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 历险小说>> 凱文·科斯特納 Kevin Costner   美國 United States   現代美國   (1955年元月18日)
與狼共舞
  與狼共舞
  作者:KEVIN COSTNER
  第01章
  第02章
  第03章
  第04章
  第05章
  第06章
  第07章
  第08章
  第09章
  第10章
  第11章
  第12章
  第13章
  第14章
  第15章
  第16章
  第17章
  第18章
  第19章
  第20章
  第21章
  第22章
  第23章
  第24章
  第25章
  第26章
  第27章
  第28章
  第29章
  第30章
第01章
  1
  鄧巴中尉並不是真的被吞噬了,但是“吞噬”卻是第一個進入他腦海裏的字眼。
  周圍的一切竟是如此巨大。
  浩闊無雲的天空,海浪翻涌一般的草原。除此之外,極目四望,看不到其他任何東西,沒有道路,沒有車輛行駛過的軌跡,完完全全的一片空曠原野。
  他被震撼了,他的心髒以一種截然陌生的節奏跳動。
  他坐在完全開放的大草原上,讓身體隨着草原的律動而搖動。雖然被震撼同化,但是他的血液並沒有澎湃急流,很奇怪地,他的血流平緩舒適,衹感覺一陣陣的喜悅,他想要形容此刻的感受,字句和片語不斷地涌現腦海,但是卻沒有辦法,將它們綴連成有意義的字句。
  終於,他開口吐出,三度出現腦海的句子:“這是一種信仰。”雖然,這個句子似乎十分正確地描述他的感受,但是,他並不是一個有宗教信仰的人,對於虔敬莊嚴等宗教情感,他不知如何去表達。
  要是在平常,能夠集中意識時,他會努力解釋,但是現在,思潮起伏,他一任幻想奔馳,而把這個艱難的解釋掠過。
  鄧巴中尉已經墮人愛河之中,他的戀人是這片蠻荒的土地,他愛這片土地上的一切,對於這片土地,他的期望和對待愛人一樣:無私、無疑、虔敬以及永遠。他的心靈受到鼓舞,心跳舒暢而愉快,或許,這就是使一位英勇的騎兵中尉,聯想宗教的緣故吧!
  從眼角,他看到提馬斯把頭傾嚮一邊,對着高及人腰的水牛草吐口水,他已經吐了幾千次,嘴角下淌着一條涎沫,一會兒之後,纔伸手將嘴角拭淨,鄧巴沒有說話——當提馬斯再次偏頭去對長草吐口水時,他衹是往椅子內側移動身體。
  他不喜歡提馬斯吐口水;就像不喜歡有人不停地在他面前挖鼻孔一樣,提馬斯是個大老粗,除了吐口水外,他的狐臭,也令鄧巴中尉退避三捨。一整個早上,他們就這樣並肩而坐,如果風嚮好,他聞不到提馬斯的味道,如果風嚮不對,提馬斯的體臭便像惡雲一樣籠罩他,鄧巴雖然不到三十歲,但他見過不少死人,提馬斯的味道比任何死人都還要臭,他可以拖走或埋葬死者,但卻不能把活生生的馬車夫埋葬。
  在這種時候,風嚮錯誤時,他便會離開座位爬上篷車的貨物上,他可以在車床上待上好幾個小時,偶爾也會跳入高高的長草中,解開西斯可,上前偵察個一、兩哩的路。
  現在,他就回頭往後看,西斯可在馬車後緩緩跟着,它的鼻子不時埋進食袋中,鹿色的皮毛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鄧巴對着他的馬微笑,衹希望馬和人類,有一樣長的壽命,很幸運的,西斯可大約還有十或十二年以上的時間可活,這匹馬沒有了,他還可以買其他的馬,但是西斯可是一生難見的好畜牲,一旦離去,便無可取代。
  像是回覆鄧巴中尉的註視,西斯可突然從食料中擡起頭,玻璃色的眼睛,仿佛十分滿意似地,又低下來,繼續咬它的食料。
  鄧巴中尉坐直身體,伸手進軍服裏,拿出一張摺疊的紙張,這是一紙軍令,他的命令就寫在上面,自從離開海斯營地以後,他至少拿出來看了六、七次以上,愈看愈着急,心情從沒有好過。
  他的名字被拼錯兩次,滿嘴酒氣的少校,混混沌沌地簽寫派令,袖子掃過還沒有幹的墨水,使整張軍令污漬不堪,軍令上沒有日期,所以鄧巴衹好在上路後自己寫上,然而,他用鉛筆所寫出來的工整字跡,和少校的潦草字跡,又未免太不符合了。
  鄧巴中尉對手中的紙嘆了一口氣,它不像軍令,衹像垃圾紙。
  想起少校,令他苦惱不堪,然而少校卻是唯一有權安排他來此地的人,他回想起初見少校的情景。
  少校大概是喝過酒,他雙眼布滿血絲,一言不發地瞪了他許久後,纔開口說話。
  “原來你是要去打紅番的,嗯?”
