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兵在新津机场之九

2010-06-15 05:22:35

夏天,卫生队的那次特别行动救起的是一个中国农民大爷。那感人至深的故事随着东流的岷江流传至今;民国33年的那个深秋, 一群来自大洋彼岸的孩子操纵着一架受伤的B—29型超级空中堡垒完成战斗任务归来准备降落,顷刻间堡垒燃烧变成大火球,那11个大孩子在生与死的抉择中,尽力维护了军人的荣誉。

美国大兵在新津机场之九

最后一次飞行

二战后期,美军B-- 29型超级空中堡垒给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增添了必胜的曙光。他们是钢铁的巨鸟,是战胜黑暗的光明天使。然而,当天使蒙难,更有如凤凰在烈火中涅磐。新津机场,见证了这些惨烈悲壮的故事。县文史馆的资料明确地记载着民国32年至民国34年间,盟国飞机23架次在新津境内坠毁的史实。
失事飞机中,绝大多数是机组全体成员随机坠落在川西坝密集的村庄上。往往是机组所有人员和地上数名无辜百姓同葬火海。作为军人的机组人员死的悲壮,遭无妄之灾的平民百姓,死的悲惨。
在笔者搜集采访的过程中,谈到当年盟国飞机失事伤人毁屋时,许多老人望着天空用深沉的语调说:“其实,他们也想避开人多的地方……”
86岁的雷大爷说:(原花桥乡雷桥村党支部书记)“民国33年底,一架空中堡垒刚升空即出现机械事故。那天恰逢花桥赶场。人们只见那钢铁的巨鸟在空中化为大火球下坠,惊恐万状。窄窄长长的花桥场街道两边是鳞次栉比的商铺、住房。赶场的老乡眼见火球坠落连躲藏的地方都没有,便恐惧地相互拥揉推挤着,一时间人仰马翻惨叫声不绝于耳。
正当人们无奈地陷入极度的惊恐中时,只见火球调了个头向围驮场(今花桥粮站)冲去。坠毁在正在维修的北头跑道上。机组人员无一生还,外地民工被砸死20多个。(盟军对死亡民工实施了陪偿,但被当时的贪官污吏所吃,不幸罹难的民工被葬在围驮场外东南边的烂坟岗上。)但是,更大的灾难却避免了。
时隔不久的某一天,一架战斗机也在花桥上空发生机械故障,飞行员同样避开人口密集的场镇将偏偏倒倒的飞机调了个头,在花桥西场口现吊桥边坠毁,地面无人员伤亡。
当时,雷大爷才12岁,他也和许多大人一道去了坠机现场。他亲眼见抢救人员从机舱里拖出两个飞行员的遗体。“他们很年青,看样子是学生兵……”雷大爷讲到这里,眼睛湿润了。

太平乡彭林盘的那一次坠机,更是令人心惊胆颤。
民国33年的10月17日,中国的农历9月初1。这是一个平常的日子。而对居住在大洋彼岸的11位母亲来讲,是个悲伤惨痛的日子;对新津县太平乡彭林盘20多个伤亡的平民百姓来说,是个黑色的日子;对人口密集的旧县街上成百上千居民来说,是个值得庆幸的日子。
因为这一天—

