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学论坛>> 武侠>> 秦红 Qin Hong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36年)
擎天一木剑
  作者:秦红
  江湖上出现了一把木剑,一把木头削成的剑,却击败了无数高手;木剑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拿木剑的人;此人初出江湖时,一招便击杀了闻名丧胆的血杀人魔,此人就是——李木剑;李木剑对敌决斗之时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然英雄难过美人关,面冷心热的武林酷哥不幸掉入了俏罗刹的红粉陷阱中,拜倒在俏罗刹的石榴裙下;两鸳鸯联袂闯荡江湖,剑挑万杀至尊门,铲枭魔,惩宵小,在江湖上出尽风头……
  第一章镖失人亡透蹊跷
  第二章轰动洛阳李木剑
  第三章为了伊人入鬼城
  第四章相互残杀为宝藏
  第五章曝尸满地相残杀
  第六章人为财死起干戈
  第七章古墓陷阱险遭难
  第八章七星杀手设埋伏
  第九章寻根究底查真相
  第十章神秘组织银衣会
  第十一章武林联盟抗邪恶
  第十二章冒牌银衣英雄盟
  第十三章以逸待劳图歼敌
  第十四章你来我往斗心智
  第十五章各个击破施暗袭
  第十六章敌暗我明伤亡重
  第十七章巧思妙计诱内奸
  第十八章心机深沉柳残雪
  第十九章路途迢迢救佳人
  第二十章万杀至尊野心大
  第二十一章最终对决云梦山
  第二十二章反客为主急生智
  第二十三章救命大夫不吃亏
  第二十四章绝地反攻终获胜
第一章镖失人亡透蹊跷
  寒风,冷月。
  “沙,沙,沙!”这是一条幽僻的小路,脚踩枯叶的声音,正是从小路上传出来的。
  太出人意料了,这些是什么人,竟然敢走在这条小路上。
  路,本应就是被人走的。
  但明白内情的人,却不会这样认为的,那些经过这条小路路口的知情人,每每总是心惊肉跳。
  小路并不长,只有三十来丈,尽头是一间小屋,用篱笆围成了不大的小院。
  路,极为普通;小屋,极为寻常。
  “血杀人魔”宰仁。
  一个充满了血腥,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的独行老魔,其名声令武林中人谈“虎”色变。
  一样的寒风,一样的冷月。
  “沙,沙,沙,”脚步声很有韵律,走得很稳,很坚定,充满了自信。
  人影到了院门前,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伸手推开了如同虚设的院门。
  推门的手依然很稳,人跟着走进。
  “嘿嘿,有贵宾临门,好!好!”
  房门在连续两个“好”字之后突然打开了。
  门里,是一个鹰鼻虎眼的凶恶老头。
  “咦?”老头惨白的脸上出现了惊疑之色,不由得收回欲出杀意,打量起院中的人来。
  院中,那人屹立如岳峙渊亭。
  从“血杀人魔”惊疑的脸色中可以看出,院中之人一定大大的出乎他意料之外。
  的确是太出人意料了,不论你用什么词来形容血杀人魔的惊奇神情,都不会过分的。
  黝黑的脸上,一双明眸闪烁着光芒,高挺的鼻下那很有吸引力的嘴唇,还挂着一丝笑意。
  那是自信!
  血杀人魔宰仁第一次改变了逢敌便杀的作风,好奇地走出房门。
  只要是人,都会有好奇心,好奇心一生,谁都弄一个小落石出,以满足好奇心。
  就是名动武林的好手,也不敢无所畏惧地站在这院中,要不然血杀人魔也不会住在这里多年而无事的。
  这年轻人如此地站在院中,就已经够了,已足以使这老魔头产生强烈的好奇心。
  血杀人魔宰仁打量了眼前这年轻人片刻之后,道:
  “小子,大概你走错了地方吧,你知道你现在站在什么人的院中吗?”
  “什么人?”
  宰仁冷冷一笑道:“血杀人魔!”
  老魔头并不避开自己的每号,相反的,他还很满意。
  血杀人魔又“咦”了一声。
  出乎他的意料,年轻人听了他的名号之后,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惊惶地落荒而逃或者跑下来声泪俱下的乞求饶命。
  那样,他就可以在狂笑声中,毫不犹豫地出手杀了他,这一直是他最喜欢的杀人方式。
  相反的,年轻人的嘴角又往上翘了一些,加强了一丝笑意中的轻蔑。
  而后,他嘴里终于蹦出了两个字:
  “很好!”
  血杀人魔一愣,奇道:
  “什么意思?”
  “很好的意思,就是我没有找错地方,也没有找错人,所以我说很好。”
  惊愣,狂怒,平静,冷笑。
  血杀人魔在一连串感情变化之后,脸上已露出残酷的笑意,透出浓浓的杀机。
  “你知道后果?”
  “死!”年轻人重重地吐出这个字。
  “很好!你得死!”血杀人魔残酷地哼道,他已准备出手,不打算再盘问这小子受何人指使,因为,那已无关紧要了。
  年轻人依然那样微笑着道:
  “死的是你。”
  血杀人魔出手了,而且是迅疾出手,他要以最快的速度结束这平生头一次遇到的场面。
  所以,血杀绝学中最凌厉的一招出手了!
