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 小说评论>> 巴爾加斯·略薩 Mario Vargas Llosa   秘魯 Peru   公元   (1936年三月28日)
論拉美自由之未來
  秋風 譯
  
  
    Mario Vargas Llosa,是知名小說傢,曾角逐秘魯總統競選。本文是他1999年11月10日在CATO研究所所作之演講。原文刊CATO Policy Report ,January/February,2000
    我從很小的時候,就醉心於文學,然而在拉丁美洲歷史上,作傢們常常被迫站出來參與公共論辯,捲入社會政治爭端中。這在美國和其他民主程度較高的國傢則很不常見,這些國傢的作傢和知識分子並不非得關心政治或公共論辯,大部分情況下,可以專心做自己喜歡的事。而在拉美這卻不大可能。當然,這正是我的生活。
    1953年我進入San Marcos大學學習之時,跟別的拉美國傢一樣,我國正處於軍事獨裁之中。我入學時,很多老師被流放或監禁,不能開展政治活動,所有政黨都被查禁了。在維護國傢安全的名義下進行的審查壓製了一切批評。在那樣的環境下,你又正好是個年輕人,你如果不關心政治那纔叫怪事。即使你希望成為作傢,衹想當個作傢,政治也會找上門,在你的職業訓練過程中,你會遇到種種來自政治的麻煩、障礙和挑戰。
    這樣,我先是被捲入政治辯論中,然後就被捲入政治活動中。我從不認為我是政治傢,即使我在專心從事政治活動、參加競選總統的三年中,我也始終自認為是位作傢,而衹是由於種種特殊的原因,我從道德上不得不參與政治活動,非如此,不足以捍衛我們的社會賴以進步、發展所不可或缺的價值和觀念。
    大概10年前,我對拉美自由之前景尚為樂觀,這兒似乎已經建立起了兩項最根本的文明基礎:政治民主和自由市場。軍人獨裁成為歷史,代之以半自由選舉産生的民選政府。這塊大陸頭一次産生了一種民主共識,意識到唯有民主纔是消滅貧睏、不發達及實現進步的基本制度框架。馬剋思主義革命思想衰落了,衹在學術和知識分子的小圈子內尚有支持者。
    同樣是頭一遭,自由市場、企業傢精神、對外開放以融入國際市場的觀念在這塊大陸上紮下根。經濟民族主義、進口替代等舊的破壞性的思想,則被認為是經濟失敗的主要原因,被看作是時代錯誤。 拉美似乎終於成為Stephan Zweig曾經預言過的屬於未來的大陸。不過,如果我們仔細觀察一下近十年之拉美,就會同意,這種預言未免言過其實了:民主迄未在拉美紮根。
    很不幸的是,民主首先在我的祖國秘魯失敗了。同以往一樣,它是敗於軍人之手,區別衹在於,1992年民主是在一位民選總統的協助下失敗的。而更令人感到意外的是,這一政變卻倍受歡迎,這在秘魯歷史上的確有點不尋常。我們的歷史上有過多次軍事政變,但沒有一次得到如1992年這樣強有力的支持。究其原因,也許是恐怖活動,恐怖活動帶來的不安全感,或是前政府的民粹主義政策導致的經濟危機,或是居高不下的通貨膨脹。衹有少數活躍的秘魯人起而抗議了我們社會應加以珍視的價值理想如民主制度、自由和法治之失敗。
    如你們所知,這一惡劣的先例在拉美到處被效仿。我極為震驚地發現,人們似乎又一次覺得需要一位強人來統治他們的國傢。1992年以來,我訪問過不少拉美國傢,到處都聽人大講,“我們也需要一位藤森,我們需要一位有魄力的領袖,一位能鏟除腐敗,能踢走無能的政治傢的人物。”危地馬拉曾翻演過秘魯政變,不過失敗了,因為那裏的民主基礎比我國要強大,但這確實是一次嘗試。自此以後,民主被拋棄一旁的事在拉美時有發生,在某些情況下,甚至能得到廣泛的支持,比如在危內瑞拉。不支持民主的政權卻受到歡迎。
    渴望“強人”有很多原因。腐敗很嚴重,人們看到政治成了個人發財致富的捷徑,當然對社會就喪失信任。民主政府浪費國民財富,導致過高的期望,喚起了期望卻又不能實現,導致人們對民主的幻想破滅,這是可以理解的。
    如果要用一個詞來概括整個拉美,那個詞不是自由,而是腐敗。腐敗已成為拉美政治舞臺上最耀眼的角色。在有些國傢,腐敗確實已減少到“正常”水平了,不過,在很多國傢,腐敗迅速蔓延,並已嚴重地扭麯了社會和經濟改革。