零时,40轰炸机大队的一部分空勤人员便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来。开着车从20园到了6园。(在机场边上)他们在餐厅用完餐,直奔停机坪。
他们今天的任务是奔赴台湾高雄港炸毁日军停泊在港湾里的舰船。5架B—29型超级空中堡垒已准备好,昂首挺立在开满白色花絮的芦苇和思茅草下,空勤勇士们在飞机前排成一队,接收完训诫,便蹬上各自的飞机。
我们讲诉的这架火凤凰的机长是个上尉,有丰富的飞行经验。副驾是个少尉,参军前是个高三学生。领航是个中尉,投弹手是个少尉,机械工程师是个上尉。雷达、无线电员、尾枪手是上士,中控枪手和右枪手是中士,只有左枪手是下士,他最年青,才刚刚过完19岁的生日。
他们这个机组已经协同作战几次,每次都能胜利完成任务安全返回基地。
飞行员发动飞机,滑行升空。机务维修人员挥动手中的帽子目送他们升空远去。
5架飞机进入航线在万米高空编队向东南方向飞去。
钢铁的巨鸟,载着满怀信心的11个机组成员在蓝天白云间飞翔。上尉全神贯注地拉着杆,下尉默契配合。下尉才21岁,他上高中3年级时,空军招募新兵,他应征入伍,在得克萨斯洲空军基地接受完飞行训练到了中国。
这是个月明星疏的夜晚,一弯新月陪衬着灿烂的星光使深蓝的天空更加美丽。
望着那弯新月,下尉想起一双眼睛。如新月般弯弯的,明亮又温柔。这是一双典型的东方丹凤眼。星期天,他到新津城厢镇去,路过新津女中校门口,停车在地摊上买了一顶镶绿玉的黑缎面瓜皮帽,见有人神神秘秘地在树上贴一张黄黄的四四方方的纸条,便过去看。上面全部是中文,他看不懂。这时她来了。她没有像其他少女那样看见洋兵就藏起来,而是大大方方走过来告诉他,这是一种流传于民间的诀术歌。婴孩白天睡晚上哭叫吵夜。字条贴出来大家念了小孩就不吵夜了。并翻译给他听:“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一念,一觉睡到大天光。”他听了觉得很有趣,大笑起来。
她笑笑道声拜拜,欲走。
“小姐,可以提个问题吗?”少尉用英语问道。
她停下用英语回答:“悉听尊便。”
“你小时候也被贴过诀术歌吗?”少尉用英语问。
她笑了:“当然.也许吧……”
这时,几个学生从路边过,招呼她走了。
他知道她叫夏兰。
前不久,他在他的朋友,守卫机场的国民党71师金连长的团副家里见到她。她是团副的妹妹,因父母亡故投奔哥哥,刚从大地方转学到新津。难怪这么大方,英语这么好。
昨天,他又见到她。她允若他可以经常见面。“不过这是为了学习英语。”她狡黠地补充道。
少尉却告诉她自己想谈恋爱。
她用中文抛下一句:“休想……”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跑了。
这时,上尉让他看月亮下一朵朵白色的云儿。问他那一朵朵白云像不像一群群羊在草原上吃草?
他知道上尉深爱的父亲,在西部经营一个规模较大的牧场。大概,他也在思恋故乡亲人了吧?于是他答道:“是的,像极了。”
机械工程师说那更像一群活泼可爱的孩子。
大家知道他在思恋久别的未婚妻露易丝了,她是中学教师。陪伴着一群群的孩子从少年走向青春。
中尉领航员爱玩,他是美男子,在哪里都有一大群姑娘跟在他屁股后面追。但在中国却例外,他感到懊丧。不过,最近他走了挑花运。在机场边的小镇上,有一个姑娘和他很要好。姑娘瓜子脸,粉面挑花,一双漆黑的大眼睛。纤鼻小口。她是个孤儿,没有多少文化,高小毕业。但她却大胆泼辣,见了盟军也不像其他姑娘那样远远避开。因而他才有机会和她接近,来往。现在他已经深深地爱上她,他不知道姑娘也是否爱他。中尉想:“这次回去,一定要向她求爱。”
少尉投弹手入伍前是个学经济的大学生。他通过收音机里的纽约股票行情分析,电话指导妈妈炒股。此刻,他正在自己的铺位上分析昨天得来的材料,准备晚上打电话给妈妈说,哪一手该抛出去,那些股份该购进。
下士左枪手和中士右枪手在谈着妈妈的苹果馅馅饼。下士妈妈的苹果馅馅饼美味可口。尽管人人都会做馅饼,惟独下士妈妈的苹果馅馅饼香甜爽口化渣。
中士右枪手说他妈妈的热冰激凌棒极了。那是他们家圣诞晚宴最美的点心。
上士无线电员入伍前是个棒球手,来华后,卫生队旁的棒球场上时常活跃着他矫健的身影。此刻,他正全神贯注地在电台上灵巧地舞动着手指,与新津基地保持着联系。
雷达手爱好足球运动。他是一个很棒的前峰。前天下午,他们与卫生队的比赛中,他连进了几个好球。可是最后,他却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踢了一个乌龙球,赢来好一阵嘘声和倒彩,真让他脸上无光。
上士中控枪手入伍前是一名中学教师。刚刚新婚就当兵来华了,每隔一天他就给在医院做护士的妻子写封信。今天又该是写信的时候了,他在心中打了一篇充满激情和爱恋的腹稿,准备回去后就在纸上倾泻出对她无尽的思恋。
中士尾枪手喜欢喝几口白兰地,平时驾车上街,也是一手掌方向盘,一手往口中倒酒。这一路上,他不止一次地抚摩着身边的酒瓶,在心中说:“伙计,等我在台湾海峡上空完成任务后,一定把你全装进肚子里。”