  鄧巴從未見過印第安人,更別說和他們作戰了。
  “我不是,不過,長官,如果有需要,我是可以戰鬥的。”
  “嗯。”
  鄧巴中尉閉緊嘴,少校也不再說話。然後,少校拿出一枝筆,開始顫抖書寫,喝了酒使他雙手發抖不已,汗水自頭皮間流下,整張臉顯得紅光晶亮,寫到一半時,他停下來,一口痰便在喉間,他大力咳出來,幾乎把肺也咳出來。
  鄧巴沒想到會碰到這樣的人,這名少校令人聯想到病態不健康,當他把痰吐在桌子邊的一隻髒桶子時,鄧巴中尉幾乎也跟着差點吐出來,他衹希望少校盡快寫好派令,讓他離開這個令人作嘔的房間。
  其實,鄧巴中尉不知道他已經十分幸運了,因為在他踏入少校辦公室十分鐘以前,少校纔從醉酒之中清醒。他坐在書桌前面,雙子交握,擱在胸前,狀似冷靜,然而,他的心靈理智卻一片空白。他的人生是無權的人生,人們服從地送給他沒有標記的廉價物品,日子就是這樣地過去,許多年來,他過着寂寞的單身生活,一直和酒瓶奮鬥掙紮,在酒精的藉力下,他常有美妙幻想,或許,在晚飯以前,他會被加冕為海斯營地之王。
  他終於簽好派令。
  “我派你到席格威治營地,直接嚮卡吉爾上尉報到。”
  鄧巴中尉註視着污髒的派令。
  “遵命,但是,我如何到達那裏呢?”
  “你認為我應該知道嗎?”少校銳聲反問。
  “不,一點也不,我衹是不知道路而已。”
  少校把身體靠在椅背上,兩衹手在褲襠上掏掏扯扯,齷齪地笑着。
  “我今天心情好,特別恩準你的請求,出去外面找一個叫提馬斯的農夫,做為你的馬車夫,你的任務是運送補給品,總共有兩輛車。”然後,他把派令遞給鄧巴中尉。“有我的印章,可以保證你在這個地區方圓一百五十哩內的安全。”
  鄧巴中尉急欲離開這名少校,他不再多問有關任務的內容,衹是行了一個禮,便離開辦公室。他在門外找到提馬斯,又牽來自己的馬,很快地在三十分鐘內出發前往席格威治營地。
  現在,他已離開海斯營地一百哩之外了,註視手中派令,他告訴自己,事情不致太糟。
  馬車慢了下來,提馬斯在草叢裏,發現了奇怪東西。
  鄧巴也看到了,距離他們不到二十尺的地方,有一堆白白的東西藏在草叢裏,這兩個人一起跳下來。
  原來是一具人體骷髏,看來已死多時,骨頭精白耀眼,頭顱註視着天空。
  他是被人用箭射死的,許多箭齊插在胸腔上,而青草則從下面長出來,這種情形,使得屍骨宛如一塊緑色的針墊,而上面的箭,就像無數的針。
  鄧巴中尉拔出其中一支,輕輕拗彎它。
  當他的手指在箭幹上移動時,提馬斯在他肩上哈哈大笑。
  “這傢夥死得沒人知曉,傢裏或許還在怪他不寫信,沒音沒訊的,哈!”2
  這一個晚上,大雨如註,但是傾盆大雨和夏日暴風雨一樣,來得快也去得急,草地上並不比其他的日子來得潮濕,所以,這兩個旅人,在篷車底下睡得鼾聲大作。
  第四天和前三天一樣,沒有任何不同,至於第五天和第六天,由於沒有看到水牛,鄧巴覺得帳然若失,他聽說過大草原上的野牛群,設想到卻無緣一見,提馬斯要他不必擔心,他說獸群有時候會同時消失,但總會回來,像蝗蟲過境般地橫掃過大草原。
  除了沒有見到野獸外,他們也沒有看到任何一個印第安人,提馬斯沒有嚮他解釋為什麽,他衹是告訴他,如果見到一位印第安人,很快地便會引來其他更多的印第安人,印第安人沒什麽專長,衹會偷竊和行乞。
  到了第六天,鄧巴已不再興致勃勃聽提馬斯講話了。
  在最後幾哩路時,他花了愈來愈多的時間,思考到達目的地後的工作。3
  當卡吉爾上尉集中註意力時,他的眼睛全往上吊,並且感受口腔的內緣,現在,他就在這種感覺之中,不過,現實很快粉碎他的感覺,他對自己皺眉。
  該死,又失神迷惘了。
  他擡起眼珠子註視着一扇墻面,然後再環視這間潮濕陰晦的營房,無啥可看,這個房間宛如牢房。
  營房?他自我譏諷,該死的營房!
