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賢亮曾談愛情:我有很多女人 我不可能一夫一妻
2014年09月29日 11:16 來源:半島晨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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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9月27日中午,著名作傢張賢亮因病醫治無效去世,享年78歲。張賢亮1936年出生,祖籍江蘇盱眙,1955年後定居寧夏。作品《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緑化樹》等在中國文壇占據重要地位。他創辦的銀川鎮北堡西部影城曾是《大話西遊》、《新竜門客棧》等100餘部影視作品的拍攝基地。張賢亮曾說90歲以後出自傳,“我就自由了,可以把現在不可告人的話寫出來了。 ”可惜他的生命在離這個年限還有一紀時,戛然而止。
笑對“包養情人”傳聞 本打算10年後發表自傳
上一次讓媒體爭相報道想要采訪到他,是兩年前。不是因為新書,卻是因為微博上的一則爆料。一個自稱是張賢亮情人的女孩說“老太爺”包養了5個情人。這則微博當時在網絡上迅速擴散,而作為“當事人”的張賢亮,在接起記者的采訪電話時,言語裏沒有慍怒,卻反而多次開口大笑。當時是2012年底,距離他上一本長篇小說《一億六》的出版,已經過去了近4年。“包養情人”事件,也讓他是否還在寫作的話題被人們所關註。“我沒有罷筆,目前正在創作我的自傳體小說,10年後再發表也不遲。 ”
張賢亮在世時,出版的最後一部作品是《一億六》。這部小說很自然的,會讓人們聯想起張賢亮那本寫於1985年的小說,這或許是他流傳最廣的一部作品——《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男主人公章永麟的生活被兩部分占據,頭腦中思考的《資本論》和自己的前途,以及那個讓他朝思暮想的女人。這部小說的完成,也讓張賢亮成為新中國成立後,第一個突破“性禁區”的作傢。
一首《大風歌》讓他被劃為右派《資本論》成影響一生的書
章永麟身上有張賢亮自己的影子嗎?顯然是有的,別的不提,單是那本《資本論》,說是影響了張賢亮一生的書也並不過分。
1954年,18歲的張賢亮在北京讀高中,因為出身,他在學校裏備受欺辱。畢業前,老師找到張賢亮說,學校裏常丟東西,查不出是誰,“你帽子多,多背一個也無妨。”為了保住讀書的機會,張賢亮答應了,結果換回的是被學校開除的命運。 1955年7月,張賢亮被迫和傢人“移民”到甘肅。兩年後,張賢亮因發表了長詩《大風歌》被劃為右派分子,開始了長達22年的農場勞改生涯。
農場下雨出不了工的時候,張賢亮就一遍遍地讀着《資本論》。那些年,他手頭就這一本書,進農場帶的其他小說、唐詩宋詞統統都被沒收了,衹有這本書沒被沒收,多虧了作者名叫馬剋思。張賢亮後來將《資本論》稱為是自己覺悟過程裏的重要因素。而他口中的“覺悟”為他帶來了作品《我的菩提樹》。
一片荒涼上壘出的傳奇“中國電影從這裏走出”
鎮北堡原本是明清時期修築的一座殘破的戍塞邊城,城墻據說是用黃土和糯米夯築而成,幾乎沒有一塊磚。經過數百年的風吹雨打,墻體已經布滿窟窿和溝壑。1961年,正在“勞動改造”的張賢亮發現了鎮北堡,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從中感受到一股不屈不撓的、發自黃土地深處的頑強生命力”,他還將這裏寫進了他的小說《緑化樹》。
上世紀80年代初期,在張賢亮的舉薦和撮合下,導演張軍召帶着他的攝製組,在鎮北堡拍攝了電影《一個和八個》,這片荒涼初涉銀幕。鎮北堡西部影城於1992年正式創辦,當時張賢亮以寧夏文聯的名義創辦了寧夏華夏西部影視城公司,公司的基地就是鎮北堡西部影城,公司最初的投入衹有78萬元。
張賢亮開始時幹脆不在地面上搭建任何景點,采取一種放水養魚的策略,就這一片荒涼、兩座廢墟,讓影視劇組來任意搭景。影視劇組搭建的場景十分簡陋,可是每一個場景卻都是藝術作品,基於這種認識,張賢亮要求必須保留原有造型,這樣就形成了旅遊基地的雛形。
到目前為止,已有近百部影片相繼在此拍攝,鎮北堡成了蒼涼感的代名詞,從這裏誕生的作品構成了中國影視劇歷史版圖上相當耀眼的一部分:從謝晉的《牧馬人》到張藝謀的《紅高粱》,從上世紀80年代的《黃河謠》到經典武俠片《雙旗鎮刀客》和《新竜門客棧》,從王傢衛的《東邪西毒》到讓中國年輕人奉為新經典的《大話西遊》……正是因為這些作品,鎮北堡西部影城享有“中國電影從這裏走出”之美譽。同樣也是因為這些電影的拍攝,影城景點越來越多,這些景點最終作為旅遊資源被轉化為商品“賣”給遊客。綜合《新京報》《京華時報》、新華網等報道
先鋒語錄
我不可能一夫一妻
因為很多(性)我是第一個寫,實際上叫“闖禁區”。我成了中國文學領域裏面勇闖禁區的一個領軍人物。我感到自豪的是,將來寫中國文學史,談到上世紀80年代時,我是一個絶對不能夠回避的人物,是啓蒙作傢之一;
恩格斯說得很透,愛情的基礎是性。我相信愛情就是在性上面有快感,而不相信柏拉圖式的愛情。我有很多女人,我這種人不可能一夫一妻,我從來踩在法律的邊緣,很安全;
我原來計劃八十歲開始寫自傳,現在已經開始寫了,我一輩子都是傳奇,為什麽不寫?我就是尖刻,不委婉。這是一個真實的當代社會,哪一個作傢有我這麽尖利?對當代社會這麽一針見血?
