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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代诗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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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心跳嫁给了远方》（组诗）
罗国雄/文
《食人鱼》
鱼在水中游着
有没有过快乐的挣扎?
鱼缸的平静是伪装的
光滑掩饰不了脆弱
掩饰不了玻璃内心
排列组合的伤口
一条鱼，娇巧地吞下阳光
吐出空虚的美丽
现在，她开始吞噬
我焦灼的目光
我了无情趣的心
一片下午的叶子先动了一下
就再也不敢动了
风也动了一下念头
身体却不敢再动了
这一瞬间
整个世界仿佛都不敢动了
而我只是皱了皱眉头
就被她，连人带体温地吃进去
吐出来的却是二十年前的记忆
和问题之外的问题
气泡一样，破灭在空气中
像经历了又一次失恋
《反 复》
这么多年了
他反复在吹奏一支曲子
有时候用嘴
有时候用身体
更多的时候 任由莫明其妙的风
吹着他内心的一个缺口
每次他只发出了一个音
每次他都会在同一小节走调
然后再回到另一个失神的章节里
像地里总也锄不完的草
拔掉一棵 又长出来一棵
他不知道刚才的那一棵
和现在的这一棵有什么不同
他甚至不能选择 暗藏雷霆的眼睛里
静静蛰伏的一段感情
如何滚过五线谱的斜坡
一支曲子就这样左右了他
要风不会是雨 要梦不会是醒
在这样的反复中 他已经褪尽了鲜艳
却无法让一个时间的簧片生锈
直至生命被花瓣般的音符轻轻覆盖
多好啊，一支曲子，安宁，纯粹
重复着淡淡的忧伤和疼痛的撕扯
几乎是一个小小的大自然
和一个真实与虚幻交错的完整人生
《我把心跳嫁给了远方》
我怀疑我的热爱
已不再局限于枝头的阳光
叶脉上的春天，花蕊间的雨水……
幸福似乎一直就躲在窗外
当我置身于季节的香气中
模仿一滴露珠或者一只蝴蝶
试图把理想寄居在故乡根部
天空流淌着一朵朵云的羊群
被一阵风驱赶，像我吹散了的梦
如何沿着河流与远山清瘦的轮廓
化为白霜，化为天际的一两颗星宿
我的心曾经蔚蓝过
但更多的时候是苍茫的
当夜深人静，身体从睡梦中醒来
心总不能同时醒来
我听见开往远方的火车的喘息里
有她淤积了多年的孤独
三十八年来，从村口望出去
一缕月光始终站在她的睫毛上
涌动急剧上升的水银柱
我无法拥有这些泼出去的水
甚至不能跟随她进入
一条河流低缓的臂弯
晚风挤在一起 远方的楼梯间
依稀传来她轻盈的脚步声
无限接近于一朵盛开的玉兰
《让木头回到家具》
一根沉默的木头
如何回到树与羊群中间
与枯枝上小小的春天
一起发芽
这个远离森林的亲人
风雨的心上，长满了思乡的青苔
生活的灰尘落进眼睛里
风借助一场大火，烧尽岁月的荣辱
和皮肤上曾经羞涩的爱情
唯一繁荣着，骨头里绵密的期待
现在，一根沉默的木头
需要一把斧头和锯子
把自己做成一把椅子
跟随一片暮色，回到家具的温暖里
让那个手持毛线的妇人
卸下一生的困顿
《锦 瑟》
留在房间里的阴影再次经历了那个梦：
家具和衣服产生摩擦，钥匙粉碎了一把锁
黑暗中的期待，月光用处女的贞洁交换了流逝
镜子把更多角落里的时间搬上了舞台，那些青丝
眨眼就成了白发，转调为一把琴小小的忧伤
空气中浮动的波纹，表情多样，像水和尘埃
突然迷恋上了夜晚这个寂静的花瓶——
风显得迟疑不决。蝴蝶一旦从唐朝逃跑出来
就再也找不回自己的身体。一页纸就是一根琴弦
现在，它们或者睡去，在消沉中养育灰尘
或者被内心的刀子挑拨，让一团绪乱的音乐给呛住
那撕掉的一页，文字落英缤纷的碎片，瞬间遭遇了
记忆的强曝光，要把生活的漏洞
再来一次，短暂的揭露
《我不可能直接返回大海》
这么多年了，我相信自己最终是属水的
在尘世的沟壑里秘密行走，带着
时间的寒冷和清澈，以及
来自大地的忧伤，不急不缓
不动声色地穿过湍急的人流
我经历的河床可能是安静的
但不排除潮汐退却后的荒凉
一滴露水的生涯是多么短暂啊
我不再奢望回到大地深处
但两岸的村庄，像记忆的枝枝叶叶
我绕过她时几株稗草与弯腰的风
曾经有过怎样的纠缠。我面临的深渊
是一行名字叫往事的泪水
瞬间涌满了天空的眼眶
血液奔涌的隧道有一个精神皈依的故乡
