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玨's blog

Poems by Levertov - II 勒富爾托夫詩選譯(二)

2007-08-30 13:53:36

  搜索長生鳥
  
  翻閱褪色的手稿
  確保沒有字詞
  躺在那兒犯渴,流血,
  等待救援。不:
  未說清楚的
  及從未透露過的
  舊愛,憑一連串感知
  來扮演“塑像”而想出來的
  那些快樂時刻——
  它們無血可流。
  如果你希望找到
  灼黑的翎羽,悶燒的翅骨,
  並看到一縷唱著歌的火焰
  復燃,
  你得尋找
  那已成灰燼的巢。
  
  八月的黎明
  
  烏鴉在矮護牆邊來回巡視。
  一條斑點鼻涕蟲,飽嘗了葉汁後,消失於日間。
  伸展著的褐色金鏈花豆莢,重述著
  六月金色的雨。
          室內,膽怯的千足蟲
  在地下室的地板上踩著探戈的步子前行。
  我聽見所有房間裡的書
  在平靜地呼吸,然後想起了多年前作的一個夢:
  我父親——他所有的復雜性,玄妙的學識,
  孩子氣的虛榮,宏大的智慧,善良,弱點,
  失敗和信仰——在走過關卡重重的
  死亡隧道之後,變成了一朵玫瑰
         從前花園中常見的暗紅色玫瑰。
  
  沒有風。天空呈乳白色。零星的
  藍色陰影
       像冰一樣在融化。
  天會很熱。
  不是陰影——是夜的痕跡。我的眼皮下
  感覺到了;在敞開的窗前
  深吸一口氣後,拉下窗簾。
  這意味著,我對自己說,他讓知識
           從他手中落下,
  不再需要了:現在他能化作他的精神,
    一直都存在的一朵,有很多花瓣的,芳香的,
  沐浴在陽光中的“快樂的傻玫瑰”。
             我回去睡覺
  仿佛回到了松林光滑的香氣中,
  夜的最後那段
  在松針架子間
  那柔軟的黑暗中
  恢復了。
  
  專注
  
  “我是一幅風景畫,”他說道,
  “一幅野外風景畫,並且是在那畫中行走的一個人。
  那兒有嚇人的懸崖,
  也有皆為褐色而各自
  使人安心的平原。但特別的是
  那兒有深坑,那些
  突然間令人感到恐怖,範圍不大
  卻又深得惡毒的地方。”
  “我知道,”她說。“當我啟程
  走進去的時候,某個天氣好的下午
  我可能會這樣做,忘卻了
  遲早我會走到
  有蘆草和簇簇白花,或許是芸香,
  的地方,這些是沼澤區的標記,我知道
  那兒有泥坑,會把你拉下去,
  使你陷進冒泡的泥淖。”
  “小時候,”他告訴她,“我們有只老狗,
  一只好狗,很友善。不過他頭上
  有塊傷疤,如果你不經意
  碰到了,他會尖叫著跳起來
  咬你。他咬了一個小孩,
  結果他們把他送獸醫那兒人道毀滅了。”
  “沒人知道那傷疤在哪兒,”她說,
  “即使碰巧,也沒人觸摸它。
  它在我的風景畫中,而且只有我,全神貫注地
  從自己的生活走出一條路,越過山嶺,
  在我的林子中的青苔上睡覺的時候
  我自己冷不防碰一下,
  然後對著自己跳起來——”
  “——或及時地
  縮回去。”
       “沒錯,我們聽過。
  傷疤並不恐怖,我們說的其實是痛苦:
  我們心中有些地方,就像你那只狗的瘀傷,
  永久地挫傷了,連時間
  也不能緩和,永遠不能。”
  
  缺席者
  
  沒有解釋,日子
  在下落。
  
  春風
  在搖晃,搖晃著樹木。
  
  一窩卵,
  一窩死亡。
  
  下落
  被拋棄。
  
  棕櫚葉沙沙響,桉樹
  蛻皮落花。沒有解釋。
  
  被監禁的花
  
  今晨,那試圖衝
  過鐵絲網,向陽的
  黎明之美
  給堵住了
       半開著。
  我將它小心地挪後點
  好看清楚它怎樣開放,
  
  但是慢慢地,它終於
  放棄夢想。它的瓣
  有疤痕。
  我以前從未覺得自己是個
  獄卒。

原載《詩選刊》
英文原文見Breathing the Water(New York, 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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