凌晨时分,他们到了台湾海峡的上空,海峡上空能见度很高。飞机降低高度,熹微的晨光中,星罗棋布的岛屿映入他们的眼帘。他们看到,高雄港湾里停泊着日本海军几十艘大大小小的舰船。
他们对准目标,每个人都站在自己的战斗位置上,做好战斗的准备。
海面上响起尖利的防空警报。舰船上的日军开始忙乱地奔跑。高射炮随着飞机的盘旋而移动着。吐出一发发炮弹。
可是这些炮弹够不到空中堡垒的飞行高度,在半空爆炸。
投弹手瞄准目标:他想起珍珠岛,岛上无数牺牲在日军炮火下的同胞兄弟,按下投弹装置。炮弹倾泻而下,海面上顿时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爆炸之声不绝于耳。一股股冲天的水柱裹挟着碎尸、血肉在空中旋转一圈跌下去,永远地沉入海里。
海面上血火滔滔,惨叫之声惊心动魄。海风带着浓浓的血腥,飘向四面八方。
好几艘受伤的舰船开足马力,拼命朝外海逃去。空中堡垒追上去,机枪“哒哒哒”响起来,甲板上的日军像蝗虫般倒下。投射手瞄准投弹,直到把一艘挂着太阳旗的军舰炸得骨架横飞。
这群大孩子完成了任务,驾驶着复仇的钢铁神鹰凯旋而归。
当他们飞临大陆东南沿海,又遇日零式战斗机的拦截攻击,空中堡垒启动遥控自卫武器还击日机。火凤凰受了几处轻伤,他们看见一驾零式战斗机冒着浓烟坠入大海。
上尉吹了声口哨对少尉道了声“OK”,冲破日军的炮火向西南方向飞去。
这时,一轮红日正从东海上冉冉升起,灿烂的朝霞把东边天际染得通红。五架B--29空中超级堡垒在金色的云海中编队前进。

他们飞越千山万水进入8百里秦川的上空。西安汉中机场出现在机翼下。他们曾在这儿起降过,知道翻过秦岭就是成都。再过几十分钟,他们又可以在招待所的卧室里坐着喝咖啡了。少尉又想起那个长着新月般丹凤眼的夏兰姑娘。除了妈妈,少尉还没有吻过女人。他想,这次一定寻个机会好好吻一下她。。。。。。
快到家了,机舱里的气氛活跃起来,领航觉得该轻松一下了。他回头对坐在后面的机械工程师提议道:“明天该去成都的俱乐部放松一下了。”
上尉抑郁地说:“你小子又想干那活了!”
中尉嬉皮笑脸地说:“那活你也一样想干!”
少尉副驾说:“你准备背叛那个小镇美女?”
“不”中尉庄重地说:“爱她,就得尊重她们的习俗……”
“他们其实是很讲究变通的一个民族。”机械工程师说。
少尉副驾表示赞同。并且讲了个笑话来印正工程师的观点:“听金连长说,上次有个家伙差人到成都去接HOOKS,他说只要两个。司机接3个回来,他大发雷霆,硬要司机送一个回去。这事被周围的老百姓当笑话传。他们在笑我们不会圆通……”
少尉一本正经地讲,战友们却大笑了。
少尉投弹手在慎密地考虑股票的抛与购。根据这几天得到的材料,终合前些日子的经济发展倾向分析,东北部的某钢铁一直在飙升。要伺机抛出;家乡的那个电子股票已低迷多时,最近已有小小的回升,根据电子业的发展和股票行情的走势来看,可以考虑购进;还有洛克菲财团的……
后舱,下士左枪手和中士右枪手又在议论妈妈的厨艺。
中士右枪手说:“听了你的话,我都胃口大开了。真希望马上就品尝一盘妈妈的苹果馅馅饼。”
下士说:“战争结束后,我一定邀请你同去。”
中士右枪手说:“我妈妈的热冰激凌简直是一桩艺术品。一个盘子,用五颜六色的雪花包成外壳,一个非常漂亮的外壳。做好的冰激凌放在盘子里,将几种不同颜色的酒都倒一点在上面。然后把它点着,五彩缤纷的火苗突然一跳就熄灭了,雪花也融化了。这时候冰激凌吃起来是那么美味可口……”
最后,他们约定,战争结束后,他们先到下士家中吃苹果馅馅饼;再到中士家中吃热冰激凌。
无线电员想着他的棒球场,他盼着飞机快快降落。他休息好了,还来得及参加下午那场和宪兵二连的棒球赛。他的短跑技能总是让他的队友们轻松赢球。想到精彩激烈的棒球赛,他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尾枪手正津津有味地喝着他的酒。这是来自故乡的白兰地,香醇美味。他想起故乡苏必利尔湖的水,也是这么纯美。他多想长出翅膀飞回故乡,跳入湖中冲尽征战的硝烟,美美的喝一肚子故乡的水。
雷达员还在想着那个倒霉的乌龙球。他决心在和卫生队的下一轮比赛中,狠狠踢进几个球来雪耻。
中控枪手正在心中勾勒着和妻子的美好明天。他们将有一栋花园别墅,有一辆旅游车,还要有一个足球队的孩子。平日,他们下班后,带着孩子在草地上游戏;假日,他们去森林去湖边钓鱼野餐;休假,他们就飞到加勒比海晒太阳。他要和妻子恩恩爱爱地长相斯守,再也不离开她一步。他们要共同抚育那群孩子长大,看着他们长出翅膀飞向四面八方。

