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去的五个亲人

[曹东]

曹东

和我一起生活，又在我眼前
死去的
有五个亲人
第一个是我的祖父
他八十二岁那年，患上牙疼
右脸高度浮肿
牙科医生下定不了
拔除“虫牙”的决心
回到家，祖父忍无可忍
用钳子，自己把仅有的一粒牙拔掉了
整个晚上，都听到他在呻吟
天快亮时，声音渐渐弱了
他死在水缸边
手里还攥着瓢
大概是想喝口凉水
缓解一下病痛
盖棺的瞬间，我看了他最后一眼
他的右脸依然肿着，肿得
比鼻梁还高
棺木太小，太浅
我担心压歪他的鼻尖
第二个离开的
是我的祖母
尽管年纪大了，仍然到河边
拣柴
不小心摔折了手臂
身板渐渐消瘦，终至卧床不起
死的那天半夜，她突然起来
推开堂门
独自走到自家田埂上
后来掉进冬水田里
淹死了
第二天下午，我们才发现她
满身稀泥，仆伏着
身后留下长长的
一行艰难爬过的印迹
第三个死去的
是我的二叔
他身体很好，是家中的主要劳力
突然就患了白血病
无钱医治，在家一边继续干活
一边等死
直到剩最后一口气
他仍躺在床头
剥花生种子
第四个死去的
是我的大伯
作村长二十多年，退下后
给自己打了口好棺木
闲下的他，不听劝阻
请来小木匠
把棺木改成小舢板
下河捕鱼
恰逢电站开闸放水
船翻人亡
哀痛中，我们只好又把
小舢板改成一副薄棺材
将他掩埋
第五个死去的
是我的堂弟
他在川藏线上
当兵十七年
三十五岁，半月前
光荣退伍
为换地方驾照，和两个战友
请交警吃酒
酒后不胜，死在战友的车中
我的五个亲人啊
都不得好死
然而他们都是
十足的好人

20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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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海军]

[杯中冲浪]

棺木太小，太浅
我担心压歪他的鼻尖

————深深的哀恸。所有人物都形象鲜明，死法有别，都是普通人，普通人的众生相，普通人的生态和死态。问好朋友。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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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盜喜裸評]

整個重心擺在最後，無奈呢！

白小姐特意委託我向您問好，您好啊！））））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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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情可理，去捧就真

[半溪明月]

看了沉重～问好！

[曹东]

谢谢楼上各位诗友！一一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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