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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艮嶽是中國宋代的著名宮苑。宋徽宗政和七年(1117)興工,宣和四年(1122)竣工,初名萬歲山,後改名艮嶽、壽嶽,或連稱壽山艮嶽,亦號華陽宮。1127年金人攻陷汴京後被拆毀。宋徽宗趙佶親自寫有《御制艮嶽記》,艮為地處宮城東北隅之意。
  
  艮嶽位於汴京(今河南開封)景竜門內以東,封丘門(安遠門)內以西,東華門內以北,景竜江以南,周長約6裏,面積約為750畝。艮嶽突破秦漢以來宮苑“一池三山”的規範,把詩情畫意移入園林,以典型、概括的山水創作為主題,在中國園林史上是一大轉折。苑中疊石、掇山的技巧,以及對於山石的審美趣味都有提高。苑中奇花異石取自南方民間,運輸花石的船隊稱為“花石綱”。
  
  由於汴梁附近平臯千裏,無崇山峻嶺,少洪流巨浸,而徽宗認為帝王或神靈皆非形勝不居,所以對壽山艮嶽的景觀設置極為重視。取天下瑰奇特異之靈石,移南方豔美珍奇之花木,設雕闌麯檻,葺亭臺樓閣,日積月纍,歷十數年時間,使壽山艮嶽構成了有史以來最為優美的遊娛苑囿。宣和四年(1122)艮嶽初成,李質、曹組分別奉旨作賦,又寫了《艮嶽百詠》 詩一組,徽宗自己也作了一篇《御制艮嶽記》 。此後還有興造,一直延續到靖康年間(1126 一1127)。
  整個艮嶽以南北兩山為主體,兩山都嚮東西伸展,並折而相嚮環拱,構成了衆山環列,中間平蕪的形勢。北山稍稍偏東,名萬歲山,山周5 公裏有餘,最高一峰達90 步。峰巔立介亭以界分東西二嶺。據亭南望則山下諸景歷歷在目,南山列嶂如屏。北望則景竜江長波遠岸,彌漫十餘裏。介亭兩側另有亭,東曰極目、蕭森;西曰麓雲,半山。東嶺圓混如長鯨,腰徑百尺,其東高峰峙立,樹巨石曰飛來峰,峰棱如削,飄然有雲鶴之姿,高出於城墉之上。嶺下栽梅萬株,山根結構緑華尊堂,梅花盛開之時自有“緑普承跌,芬芳馥鬱”的境界。
  
  堂側有承嵐、昆雲諸亭。又有外方內圓如半月的書館,屋圓如規的八仙館。還有揮雲廳、攬秀軒、竜吟堂、紫石岩、朝真蹬等景點綴其間。由朝真蹬可往介亭,但蹬道盤行縈麯,扣石而上,忽而山絶路隔,繼以木棧,倚石排空,周環麯折,形如艱險難行的蜀道。梅嶺盡處山岡嚮南伸延,其間有遍植丹杏鴨腳(銀杏)的杏帕。有栽於石隙土穴的黃楊,曰黃楊嗽。修岡之上成片的丁香間綴以磊磊山石稱丁嶂。又有在自然的頒石之下雜栽椒蘭,名為椒崖。
  
  再往南已是壽山東南,西臨雁池,增土為大坡,坡東南柏樹茂密,動以萬數,枝葉扶蘇,如幢蓋竜蛇,是為竜柏坡。坡南又有小山,橫亙1 公裏,其景窮極奇妙,稱芙蓉城。萬歲山西有長嶺,自此嚮南綿亙數公裏,與東嶺相遙望。山口石間有水噴薄而出,形若獸面,白白竜沂。周圍有灌竜峽、羅漢岩諸勝,間以蟠秀、練光、跨雲諸亭點綴。又西為萬鬆嶺,青鬆覆被密佈於前後,嶺半建樓,名倚翠。嶺上下又設東、西二關,關下平地鑿大方沼。沼中有洲諸,東日蘆諸,上葺浮陽亭;西稱梅諸,上建雲浪亭。池水嚮東流入硯池,西出為鳳池。
  
  中分為二館,東曰流碧,西曰環山,另有巢鳳館、三秀堂之屬。良嶽的南山稱之為壽山,山林蔥翠,望之若屏,雖然其方廣僅數公裏,但前山兩峰並峙,山後岡阜連屬,峰巒崛起,望之千疊萬復,不知其幾千米。山南起大池,名雁池,池中蓮荷婷婷,雁兔棲止。臨池倚山有嚷嚓亭,取“鳥鳴嚓嚓”之意。《良嶽百詠》稱:“聖主從來不射生,池邊群雁態飛鳴。成行卻入雲霄去,全似人間好弟兄。”
  
