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莉 | 四川话,话四川!
责任编辑: Lily Ning 20200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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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话,话四川!(一)《成都的妑耳朵》!
大家好!我是宁莉。从今天开始每周的同一时间我为大家用四川话诵读四川故事。相信大家会喜欢收听并期待您的点赞。
诵读者的话:
开篇第一季,我要为大家读的是成都作家张建的《百年车风景》。诗人吕历说:“这部妙趣横生的车风景”,不仅填补了车行专史的空白,为我们回望这座城市历史文化的文明史打开了一扇五彩斑斓,诗意盎然的窗口,也为其他城市追根溯源提供了极好的参照”。
也正如作家张阿泉所说:“《百年车风景》聚焦车的风景,实则关注的是人的悲欢。它宛如一部重口味的、烧脑的公路小说。张建先生文章的写法与作家兼军事专家萨苏先生文章的写法颇有类似处,都是大历史+小故事、真史料+深情怀。本书不仅是本别具视角、观察与况味的交通工具学、民俗学、社会学之作,还实录了一系列一线小人物的故事,他们无意中就创造了历史、引领了风潮,这也是该书最值得追读与回味、最富于人文情怀的地方。”
成都的妑耳朵:
《成都的妑耳朵》成都人一看到标题中的“妑耳朵”,就会悠然一笑,因为大 家都知道它指的是什么,但外地人不一定看得懂。
妑耳朵在成都方言中指怕老婆的男人。人的耳朵里有—种常具有弹性的骨头,从而使耳朵竖立,它又不至于使头颅意外撞击而折断耳朵,这是我们人类进化的产物。成都称某男人是妑耳朵时,就是说他的耳朵里没有了耳骨,是他老婆给他取掉了,在家里硬立不起来,因为怕老婆。
男人当妑耳朵并非糟事,在成都民国时如被称为妑耳朵,倒是指他讨了个旺夫的老婆。大作家李劼人在他的《大波》之中的 “在蜀道轮船上”有段叙文说:“无愧你的这位好朋友苏星煌时常当着人自夸妻命好。哈!哈!妻命倒好,只怕我们的苏兄的耳朵要出毛病!” 又说,“我们不要笑妑耳朵,当今在政治舞台上活跃的人,有几个的耳朵不妑?苏星煌的耳朵要能早点妑的话,我相信他的前程更会远大一些。这征兆,我从他们夫妇争论到铁路国有政策上就看出来了。”心安理得当着妑耳朵的苏星煌,当时正当着资政院议员。所以,当妑耳朵也是一种生活方式。
而本文的妑耳朵是指一种交通工具,也叫“偏三轮”或“偏斗车”。20世纪70年代,川西坝子上的成都男人有创造力,硬是在自行车的后轮支架上长出了一只轮子,在轮子上又装上了一把椅子,于是,就可以再搭上一个人上街了。据说,最初的偏三轮是在成都东郊大厂的双身职工中兴起的。起初,从相恋到结婚,都是男人蹬着自行车搭着自己的女人一同上下班。后来,老 婆怀孕了,但又要上班,哪敢挤公交车,所以,男人们就创造了偏三轮,载老婆一同上下班。成都东郊的男人创造了偏三轮, 而他的老婆呢,不仅仅孕育了爱的结晶,更孕育了 “妑耳朵”。所以,在一定意义上讲,妑耳朵是成都人的爱和疼的产物。再后来,成都东郊的这种“先进生产力”传播到了城中区,城里的男人家也不是等闲之辈,于是也纷纷动手“自造”了偏三轮。城中 区的人家有的就用偏三轮来接送孩子上学,或送老人去医院看病,又安全又方便,尤其是老爷们接送孙子辈的,尽享天伦之乐。