  漫天的血杀掌影,漫天的血腥气,漫天的死亡气息,勾魂无常已然在等待拘命,好向阎王交差了。
  年轻人没有动,依然那样站着,他知道什么时候应当出手。
  因为,一年以前,他就知道选择什么时候出手了。
  眼前的一切,都如一年以前所料的,丝毫没有出入,他必须等待,等待那练过无数次的最佳出手时机。
  血腥气已经及体,漫天血手在眼前晃动,他不禁为之一懔,这魔头的真才实学的确惊人。
  他心中赶紧一振,最佳时机已经来了,绝不错过,这句话不知听了多少遍。
  毫厘之差,躺下的将会是自己。
  年轻人右肩微动,抽剑,刺入。
  他之所以“抽”剑,是因为他的剑根本无鞘,不能称之为拔剑。
  这一切动作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气呵成的,这练过无数次的动作,他闭着眼睛都能完成,因为,他整整练了一年。
  从血杀人魔的眼神中,可以看出震惊,不相信和绝望。
  自己的血掌明明已经触及年轻人的衣裳,可是就在触及衣裳的同时,本应发出的暗劲却没有发出来。
  为什么呢?
  老魔头低头一看——
  剑,正插在自己的胸口上,而且,是一柄木剑。
  毫厘之差,送命的对象却换了位置。
  年轻人脸上的笑意没有了,当他抽出木剑,血杀人魔的尸体已喷血倒地。
  他感到有些作呕,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木剑,又插回了腰间。
  他默默地又踏上小路,脚步依然很稳。
  师父的交待他完成了,而且办得很出色。
  以后,面对他的,将是诡谲的江湖……
  XXX
  洛阳,巨商富贵,王孙公子云集的地方。
  时下,正是午时。
  洛阳各大酒楼正是生意最佳的时候。
  但生意最好的,当属号称天下第一小楼的“小小楼”
  了。
  门前,等候吃饭的人已排成了长龙,几乎阻塞了交通,天天如此,所以,官方不得已,每天在此维持秩序。
  这号称天下第一小楼的“小小楼”不但不小,而且占地极广,可称得上洛阳之最。
  那何以称天下第一小楼呢?
  原因乃是“小小楼”的格局很小,整个酒楼的房间都很小,每个房间只能放一张桌子,有的甚至只能坐一个人。
  这样的格局当然给人不少方便,所以“小小楼”生意很好,但生意好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就是可以赊帐,而且还会替客人保密。
  这年头,死要面子的人还真不少,看门前的长龙就可以知道了。
  有钱人当然不会排队,他们总是先遣人预定座位的。
  所以,洛阳无人不知“小小楼”的楼主贾渺贾爷的大名。
  李木剑喝完最后一口酒,吃完了最后一口菜,然后他擦了擦嘴,等待贾渺来记第十二次赊帐。
  与前十一次一样,贾渺很适时地走了进来。
  “李朋友,还满意吗?”
  李木剑清楚地记得,从第五次起贾渺就这样称呼他了。
  李木剑一笑,道:
  “很满意,贾朋友!”
  贾渺同样清楚地记得,这是李木剑在第八次来的时候,开始这样称呼他的。
  贾渺自己也弄不清楚,从他第一眼见到这位腰插无鞘木的李木剑时,就觉得他是个应当交的朋友。
  至于为什么,贾渺的回答只有二个字:
  “感觉!”
  贾渺微微一笑道:
  “李朋友,两银子,老规矩。”
  李木剑一笑,没有说话。
  一两银子,是“小小楼”的最低消费。
  贾渺拿出帐本又加上一笔,总欠十二两银。
  李木剑又笑了笑,起身走了。
  与前十一次不同,李木剑没再多说一句客气话,贾渺心里知道,这个朋友交定了。
  李木剑徘徊在街上,他心里同样也清楚,这个朋友是一定要交的,而且值得交。
  为什么?
  回答是一样的:“感觉!”
  男人与男人之间,有时也会“一见钟情”的。
  李木剑不知不觉地已在街上绕了一大圈,现在最要紧的是赚银子,欠帐总是要还的,还要吃饭。
  李木剑不由得苦笑起来,真是一文逼死英雄汉。
  苦笑归苦笑,感叹归感叹,大丈夫总得能屈能伸才行。
  突然,李木剑的视线落在一群人身上,一群人正围着一张告示,有人在看过告示之后,就急急地走开了。
  李木剑不由走了过去。
  他目力极佳,虽然被人群隔得较远,但告示上的字仍看得很清楚。
  告示上写的是:因本镖局新开不久,人手不足,现接一宗生意,需招募二十名临时人手。条件优厚,纹银百两,先付定金五十两,事后再付五十两。下面署名是“震远镖局”。
  文字虽然通顺,却很粗俗,一看就知道出自武人之手,这镖局看来的确是新开的,要不然写告示应当是师爷之类人的事。
  身旁有人道:
  “大哥,这条件倒是挺优厚的,我们去不去?”
  另一个声音道:
  “不去是呆子!”
  两人都不是呆子,所以,当李木剑扭头看二人时,二人已走得无影无踪了。
  李木剑很愿意做呆子,可是目前的境况,他又不得不放弃做那样的呆子。
  由于这告示,“震远镖局”很容易就找到人了,看来不愿做呆子的的确不少。
  门面本就不大的“震远镖局”,几乎已看不见大门在那儿,看来,要想争得这二十名之一的位置也不容易。
  李木剑自然有李木剑的办法。
  在宣布报名开始时,在人们往前挤的时候,共有三百四十九人捂脚狂跳起来。
  于是李木剑第十九个拿到五十两银子和一个腰牌,满意地挤出了人群。
  那三百四十九名捂脚狂跳之人,虽然怒骂不止,却也不知是谁干的,人太多,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了。
  天色黝黑,街上却有如白昼。
  此刻,才是洛阳最热闹的。
  “小小楼”当然是洛阳热闹的地方。
  还是那间屋子,李木剑与贾渺正相互注视着。
  钦佩,相知,真诚,一切尽在四支闪烁的眼中,这就是所谓的英雄惜英雄了。
  “哈哈……”二人同时大笑起来。贾渺一边笑一边道:
  “我就知道李老弟一定来得很快,哈!哈!”