  亭直北是絳霄樓。壽山南坡疊石作瀑,山陰置木櫃,絶頂鑿深池,車駕臨幸之際令人開閘放水,飛瀑如練,瀉註到雁池之中,這裏被稱作紫石屏,又名瀑布屏。循壽山西行,密竹成林,其內是四方貢獻的各種珍竹,往往本同而幹異,又雜以青竹,故稱作斑竹麓。其間有小道透迄穿行。良嶽大門位於苑西,名華陽門,入門園徑寬於馳道,兩側奇石林立,著名的峰石有:神運、昭功、敷文、萬壽等,其中神運峰“廣有百圍,高六初,居於道中,外構亭以覆之”。
  
  石側立碑,鎸徽宗親書御制記文。苑西仿農捨建西莊、山莊,周圍闢粳稼寂麻之地,山塢之中又有藥寮,附近植祀菊黃精之屬。萬歲山西北原有瑤華宮,後為火焚毀,丫是據其地鑿大池,名為麯江,自苑外引景竜江水,屈麯繞行,直至封丘門,池中有堂,曰蓬壺。西行為漱玉軒、煉丹亭、凝觀、圓山亭等。
  
  整個苑中建築則亭臺樓閣,齋館廳堂;山嶺則岡阜洞穴,岩崖帕壁;泉池則川峽溪泉,洲諸瀑布。更有喬木茂草,走獸飛禽,其勝概難以盡述。來到苑中,四嚮環顧,若在重山大壑幽𠔌深岩之底,而不知東京沐梁原是開闊平夷之地,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這裏竟是人工委積開鑿而成。因而徽宗萬機之餘徐步一到,不知崇高富貴之榮。而騰山赴壑,窮深探險,緑葉朱苞、華閣飛陛、玩心愜志、與神合契,遂忘塵俗之繽紛,飄然有凌雲之志,終可樂也。
  
  
  壽山艮嶽完工未久即遇金人圍城,及金人再至,圍城日久,欽宗命取苑中山禽水鳥十餘萬盡投之沐河,並拆屋為薪,鑿石為炮,伐竹為籠籬,又取大鹿數百千頭殺之以響衛士。至都城被攻陷,居民皆避難於壽山、萬歲山之間,次年春,祖秀復遊,則苑已毀矣。明代李夢陽曾賦詩嘆曰:“城北三土丘,揭薛對堤口。黃蘆莽瑟瑟,疾風鳴衰柳。雲是宋傢嶽,豪盛今頽污。我聞帝王富,東南實罕有。鑿池通嵌竇,移山媚戶墉。岌衆樓觀臺,縱吸風雷走。岩陰翡翠吟,海窟蛟髦吼。燕趙矜麗人,搜剔充妃後。君臣互沉灑,斯道詛能久。嗚呼花石費,錨株盡官取。北風捲黃屋,此地竟誰守。……”
  艮嶽記
  
  
  一捲(編修汪如藻傢藏本)
  
  宋張淏撰。淏有《會稽續志》,已著錄。是書取徽宗御制《艮嶽記》及蜀僧祖秀所作《華陽宮記》,各摭其略。首敘朱勔擾民之事,又稱越十年,金人南侵,臺榭宮室,悉皆拆毀,官不能禁。其大意亦與祖秀同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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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四庫總目提要》
  艮嶽遺石
  
  
  靈璧石在北宋已被列為貢品。政和七年,皇傢於汴京東北隅,建起頂峰高達九十步,方圓十餘裏的假山,營造的皇傢園林命名“壽山艮嶽”,建園時搜盡天下名花奇石,靈璧石為強徵之首。
  雲竜山下乾隆行宮院內,陳放一方北宋歷史名石—八音石。八音石為靈璧石類,此石長2米、高1.5米、厚0.8米,形美如浮雲層出,凝重而飄逸,色極清潤,磨挲聲響,屬“艮嶽”遺石。為建好“艮嶽”朝廷專設應奉局,由精通園藝的朱勉操辦花石綱。據《癸辛雜識》記載:“前世疊石為山未見顯著者,至宣和艮嶽,始興大役。連艫輦緻,不遺餘力,其大峰特秀者,不特封候,或賜金帶,且各圖為譜。”花石綱載來的太湖石、靈壁石都被宋徽宗所人格化了,他給其中的佼佼者命名,皆題刻石上,視若衆臣,有的賜予金帶,還有的加封“盤固候”等爵位。
  可惜,艮嶽的好景不長,金兵攻陷東京,北宋滅亡,徽欽二帝當了俘虜。艮嶽之中的大部份奇石,不是被激戰炮火炸碎,就是被金兵運至金朝首都燕京,北宋滅亡後,未及啓運和沿途散失的奇石,流落各處。靈壁石為舉世之寶,然滄海桑田,歷遭百劫,歷史名石,存世寥寥。其中遺留至今的江南名石有瑞雲峰、玉玲瓏、皺雲峰、冠雲峰等,徐州的一方八音石,也因未運至艮嶽,而幸運的遺留下來。
  但推究它的命運也曾歷遭磨難。據說此石原置城中,明代天啓四年黃河决堤漫灌州城,八音石被淹沒在泥沙深處。明末清初重建州城,其有幸被人掘出,安置在重建的孔廟內。建國後成立徐州博物館,纔將它移至乾隆行宮故址陳列,以突出它的人文和文物價值,以饗世人。
  艮嶽遺石遍神州
  