飞机已飞临成都上空,他们已看到那密集的河流银链似的穿插在鳞次栉比的房屋间。
“东方的威尼斯。”机械工程师望着舷窗外轻声赞叹一句。
飞机掠过双流的上空,他们看到停机坪上同是20航空队战斗机大队的P—51型野马式战斗机。
正副驾驶开始降低飞行高度准备着陆。
飞机刚刚降低高度,上尉机长的心刹那间却紧张起来。他发现,飞机有些失控。
根据经验,他知道发动机过热,飞机受了伤影响到油路。他细心检查一遍仪表,发现油路开始渗油。他浑身一个激灵,一股冷汗冒出来濡湿了背心。他知道飞机很有可能爆炸,糟糕的是,受准备降落中的飞机飞行高度限制,不能跳伞。即使跳下去,伞绳张不开跳伞者同样会摔死。
父亲慈祥的面容从他脑海中掠过,他回头望望他的10个机组成员,他们也有父母亲人。他回首绝望地闭上眼睛。
少尉副驾也发现问题,惊恐地说:“上帝,操纵杆不听使唤了……”
上尉机长猛地从恐惧中醒悟过来,他明白自己该干什么。虽然他只有24岁,比机械工程师还小几个月,但这10个战友的生命都系在自己的手上。如果万一……想到万一,极度的恐惧使他浑身冷浸浸的。
从后舱传来消息:飞机尾部冒浓烟了。
记住,你是这个机组的机长。上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定要竭尽全力把战友们安全地带回去。如果不能,也要让他们充满希望。。。。。。
因此,他对少尉副驾,也是对10个战友说:“伙计们,没事。这只是一个小小的麻烦。相信我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没有谁比机械工程师更了解这个机型的飞机了。他确定是发动机过热引起的“麻烦。”
B--29型空中堡垒在试飞过程中就有发动机过热的问题。在第二次试飞中,发动机起火,大火烧穿机翼主梁使之弯曲变形,那个优秀的试飞员和他的机组成员全部葬身火海……
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问:“上尉,需要我做什么吗?”
上尉机长眨眨眼朝他笑笑:“不用。我自己就处理了。”
机械工程师明白他干什么都没用了。一股悲哀紧紧地携住他的心。不过,B--29型空中堡垒式轰炸机的气动性能和操纵品质优秀。上尉机长虽然年青,却是个经验丰富的飞行员了,他会利用这种飞机优秀的操纵功能成功迫降。想到这儿,机械工程师稍稍放松一些。
无线电员心中不安,但他顾不了这些,他飞快敲击着键盘,传递着空中与地面的信息。
领航高度紧张。紧张得忘了恐惧。他向机长传达着塔台的命令,也将机长的意见反馈回塔台,引领着飞机降落……
已飞临新津机场的上空。大家看见跑道两旁停满救护车和消防车,还有许多战友。。。空中地上密切配合,上尉机长准备在机场南头迫降他的火凤凰。可是,他却绝望地闭上眼睛:发动机的燃烧导致操纵系统失控了。
他在机场上空盘旋一圈,紧张地思考着:不能在这儿迫降了。南边是他们大队的轰炸机,还有许多空地勤人员在那儿维修飞机,准备起降;紧临机场的东南边,有密集的村庄,也有他们的两个招待所;西南边,是人口密集的小镇,镇上有他们的三个招待所。西北边是司令部后勤机关所在地。机场里虽然有两条副跑道,操纵系统失控的飞机是不会听凭人的指挥在准确的方位上降落的。在机场里任何一个方位迫降都有可能酿成巨大的灾祸。上尉机长的全身已被冷汗浸透,浑身湿淋淋的。
少尉副驾脸色苍白,心中充满绝望,拉杆的手也在微微发抖。他想到那双新月般的丹凤眼,想到妈妈那褐色的眼睛,眼泪渗出他的眼角。
机械工程师敏感到死亡已经逼近,一股冷沏心肺的寒气包裹着他。他刚刚从空军工程学院毕业就来到中国战场。他还没有成家,没有过真正的人生。他还不想死啊!这时,他想到未婚妻露易丝,她一定悲痛欲绝。她,还会像朋友那样常去看望妈妈吗?失去儿子的母亲,还能熬得过这个冬天吗?此刻,机械工程师真想把她们抱在怀里一生一世永不放开。
投弹手也意识到迫在眉睫的危险。他想变只鸟儿飞回大洋彼岸,俯在妈妈的耳边,告诉她股票的走势行情。
上尉机长思索片刻,决定将飞机驶往西北方向的农村。他们在飞行训练时,看到那边人口相对稀疏一些。村庄与村庄之间有大片的田野。
他把情况通报给大家。让大家决定是在机场里迫降,还是在西北方向的农村迫降。
短暂的沉默后,几乎所有人都同意飞到乡下去迫降。
也有痛苦的几乎麻木了的没有吱声。
上尉机长将飞机调头往西北方向开去。
……
现年72岁的县人事局退休干部宗大爷,其父亲是国民党71师的一个连长。 那时就住在旧县小镇上,民国33年他正上小学。这天早晨,他早早的吃过饭,背着书包去上学。突然,一阵低沉的轰鸣在头顶响起。抬头看:不得了啦,一驾五个脑袋的飞机,屁股上拖着两股浓烟在机场上空盘旋一圈,偏偏倒倒地往西边方向飞去。直到今天,宗大爷叙述起来还不无感激地说:“机场边人口密集,他们怕在机场里迫降弄不好会掉在旧县造成大祸,是飞到乡坝头(新津土话—农村)去掉下来的。”
这天早晨,城厢镇街上早起的居民也看到一架拖着浓烟的飞机偏偏倒倒地飞过他们的头顶。几分钟后,他们就听到爆炸声……