我可以有很多方式接近大海
但我不能直接返回，就像我的亲人
不可能独自离开生养他们的乡村
以及命运的河流上那座乡愁搭建的浮桥
《月亮湾：落日之美》
落日坐着浮云的花轿而来
又从格桑花们脸上悄然滑落。草原上
每一片卑贱的叶子都镀上了金铂。巨大的静
顷刻缝合了刚刚撕开的伤口。月亮湾蜿蜒起伏的心
已经放平稳，河水把风撤走了的辽阔，和恐慌的绿
一一收拢，迎着夕阳的光线缓缓奔波
她身体里的大海，那么多浪花，那么多闪烁的词语
只是在牦牛低头饮水的一刻，才令人敬畏地
倒影出天空的蔚蓝……
现在，此起彼伏的风，像渴望回家的灵魂
驮着霞光的美，匆匆逃离了幸福和痛楚的泛滥
风中的诵经声，是它们，梦的围栏里
含而不化的盐
在红原，在月亮湾，落日和河水都有了归宿
而我，站在它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后面
站在天空和大地柔软的心事里
只是在河边找到了一块干净的石头
静静地坐下来，想把心和手彻底地清洗一遍
《红原看雪》
在四川阿坝，红军长征走过的大草原
茫茫白雪吞没了夜晚，吞没了
一朵格桑花去年的心跳
帐篷的铠甲上银刀闪闪
牦牛眼中飘动着梨花，藏獒追逐着
漫天飞舞的鹅毛，像要与
时间争宠，换一件洁白的棉袄
春天在路上，我坐在月光的绒毯上
听任临窗的风，把夜色吹瘦
把记忆的汁液吹得剃泗滂沱
我看见大雪中旋转的草原，她抿紧的红唇
哈出了一口热气，把远方的梦烫伤……
我内心的冰层开始断裂，渐渐融化掉的身体
一部分淌过红原、若尔盖，途经瓦切塔林
进入九曲黄河第一湾；一部分辗转刷金寺、理县、
汶川、都江堰，经由岷江，最后投降长江
《地下室》
任何敏感的生命，都有隐秘的地下室
回忆是朝上的梯子，遗忘是向下的
幸福是一个房间，痛苦是另一个
有几个晴朗的窗户，就有几个阴郁的角落
分门别类堆放着，时间和思想，以及生活
疲倦的背影。春天在它的阳面
不断地消耗着，冬天在它的内心
休养生息，把该模糊的模糊
该清晰的变得更加清晰
像深及鱼腹的黑暗，当一切静止下来
身体里有一盏灯，会自动点燃
我交出的白天，只是浅薄的新娘
而夜晚才是我丰腴的老婆，用藏得更深
的幽微，温暖我无限膨胀的肺俯
当世界睡熟后，我的私生活，才刚刚开始
《无法忍耐的阳光》
这片生活的叶脉上
脸蛋鹅黄的阳光，从清晨
一路走来，在正午渐渐变得热辣
开始在春天鲜艳的皮肤上
堆积一个炫目的胎记
他们互相搂紧, 像盲目的爱
一片挤压着另一片,这团烧烤着那团
不留一点缝隙给那个睁不开眼睛的
四十岁男人突然感觉到的空旷和漫长……
当夜幕降下，一条河流
返身穿过孤独的青春、流年和时光
一朵浪花翻卷着的柔弱而宁静的月光
是回忆过道上匆匆行进的命运
向黑暗的河床涌出的呐喊：
再见，生活——
明天见——
抬头不见低头见！
《散步的春雨》
夜晚的轴承滚动着。窗外，一场散步的春雨
不紧不慢地，同阳台上的兰草，展开梦的周游
和幸福的拉锯。有一刻突然变成了一把把匕首
虽然不够亮晃，但很锋利，兰花稍一探头，
就能看见自己——淋湿的醒里面不为人知的破碎
一场散步的春雨注定是没有线型的
如果没有风，她垂直的理想掉到地上，中伤了
植物们的心脏，大地会默默承受那些
悄然怀孕的爱情，皮肤般细弱的呻吟；
如果翕动的嘴唇夸大了干渴的呼喊
她会加剧虚拟的摇晃，从风的台阶上跳下来
弹在雨蓬上，并继续拐弯
绕过你这块等待中干涸的泥巴
在春风的伤害里
一个人连同草叶上移动的云朵
都快凋谢了，那些正在路上的春雷
如何才能炼就时间漫长的忍术
罗国雄，男，1970年5月生于四川仁寿农村。曾在《人民日报》、《人民文学》、
《青年文学》、《诗刊》、《星星》、《诗选刊》、《绿风》、《诗潮》、《诗
人》、《诗观察》、《四川日报》、《滇池》、《岁月》等发表诗文若干，获过奖，
作品入选多种诗文集，著有诗集《幸福燕》（1994年四川文艺出版社）。
作者地址：四川省乐山市纪律检查委员会（天星路36号） 邮编：614000
邮箱：lslgx168@163.com
博客：http://blog.sina.com.cn/lgx1286>
2008-06-16 06:22:47 |
| 散文诗 Poetry in Pros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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