  古人愛石是中國文化史上一大特色,白居易在文中就推崇過太湖石,早在西漢時期就已有"構石為山"的做法。大規模的以太湖石壘土疊石為大景觀者,則是宋徽宗趙佶。
  趙佶酷愛山石,對奇石有獨到的鑒賞力,他為了營造艮嶽,動用了上千艘船衹專門從江南運送山石花木。一時間,汴河之上舳艫相銜,船帆蔽日,這就是勞民傷財的"花石綱",攪得民不聊生、傢破人亡,直接逼出了方臘的農民起義。元人郝經有詩嘆曰:"中原自古多亡國,亡宋誰知是石頭。"玩物喪志,嗜石誤國,趙佶終成為亡國之君。隨着金兵南下、東京被陷。"花石綱"被迫結束,中原百姓顛沛流離,同時也導致了艮嶽太湖石的散落、遷移。
  東京城艮嶽的太湖石,在京都軍民守城之時的大部分被砸碎充當炮石,剩下來的被黃水幾次淹城淤沒於地下,留在地面上的遺石至今還保存在大相國寺和竜亭公園裏,成為今日開封與鐵、繁二塔齊名的千年遺物。
  金兵南下時,部分正嚮東京發運的太湖石遺棄途中,形成今日江南園林中的珍貴景觀。上海豫園中有一"玉玲瓏",高4米,寬3米,細巧秀潤,有72個天然孔穴,若以一爐香置於石底,便會孔孔出煙。蘇州留園中有一冠雲峰,高5.6米,以秀挺剔透見長。另外在蘇州的環秀山莊、網師園、南京的瞻園還有幾塊有名的太湖石,均為"花石綱"之遺物。
  金兵攻陷東京後,還將艮嶽的一批秀石不遠千裏的運往燕京,現在堆放於北京的中山公園、北海等地。在中南海南海的瀛島上,有用艮嶽遺石堆砌的假山,這是清代造園名傢張南垣、張然父子精心之作。
  艮嶽遺石遍及大江南北,成為億萬百姓觀賞之物,這是趙佶生前不可能想到的事.
  
  先農壇"艮嶽"遺石
  
  先農壇裏引起專傢關註的太湖石
  先農壇文物保護區內有塊太湖石,文物專傢初步考證發現,它很可能是塊來自北宋都城汴梁的"艮嶽"遺石。
  北宋末年,宋徽宗在汴京(今天的開封)東北隅作土山,名為"艮嶽"。他命人廣羅天下花木奇石,分批送往汴京,安置於"艮嶽"之中,史稱"花石綱"。金滅北宋,盡拆宋室宮殿,運木石到金中都(今北京),建造宮殿園林,其中也包括"艮嶽"中的奇石。這批遷徙到金中都的"艮嶽"遺石流傳至今,具有極高的文物及藝術觀賞價值。在位於先農壇的育才學校校門入口處,筆者看到七棵鬆柏圍護着一塊一人高的大太湖石。它集太湖石優點的漏、透、瘦於一身,上面還有題字曰"擷翠"、"縐雲"。據北京古代建築博物館徵集部主任董紹鵬介紹,此石無論從體量還是造型來看,品相都和中山公園內的"艮嶽"遺石非常相像。
  據說,1997年,一位研究園林奇石的老先生來到北京古建館,研究後認為此石正是"艮嶽"遺石。可惜,老先生沒有留下他的研究資料。董主任查找到了成書於1935年的《舊都文物略》。該書第46頁有幅名為"觀耕臺"的老照片,觀耕臺的東北側便立着此塊太湖石。他分析說,據這幅照片可以肯定,這塊石頭至少在民國時期就已在先農壇了。但是,它是什麽時候被移到了觀耕臺東南側現在的位置上則無從考證。
  董主任認為,太湖石是園林裝飾用石,按照明清的規矩,不可能放到壇廟這樣的地方。因此,這塊石頭很有可能是民國時期纔移過來的。古建館館長則表示,無論它是不是"艮嶽"遺石,這塊太湖石都是有價值的園林文物,需要妥善保護。
  目前,古建館相關人員已經將此石的有關資料、照片上報市文物局,關於這塊太湖石的考證研究正在進行中。
  艮嶽奇石歸何處
  