  李木剑同样笑道:
  “我也知道贾兄一定会在这儿等我的。”
  贾渺豪爽地大声道:
  “好!今天就算我请客。”
  李木剑嘴角依然是那副自信的微笑,一摇手道:
  “不,还是由兄弟请贾兄吧。”
  贾渺见李木剑如此说,也就不再多说,他知道李木剑绝不是客套,真正的朋友,是不会客套的。
  酒菜俱已上齐。
  李木剑举杯道:
  “贾兄,小弟先敬你一杯,也不枉我俩相知一场。来,干!”
  二人仰颈干了杯中之酒。
  贾渺哈哈笑道:
  “今日你我相交,也真算是有缘。”
  二人开怀畅饮,酒壶已空了七、八个。
  李木剑突然一顿道:
  “贾兄为何不问小弟的身世来历?”
  贾渺微笑道:
  “那么兄弟为何也不问我的来历呢?”
  二人不由得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木剑道:
  “小弟想知道贾兄为何一定要交我这个朋友,一个默默无闻,一文不名的人。”
  贾渺笑道:
  “假如一个身怀武功,却吃饭要赊帐,还要靠做临时镖师赚钱还帐的人,你说值不值得交?”
  李木剑道:
  “贾兄可真是捧死人不赔命啊”
  空酒壶在增加,已有十几个了。
  李木剑道:
  “我也该走了,贾兄,我该付多少银子?”
  “五十两。”
  “连那欠帐?”
  “不,只是这一顿。”
  李木剑苦笑道:
  “贾兄当真是知人知得透彻,连我身上有多少银子都算准了。”
  贾渺笑道:
  “亲兄弟明算帐嘛!要是我请客,那就理所当然地算在我头上了。”
  李木剑不由长叹一声交友不慎,夫复何言?
  XXX
  天色微明,震远镖局内。
  二十名新招的临时镖师正并排站成一行,李木剑是第十九名,他正漫不经心地看着站在前面的三个人。
  中间是一个粗悍的中年人,鹰鼻的上方是一双久经世故的眼,他就是“震远镖局”的局主“开碑掌”孙震远。
  另二人却是下人打扮的年轻人,但粗劣的衣服仍掩不住英挺的气质,双目炯炯有神。
  “开碑掌”孙震远扫视着二十个人,当李木剑遇着他的目光时,心里不由一震。
  这人的眼光凌厉无比,隐隐地透着杀气,绝不是他名号那种练外功的人,那眼光只有内功练到一定火候的人才会有。
  “开碑掌”孙震远朗声道:
  “各位,本镖局新成立不久,现接下一宗大镖,人手不足,所以,就临时找了各位,希望各位能鼎力相助,完成这趟镖。”
  有人问道:
  “总镖头,这次去哪儿啊?”
  “开碑掌”脸一沉,厉声道:
  “我提醒大家,镖行里的规矩可不要忘记,不该问的最好别多嘴。”
  那人吓得一吐舌头,不敢多言了。
  “开碑掌”又指着身后二人道:
  “这二位是货主派来的,大家以后多听二位调遣。”
  二个年轻人一抱拳道:
  “多谢各位合作!”
  嘴上说得好听,但神情倨傲,分明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看样子主人的身份一定很高。
  其中一人走上前,从第一位挨个打量,眼光如利刃,仿佛要刺穿每个人的心似的。
  前面十八个人在接触到这眼光时,脚都不禁一颤,几乎把持不住要倒下。
  当眼光射在李木剑脸上时,李木剑的嘴角微微地往上翘了一下,那人的目光立即敛去不少。
  那人不由多打量了几眼李木剑那张幼稚的脸,最后眼光落在他插在腰间的木剑上,眼光一下子变了。
  讥讽,不屑。
  那人讥笑道:
  “朋友的剑好像是木头的。”
  李木剑嘴角依然翘着,说道:
  “好像是的。”
  另一个年轻人走过来,眼神与前者无二,不屑地道:
  “这并不重要。”
  “开碑掌”也走了过来,眼光诡谲,对着两个年轻人,慢声道:
  “对,这并不重要。”
  同样的话,却包含着另一种意思,颇耐人寻味。
  开碑掌脸色一震,道:
  “现在我们就出发。”
  话音一落,门外突然响起了一声亢长有力的喊镖声:
  “震远……震……远……”
  镖车早已在门外,一共四辆马车,上面包着防雨油布,密密实实的,不知何物。
  李木剑等二十人的任务是,五人一组,护住一辆镖车,防止外人接近。
  原镖局里的人作两批,一批在前开路,一批在后面断后,人数总共二十人。
  “开碑掌”孙震远与那两名年轻人骑马而行,不停地前后照顾,吆喝叫人跟紧些。
  天刚亮,城门半开着,守城兵卒正打着呵欠。
  一名年轻人已打马上前道:
  “兄弟,早啊!”一锭银子已塞在守城兵卒的手里。
  “麻烦啦,看来我们还是头一个出城呢。这可是好兆头啊!”
