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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慧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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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Oct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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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诗歌

终于可以上来了~《脑壳下的零件》

《脑壳下的零件》（19首）

一、《门》

我去了你的住处，在被邀请或者没有被邀请的时候。
你住在一个有门口但是没有门的房间里。
我无门可敲，你无门可以隔着，问到来的是否是我。
你的房间根本不是房间，是一个走廊。我们在走廊里见面了。
没有门被轻轻关上，关上一个隐私；我没有看见你轻轻关上门的动作。

如果有门,如果是我在进入门之后，你把门关上，你的房间和你就接受了我；
如果你轻轻关上门，而我却是在门的外面，我看见的就是一个
生活里最具悲剧性的动作。
还好，你不是猛然地把门关上。
你猛然把门关上，不是拒绝我，那是你的一种软弱的自白。

二、《反转性》

“只要我们按捺住焦急的心情，
到黎明时我们定能进入那些壮丽的城池。”——兰波
这句话适合说给等待中的人听，是安慰也是鼓励。
但是太浪漫了。
我的感觉是这样：“如果我们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我们就提前准备了废墟。”
或者这样：“如果焦急是真的，那我们不会等到黎明。”
而事实是这样：“在黑夜里我们总是按捺不住去黎明里进入壮丽城池的焦急心情。”

三、《还是门》

在你面前，我把那扇防盗门换成玻璃门了。
在你面前，我把自己就关在玻璃门里。
玻璃门根本不是门，而是一扇窗户。

四、《历史与演员》

我不看历史剧，历史剧里有演员但是没有多少历史。
我也很少看现实，现实里历史很多演员也很多。
所以我还是处在演员与历史的包围中，看到了历史，也看到了演员。
我满身历史，这你都看到了；我也是演员，这，你也看到了。
以后打电话要换一个问候语：“喂，今天你演了么？”
或者：“今天你演了什么？还满意么？”

五、《左，右》

我坐在左边，对右边有独立的解释、清醒的判断。
我坐在左边，所以对左边有着深刻的反省。
我坐在左边，你坐在右边，你为我塑造着你自己
我为我自身的精神处境找到一个当下的立场
你可以不同意我，但是你无法否定我。

六、《正经》

我们交流吧：用不同的视角和互相关联的眼光。
我们来完成交流：以历史、现实、未来的三维做背景，
可以用直接的姿态，
也可以用暧昧的态度。

七、《劝告》

总有一些天气是要到来的，
总有一些蛊惑像满满的酒杯摆在远处的桌子上。
我总要想起一些比喻来达到真正动人的目的
比如，火车还停在站台上，而你已经转动着轮子。
我说的是，火车可以株守疆域，但你绝不可以止步藩篱。

八、《橘人》

这表面真光滑，让人觉得毫无缺憾，
这表象太像真的了，我几乎完全相信了。
但据后人看到的事实，那一派光鲜，原来是掩饰。
有人提供这样的证词：“蛀虫存在于人的心中，应该到那儿去寻找它。”

九、《荒诞的悲怆》

世风日下，满目油腔滑调，我已经不会那么容易沉重了。
但我在限制我不要故意制造荒诞感，
不要把内心的荒诞感随便扔到某个站在墙角的人的脸上。
那个人在呕吐，把中午的酒和虚伪都吐在了墙角。
他刚刚从酒精的限制中摆脱，然后又掉进空虚的限制。
看来他没有摆脱困境，但我看出他的脸上开始了一种满带惊讶的厌倦。
我忽然仿佛地听到了他的声音：“你怎么能明白我不动虚假的悲怆啊？！”

十、《习惯》

活着开始是被迫的，慢慢地成为一种习惯。
思想开始是一种对活着的过滤，慢慢地，思想变成另一种习惯。
但是一边活着一边思想，并不是两种习惯，还是一种，而且是一种有害的习惯。
比如加谬的思想，总是让活着的习惯受阻——
“在我们朝着死亡一日快似一日的奔跑中，肉体始终处于领先地位。”

十一、《明天是过滤》

我的这一双手，将被明天所过滤。
我的这双急切的手，将被明天仔细过滤。
我的这双不能替自己解闷却能让自己假装优雅的手，
将被明天过滤。

十二、《看见面孔》

面孔不断变化的人，倾向性太少了。
面孔变化的人眼前的道路太宽了。
面孔变化的人不是目光明亮的人，
他披着毛毯钻出帐篷，践踏掉夜晚里的花草。
他不像我，我一直被挡在影子的外面——
自己的影子和他人的影子，即使在暗夜里，即使在封闭的坛子中。

十三、《坦诚相对》

我对你的批评是抽象的，而你还是具体的人。
在你把自己的行为和思想变成具体之前，我对你的批评
是清晰而自然的。
但你能避免这些：被阳光晃瞎眼睛。
我批评你，你照样可以毫无学问地在枕头上无忧无虑地
吃水果。

十四、《得到好》

阿什伯利说：“世界必须继续对我们好。”
这太昂贵了。但是阿什伯利继续说：
“你已经得到了它，在这么做的时候，你得到了它。”
我得到了么？我为什么也得到了？
我早就得到了，好。

十五、《本质与装饰》

这个女人有着野兽牙齿，但是同时
她有着很可爱的生活细节。
当然，这些细节总是在她没有露出牙齿的时候才出现。

十六、《进入岁月的方式》

桌子的对面是岁月
岁月的对面，不是桌子，是一堆石头和几只水果。
水果里有一条虫子，虫子是昨天才出生的
它通过牙齿进入到水果当中，并通过水果
进入了岁月。

十七、《梦的反面》

在梦里，一个人既是做梦者，同时
也是被自己梦到的人。

在梦里，他对别人温柔而对自己不解。
在梦里他屡次醒来，但是眼睛无法睁开
现实总是梦的反面，他陷的太深了，一直无法到达梦的反面。

十八、《同谋者》

用黄昏的方法来营造雄赳赳的夜晚
用热情的方法来完成梦中的一桩买卖。
用秘密的桃子来贿赂奇迹般的车站
不要告诉别人，你和我干了同一件事。

十九、《脑壳里的人》

我在夜里躺在床上的时候，看见一个编造思想的人躲在我的脑壳里。
我被他的思想所干扰，在入睡之前，用思想的方式而不是情感的方式，想了很多事。
还没等我想清楚，这个脑壳里的人就把一个梦拿出来，盖住我的身体。
于是，我在不能选择的梦里，继续。

2007-02-01 05:44: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