  “ 掇山”,即疊石為山,乃中國園林置景的重要技法。宋徽宗在位期間,於汴京宮城的東北隅,營建的艮嶽壽山(也稱萬歲山),在園林掇山方面稱得上集大成者,可謂“括天下之美,藏古今之勝”。據記載,此園岡連阜屬,東西相望,前後相續,左山而右水,後溪而旁壟,連綿而彌滿,吞山而懷𠔌。園內植奇花美木,養珍禽異獸,構飛樓傑觀,極盡奢華。當此園落成之後,宋徽宗趙佶曾親寫《御制艮嶽記》,記載這一盛舉。
  
  艮,在八卦中,為山之象,若作方位,指東北方。相傳宋徽宗即位之初,未有子嗣,有道士進言:“京城東北隅,地協堪輿,倘形勢加以少高,當有多男之祥。 ”於是就勾起了宋徽宗選石築山的欲望,一發而不可收,竟至搜刮天下,大興“花石綱”(往汴京運送花石的船衹,每十船為一綱),結果民怨沸騰,國力睏竭,以致金兵乘虛而入,汴京失守。宋徽宗最終被金兵擄走,死於北國,含羞於地下。這個頗知審美、酷愛奇石的皇帝,真是一個玩物喪國的典型。元人郝經曾詠道:“萬歲山來窮九州,汴堤猶有萬人愁。中原自古多亡國,亡宋誰知是石頭?”
  事情過去了八百多年,如今人們遊開封,已經難尋艮嶽的痕跡。當年龐大的艮嶽(周長十餘裏)所薈萃的天下奇石,都失落到哪裏去了?人們不能不産生疑問。筆者瀏覽史籍,見前人對此有所記述,現擇要錄出,以備參考。
  艮嶽最初的毀棄,是在靖康元年鼕天,金兵圍城之際。明人李濂的《汴京遺跡志》闢有“艮嶽壽山”一節,文中說:“及金人再至,圍城日久,欽宗命取山禽水鳥十餘萬,盡投之汴河,聽其所之,拆屋為薪,鑿石為炮,伐竹為篦籬,又取大鹿數千頭,悉殺之以啖衛士雲。”既然曾經鑿石為炮,可知艮嶽的一部分石頭,當時鑿碎後,填了炮筒,充為炮彈,當然也不排除有些石頭是做了守城用的石。
  當徽欽二帝被金兵擄走北去後,康王趙構於建炎元年即位於商丘,是為高宗。高宗受其父徽宗的熏陶,自幼就鐘愛奇石,後來高宗把京城遷往揚州,再遷臨安(杭州),據說竟沒有忘記把艮嶽上的少量奇石精品隨輜重南運,最後安置在了臨安皇宮的禦花園裏。
  數十年後,金人認為艮嶽的奇石也是戰利品,應該擄走。於是在金世宗修建大寧離宮的時候,派人去汴京把艮嶽的太湖石、靈璧石拆下來,令各府州縣轉運到中都(北京)。這些奇石,大部分修了北海的瓊華島。元明時期一仍其舊。清代在島上增建白塔,並拆下部分石頭去築瀛臺。如今人們遊北海公園,尚能看到乾隆的幾通詩碑。如果在白塔山沿階而下,可見山的東北坡怪石嵯峨,古木參天,於幽靜中顯得瑰麗。這裏是舊日燕京八景之一的瓊島春陰,立有乾隆親題的“瓊島春陰” 碑。碑高丈二,碑陰刻有乾隆的七律一首:“艮嶽移來石岌峨,千秋遺跡感懷多。倚岩鬆翠竜鱗蔚,入牖篁新鳳尾娑。樂志詎因逢勝賞?悅心端為得嘉禾。當春最是耕犁急,每較陰晴發浩歌。”清於敏中等的《日下舊聞考》一書記有乾隆此詩的小序:“承光殿之北,孤嶼瞰臨北海,相傳為遼之瓊華島,山多奇石,宋艮嶽之遺,金人輦至於此……”白塔山南坡還有一塊乾隆題名的“昆侖石”,石背所刻詩中,有“摩挲艮嶽峰頭石,千古興亡一覽中”句。乾隆熟知前朝掌故,摩挲着艮嶽遺石,不禁發出了興亡之嘆。
  有資料說,乾隆數次下江南,在杭州看見過一些古石精品,疑為宋高宗當年珍愛之物,隨即下令將這些古石運到北京,放在禦苑之內。如今中山公園四宜軒旁立的一塊靈璧石,有兩個半月形洞孔,石上刻有乾隆題的“繪月”二字;社稷壇西門外一塊靈璧石上,刻有乾隆題的“青蓮朵”三字。有古石專傢認為,這些靈璧石精品,都是當年從杭州拆運來的。再則,乾隆在位期間,大興土木,似有建園之癖,以他對艮嶽遺石濃厚的興趣,有沒有忽略去開封搜羅艮嶽的孑遺,倒可存疑。
  艮嶽毀棄得久了,其遺石的“傳承”,基本可考,還算物盡其用,讓人能夠釋懷。
  摸魚兒(艮嶽)
  