上尉机长用尽全身力气尽量保持着飞机的平飞高度。
飞机开始燃烧,机舱里烟雾弥漫。
这时,后机舱响起一声尖锐的叫声:“不……不……”
这是机组最年青的下士在痛苦地叫喊。没有人责备他。如果不是战争,他还在妈妈的怀里撒娇。
他上铺的战友伸出颤抖的手紧握着他的手,为他传递出战胜恐惧的力量。
右枪手努力装出满脸的笑,用微微发抖的嗓音对他说:“哥们,没事的……我们还要回去吃妈妈的热冰激凌和苹果馅馅饼……….”
中士尾枪手递过自己的酒瓶大声地说:“他带着苏必利尔湖……湖水的芳香……妈妈在看着……我们……”
他带头唱起了《故乡的亲人》。
“沿着那亲爱的斯瓦尼河畔,千里迢迢,在那里有我故乡的亲人,我终日在想念;”
下士一口喝干来自故乡的酒。放开颤抖的嗓子大声跟着唱起来。
“世界上无论天涯海角我都走遍,但我仍怀念故乡的亲人,和那古老的果园;”
雷达员和无线电员也放声高唱:“幼年时我常在农场里,到处游玩,我曾在那里愉快地歌唱,度过幸福的童年;”
虽然他们脸色苍白,满脸泪水。歌声中,他们似乎又回到赛场上,在矫健地奔跑,射球。
滚滚浓烟在机舱里涌动,幻化成一位戴白帽,穿白衣,手托药盘的白衣天使。中士中控枪手仿佛看见新婚的妻子朝他走来,他伸展开双臂准备拥抱她。不过,她总走不到他身边。他耐心等待着……
少尉投弹手透过浓烟,望着模糊的舷窗外喃喃的低语:“爸爸妈妈,再见了……”
一直在低头沉思的机械工程师在呛人的浓烟中抬起头:“露易丝,一定要常去看我妈妈。”
少尉副驾满脸泪水地拉着杆。不知他是想到妈妈那双盛满爱的褐色眼睛,还是夏兰姑娘那新月般的丹凤眼?

