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渭波《春天的裂片》组诗的解析

[半溪明月]

对渭波《春天的裂片》组诗的解析
文/半溪明月

诗人渭波这个名字，对大多数诗歌爱好者来说应该不算陌生，天涯诗会论坛专门重点推荐介绍了他及翟永明、李亚伟、芒克等诗人。舒婷曾称赞他为“老青年诗人”，源于他的现代式的语言风格。最近在论坛上看到许多论坛把他这组《春天的裂片》都加了精华,就抽时间专门阅读了下。
看题目《春天的裂片》，我企图从诗里找出春天的影子，可是整首诗里没有半点春光美景的字眼。再通篇读完每一章节后，才明白这里的“春天”只是个虚词，有所意指。“春天”一般代表繁荣，欣欣向荣。明白了“春天”所代表的含义后，也就不难理解整个诗的意境了。
诗人开篇点明“我像一块侧身淋雨的灰砖”，“生活在小城，生活在深长的巷子里 ”。诗人要用自身的棱角来敲击这个“春天”的鳞甲，要用自身微薄的身体来剥开“春天”这个“虚肿”的身体，一片一片给我们展示“春天”的裂片。

我用微薄的身体剥开浮肿的身体 剥开
围观疯人院的草垛 花丛
正在风湿的台阶上
总有一个双手向天的疯子领着一群疯子狂奔
叫喊——

谁举着脚趾陷进大地的中心？

读完整组诗，你会觉得第二段分量极重，是全诗的精髓，是诗眼。从这里你可以领悟到诗人所要展开的精神领域，含义极其深远。我们的“春天”是“浮肿”的，一些虚幻的成份充塞其中，是一个神经失常了的“疯人院”，而真正的“花朵”却在阴冷的台阶上患着“风湿”，围观的“草垛”则是一堆麻木的草民“看客”。“总有一个双手向天的疯子领着一群疯狂奔/谁举着脚趾陷进大地的中心？”，这里的“疯子”暗射了我们这个时代的某些实权阶层，或者一些贪污腐败的势力，拟或是我们千疮百孔的体制。“谁举着脚趾陷进大地的中心？”，这样的诗句震撼人心，“谁”在沦陷，沉重的诘问，不由令人深思。
接下来的第3、4、5节诗人从大自然的改变、历史的变迁和现代城市对农村的侵袭，分别为我们剥离出这些“春天”的“碎片”。“巨石和云烟的残景”，“鹃鸟的悲啼”，“圆明园——曾经的镜片”，“被雷电分割的乡下”。这些“碎片”凄美，画面郁暗，又具有很深的疼痛感，激情的抒写饱含着诗人的情思和悲哀，让读者不禁倏然一惊。
“一只咬破春天某个角落的蚂蚁,经过一双雨鞋/已经经过谁也所不清的陷阱”，我们可以把蚂蚁理解为“我”，在撕裂了春天的裂片后，谁能保证身边没有一双雨鞋，一双实权者的雨鞋，小小蚂蚁身边随时都充满着陷阱。一些无形的力量像天空张着的大网，诗人感觉到压力，“我一次次推开窗子、飞鸟一次次飞向高压电杆，飞向空悬的网”，但无形的网的力量是强大的，“我”只能“以渊石的位移姿势冷却无疆的泪眼”。诗人真的就对命运低头妥协了吗？
“我是晾了许多春天的一块灰砖，依附在朝南的小城/依附在深长的巷子里/张贴在民间的喉管里”，“张贴在民间的喉管里”这一句才是中心，诗人代表民间的喉管，代民众发出声音，替民众呐喊。“谁会在意上涨的江湖和纷纷上岸的泡沫？谁会在背光而行的途中清点——这个春天的裂片？”诗人担当起了这个责任，逆着大潮，向人们呼唤，唤醒更多的“草民”，也更多地表达了自己的积虑和担忧。文学大师巴金先生生前留给国人最宝贵的人文精神财富是：说真话！诗人渭波无疑深得巴老的精神元旨。他曾说过“人间要好诗！诗不是政治叫喊，是艺术化的能振动读者心魂的诗人的心声”，此组诗在不动声色中蕴藏深层次的思考，具有很好的现实批判意义，作为诗歌无疑是成功的。但愿我们更多的诗人能关注我们的生存环境，关注我们的现状，让诗歌更多地反映我们的民生。
就诗歌主体来看，这组诗歌都具有相同的结构，每节的最后一句都代表性地点题。一些语句也很有特色，现场动感强烈，像“这是安葬眼睛滋长眼睛的春天”、“谁举着脚趾陷进大地的中心？”、“隐居的断尾蜥蜴，以响尾蛇的方式/横过这个春天的路线”等等，诗人独出心裁的视角描述，显示了他纯熟的语言功底。这里就不多说了。瑕不掩瑜，我个人对 “我将以渊石的位移姿势冷却无疆的泪眼”语句的刻意用词觉得别扭。这仅代表个人观点。
当然，这组诗歌对于作者或者其他人，也许还有别的解释和看法，希望和大家共同探讨提高。