  
  姚雲文
  
  渺人間、蓬瀛何許,一朝飛入梁苑。輞川梯洞層瑰出,帶取鬼愁竜怨。窮遊宴。談笑裏,金風吹折桃花扇。翠華天遠。悵莎沼黏螢,錦屏煙合,草露泣蒼蘚。
  東華夢,好在牙檣雕輦。畫圖歷歷曾見。落紅萬點孤臣淚,斜日牛羊春晚。摩雙眼。看塵世,鰲宮又報鯨波淺。吟鞘拍斷。便乞與媧皇,化成精衛,填不盡遺恨。
  
  歷史隨筆————艮嶽遺石
  
  到了開封就不能不看大相國寺,哪怕衹是為了那個倒拔垂楊柳的魯智深也應該去看看。《水滸》中寫花和尚是在大鬧五臺山後來到相國寺的。以他眼光之高,站在這裏的山門前也不由稱贊:“端的好大一座大剎!”大相國寺之“大”,《燕翼貽謀錄》中有一段記載:僧房散處,而中庭兩廡可容納萬人,凡商旅交易皆薈萃其中。四方趨京師,以貨求售,轉貨他物時,必由於此。這是北宋時的景觀,當時大相國寺大體上已經成了自由市場,兼營批發和零售,而香火倒在其次了。也難怪,大凡寺院都喜歡建在名山大川,大相國寺處身鬧市,離人間煙火和俗世功名太近,真不知道裏面的大和尚們怎樣入定參禪。一邊唏噓不已,一邊跟着導遊趕到八角琉璃殿,去看聞名已久的大相國寺鎮寺之寶——千手千眼觀音像。這尊四面千手千眼觀音菩薩像,高三米多,面色安詳渾身上下充滿着幽雅靜謐的美感。無論站在哪個方位上,都能清楚地看到她那端莊、秀麗的面容。傳說,這尊像是乾隆年間由民間的一位藝人花費了整整58年時間,用一株完整的銀杏樹雕刻而成,每面各有六衹大手及呈扇狀分佈的小手三至四層,每衹手掌中均畫有一眼,共計一千零四十八衹眼,民間俗稱“千眼千手佛”。看到實物有些感慨,在千手觀音面前我們應該虔誠,不該把神聖的東西編排成舞蹈而成為斂財的工具,就算是以藝術的名義也不行。
  當我一邊閑逛,一邊鬍思亂想的時候,一塊大雄寶殿前面的石頭吸引了我。這是一塊普通的石頭,它的物質成分和別的石頭沒有什麽不同,但上面的一行緑色楷書的小字讓我心頭一緊:艮嶽遺石。“艮嶽”這兩個字遠不如它的的另一個名字為大傢所熟知,那就是水滸裏面提到的“花石綱”,這是一個不詳的名字,因為很多人把它與北宋的滅亡聯繫在一起。
  這一切都是從那個浪漫皇帝宋徽宗趙佶開始的,沒有人會否定他的藝術才華,對於藝術傢們,其藝術才華可以保證他們創作出流芳百世的偉大作品,但對於站在權利巔峰的帝王,以藝術的名義可能就會引出一場災難。除了書法和繪畫,趙佶還十分喜歡稀奇古怪石頭。按理說,一個皇帝不是喜歡肉林酒池金山銀海,而是喜歡賞玩石頭,這豈不是臣民的福氣?但不怕皇帝講原則,就怕皇帝沒愛好,同為書法大傢的宰相蔡京在這方面實在是太善解人意了,麯意逢迎到已經不能用無恥二字來形容的地步,昏君和小人組成的的黃金搭檔堪稱超級無敵敗傢子!
  公元1105年,是蔡京當上宰相的第三年。這一年,朝廷在蘇州增設應奉局,由蔡京的心腹朱勔主持,專門在江浙一帶為皇帝搜羅珍奇物品與奇花異石。起初,這種花石貢品的品種並不多,數量也有限,徵集區域衹是在東南地區。但藝術傢趙佶並不缺乏審美眼光,石頭要是玲瓏剔透的太湖石,還要有無數的奇花異草來點綴,這樣皇帝不必出皇宮,就可以享受夢幻般的江南風情。並對於出色的進貢者紛紛加官晉爵,恩寵有加。於是,化為一道無聲的號令,迅速演變成舉國為之騷動。
  這要花多少錢?這可能永遠也無法計算。索洛曾在一本書上說過,美國鐵路的每一根枕木下面,都橫臥着一個愛爾蘭工人的屍首,我也有理由相信,每一塊組建艮嶽的石頭都記載着一段血淚故事。為了搜尋出奇製勝的花石,各地官吏都人模狗樣的帶着士兵到處亂竄,高山深𠔌急流險灘也無法阻擋大傢為皇帝效力的無限熱情;無論深宅大院還是草門棚戶,衹要有一石一木稍堪玩味,自有官員上門,做上皇傢記號,這玩意兒立刻就身價百倍成了御用之物,主人必須妥善保護;稍有不慎,就將被以大不敬的罪名治之。等到發運時,一般都要拆墻毀屋,恭恭敬敬地將這東西請出去。史書中衹是記載說,“為此傾傢蕩産者不計其數”,沒有說明為什麽會使人傾傢蕩産。其實很簡單:奧妙就在“御用之物”和“大不敬”的罪名上。這種罪名屬於“十大惡”之罪,攤上了它是要死人的。花點“小錢”破財免災,你好我好大傢過年!不識時務的話,官員們一皺眉頭就能讓你傢破人亡,說你不敬,敬也不敬。以忠君的名義真是無往而不利呀!