    我想舉一個例子,阿根廷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案例,它的總統的改革决心和能力無人會表示懷疑,然而他的很多經濟改革卻由於腐敗而大打折扣,受到破壞,而這正是大選中的重要話題。腐敗不衹是破壞改革,從中長期看,它也將消蝕民主觀念,扭麯人們對民主的看法,這是未來發展面臨的一個很嚴重的負面因素。
    拉美確實已建立了政治民主,但很多國傢的民主制度仍是脆弱的,或者根本就付之闕如,比如拉美各國的司法體係就是非民主的。衹有那些有權有勢者才能得到司法保障,而絶大多數普通民衆則既無政治權力,又無經濟實力,根本就得不到正義。沒有正義的司法制度和獨立的法庭,市場經濟就很難運轉,民主制度也難以所有公民生活得到改善。你有自由選舉權利,但如果在你的權利被侵犯時,你卻不能告上法庭,因為你知道法庭受政治權力的操縱,那麽,你對民主黨制度的信心就會大減,甚至消失殆盡。
    令人嘆息的是,很多經濟改革也是不民主的。比如,私有化是增加私有財産所有者數量的非同尋常的手段。如果私有財産的所有權沒有普遍分散,私有財産集中到一小撮人手中,社會的大多數則根本沒有財産,那麽民主對這多數人而言又有何意義?因此,拉美國傢數量巨大的公共部門的私有化,應該是使那些沒有財産的拉美人獲得財産權的千載難逢的機會,但卻衹有少數國傢在少數情況下如此實行私有化。
    智利是個例外。在這塊大陸大多數國傢,私有化就是把國傢壟斷變成私人壟斷,這一辦法可以讓國傢發財,從而使它得以推行民粹主義項目,進行投資,當然,也是政治傢們的朋友、夥伴發財的機會。在很多拉美國傢,私有化總是伴隨普遍的腐敗和骯髒的內幕交易。
    為什麽當你跟拉美人談論民主時他們會如此悲觀?對此我有體會,我進行競選的時候,曾深入貧窮的鄉村和城市貧民區。我跟那裏的人談論民主。我試圖解釋世界上發達和富裕地方人們的民主觀念,但我從我的聽衆眼裏看到的是懷疑,他們看我的眼神,好象我來自外星球,他們一定在想,“你在瞎扯什麽呀?你說的民主到底指什麽?有個傢夥偷走了我的牛,我告上法庭,但我沒錢賄賂法官,我知道我在法庭上必敗無疑,從我一出生就是如此,以後仍是如此:這就是你說的民主嗎?”我想,如果說有什麽東西能夠切實改變人們,特別是在貧窮的拉美人,對於民主的悲觀觀望態度的話,那就是增進公正。一旦人們明白,民主制度可以在他們受到損害或權利被侵犯時得到補償,如果他們的境遇能得到改善,如果他們可以過上更美好的生活,那麽他們不僅在原則上擁護民主,也會用實際行動支持民主。
略薩的早期作品
  作者:尹承東
  
    自從1979年趙德明教授第一次在我國介紹《略薩其人》,繼而又在1981年將這位前國際筆會主席、秘魯著名作傢的《鬍莉婭姨媽和作傢》譯成中文發表,馬裏奧·巴爾加斯·略薩的名字就在我國讀者中似一聲春雷般地炸開來,短短十幾年中,他的主要作品,都相繼被介紹到中國來。
    但如果從全面研究略薩的角度要求,我們在譯介他方面也尚有兩個小小的缺憾:他的四個劇本《塔剋納小姐》、《瓊加》、《卡蒂和河馬》、《陽臺上的瘋子》,我們衹譯了第一個;而他早期發表的七個短篇,即《首領們》、《挑戰》、《星期天》、《兄弟》、《祖父》、《來訪者》和《崽兒們》都完全被打入冷宮無人問津。
    我本人過去也以為略薩寫孩子的那些短篇衹不過是些習作罷了。然而,在如今要把這些作品譯出放入《全集》時,就不可不認真地讀讀它們了。
    略薩這些短篇寫於1953—1957年他在利馬聖馬爾剋斯大學讀書時期。當時略薩年紀輕輕就結了婚,生活的重負幾乎壓得他透不過氣,有時為了生計他不得不兼做幾項工作,文學衹不過是他的業餘愛好,照他的話說,儘管他“把文學看得比世界上的任何東西都重要,但都從未想到過有一天會成為作傢。”可是,沒想到就是這些他寫了又撕,撕了又寫的九死一生殘存下來的作品“將他無可逆轉地引嚮了文學之路,因為這些作品的成功(《挑戰》一篇當年即獲《法蘭西雜志》組織的秘魯短篇小說比賽奬,為此略薩得到了到巴黎旅遊15天的奬勵),表明了略薩還在青少年時期就顯露出非凡的文學天賦,從而進一步激發了他對文學的濃厚興趣,於是,他喜歡上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喜歡上了亨利·米勒,喜歡上了福剋納、卡夫卡、加繆,把薩特當作偶像崇拜,刻意模仿海明威……結果,到了1959年略薩就明確宣佈:“文學是我選定的生活道路,我决不會再改變。”這就是說,略薩步入文壇的準備階段已經完成了。
