这也是一种精神的展示啊,就凭这一点,我便觉得洋槐树像个勤劳的女人,并且是个高高大大、白白净净又干净利落的淑女,不像柳树那样风骚,更不像枣树那样皴丑。
在我的家乡,槐有国槐和洋槐之分。国槐也叫本地槐,而带了个“洋”字的槐树大概就是舶来品了。但她的适应能力极强,生长快,三五年便能长到碗口般粗细,且木质坚硬,是做家具的好木材。在我的家乡,除了果树,任何称得上树的植物都没有洋槐树开出的花更像花了。比如说比洋槐花要早三五天的榆钱,却称不上是花,而且没有香味,吃到嘴里滑腻腻的;比如说枣花,米粒一样,空有了花的名字;比如柳树,长出些柳絮子能叫花吗?能和洋槐花难分仲伯的只有果树中的梨花了,可是那梨花却开得像个板着面孔的冷美人,没有洋槐花一嘟噜、一串串的这么慷慨和质朴,像个激情四溢的村姑。况且梨树是果树就有了几分娇气,没有洋槐树的生命力这般坚韧。洋槐花儿有白如玉的花瓣,花蕊呈黄色,虽说像瓜子般大小,却是一朵挤着一朵,相互牵着手,无论谁见了谁都想撷一枝下来。轻轻地弹起手指采一枚,爱怜地放到嘴里咀嚼,或是先放到鼻翼下嗅一嗅她绵绵的香馨,那细微的动作像是对美丽的尊重,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怕把洋槐花咬痛了。洋槐花那怡人的芬芳总会让人口舌生津,留下难以忘怀的香痕。
洋槐花开了，蜜蜂也忙了起来。槐花蜜温喉宣肺,是蜂蜜中的极品,养蜂人才不愿虚度了这个季节呢,已经在洋槐树密集的地方摆起了长长的蜂阵。
娘见我进门来,笑道:“是洋槐花勾了你的魂吧?今儿晌午为你蒸洋槐花吃.”
洋槐花可是一道美食。洋槐花有着帮人度春饥的美德,哪户人家不惦着洋槐花的好处?以致于有人给洋槐树上挂了红布条,像神仙一样敬着。饥馑年代吃洋槐花为的是填饱肚子,如今却是品奇尝鲜了。蒸菜也就是选些时令蔬菜拌上面粉放到笼屉上蒸,熟了,拌些蒜泥和麻油,是我最喜欢吃的饭食。而蒸洋槐花更是蒸菜中的奢侈了。中午,娘让二妹从树上折下几枝洋槐树的枝干,我家院里便落下一层雪一样的花瓣儿。一穗又一穗地择净,淘洗,拌了面,娘就进厨入灶一阵忙活。不多时,香气扑鼻的蒸洋槐花出笼了.
一阵狼吞虎咽,我的饕餮状让娘笑得一脸灿烂。娘说:“吃吧,吃个够,你小时侯就爱吃洋槐花,还像猴子一样爬到树上生吃呢。”
娘的话像一枚小石子投向我记忆的湖面,心中便荡起一些伤感的涟漪来。碗里这些香消玉殒的洋槐花啊,你的香艳让我多么不忍心去伤害你。
那一年五月,我和我的第一个恋人就是在一株洋槐树下相识的。我在学校墙外一株洋槐树上采洋槐花吃,她在树下走过。仰着头说:“喂,能摘一枝给我吗?”那一次我发现她穿着一件很白的衬衣,竟像这洋槐花一样美丽,便摘了一枝给她。她却舍不得吃,说回家要插在花瓶里养着。
我和她分手是第二年五月。我到她家去看她,她哭成了泪人。去年我送她的那一枝洋槐花还插在瓶中,只是花朵早已干枯了,竟然被她完好地保存着。我心中一颤,用手去拂,一枚枚花瓣像白蝴蝶一样纷纷飘飞。
没了吃蒸洋槐花的兴趣,自顾踱步出门走向村外。啊,那一片叠叠丛丛茫若云海的地方不就是当年摘槐花赠恋人的洋槐树林吗?洋槐花浓郁的香馨在大街小巷里水一样缓缓的流淌着,让村庄也筋骨发酥般温暖起来.
“喂,能摘一枝给我吗?”一个脆若银铃的声音在槐香浓郁的天空上飞来飞去.
啊,洋槐花,年年如期而至从不失约的洋槐花啊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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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8-03 14:05: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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