  進貢的太湖石個頭都不小,好像不夠大就不足以展現對徽宗皇帝的無比敬仰。有的石頭上千人都擡不動,大到必須拆毀汴京的城門才能運進去,簡直和特洛伊木馬有的一拼!以當時的條件,運輸如此龐然大物,必須要使用水運,真不知道這其中發生了多少船毀人亡的慘劇。但死亡沒有阻止得住大傢的一片忠心,苛政雖猛於虎, 然忠君之心牛逼於苛政也!可以想象得到,那種帆檣連翩的景象與當年隋煬帝楊廣下江南時的豪華竜舟相比毫不遜色,但相同的恐怕不僅僅是氣派,運河兩岸土地荒蕪,民有菜色,亡國之象已露端倪。在受花石綱禍害最深的浙江東南一帶,發生了方臘起義。起義農民對於被擒的官員,采用了極為殘忍的處置手段,比如:活埋、刨心挖腹、砍斷四肢、亂箭射死、熬成膏油等等。是什麽使這些衹要有口飯吃就會老老實實的農民變成這個樣子,這種把事情做絶的行為,很有可能從反面證明了他們曾經遭受來自政府官員們蹂躪的殘暴程度。就連官修正史《宋史》中,也在指方臘為盜為匪的同時,委婉地指出了官逼民反的隱情。都是花石綱惹的禍。
  有些東西普通百姓永遠無法理解,皇帝富有四海,擁有無數的錦衣玉食和美女珍玩還不夠嗎?要這些不能吃不能用的石頭作甚?俗話說天威難測,上位者思考的東西總是那樣高深,那樣讓人看不懂,否則如何展示他們的高水平?花石綱鬧得舉國不安,包括激起相當大面積的民間反抗,徽宗皇帝其實心知肚明。但是他已經不能也不想適可而止了。他深陷在那神仙般的快樂之中不願也不想自拔,他要不停地嚮更加快樂的境界前進。趙佶下令,將運來的無數奇花異石組建艮嶽。
  艮嶽,又叫萬歲山,或“壽山”、“壽嶽”,是一座人工堆砌的巨大的假山園林。至於華麗奢侈到什麽地步,我也懶得描述了,把你能想像得到的奢侈綜合起來,再加個平方應該就差不多了。有人評論:艮嶽之美妙,“真天造地設,神謀鬼化,非人力所能為者。”意思是,這玩意兒簡直就不是人所能幹的。艮嶽的修建,前後歷時六年,無法統計究竟花了多少錢。真是量中華之物力,討皇帝之歡心。
  不要忘記,趙佶還自號教主道君皇帝。做皇帝很過癮,要是能長時間做下去那就更好了。道教的長生不老,修煉成仙對趙佶有着巨大的吸引力,更重要的是其得道的過程可以不必像佛教那樣經歷苦修。是呀,趙佶這種人又怎麽可能去苦修呢。於是一條別人很難進行的理論被提了出來————采陰補陽。采陰補陽的過程,可能是全世界古往今來的男人們,除了生理心理失常者外,全部心神嚮往的。這個過程要求:采陰的對象,最好是芳齡二八、也就是十六歲左右的處女;她應該皮膚白嫩細膩,氣色白裏透紅,骨骼玲瓏細緻,頭髮油光黑亮,五官和諧標緻,實際上就是一個標準的美貌處女;而且,數量越多越好。采陰的場所,最好是有山有水,林木蔥蘢,鳥語花香,配以潺潺流水和恰到好處裊裊不絶如縷的音樂等等。采陰的時間,最好是萬物復蘇的陽春時節等等。在艮嶽和後宮中的少女總數超過了一萬人。按照偉大的弗洛伊德學說,無須解析,這顯然是全世界男人們的夢。資源總數一定,分配是不會平均的,對少數人而言,資源永遠寬裕;對大多數人而言,資源則永遠緊缺。縱觀全國,誰最有這樣的條件呢?還用說,唯他趙大皇帝!我一直懷疑道教的這條理論是否專門為討好皇傢而設計,來藉助世俗權利鞏固道教地位的。這樣做的人,除了皇帝,其餘的估計都要有隨時被人傢拿着刀追砍五條街的覺悟。武俠小說看過幾本的,都知道此類人的下場從來就沒有什麽不同,邪不勝正嘛!到了陰間也不用抱怨,那不是為你們設計的理論,人生而不平等,多少人奮鬥一輩子,還不如另一部分人剛生下來擁有的多。學的好不如長的好,長的好卻又不如生的好,這話也許並不是完全沒有那麽一點點道理的。