成都职场女性海兰说,她在20年代80年代孕期期中,也是享尽了“妑耳朵”之福。她当时常坐的那辆“妑耳朵”,是她表哥曾用来接送她姑妈上医院的旧车。当她怀孕时,她老公正好接过了她表哥的班,把那有了光荣传统历史的“妑耳朵”要回了家. 于是海兰就心安理得地亨用“妑耳朵”了。骑“妑耳朵”的人也得要练手艺,因为它的重心偏左,操作不当是要翻车的,所以,海兰的 老公在大院里练了好几天,才敢把她小心翼翼地护上车,进而徐徐上路。如今每当海兰回忆起那场景时都会说,那真是幸描的“妑耳朵”。
其实,成都男人的这种创造力、想象力早在民国时期就有体现,他们就是凭着对上海黄包车的记忆,自己动手造黄包车,但当时没有充气胶轮带,就用汽车报废轮胎剪成长条,替代胶轮 带。一切都是土法上马,硬是造了一批黄包车,当时的成都人称之为“板带车”,于是成都南河城外就有了一群成都造的黄包车在飞奔了。到了20世纪70年代,又有成都男人对自行车进行了创造性的改造,着力在一个“偏”字上下功夫,硬是把自行车衍生成了“偏三轮”,这也算是有成都传统而顺理成章。
偏三轮这个名字取得非常科学和人文化,仅仅是一个“偏" 字,就轻而易举地就把它与人力三轮车之“正三轮”区分幵了。人力三轮车之“正”,“正”在三个轮子正好构成等腰三角形;同时也“正”之稳当,又是市场“明媒正娶"的客运营运车,是合法合规,有执照,有工商注册,有发票的,而且印刷也精致。“偏三轮”之“偏",三个轮子构成的是非等腰三角形,肯定在稳定性上与人力三轮车无法相比,在市场上无什么地位可言,如果敢去载客运营,那就属于“野的”之类,更谈不上工商手续了,如何说偏三轮还是有个很形象的名字,不管谁,一眼见了,都能叫出这个名字。
老成都人之间不论相识与否,似乎总有些默契之事的巧发,笔者在在撰写此文稿之时,总是在想着,能碰上当年的粑耳朵"的爱家多好,采访他们不知能得到多少美好的故事,几天后,笔者在微信里收到海兰发来的一张图片,放大一看,惊大了眼睛,成都当年真有此物?(见图2)
图片是一张“成都偏斗车牌照”,牌照号码13796,从此牌照看,偏斗车牌照发放早已过万辆。—问此图来历,得知是海兰的老师阿光发出的,真是“击鼓传花传到家,家里正在等着它”。其实,此前发图的第一人、第二人都不知“我家”正在等着它,它却被传于笔者的笔下了,你难道不相信,老成都人似乎总有契合之事的巧发吗
后来,在阿光老师那儿,釆汸到了这张“偏斗车牌照”的历史。在本文的前面已叙述过,成都民间起初叫“偏三轮”,后来又叫”妑耳朵", 乃至到“妑的”。自从成都东郊的“偏三轮"传到中心城区后,动手能力强的男人也开始仿制了,因为制造它不难又非常实用,于是大街小巷就能常见其如飞的身影,但后来有了安全隐患,经常有“妑耳朵”连同它的主人一起“不打自跨,这当然是“粗制滥造的代价。这时,有的小工厂盯住了市场,开始生产较规范的车,作为自行车销售门市的配套予以上市。
20世纪80年代中期,就有个叫钟贵昭的成都人,把成都的偏斗车推向了疯狂的髙潮。他当时投资创办了成都和平偏斗车厂,并担任厂长一职,专注偏斗车生产。厂址在成都的洞子口,其注册品牌也极具煸动力,叫“全家乐",让人有着可栽一家人的想象空间。钟厂长很有经营头脑,一手抓偏斗车的批量生产, 一手抓偏斗车的技术鉴定,组织申报知名品牌验收评审。
一时间,他的和平厂和“全家乐”不仅仅乐了成都,更乐了全国好多大小城市。笔者电话采访钟贵昭获悉,当年他的和平厂共生产的偏斗车超过了50万辆,在成都本地销售达15万辆,其余的被北京、上海、西安等大中城市的经销商订购。期初,除和平厂专业生产偏斗车外,也有些小工厂在生产,但因生产规模小、质量差,很快被和平厂的实力给挤出了市场。
如今, 创建和平偏斗车厂的钟贵昭早已是四川某集团的老总了,看来 “妑耳朵”真能把人载到幸福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