    由此不難看出,略薩早期的短篇小說雖然衹寥寥幾篇,卻對他走嚮文學道路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可說是他1969年發表的成名作《城市與狗》(這部作品不僅一問世就轟動秘魯,而且很快被譯成20種語言,使略薩一鳴驚人,蜚聲世界文壇)的前奏麯,因此,要全方位、多層次、多角度的認識略薩的價值,這些作品就不可不讀,甚至可說是不可小覷的。
    當然,既然是早期作品,說得再好,也衹能是略薩的練筆階段,就不可能十分成熟,不可能完美無缺。說句公平話,有的故事,如《挑戰》和《祖父》,頗給人以自然主義和空泛之感,寫得不免有些拖沓。
    另外,我在上邊已說過,略薩這些短篇故事是第一次同中國讀者見面,坦白地說,本人深感自己的譯文並不理想,其原因有三:時間太緊,有點趕;近六十的老翁譯少年作品,從心理上很難完全進入角色,深感力不從心;略薩在這作品中用了很多秘魯土語,有些詞語請教西班牙文專傢也不懂,查遍詞典(包括拉丁美洲土語詞典)也難以覓見,走投無路,衹好依照邏輯“瞎編”,所以,很希望西文同行的高手專傢們點撥教正,更希望有人再重譯出版。(尹承東)1997年3月北京西斜街
走近作傢——率真的略薩
  作者:張永義
  
  
    曾經競選秘魯總統的巴爾加斯·略薩被視為新世紀諾貝爾文學奬的有力衝擊者,他也是當今世界文壇碩果僅存的小說大師之一。六十年代,略薩和馬爾剋斯、富恩特斯等人引領了影響深遠的拉丁美洲“爆炸文學”運動;後來他又榮膺委內瑞拉的加列戈斯國際文學奬與西班牙簡明文庫奬等,可謂聲名日隆。  
    略薩受到中國讀者的青睞可以從兩部長篇小說談起,一是《鬍利亞姨媽與作傢》所記述的那段真實情感:年少輕狂的大學生愛上了比自己大10歲的鬍利亞姨媽,她擁有着尷尬的雙重身份——一個離過婚的女人和略薩舅舅的小姨子。但是,他們最終衝破了世俗的阻撓和封建傢長的恫嚇,兩顆心勇敢地走到了一塊;另一部作品《緑房子》(獲秘魯全國小說奬)則把關註的目光投嚮了那些被侮辱與被損害的下層勞動婦女。事實上,略薩更多的創作觸角還是伸嚮了廣泛的社會現實,其鋒芒直指獨裁統治、教會的偽善與官僚們結黨營私、傾軋弄權的醜惡嘴臉。  
    略薩非但像茅盾的《子夜》那樣忠實記錄下了黎明前的黑暗,同時還念念不忘對私人道德的剖析。《情愛筆記》就是作傢改弦易轍後的嘗試,它的主題和納博科夫的《洛麗塔》以及戲劇大師曹禺的《雷雨》遙相呼應:保險公司經理的兒子與其繼母發生了曖昧關係,這名叫盧剋萊西婭的少婦在被趕出傢門數年之後,希望得到丈夫的原諒。而從中穿針引綫的人竟然是阿爾豐索———家庭倫理悲劇的製造者,那個扮演“周萍”角色的墮落天使。  
    使我感興趣的是略薩為什麽要選擇這樣一個屢見不鮮的故事主題,他的用筆相當老辣,語言不避“俗字俗句”,不排除這裏面有考慮到作品暢銷與否的因素,但更明顯的恐怕還在於略薩一改往日的寫法,朝着現實的反方向邁出了大膽的步伐,這對於他無疑是個挑戰。  
    在《情愛筆記》的扉頁上,略薩援引了蒙田隨筆中的名言:“我根據我的想象力來記錄我的生活。”而在接受西班牙一傢刊物的采訪時,略薩老人斷然否認了該書乃自己最後一部豔情小說,他說,“寫這部作品給我帶來了莫大的愉悅”,“性是重要至極的!”  
    作為結構現實主義流派的掌舵人,略薩的骨子裏終究不肯徹底放棄他的文學主張,隨處以一種先鋒的姿態繼續着自己的文本實驗,此外,略薩的某些看法太過執拗,例如宣稱一切閃光的事物都是醜陋的,所以他對維也納和巴黎這樣的城市不屑一顧,敢於把艾柯、米蘭·昆德拉與約翰·厄普代剋這些大名鼎鼎的當代作傢貶得一文不值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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