中國電影人無法忽視的鎮北堡
文化界熱評其傷痕文學:停留在訴苦層面
解璽璋(著名學者、文學評論傢):“麯綫”救不了文學
他最早提出來所謂“麯綫救國”,救文學,然後就下海經商了。但實際上,這衹是一種自我安慰的說法,我覺得“麯綫”也救不了什麽文學。所以後來他做影視城,做得很成功,可是後來他基本上就寫不了什麽東西了。
陳丹青(畫傢、文學評論傢):停留在訴苦層面
這代作傢大概成名於上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講一句成熟的話,他們大多都到了生老病死的年齡。但實際上我對文學是不關心的,不是他們寫得好與不好,而是我沒讀過,我正好在那個時期就出國了。他們大多是傷痕文學、尋根文學前後,因為我父親也是右派,我從情感上應該是接受的。但我感覺這些作品大多還是停留在訴苦的層面。我不是說張賢亮先生,我是指這個現象我所理解的,就是說,中國很多作傢的寫作某種程度上是配不上他們所經歷的變革。文學經驗和生命經驗是不太一樣的。當然我也沒有資格去批評。但我讀過俄羅斯的流放文學等,情感的深度是有區別的。他描寫的勞改監獄裏的性,這點我是很認可的。
許子東(學者、評論傢):張賢亮是中國的索爾仁尼琴
張賢亮早期的作品比如《緑化樹》之類,是和當時的寫作潮流筆法類似的,並不出衆。
我們都比較普及的傷痕文學,尋根文學,但是在這之前,張賢亮是最早描寫“文革”的。比較有名的《緑化樹》、《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很有意思,通過一個男人在政治災難中性無能去隱喻。人的性能力不如馬,所以就把馬給閹割了。就像一個更會思考的人被剝奪思考能力一樣。這種隱喻包括對男女的描寫甚至比高行健的《一個人的聖經》更完美。《男人的一半是女人》雖然是從男人的角度寫的,但他寫下的男女都是合理的。他同情女人。可以說,這種文學超越了作傢,或者說作傢超越了自己。他這個小說的核心是,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女人的全部是男人的話,女人就是悲劇。
時代很倉促,關於政治運動中的知識分子,前蘇聯寫得最好的是索爾仁尼琴,中國可以說是張賢亮,雖然他沒有那麽深刻。
朱大可(著名學者,文化批評傢,作傢):張賢亮的苦難修辭學
跟其他作傢完全不同的是,張賢亮“亮出”了自己半宗教式的修辭體係。這是他獲得官方文學殊榮的主要原因。沒有任何作傢能夠像張那樣,藉助東正教加斯大林主義的蘇聯文學的混合教義,調動完整的隱喻—寓言修辭技術,營造了一個中國痛苦記憶的有序的書寫體係。這不僅是蘇聯前輩文學經驗的展覽,也是中國記憶修辭學的一次成功嘗試。《靈與肉》、《緑化樹》和《男人的一半是女人》,是張賢亮自傳體傷痕小說的三部麯,描述了靈與肉的激烈較量。在張賢亮自傳體小說的語匯裏,肉是兩種隱喻的復合,它不僅意味着情欲,也意味着食物、金錢和資本主義的生活方式。而在另一方面,靈則隱喻着純粹理性、知識分子精神、愛國主義和民族憂患意識。這是一個復雜的對抗體係,卻被簡化成了靈與肉的隱喻式對話。從當時思想體係裏獲取養分的張賢亮,無法理解靈與肉的內在和諧,相反,他要嚮我們喊出最尖銳的戰鬥吶喊。但這不是與外部世界的抗爭,而是內心的自我交戰。
【編輯:宋宇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