  见了银子,守城兵卒当然勤快罗,另半扇城门很快就打开了。
  守城兵卒往嘴里塞了一个枣子道:
  “你们可不是头一个,天没有亮就有一批贩枣客出城了。”说完,又塞了一个枣子。
  看来,他今天的确是赚了不少好处。
  一行镖车出了城之后,就加快速度,开始急行。
  守城兵卒又飞快地关上了那半扇城门,心里嘀咕道:
  “今天他妈运气真不赖,出城的都大方,一下子就赚了二十两银子,要是再……”
  他又看见一群商贩,赶忙又打起呵欠。
  于是,守城兵卒又得了十两银子,三十银子,这可是他两个月的薪水,难怪他兴奋得头都有些昏了。
  那些商贩缓慢地出了城,守城兵卒的耐心头一次这么好,竟恭送着这群人出城。
  商贩们缓缓地向前行走。
  镖车在一阵急行之后,又缓了下来。
  “开碑掌”孙震远与两位年轻人开始来回不停地穿梭巡视,确保镖车的安全。
  每当“开碑掌”孙震远打马从李木剑身边驰过时,李木剑总能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
  本能地,李木剑在杀气涌至的一刹那,全身肌肉就会不自禁地收缩处于戒备状态。
  到后来,“开碑掌”经过李木剑的身旁时,眼神也有了戒备之色。
  这时武功达到一定火候的一流高手,在对敌时才会发出无形的肃杀之气。
  渐渐地,两个年轻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眉宇之间不由得露出紧张神色。
  这两人不愿相信怎么会有这种感觉的,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一切都是万无一失的。
  这次任务,表面好像保护得很疏松,对于这四车货物的价值来说,的确是太疏忽大意了。
  但二人心里很清楚,这只是表面现象。
  二人虽然强做轻松之态,实际上却并不轻松。
  若有若无的杀气不断地向二人逼来。
  二人的手心开始见汗。
  大概是这次任务太重的缘故吧,但只要按规定的路线行进,应该是很安全的。
  李木剑也总感觉到这趟镖异乎寻常,但他也不愿多想。
  对于他来说,拿到另外五十两银子才是重要的。
  离洛阳已有二十里了。
  前面是岔路口。
  镖车行进的速度缓了下来。
  “开碑掌”孙震远在看那两位年轻人。
  意思很明显,当然是要二人决定走那一条路。
  这很反常,镖车行进的路线,本应当是镖局与客户共同制定或完全由镖局制定的。
  这样,镖局就可以在沿途与同道联络,得到保护,或者给当地绿林拜拜山,对方看人,也会给个面子,不动镖车,要是面子不够,自己也好有个准备,到时候在手底下见真章。
  开镖局的,总是要经历这一关的,等到你闯出一些名堂来了,各方面的麻烦也就相对的少了。
  像中原的“四海镖局”,现在已可以凭着一杆镖旗,大江南北通行无阻了。
  由客户自己定路线,只能说明镖局的无能,是奇耻大厚。
  大概是“震远镖局”新开张的缘故吧,头一票生意,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他们却不知道,客户看上的就是这一点,其他老字号镖局,还没“资格”接这宗大镖呢!
  两年年轻人知道“开碑掌”看他们的用意。
  其实,走那一条路,他们比谁都清楚。
  但那似有若无的紧张,使二人不得不更加小心。路,分成两条,蜿蜓向前延伸。
  原来平常的路,此时却变得危机四伏,仿佛毒蛇的分叉长舌,无论你沾上那边,都将被吞噬。
  那个年轻人毫不犹豫地在右边那条路上停了下来,脸上出现了放心的笑容。
  他看见地上的那几粒红枣。
  不用紧张了,他觉得那紧张只是多余的。
  下面该做的,只是转过身去,向同伴招招手,继续前进就行了。
  真的多余吗?
  当他转过身去,抬起膀子……
  却没有举起来。
  因为,他看见了两个人,仿佛从地底冒出的一般。
  “那不是多余的!”
  因为,这两个人绝不是自己这边的人,他可以肯定,这两个人是来劫镖的。
  因为,这是两个黑衣蒙面的黑衣人。
  不知何时,这两个黑衣蒙面人已无声无息地站在了自己的身后,这份轻功,已是骇人听闻。
  他手心开始冒汗。其实,两个黑衣蒙面人并不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而是从左边那条岔路上大摇大摆地走过来的。
  而且并不是两个人,而是四个人。
  另两个却走向镖车那边。
  只不过,他一直是背向着他们,四人轻功又相当高明,无声无息,当然无法发觉。
  这个年轻人虽然没有发觉,但其他所有人都看见了,而且非常清楚。
  因为,护镖的人都面对着四人,并且,四人走得很慢,慢得几乎像是在散步。
  “开碑掌”没有动。
  另一个年轻人也没有动。
  二十名镖局里的伙计向镖车靠拢过去,缩小了防护圈,看来,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十九名临时人员已紧靠着镖车,但并不紧张,因为来劫镖的只有四人,而护镖的却有四十三人。
  李木剑却没有动,嘴角依然上翘,他知道,对方虽然只有四人,但绝不是那么容易对付得了的。
  因为,四个人敢劫四十三个人的镖车,那么,这四人一定是功力顶尖的高手。
  既然拿了人家的银子,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了,李木剑准备在必要的时候出手。
  所以,他没有退到镖车旁边。
  静!静得有些压抑。
  连马儿都停止了低嘶,似乎也感受到了危机的存在。
  但空气并不平静,两名黑衣蒙面人身上发出强烈的杀气,一阵一阵地涌向众人。
  十九名临时人员不自觉地都握住了兵刃,但握兵刃的手却不稳,因为,他们手心已全湿了。
  李木剑忽然感到身前身后有股杀气激发而出,立时阻止了对方杀气的侵袭。
  前面是另一个年轻人,他在对方逼近的时候就已迎了上去。
  他要解决这两个不知死活的蒙面人。
  “开碑掌”没有动,他的责任是保护镖车,而不是人,所以,他没动。
  李木剑没有退下,他现在反而站在“开碑掌”的前面。
  可怕的对峙局面。
  但这局面并没有保持多久,四个劫镖的人已开始采取行动了,缓缓地向对手逼近。
  本已准备上前的李木剑突然打消了念头。
  身后的那一股杀气告诉他这年轻人足可以对付这两个蒙面人。
  无影无形的杀气越过李木剑,越过年轻人,直逼两个缓缓走近的蒙面人。
  浓厚的杀气已使蒙面人的脚步越来越慢。
  李木剑偏了偏身子,嘴角自信地翘着,他准备作壁上观。
  空气不再平静了,杀气相互接触一刹那,平地忽然刮起一股寒风,功力稍弱的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开碑掌”发动了,凌厉的指风呼啸而出。
  李木剑猛然觉得不对,孙震远既然以“开碑掌”自称,何以有如此凌厉的指风?
