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暮客將老,雪晴山欲春。行行車與馬,不盡洛陽塵。
十載過如夢,素心應已違。行行傢漸遠,更苦得書稀。
入楚行應遠,經湘恨必深。那堪對寒燭,更賦別離吟。
欲將寒澗樹,賣與翠樓人。
瘦葉幾經雪,淡花應少春。
長安重桃李,徒染六街塵!
【賞析】 唐代的長安是高門貴族豪華競逐的地方。買花是當時貴族社會的一種風尚。“一叢深色花,十戶中人賦”(白居易《買花》),利之所在,人必趨之。在待價而沽的濃香豔色中,居然連“瘦葉”、“淡花”的松樹也出現了;於是詩人産生了感慨,嘆息賣樹人這種行為的不合時宜。
詩題為“贈賣鬆人”,就從賣鬆人這一角度來着筆。賣鬆人把松樹做為商品送入市場,和夭桃穠李去競爭,意在求利,結果卻不能達到目的,這件事的本身就具有諷刺意味。詩人藉題發揮,用婉而多風的語言寄托了自己的情愫。
本來,松樹是耐寒的樹木,生長在深山大𠔌之中,蔥鬱輪囷,氣勢凌雲。人們稱贊它有崇高的品德,所謂“歲寒,然後知鬆柏之後凋也”。“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張九齡《感遇》)賣鬆人為了求利,纔把它送到長安,希望“賣與翠樓人”。這些富貴人傢看慣了寵柳嬌花,對松樹的“瘦葉”、“淡花”的外表,是不屑一顧的。這樣,松樹崇高的美學價值在這種場合之中,就不會為人們所認識。翠樓人不愛寒澗樹,賣鬆人的主觀願望和客觀的社會需要很不一致。即使松樹得售於翠樓人,這時,它失去了原來生長的土壤,又怎樣托根呢?在微婉的詞句中,表明松樹是大不該被送到長安來尋求買主。
詩人慨嘆的是長安衹能夠欣賞夭豔的桃李,松樹的價值當然不被認識;但是賣鬆人不賣春花,衹賣青鬆,似乎是認識到松樹的美的價值了,可惜他不懂得這個社會。無怪乎所得的結果,衹能使寒澗青鬆徒為六街塵染而已。
用意很微婉,松樹也衹是一個比喻。詩人所諷諭的是:一切象松樹似的正直而有才能的人,不用到長安來謀求出路,决不會得到這個朝廷掌權的人的重視,因為他們所需要的是象桃李一樣趨時媚俗的人。這首詩對當時的社會是諷刺,對賣松樹人是曉諭,是勸告;而那種不希求榮利的心情,卻是詩人的自寓。
據《唐才子傳》稱:“於武陵名鄴,以字行,……大中(唐宣宗年號,公元847─860年)時,嘗舉進士,不稱意,攜書與琴,往來商洛、巴蜀間,或隱於卜中,存獨醒之意。”這個决棄了長安的榮名利祿的人,因為平素有所蓄積於心,通過賣鬆這件事而寫出了這首別具一格的諷刺詩來。(劉樹勳)
桂花風半落,煙草蝶雙飛。一別無消息,水南車跡稀。
東道聽遊子,夷門歌主人。空持語相送,應怪不沾巾。
石冷開常晚,風多落亦頻。樵夫應不識,歲久伐為薪。
一從悲畫扇,幾度泣前魚。坐聽南宮樂,涼風搖翠裾。
一失輦前恩,綺羅生暗塵。惟應深夜月,獨伴嚮隅人。
長信翠蛾老,昭陽紅粉新。君心似秋節,不使草長春。
從來名利地,皆起是非心。所以青青草,年年生漢陰。
一望雲復水,幾重河與關。愁心隨落日,萬裏各西還。
葉落上陽樹,草衰金𠔌園。亂鴉歸未已,殘日半前軒。
一葉忽離樹,幾人同入關。長安傢尚在,秋至又西還。
露繁山草濕,洲暖水花開。去盡同行客,一帆猶未回。
東風千嶺樹,西日一洲蘋。又渡湘江去,湘江水復春。
涼天生片月,竟夕伴孤舟。一作南行客,無成空白頭。
一封書未返,千樹葉皆飛。南過洞庭水,更應消息稀。
石路幾回雪,竹房猶閉關。不知雙樹客,何處與雲閑。
平生無限事,到此盡知非。獨倚鬆門久,陰雲昏翠微。
浮世幾多事,先生應不聞。寒山滿西日,空照雁成群。
寒阡隨日遠,雪路嚮城開。遊子久無信,年年空雁來。
昔時輕一別,漸老貴相逢。應戀嵩陽住,嵩陽饒古鬆。
過楚水千裏,到秦山幾重。語來天又曉,月落滿城鐘。
過盡少年日,尚如長轉蓬。猶為布衣客,羞入故關中。
共驚年已暮,俱嚮客中多。又駕徵輪去,東歸事若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