  趙佶同志,還有句話不知聽過沒有:出來混,早晚要還的。此時此刻的大宋帝國被折騰的烏煙瘴氣;同樣,大宋的百年勁敵遼國在昏君天祚皇帝的領導下也是風雨飄搖。大傢五十步笑百步,都省省心吧!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遼東的白山黑水之間,女真人的著名領袖完顔阿骨打對於女真部落完成整合。“女真不滿萬,滿萬則無敵”的可怕傳說已經流傳開來。遼國這條破船再也經不起什麽風吹雨打,沒有了這道屏障,大宋將獨自面對那條嗜血的兇狼。一個垂垂老矣的遼國比之新興的好戰的金國,更加符合大宋的利益,唇亡齒寒總該知道吧。如今不是做夢收復燕雲十六州的時候,趙佶也從來就不是什麽開疆拓土的英武君王。誠然,你的思想是好的,可總該有點自知之明吧,大宋承平百年,宋軍戰鬥力之差簡直令人發指,打仗搶地盤可不是你寫寫畫畫那樣輕鬆!沒用的,他已經沉浸在自己的夢中,沒有一記響亮的耳光他是不會醒的。不過不用着急,如來佛的五指扇很快就要來了。
  女真軍隊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擊破遼軍,他們軍隊雖然少,但戰鬥力卻極為強悍,打遼軍猶如砍瓜切菜;而共同進擊的宋軍,卻又被戰敗的遼軍殘部給打的雞飛狗跳,真是丟人都丟到國際上去了,我想在此時金軍對宋軍的戰鬥力一定充滿了鄙夷,一鼓作氣下中原的思想在金軍中蔓延……
  遼國完蛋了,下一個是誰?看過宋軍的拙劣表演,這已經不用再想。鐵蹄南下,大宋邊關狼煙四起,大宋健兒要起來保衛傢園了。汴梁街道到處是歡送禁軍出徵的人群,然而人們驚奇的發現,這些國傢捍衛者中有很多連馬都不會騎,抱着馬脖子的,掉下來的無可計數,有沒有搞錯,這不是馬戲團,沙場之上不相信幽默,鐵與血纔是唯一的製勝之道。未戰而勝負之數已知!宋軍的表現連業餘都算不上,壓根連一觸即潰都做不到,應該是聞風而退纔是。防守黃河隘口的軍隊,因為當天晚上金軍敲鑼打鼓,導致整個軍營跑的就剩下一個主帥,表現最好的一隻部隊也僅僅是做到了撤退前把橋燒掉。金軍如入無人之境,一口氣就到了汴梁城下!國傢處於危難之際,我們的趙大皇帝該出來橫刀立馬了吧!沒有,什麽都沒有,除了求和,賠款,投降,我們的皇帝什麽都沒做,好在金軍擔心孤軍深入,在勒索巨額賠款之後,撤走了。
  嘗到甜頭了,這辦法來錢快,比之辛苦的放牧簡單多了,那就多來幾次吧,量那群軟腳蝦也不敢說半個不字。第二年,北宋靖康元年,即公元1126年底,金兵第二次攻打開封。趙佶不想做亡國之君,他做了一件讓人瞠目結舌事情:把皇位傳給了兒子,也就是宋欽宗。他不會承擔亡國的責任,做太上皇不也是挺不錯的嗎?唉!人真的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嗎?趙佶結結實實告訴我,人就是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這真是讓我涌起一股把他揍成照片貼在骨灰盒上的衝動!宋欽宗即位之後,貶蔡京,童貫等姦臣,下令:“毀艮嶽為炮石”,於是,百姓一擁而入艮嶽之中,爭持錘斧擊之。他們毀拆屋宇、砍伐樹木充當薪柴與兵器;將數千衹珍禽異獸悉數投入汴水之中,任其所之;把鹿苑中的梅花鹿全部殺死以充軍糧;而艮嶽之中收藏的碑帖書籍則全部棄諸溝渠。建成剛剛三年的艮嶽就此毀於一旦。
  汴梁終究還是沒有守住,金軍破城,將百年古都洗劫一空,運回北方的戰利品還包括兩位皇帝,靖康恥呀。未來的歲月對於趙佶而言,那是充滿屈辱的日子,出來混,早晚要還的。這一幕像極了南唐後主李煜,這兩位極具藝術才華的皇帝下場都很凄慘,趙佶在苦寒之地了渡殘生,李煜最終在宋太宗趙光義的牽機藥(牽機藥其實就是中藥馬錢子,馬錢子的主要成分是番木鱉鹼和馬錢子鹼。吃下去後,人的頭部會開始抽搐,最後與足部拘摟相接而死,狀似牽機,所以起名叫“牽機藥”。)下慘死,不知道他們的後半輩子是否後悔當年沒有奮發圖強,後悔是沒有用的,並不是所有的錯誤都有改正的機會。民間傳說趙佶就是李煜轉生的,來報宋滅南唐的仇。兩個人真的很像,都是才華橫溢。詩詞歌賦,趙佶略輸文采;丹青書法,李煜稍遜風騷。但作為統治者,卻又一樣的不可救藥,是宿命嗎?他們不該生在帝王傢,那是一種錯誤。明代的張居正身為帝師,就不讓萬歷小皇帝接觸藝術,估計也是以此為戒。
  艮嶽石,近千年的風吹雨打還不能使你湮滅嗎?你如此頑強的矗立在這裏是想要訴說什麽還是僅僅為了警示我們!請放心,後輩們雖然不孝,但也不會無恥到讓一塊石頭去承擔帝國崩潰的責任。
  張景林的艮嶽情結
  
