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字路到山脊

之字形的山路

旋转的弹簧

约莫十千米

把Phillips Ridge山脊推到雪线之上

这样的比例尺

你顶多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

那是我的背包

人这一生啊

谁不是走得颤颤巍巍

一条蜿延曲折的小道

大部分时间

都潜伏于阴暗的地底下

仿佛一条归属于脊椎动物的小青蛇

偶尔也会从厚厚的积雪层

探出脑袋——之字

在迅速进化

由一条穿行地下的地龙

到贯穿雪层的银龙

演变成一条天龙

隐在云里雾里

前途茫茫

我将它一把捉住

我把之字拉直

我同它一道滑行

我金黄的皮肤

覆盖了一层发青的麟甲

第五纪冰川

蓝色的星球变成白色的星球

只剩下这八丈远的黑土

刚够支起一个帐篷

仿佛人类最后的孤岛

从雪野漂浮了出来

石油焚烧完毕

病毒失去了活性载体

生物灭绝最好的一个假说

就是重新启动亚当夏娃的计划

取水要顺着脚印

去一里之外的冰湖

在这连一只母蚊子都找不到

没人烟的飞地

我有一点担心黑熊和美洲豹

能不能被再次创造出来

夜雨

寂静到骨头

然后，用一千根手指

一点点敲开

仿佛，有一千个音乐的穴位

被摸娑着

每一个穴位都有一朵鲜花绽放

整个帐篷，恍若大草原漆黑的圆球形苍穹

有星星泯灭

哪怕第五纪冰川也忍不住

隐隐有融化的迹象

来吧，要爱就爱一场

山之巅的夏雨

酣畅淋漓

到骨子里

青蛙一喊

就引发了一场雪崩

雪镇啤酒

朝阳蓬勃

食品袋打树梢降落

蓄水池结了一层透明的薄冰

昨天嘎吱响的脚印冻成冰期的化石

肥大的花脚蚊子已经绝迹

抓一捧白雪洗脸

从电动牙刷冲出来一群蜜蜂

在冰雕的牙齿之间采蜜

我突然失去将水催眠的能力

白雪醒来

满山坡的晶体

半睁开蓝色的眼睛

一抹淡淡的忧郁闪闪发光

让人产生想要匍匐跪拜的冲动

让我绕你转一圈

许下一个千年的愿

还不如把一听啤酒埋入雪地

连同一个千年的梦

封存于我身体的冰层

等待你

挖掘出来

一点一滴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