这天早晨,新津隋阳观后面的太平乡彭林盘,有的人家有事已吃过早饭到林盘间溜达。绝大多数人家正吃早饭。
彭子林,彭栋成两户紧紧相临的大家族正吃早饭。一家的大方桌上围满人,另一家大人围在大方桌上,小孩围在小几上,和和乐乐高高兴兴地吃早饭。
一甑子白米干饭放在饭桌旁的甑架上。饭桌上摆着一大碗蒸鸡蛋,几大碗甑脚下煮的耙耙菜,一人一碟海椒。耙耙菜蘸着海椒就白米饭,又鲜又下饭。饭桌上热气腾腾,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老爷子在催促孙子们:“快点,快点,吃完了背着书包上学堂。”
大人们也在飞快地吃饭。吃完了好下地点小麦,栽菜子。
早下地早出门的人,看见一团庞大的火球怒吼着至东南方向滚滚而来。他们没有意识到危险降临,还在好奇地揣测着:“这是什么?”

“幼年时我终日和兄弟们,尽情玩乐,但愿再侍奉慈爱的母亲,永远留在她身边”…… 机组人员唱着《故乡的亲人》,骑着火凤凰在异国的村庄、田野上掠过。
上尉机长驾驶着他那被熊熊烈火包裹的飞机,犹如骑着一匹纯种的阿拉伯大红马在父亲的牧场上奔驰。蓝天白云下是一望无际的草地。遍地的牛羊在草地上吃草、嬉戏。他的坐骑像发了疯似地扬蹄飞奔。火红的尘埃铺天盖地而来,怒吼着狂舞着像要撕碎他。
“不。。。。。。!”他大叫着拉紧手中的缰绳在席卷而来的漫天红沙中奔腾、跳跃、搏斗。他累了,他好想寻一块清净无人的地方好好休息。但是他的坐骑不听使唤,嘶吼狂奔着要甩他下来。满天弥漫的红沙像烈火般燃烧着要吞噬他融化他。
上尉机长悲哀地想:“完了,我不能找到清净的地方了。。。。。。”
轰然一声巨响,他的坐骑终于抛下他。瞬间,撕裂般的痛苦袭击着他的肉体。难以忍耐的痛苦转瞬即逝,他在空中漫无目的地漂游起来。突然他看见他的十个战友向他游来,他上去和战友们拉起手。天使来了,美丽可爱的天使引领着他们向彩虹升起的地方飞去……

彭氏两个大家族的大人孩子已吃了一半的早饭。
突然一声巨响,巨大的天火重重地砸在两家人的中间。顿时烈火熊熊血肉横飞,惨叫哭号声四起。
据当时去过灾难现场的老人说:“好惨啊。。。。。。手臂呀,脚杆啊,还有血肉,一竹笼一树子都挂得是。”
“大火燃烧好久才灭,地上厚厚一层血锅巴。。。。。。”

新津县档案馆的资料是这样简单记载这次灾祸的:“10月堡垒炸台湾失事,彭姓死12人。
“又彭姓死一人,伤一人。又彭姓伤两人,死小孩一人。”
远离战场的和平居民在早餐桌上遭满门灭绝的惨祸,其情,其景真是可哀、可痛、可气。血淋淋的往事,让人叹息,令人心悸。这一切是谁造成的?
11个来自大洋彼岸的大孩子,刚刚成人,真正的生活才开始。他们便离开故土离开妈妈,为世界和平来到东方,将生命留在这遍陌生的土地上。是谁让他们的妈妈失去儿子?
今天,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0周年之际,我们重拾往事,是希望:人类,不要再以任何借口发动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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