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共汽车上（8首）

[王西平]

在公共汽车上

车来了，声音也是有的，却无人售票
前面就是三一支沟，再往后倒一站，一辆公共的汽车
缓缓地开出
所有的人都在等，这件铁皮外衣。然后，有十个人
或五十个人同时穿上了它
他们把整个身体关了进去，同时在两个不同的袖筒里
抽烟，放屁，然后解开离脖子最近的那扇窗户
其中有一颗胖子的脑袋，被涨了出来
它下车了，它像西瓜一样偷偷地笑
有一位小姐，喜欢将司机的话接过来，她说：
你瞎了眼了
然后，一片杨树的影子快速掠过
天越来越黑
所有的人躲进自己的膝盖，用呼吸
勉强支撑着空气


一枚硬币


想起它就激动，没有任何意义的硬币，一枚，或两枚
从皮色的夹子里剥落，变得更清晰
它张开耳膜，像车子一样，在两种声音之间滚动
它属于我上扬的另一张脸，在空中翻转
然后用高度，窥测人生，然后伸出它的ＡＢ两面
平衡粮食和水
我每天这样，在一个圆里洗手，然后把它拉直
放长线。拴在腰间，一圈一圈地收
或扑通一声，骤然缩紧，犹如河心的冲突
现在，所有的鱼上钩了，硬币便下陷，仿佛一张纸
从中间烧开，它内部的字体
越来越大


苹果的阴谋


今天我有好心情，苹果切成两半分盘而装
但还是得分拨一批大心情和小心情，然后再分盘而装
草果是有心计的，有一颗动乱的心
只要你进来，它会从内部来咬你
并沿着刺入的光线，咬住你的心，死死的
直到你喊疼。疼得拱起双手，然后把一切都让给它
苹果本无心，有心的是它的虫子
这些制造杂音的钩子，会不停地生长，绕过一切
可能成为兵刃的事物，然后，才为灭它的人们
放出信号
我说：我要把苹果切成粉末，分成小盘
然后找出你，并伺机抽出我藏在皮肤里的瓦当
将你拍碎。这一过程，花没有完成


充当锁眼


惊醒的那一天，住进锁里，看着门里门外
同时，守着两个人
像一只手，和另一只手，同时捂住我的记忆
一把钥匙，带着Ｔ形的针头，滴进去
长出叶子——如此安全的禁区
溢出一张张塑胶的脸。这样的花，开出铜锈的味道
这样的花，还要僵持多久。现在
空气翻卷起来，时间变暗，我的身体越来越软
扔出去的秘密，重新返回，像一对大耳环
贴上脑门，慢慢爬行


花落败


到底要开多久，花太多了，就会拥挤我们的眼睛
这些绽开的污点，从上到下
纷纷失败
我让所有的力，站在中间，保留一张脸的全部
如果你一伸手，只允许摘下额头
其余的花，站在树下，怀抱桃心或
锯齿般的发笑


情景


推开窗户，先把手放在外面
然后，充分利用抽身的动作，把整个屋子从窗户里
推了出去
然后，大片的沙子扬了进来。远远地
我看见一棵树
不停地抖，不停地抖，像是一个人
在路边小心翼翼地解手


秦汉长城


双手伸过去，轻轻地盖住了热烫的地心
一道灰色的影子，轰然塌陷
嘘，请不要声张，我看见，一些人走了出来
是秦兵，还是汉将。先是音乐或杀声
然后王在青铜中起火，喝酒、吃肉，或区分大妻和小妾
我看见，一盘沙子，从他们中漏了进去
像是在模糊的掌心，偷换时间
所有的沙丘，成了我全部的身子，没有轮廓
迎着风，走下去
塞北，我站在长城上，四面都开满了鲜花
马蹄折在内外，一声叠着一声
使长城更长


假设


把自己翻在外面，和另一个人睡
然后，用双手假设一个雌雄的空间。然后
我们变幻体位。你一步步走过来，在我的身子里
堆起另一个我
然后，我捂着肚子，假装有喜
你可以什么都不知道，给我灌汤，给我吃药
然后，站起来
像一株病恹的植物，从黑夜的两端
悄悄收尾
我们把口水、耳屎、喷嚏码在明亮的桌上
两个人的声音才渐渐有了模型
我们假设
摘下了这一过程的全部

[nobody]

新奇另类，逻辑复杂。如假设。
估计是围棋高手吧。瞎猜。谢赫老爸就是诗人。所以诗人有的不只是丰沛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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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 nobody! Who are you?

[浪在天涯]

西平的诗，深，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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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在天涯，曾用笔名冯雪、柳叶，现漂泊于江南某小镇，以文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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