  這個名詞已經被使用了一個月以上,包括他自己,都毫不羞恥地使用它,他對部下宣佈這問簡陋的小房間是營房,部下也這樣回覆它,不當的形容,並沒有在同志中形成談笑的話題,反而成為真正的詛咒。
  惡運來臨了。
  卡吉爾上尉的手從嘴邊落下來,營房裏衹有他一個人,他坐在他媽的該死的暗影中,凝神傾聽外面的動靜。外面寂靜無聲,要是在平常,外面會傳來士兵執行任務的聲音,但是,他們已經有好幾天沒有任務了,即使有工作,也被擱置不管,上尉對此束手無策,使他頗感傷心。
  當他傾聽外面死一般的寂靜時,他知道他不能夠再等了,無論是事關名譽、影響軍旅仕途或有更糟的情況會出現,他都必須在今天立下决定。
  他把“會有更糟情況産生”的念頭從心裏鏟除,他站起來,伸長腿走嚮門邊,在站起來的同時,軍服的一顆扣子鬆落,滾在墻角地板,上尉沒有費力彎下腰把它撿起來,因為他已經沒有什麽東西,可以把扣子縫回去了。
  一踏出室外,立刻被明亮的陽光包圍,在這樣的光綫下,卡吉爾上尉允許自己,做最後一次幻想,他幻想來自海斯營地的篷車,已經停在前面空地了。
  但是,前面空無一物,篷車沒有來,這是一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根本不配有一個名字,但它竟然有。
  席格鹹治營地。
  卡吉爾上尉站在他營房的門口往下看,他沒有帽子,衣服也洗破了,這是最後一次,他巡視營區儲備。
  畜欄裏本來有五十匹馬,但是現在一匹也沒有,兩個半月以來,馬匹在不斷被偷和補足之間消失殆盡,科曼奇人想辦法要使族裏每一個人,都有一匹馬。
  然後,上尉的目光,移到他那間笨蛋營房隔壁,隔壁是補給室,也是席格威治地區,另外一間唯一建築物。
  房子蓋得很糟糕,沒有人知道如何措蓋茅草屋,在房子蓋好兩個星期以後,屋頂倒塌了一大部份,除此之外,有一面墻也搖搖欲墜,好像撐不了多久了,當然,這間屋子很快就會倒塌。
  不過,這又有什麽關係呢?卡爾吉爾上尉張開嘴打了一個哈欠。
  補給室裏什麽東西也沒有,不是現在纔沒有的,這大半月以來,裏面一直是空的,他們衹剩硬餅幹和草原上的獵物維生,獵物大部份是兔子和珠雞,他希望水牛群能夠回來,他想吃牛排,卡吉爾閉緊雙唇,淚光突然而現眼眶。
  已經沒有東西可吃了。
  他走嚮懸崖邊緣,懸崖下有一條河流靜靜地流着,河岸邊堆積着垃圾,這些由於人類浪費所形成的廢物,正飄散惡臭,無論在何處,似乎衹要有垃圾堆積,便會使那個地方腐爛發臭。
  上尉把目光移到懸崖的緩坡上,有兩個人正從他們睡覺的山洞裏出來,他們擡頭看見上尉,但是目光宛如什麽也沒看見一樣,上尉的目光和他們相同,彼此視而不見,不過,這兩個纔出來的士兵,很快又鑽回山洞,仿佛他們的指揮官,用目光命令他們回去一樣,緩坡上的山洞大約有二十個左右。
  在八天以前,部下就提出離開的要求,這樣的要求是合理的,事實上,也是必須的,但是上尉卻堅持不走,他還在等待篷車來臨,等待篷車是他的責任。
  然而,自從八天前開始,就沒有人和他說後了,一句話也沒有。衹有在午間打獵時,上尉去山洞喚出部下,這是唯一的溝通。
  卡吉爾上尉回到他那問該死的營房,走到半路時,他停下來,註視自己的鞋尖,許久以後,他聽見自己喃喃低語:“就是現在了。”由於已下定决心離開,所以,他沒有回自己的房間,他重新來到陡壁邊緣,步履顯得輕盈許多。
  他連續往下喚了三次,奎斯特下士纔從他的侗出來,許多人跟着下士一起站在洞口前面往上看。士兵們穿着沒有袖子的夾剋,表情渴望殷切,在卡吉爾開口說話之前,有人忍不住地咳嗽。
  “五分鐘內,在我營房前面集合,所有人,包括不能執勤的人!”