  而且指风阴毒,绝不是“开碑掌”那种只练外门功夫的人所应该具有的。
  他感到吃惊!
  但,还有令他感到更吃惊的事。
  阴毒凌厉的指风并没有点向黑衣人,而是奔向自己,奔向背后命门大穴。
  躲开,那已是不可能。
  护体真气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一下子都涌到了命门穴上。
  李木剑只感到背后一震,强劲的阴寒指力已透入体内,他感到眼前一片模糊。
  他模糊地看到那个年轻人也同样中了一指,模糊地看到二十名原镖局里的镖师杀向十九名临时人员。
  眼前一片黑,他也倒了下去。
  那名年轻人也与李木剑一样,中了致命的一指。
  在前寻路的那个年轻人比他更糟,喉咙里一阵“咕咕”直响,他原本想叫的,可是尽了最大的力气,也只弄出这么一点声音。
  “白骨钉”已透过了劲椎,胸前一片惨绿色,“白骨针”一向是剧毒的暗器。
  他倒下的时候,原本已抓在手中的救援信号烟花已掉在地上,发不出去了。
  路上刮起了大风,这次是真的大风,地上留下了二十一具半尸体与四辆马车。
  马车当然是空的。
  XXX
  李木剑慢慢的恢复了知觉,但他并没有立即睁开眼睛,他感觉到周围有许多人。
  略一运气,真气畅通无阻,只是背后命门穴上还有些酸痛,但这已无关紧要了。
  他知道“潜龙心法”发生了妙用。
  李木剑缓缓地睁开眼睛,这才知道,自己是被人用担架抬到这里来的。
  既然是用担架抬他来的,当然不是坏人,至少不是要他命的那些人。
  这是一间很大的大厅,李木剑第一眼看到的是很高的房顶,粗大的房梁。
  “你醒了?”
  声音虽然严厉,却并无恶意。
  李木剑一眼就看到了发话的人,这是一个华服中年人,正坐在大厅中的太师椅上。
  这中年人虽然面貌很和善,但却自然流露出一种威严。
  李木剑既然已经醒了,当然不能躺着与人说话,他站了起来。
  周围还有许多人,形态各异,但全都是威猛粗悍的汉子,所有的人都在望着他。
  李木剑在站稳之后,嘴角又自信地向上翘了起来。
  “坐!”又是那威严的中年人。
  下首有一张空椅,李木剑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中年人问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
  李木剑道:
  “如果猜得不错的话,你就是货主。”
  中年人微微笑点点头。
  随后又问道:
  “你知道我的身份吗?你知道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李木剑笑了笑道:
  “你问的这些问题,对于一个不认识你,又刚刚苏醒过来的人来说,似乎很可笑。”
  “小子,你敢无礼?”
  李木剑扭头望去,立即看见一双环眼正瞪着他,粗硬的虬须几乎都翘了起来。
  “吴堂主,不得无礼。”中年人声音很平和。
  这句话很具威力,环眼终于扭开了,虬须也驯服地垂了下来。
  中年人微微笑着自我介绍道:
  “老夫风云秋,‘风云门’门主,这里,就是风云厅。”
  他自称“老夫”,对于他的相貌来说有些不相称,但知道他岁数的人就不会奇怪了,他今年刚好六十二岁。
  李木剑一愣,这人竟是誉满天下的“义气满天”的风云秋。
  李木剑躬身道:
  “在下李木剑。”
  顿时,除了风云秋以外,所有的人都盯在李木剑腰间那柄无鞘木剑上,均有轻视之色。
  只有风云秋心里知道,挂在一个命门穴上中了阴毒指力而不死之人身上的那柄木剑,绝不简单。
  风云秋对李木剑道:
  “我知道你也是受害者,我们不会为难你,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李木剑暗道:
  “到底是侠义中人,恩怨分明。”
  “只要在下知道的,绝不隐瞒。”
  风云秋眼中一黯道:
  “对你和我徒儿下手的那人是谁?”
  那两个人竟然是风云秋的爱徒,怪不得他们傲气十足,可惜都已经死了。
  李木剑答道:
  “‘开碑掌’孙震远。”
  风云秋立即恨声道:
  “妙!妙计!”
  风云厅中所有人都悲愤之色。
  李木剑知道,这一定是江湖门派的是非之争,自己没有必要卷进这是非之中。
  李木剑起身道:
  “如若没有别的事情,在下要告辞了。”
  风云秋急忙回过神来,抱歉地道:
  “抱歉,老夫失礼了,如若有缘,老夫很愿意再见到你,再见!”
  李木剑略施一礼,便转身走了。
  出风云门竟然很容易,没有一个人盘问,就是见到风云门里的人,也都很客气地与他打了个招呼。
  李木剑觉得这“风云门”挺不错,要是有缘真愿意与风云秋再见面。
  李木剑走着走着,这才发觉自己又回到洛阳最繁华的那条街上。
  不远处,正是洛阳最热闹的“小小楼”。
  李木剑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走进了“小小楼”。
  贾渺好像已等他多时了,酒菜亦已摆上了桌。
  “坐,不用客气,这次是我请客。”
  李木剑苦笑道:
  “你好像早就知道我会来似的。”
  贾渺笑道:
  “你一出‘风云门’,我就知道了。”
  李木剑嘴角一翘道:
  “哦,你消息倒是挺灵的。”
  贾渺道:
  “不是我消息灵,而是你名气大得很啊。”
  李木剑一愣道:
  “我名气会很大?”