下面请欣赏诗歌:

春天的裂片
★文/渭波

生活在小城
生活在深长的巷子里 我像一块侧身淋雨的灰砖
平直的棱角指向春天 指向
春天后面动荡着的半壁城楼

这是安葬眼睛滋长眼睛的春天！

2

我用微薄的身体剥开浮肿的身体 剥开
围观疯人院的草垛 花丛
正在风湿的台阶上
总有一个双手向天的疯子领着一群疯子狂奔
叫喊——
谁举着脚趾陷进大地的中心？

3

远山很远
江湖扩张了远山的胸围

水脉沿坡峰滑下 巨石与云烟构思的
残景 不再回流
林中鹃鸟的悲啼
洞穿了千年前匆匆过客的骨骼

而我只不过是一滴飞向白帆的叶泪

4

多角度辐谢众生的阳光
让我在拥挤的书房读到了一把火与一个王朝的
或上或下的温度

圆明园——曾经的镜片
碎在多少人的梦边？
隐居的断尾蜥蜴 以响尾蛇的方式
横过这个春天的路线
时不时抬头察看纸屑与瓦钵交欢的剪影

深藏史书的汉字又一次攀在我的指尖召唤回家的燕子
5

是谷物说话的时候了！
被雷电分割的乡下
在城市的裤裆里疼痛地缩小

犁铧四周的泥泞 我思念一生的种籽
正在聚集比原野更宽阔的绿芒
抑或比村庄更永久的生与活

我的笔在没有说话的瞬间仰望我亲爱的人

6

一只咬破春天某个角落的蚂蚁 经过一双雨鞋
已经经过谁也说不清的陷阱

一堆雨鞋压弯了大大小小的路面
——从春天的内部到春天的外围
暖流与寒流交汇的过程
是那样简单扼要

我一次次推开窗子
飞鸟一次次飞向高压电杆 飞向空悬的网

我将以渊石的位移姿势冷却无疆的泪眼
7

雨泡好了春天的河
风涮好了春天的山
花烧好了春天的梦

我是晾了许多春天的一块灰砖 依附在朝南的小城
依附在深长的巷子里
张贴在民间的喉管里

谁会在意上涨的江湖和纷纷上岸的泡沫？
谁会在背光而行的途中清点——

这个春天的裂片？

2007年4月26日写于“南鹃居”


半溪明月 2007-5-11急草
2007-6-9修订

[赵福治]

谁会在意上涨的江湖和纷纷上岸的泡沫？
谁会在背光而行的途中清点—— ...喜欢这2句.

[半溪明月]

[杨光]

《春天的裂片》有<死水>或<恶之花>的特色,对现实的反映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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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溪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