  下士行軍禮答應後,鑽回他的山洞內。
  二十分鐘以後,席格威治的駐軍,全部集合在上尉的營房門口,這批駐軍失魂落魄,不像軍隊,反而像俘虜。
  總共有十八個人,原本有五十八個人,其中三十三個越過山頭,到大草原去等待機會,卡吉爾在後來,派七名巡邏隊員去尋找他們,不過,沒有人回來,或許他們統統死了,或許,也和先前的人一樣,成為逃兵永不回來。
  現在,他衹剩下十八個人。
  卡吉爾上尉清了清喉嚨。
  “我為你們能夠留下來,而感到光榮,”他開始說話。
  士兵們沒有人口答。
  “現在,每個人口去收拾武器和個人的東西,衹要你們整裝完畢,我們立刻回海斯營地。”
  十八個人在他還沒有說完話之前,迅速采取行動,他們像醉漢,跌跌撞撞地奔回各自的睡覺山洞,他們怕如果動作不夠快,上尉或許會改變主意。
  不到十五分鐘的時間,整裝已經完畢,卡吉爾上尉帶着他的士兵,很快上路大草原,折返一百五十哩外的海斯營地。
  他們纔離開五分鐘,這個地方就陷入全然的孤寂,一隻狼出現在營地河流的沿岸,它緩步上前,嗅聞河岸的味道,這塊死地不宜久留,狼也離開。
  先鋒部隊曾經計劃將文明帶入蠻荒的心髒,但是隨着軍隊的撤退,這項計劃也取消了,對軍方而言,前鋒駐防撤軍,衹能說是挫折或進攻延後而已,等待內戰進入軌道,他們能夠正常補給前綫營地所需時,他們會再回來,但是現在,席格威治的歷史不得不暫停,軍隊駐防的這一頁失落篇章,是唯一的,值得書寫的一個歷史的起點。4
  鄧巴中尉為了急着嚮所屬單位報到,天剛破曉他在半睡半醒,眼睛還沒有睜開時,便開始想席格威治營地的種種,他在想卡吉爾上尉會是什麽樣的一個人?營地的弟兄如何,營地的設施有什麽,以及自己的第一次巡邏勤務等等,千百種事情,在他還沒有完全醒來前,便進入腦海裏。
  今天是長途跋涉的最後一天行程,而駐守邊疆,則是他長久以來的願望。
  他翻身到馬車外面,早晨的空氣,冷得令他發顫,他拉上靴子。
  “提馬斯。”他叫還睡在馬車下的提馬斯。
  提馬斯仍舊在沉睡中,中尉用靴子輕輕踢了他一下。
  “提馬斯。”
  “嗯,什麽?”怪臭的馬車夫醒來了,喃喃坐了起來。
  “出發了。”6
  卡吉爾上尉的部隊正在嚮前推進,中午過後,他們又嚮前推進了十哩路。
  他們的心情也如部隊前進般地有進展,士兵引吭高歌,部隊穿入原野,而歌聲則響徹雲霄,這歌聲振奮每一個人,包括上尉在內,他心情極好,一邊走,一邊抽煙。
  失去已久的滿足感重新回到心裏,現在的他,被屬下擁護。人人聽候他命令,他又回到那個有尊嚴、可以指揮領導的軍官了,棄守席格威治是對的,補給品一直不來,他們已經挺不住了,他不能讓他的部下,在絶望中等待,沒有人可以阻止他撤退。
  如果,如果補給真的來了呢?