  知道張景林老先生的人恐怕不多,而若要提起北宋東京著名的皇傢園林艮嶽著名的“花石綱”則是許多人耳熟能詳的。張景林就是和艮嶽壽山遺石的發掘、研究聯繫在一起的著名園藝師。
  今年63歲的張景林是市醫藥係統的一名退休幹部,自幼喜愛花草、山水盆景的他,不知緣於“景林”的宿命還是退休後的閑暇,竟和北宋的壽山石結下了不解之緣。為了弄清當
  年宋徽宗趙佶建造艮嶽壽山的盛景及金人入侵後壽山遺石的存在情況,他自費到杭州考察鳳凰山的地形地貌,先後多次到北京的中南海、頤和園、北海公園、圓明園遺址,以及上海的豫園、南京的瞻園、杭州的花圃、蘇州的留園考察艮嶽壽山遺石的名稱、數量等情況,並拍攝了400多張遺石的資料照片。同時,他翻閱了大量的歷史資料,請教了北京、上海等地著名的史學家,最後依據艮嶽壽山從建造到被毀及遺石情況,和河南大學周寶珠教授一起,寫出了轟動全國學術界的有關艮嶽的論文。
  “道是山石無情物,偏遇執著有情人”。立志填充艮嶽壽山遺石研究空白的張景林並沒有因此滿足,為了挖掘開封的山水園林文化,他在市有關部門的支持下,成立了全國第一傢私人自然景觀藝術工程研究所,先後籌集20多萬元,從江浙一帶採購壽山石的原材料,並根據宋艮嶽壽山的盆景,將當年的“雄偉、險峻、奇秀、幽美、暢曠”濃縮於方寸,製作出了大型宋城山水盆景係列——艮嶽八景。由於盆景全面、歷史地反映了當年東京艮嶽壽山的面貌,有力促進了國內北宋園林藝術的研究、發展,艮嶽八景一經推出,立刻引起國內外關註,其作品多次應邀參加香港回歸、中國花鳥魚蟲山水博覽會,並獲金奬、特等奬等10多個奬項。
  “開封是世界賞石文化的發祥地,艮嶽遺石是世界石文化的‘化石’。垂暮之年,我要讓壽山研究走出國門,我要讓古城開封走嚮世界。”談起以後的發展,滿頭銀絲的張景林老人信心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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