  贾渺脸色一怔,假装正经道:
  “你一出‘风云门’大门,整个洛阳都轰动了,你现在可是新闻人物哦。”
  李木剑奇怪地问道:
  “喂!你说清楚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渺摆出卖关子的腔调道:
  “唉!你自己是当事人,怎么倒问起我来啦。”
  李木剑无可奈何地道:
  “好了,贾哥,这桌酒就算是我请你的好了。”
  贾渺顿时笑嘻嘻地道:
  “这可是你说的,你请我,可不要后悔哦!”
  说完,从怀里拿出帐本,说道:
  “是付现银,还是赊帐?”
  李木剑脸都气白了,冲着贾渺大喊道:“赊帐!”
  贾渺果真在帐本上又加了一笔:李木剑,总欠五十六两。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木剑一把抓起贾渺,大眼瞪着贾渺的小眼大叫道:
  “你他妈的来真格的啊!”
  贾渺居然不好意思地一笑,道:
  “不好意思啊,本来是我要请你的,可是现在你硬要请我,我知道你是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的男子汉,所以,我也就没办法了。”
  李木剑气得把他重重地推在椅子上,后悔说出这句话,又被这小子骗吃了一顿。
  交友不慎,夫复何言?
  李木剑苦笑一下道:
  “我真搞不懂,你这么有钱,为什么还那么小气呢?”
  贾渺笑道:
  “要不然怎么说越有钱会越有钱,越穷的就越穷呢?”
  李木剑拿他真没办法,说道:
  “那你现在就快说了。”
  贾渺这才干咳了两声道:
  “现在,全洛阳的人都知道,两天前被抬进‘风云门’
  的腰间插木剑的小子没有死。”
  李木剑一听,气就来了:
  “贾渺这小子真不是东西,这还叫名气啊,简直丢人之极。”
  贾渺不赞同地道:
  “这你就不懂了,那风云秋的爱徒同样也中了一指,他死了,你却活了,这不是就是说,你比风云秋的徒弟还强吗?比风云秋徒弟强的人,当然会出名了。”
  李木剑气道:
  “你那来这么多废话,这样出名,真是丢人现眼,唉!
  还白花了五十两银子。”
  贾渺却道:
  “人要出名,是挡也挡不住的,这可是你的幸运哦。”
  李木剑突然笑道:
  “你愿意出名吗?”
  贾渺不语。
  二人不觉相视一笑,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李木剑又恢复了自信的微笑,问道:
  “那镖车上到底是什么?”
  贾渺答道:
  “四百万两银子。”
  李木剑的嘴一下张大了。
  贾渺又道:
  “这是洛阳各大世家门派捐赠受灾地区地银子。”
  李木剑拍了下脑袋,心里在怪自己太大意了,随即,心里又下了决心。
  李木剑道:
  “我想,你一定知道不少内情。”
  贾渺笑道:
  “全洛阳除了你之外,都知道情况,因为,这事两天前就已轰动了洛阳城,现在恐怕已成了茶余饭后的话题了。”
  李木剑笑道:
  “我想你这位‘小小楼’主知道的一定更多。”
  贾渺装着无可奈何的样子道:
  “看在这酒的份上,在下有问必答就是了。”
  李木剑问道:
  “既然这么大的一宗镖,‘风云门’怎么会这样疏忽大意呢?”
  贾渺喝了一口酒,答道:
  “表面上看是很疏忽,当你知道前有‘贩枣客’开路,后有‘商贩’断路,你绝不会说它疏忽大意了,并且,找一个新开的镖局,却不找老字号镖局,这也是有用意的。”
  李木剑道:
  “这大概是新镖局不会像老字号镖局那样大张旗鼓,其用意在于掩人耳目,实际上真正护镖的,却是‘风云门’的高手,这的确是好主意。”
  贾渺一边嚼着鸡腿一边道:
  “好主意有什么用,四百万两银子还不是照样去了。”
  李木剑又问道:
  “那在我倒下去以后,又怎么样了呢?”
  贾渺吐出鸡骨头,说道:
  “‘风云门’断后的高手发现尸体之后,立即打出信号,招回了在前开路的同门,一起往另一条叉路直追,整整追出四十里地。”
  李木剑叹了口气道:
  “一定没追到,要是我,应该找人打听一下,这样岂不有了判断的时间。”
  贾渺一口饮完杯中的酒,说道:
  “他们当然不会这样笨了,半路上,遇见了洛阳最大米行‘刘记米行’的粮队,结果,他们说只看见四辆空马车驰过,差点还撞他们的粮车,不过,‘风云门’的高手不相信,仍往前追,结果,在四十里处,发现了四辆空的镖车。”
  李木剑又叹了一口气道:
  “那粮队说不定……”
  贾渺倒酒边打断了他的话道:
  “‘风云门’的人,立即就想到了粮队没有检查,就立即回头追粮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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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轰动洛阳李木剑
  李木剑摇摇头道:
  “粗心大意,唉!人在心急的时候,往往会乱了阵脚的。”
  贾渺又夹了块牛肉,点头道:
  “的确是乱了阵脚,粮车走得挺快,当风云门的人返回洛阳时,却又听说四辆粮车的马受惊了,在街上乱窜,撞伤了不少人。”
  李木剑点点头道:
  “四辆马车,该是心情振奋的数字。”
  贾渺咽下牛肉道:
  “说得很对,风云门的高手打听清楚方向之后,立即就追了上去。还好,终于挡住了四辆粮车。”
  李木剑重重地叹了口气道:
  “我想,粮车上一定是上好的,货真价实的大米。”
  贾渺端起酒杯道:
  “你好像亲眼见到一般,那刘记米行的人还对风云门千恩万谢了一番。”
  李木剑连摇了几下头,又苦笑一下道:
  “‘风云门’的高手该回去请罪了。”
  贾渺仰首干了怀中的酒道:
  “那些人刚回风云门不义,就收到了一封信,有人自称这事是他们干的。而且还说,银子已经妥善地运走了,要风云门不要多费心了。”
  李木剑眼睛一亮,追问道:
  “对方有没有道明他们是属于什么组织的?”