  卡吉爾突然嚮南張望。不過,防禦似地,他不肯多看,把目光移回弟兄身上。
  我不管補給品了,不管是誰送補給品來,都讓他們脫離戰爭吧!
  卡吉爾上尉繼續前進,他不知道,在這個時候,如果順着剛纔的目光,往南移動一哩路,他會發現他期待已久的。
  他會發現有兩個旅人,經過長途旅行,正停在一輛損毀於峽𠔌的破車邊休息,其中一位體臭極惡,另一位,則是穿着軍服的英俊青年。
  然而卡吉爾上尉沒到要往南移,在他嚮南張望時,衹看到青緑的大草原。
  他的部隊繼續前進,唱着歌往東邊的海斯營地前進。
  而年輕的中尉,在稍事休息後,又回到篷車上,往西邊的席格威治營地前進。
第02章
  1
  第二天,卡吉爾上尉的部下,從一撮約有十二頭左右的水牛群中,獵殺下其中一頭肥的,經過幾個小時以後,這頭肥牛便被以印第安的方式烹調完成。士兵們堅持要鹵一塊肉給他們的上尉,上尉津津有味地嚼着,當牛肉吞入喉嚨時,他的眼睛閃耀着愉悅光彩。
  幸運降臨這支部隊,在第四天中午時分,他們碰到一支大部隊的殘兵,帶頭的少校,瞭解卡吉爾上尉所經歷的苦境,很快就對他們伸出援手。
  他們藉到六匹馬和一輛給傷兵乘坐的篷車,卡吉爾上尉的部隊興奮之至,在又過了四天之後,便到達海斯營地了。2
  事情發展至此,最令我們擔心的人,就是卡吉爾上尉了,棄守席格威治該當何罪呢?然而,他並沒有因此而被逮捕,事情正好相反。他的部下,在幾天以前,原本醖釀推翻他,現在,反過來擁戴他,他們嚮上級報告席格威治營地的貧乏窘境,又說卡吉爾上尉,是他們絶對信賴的領導者,若不是因為卡吉爾上尉的緣故,他們絶對不能通過這次艱苦的考驗。
  海斯的長官,仔細聆聽士兵在彈盡援絶和棄守崗位間的痛苦掙紮,他們是好長官,不去為難下屬,聽完報告後,很快地做了兩個决策:
  第一:他們必須將席格威治營他的情況,嚮位於聖路易營地的總指揮官泰德將軍報告,他們認為,席格威治在沒有進一步需要時,應該永久放棄,泰德將軍同意此一看法,報告上
  去幾天以後,席格威治和美國政府間的聯繫便完全中止,它又口到原先的無名之地。第二個决策則有關卡吉爾上尉:他堅撐苦熬,又受士兵愛戴,所以獲得勇武勳章,並且駿升少校。
  好消息傳來,海斯營地為新少校舉辦慶功宴。
  卡吉爾一遍又一遍地訴說席格威治情形,人人為他喝彩,衹有一個人,潑他的冷水。
  他是老費伯勞少校。他說他曾派人帶補給品到席格威治營地去援助卡吉爾。沒有人聽他的,老費伯勞少校是中級行政人員,過去的紀錄黯然無光,大概是嫉妒卡吉爾成為海斯的耀眼人物吧!
  卡吉爾也不為老費伯勞少校這些話而煩心,沒有人知道誰是鄧巴中尉,也沒有人聽過會有人帶補給品去援助席格威治。
  萬一,真有這麽一名不幸的中尉,被老費伯勞派遣到席格威治的話,他們應該會在半途相遇纔對,為何沿途,他沒有看到任何人呢?不過,草原極大,沒有道路……卡吉爾哈哈大笑了,他不該在自己的慶功宴上,盡想些鑽牛角尖的事情。
  如果真有那麽一個倒楣的人,不幸與他擦肩而過,那麽,這個倒楣鬼一到席格威治,便會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他可以繼續前進,沿途賣掉補給品,相信會帶給他相當的本錢,足以創造出新的人生。
  卡吉爾喝醉了,在他的頭一碰到枕頭後,立刻忘記鄧巴中尉這個名字,甚至,連席格威治也褪成記憶。
  現在,在地球上衹剩一個人知道鄧巴中尉的存在了。
  他是一個大老粗的馬車夫,雖屬於白人,但無足輕重。
  他就是提馬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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