  贾渺重重地道:
  “‘万杀至尊门’!”
  “对!这是一个刚刚崛起江湖,却又神秘莫则的组织,江湖上已经有不少门派被其吞并。”
  李木剑拍桌道:
  “但他们万万不该劫这种银子,看来,他们旨在风云门了。”
  贾渺又开始倒酒,说道:
  “风云门可不是其他门派,对方只不过是给风云门一个打击罢了,要想吞灭风云门谈何容易?那也得付出相当代价。”
  李木剑又问道:
  “那么,风云门该有所行动了?”
  贾渺用筷子拔弄着盘中的菜答道:
  “现在,风云门正忙着赔偿四百万两银子,再说,对手又如此的强悍狡猾,而且行踪诡秘,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解决的,这需要时间,不过,风云门已加强了防范。”
  李木剑咋舌道:
  “四百万两,自己赔?”
  贾渺捡出一片海参塞进嘴里,说道:
  “风云门现在拍卖外围的生意与地产,这样,可以赔钱,二可缩小防卫范围,以免遭受更大的打击。”
  李木剑深深地叹了口气道:
  “这样正好中了对方削弱风云门势力的目的。”
  贾渺的酒杯又空了,他放下空酒杯说道:
  “这样虽然吃了点亏,但也是万全之策。”
  李木剑无可奈何地道:
  “风云门是名门大派,不派人追查,岂不显得……”
  贾渺拿牙笺的手停了下来,说道:
  “风云门有一个人去查劫镖的事去了。”
  李木剑急问道:“谁?”
  贾渺拿起牙笺说道:
  “风云珊,风云秋的独生女儿,那小姐在得到消息之后,二话不说,打起行囊就追查去了。”
  李木剑笑道:
  “真是比男人还性急,一定是悍妞了。”
  贾渺本已要剔牙的手顿时停了下来,大声道:
  “错,一万个错!”
  李木剑奇怪地道:
  “难道是个小美人?”
  贾渺剔出一点鸡肉丝说道:
  “洛阳第一美女,二八年华,风云秋老来得女,宠坏了她,十二岁那年,她便砸了一间铺子。”
  李木剑不说话了。
  贾渺笑着望着他道:
  “怎么样,泼辣的美女,够刺激吧?”
  李木剑突然又恢复了自信的笑意,嘴翘得比往常还高,说道:
  “我现在真他妈的想去风云门看看。”
  二人对视了片刻,会意地笑了起来。
  贾渺突然停住了笑声,说道:
  “我想,你一定在考虑送什么样的见面礼最好。”
  李木剑毫不掩饰,况且在贾渺面前也用不着隐瞒,凡是真挚朋友,最可靠的就在于真诚。
  他笑道:“礼物已经想好,就是不知道它在何处。”
  贾渺眯着眼道:
  “富有心机的人,他一定会在原地隐藏起来。”
  李木剑微笑道:
  “那人不但富有心机,而且喜欢炫耀自己,那他会把我的礼物放在什么地方呢?”
  贾渺毫不犹豫地道:“城内。”
  李木剑自信地道:
  “对,他太过自以为是,这往往反而成为他的弱点。”
  贾渺立即倒光酒壶里的酒,举杯道:
  “干杯!祝你成功!”
  李木剑恨恨地干了原本一直放在他面前的酒。
  他这才发觉,自己早就想吃的那一大盘卤牛肉,已空空如也,最气人的是,贾渺正好从牙缝里剔出一点牛肉渣来。
  唉,交友不慎,夫复何言?
  你贾渺不仁,李木剑当然也不会与他再客气了,索性,他就在小小楼住了下来。
  第二天,李木剑一直睡在中午才起床,心满意足地吃完了早饭,看也不看贾渺手上的帐本就出去了。
  洛阳,总是热闹非凡。
  李木剑感觉到耳膜几乎快给吵破了,甚至连走路都碍手碍脚的,很不舒服。
  他在想:要是自己成为那些忙碌者中的一员,是否能适应这机械式的生活。
  但那些平凡的人却自有解闷的方法闲聊!
  但听一个人道:
  “唉!这米行向来是信誉最好的,居然也会缺货,都两天了。”
  另一个道:
  “可不是,要不是这家米行的米好,我早就在其他米行买了,唉!真急死了。”
  先前一个道:
  “老兄,耐心点嘛!刚到的货,这些伙计还要一会工夫卸货呢!”
  李木剑心头一动,忍不住朝前看去。
  米行的伙计正忙得不可开交,八辆粮车才卸了一半。
  再看招牌,“刘记米行”。
  李木剑笑了,笑得很开心。
  “刘记米行”里正忙得热火朝天。
  谁也没有注意到,店堂中已多了个腰插木剑的年轻人。
  一个伙计正好从李木剑身旁经过,他虽然有些奇怪,这人怎么不排队,却跑到店堂里来,莫非,是想套个近乎,省去那排队之苦?
  李木剑突然挡住那伙计,说道:
  “生意不错。”
  那伙计立即就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没好气的道:
  “当然了。讲信义,生意怎会差呢?”
  李木剑完全不在乎伙计的态度,仍说道:
  “这么多米,大概也只能卖几天吧?”
  那伙计顿时两眼一翻道:
  “你以为全洛阳的人都是饭桶啊,这么多米,最少也得卖个把月的呢。”
  说完,白了想套近乎的李木剑一眼,不再多说废话,迳自干他的活去了。
  李木剑并不在乎伙计的白眼,他笑得很有自信。
  李木剑向里面走去。
  他立即就被挡住。
  挡住他的是个帐房打扮的人,长得獐头鼠目,猥琐不堪,简直不敢恭维。
  那帐房用两道如同利剑般的眼睛盯了片刻,说道:
  “客官,后面可不能随便走动,要不少了东西,我可不好交待。”
  李木剑并不动怒,嘴角自信地上翘着,说道:
  “我可是来卖米的,不卖吗?”
  那帐房冷笑一声道:
  “客官要买米,可先去排队。”说完,用手一指门前的长队。
  正好那伙计从身旁经过,讥讽道:
  “客官,本店可是讲信誉的,但却不讲情面。”
  李木剑并不理会那伙计,仍对那帐房先生说道:
  “假如我是买大宗的米呢?”
  那帐房脸色一松,说道:
  “那得要我们掌柜的来定夺,我可做不了主。”
  “什么事?”
  话音一落,从后面转出一个老头,粗布灰衫,很平常的一个老头。
  帐房先生一躬身,忙道:
  “掌柜的好!”
  要不是帐房先生道出这老头的身分,李木剑几疑他只不过是一个打杂的帮工。
  老头很客气地对李木剑问道:
  “客官,什么事?”
  李木剑却感到这老头不简单,虽然他很普通,也很和气,但那帐房先生见了这老头之后,却恭敬地退到一边,不敢说话。
  李木剑嘴角微翘了一下,道:
  “刘掌柜,在下想买米。”
  刘掌柜依然很客气的道:
  “客官,小店信誉一向很好,客官你还是排队的好。”
  李木剑不动声色地道:
  “在下想买一批米,也需要去排队吗?”
  那掌柜立刻堆满了笑容,说道:
  “那当然不要排队,对于大主顾,那就另当别论了。”
  刘掌柜顿时笑得合不拢嘴了,有大生意可做,当然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他眯着眼道:
  “客官要多少?”
  李木剑神色不变,慢声道:“四车。”
  帐房先生脸色一变。
  有几个伙计不由得对李木剑多看了几眼。
  刘掌柜笑得更开心了,眼睛几乎都找不到了,他大声道:
  “那我立即叫伙计停止卸货,现成的,我还会叫人送到府上去,怎么样?”
  李木剑嘴角依然上翘着,心里却骂道:
  “老狐狸,挡得倒巧妙,可是我还是要到后面看看,不妨给你来个单刀直入。”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又上翘了一些。
  李木剑不愠不火地道:
  “这米不好!”
  帐房先生已有了怒意,但他没有发作,因为掌柜的还没发火,下人当然不好先开口。
  生意人最怕客人说他的货不好,要是涵养不好的人,早就与你打破了头。
  看来刘掌柜是属于那种涵养很好的人。
  他并没有怒意,虽然不再笑了,但声音仍很和气:
  “客官,那我也没办法了,我这里可没有比这更好的米了。”
  当刘掌柜说完这句话,李木剑肚子里已骂了九九八十一声“老滑头”。
  李木剑“哈哈”一笑道:
  “刘掌柜,我知道你有,而且一定比外面的好。”
  刘掌柜似乎有点生气了,冷冷地道:
  “客官,我可是生意人,生意人是最重名声的。”
  李木剑紧逼道:
  “刘掌柜,三天前进的那四车就比外面的好,我知道掌柜的还没有卖出去,并且,就在后面。”
  帐房先生顿时大惊失色,手不自觉地摸到了柜台上的算盘。
  四个伙计已停止了干活,静静地靠在一边,眼睛却盯着身边不远的一个杂什箱子。
  刘掌柜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本来不大的眼中猛然射出精芒,一闪而逝。
  虽只是一闪,李木剑已感到了浓烈的杀机,但他立即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
  止住了笑声之后,刘掌柜立即恢复了原态,慢声细气地说道:
  “好眼光,请。”
  说完,领头向后面走去。
  门外,米行已开始做生意。
  到后面的结果,李木剑非常清楚。
  对方既已请他到后面去,那后面肯定是凶险万分。
  凶险,是一个很吓人的词,但李木剑却不会被吓倒,从他那上翘着的嘴唇就可以看出。
  李木剑在刘掌柜转身抬起第一步的时候,他也跟着抬起子一步,丝毫没有迟疑。
  既然决定要做某件事,那就义无反顾的做到底,李木剑向来是属于这种人。
  帐房先生抓起算盘跟在李木剑身后,恶毒的眼光至少在他背后的三十六处大穴上数了不下七七四十九遍。
  四名大汉悄然无声地从杂什箱里摸出四个长布包,当他们手接触到沉甸甸的面包时,皆露出了残酷的笑意。
  后面是粮仓,刘掌柜早已在等着他了。
  刘掌柜不再和善了,两支精芒四射的眼睛,在光线很暗的仓里更显得凌厉。
  他一声冷笑道:
  “客官,看货啊,三天前的货就在这里。”
  粮仓四周堆满了粮袋,光线虽然很暗,李木剑只向粮袋扫一眼就不用再看了。
  粮袋里要是米的话,不可能菱角分明。
  李木剑冲着刘掌柜一笑道:
  “你倒像开钱庄的。”
  空气立时冷缩起来,几乎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刘掌柜冷冷地道:“是吗?”
  话音刚落,李木剑就感到背后劲风大作,背后三十六大穴全都笼罩在劲风之中。
  自从上次命门大穴被点之后,李木剑就决定,再也不让后背大穴受苦了。
  就在劲风即将及体的刹那间,李木剑的身形已冲天而起!
  毫厘之差,三十六枚算盘珠已贴鞋底飞过,打在粮袋上,“当,当……”有声。
  李木剑身形才往下落,他立即觉得少了些什么。
  刘掌柜在笑嘻嘻地看着他。
  少什么?地板。
  就在李木剑飞起的时候,他原来站的地方,已少了一大块地板,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来。
  身在空中,毫无着力之处。
  落,只有往下落。
  要是真落下去,绝不是件好玩的事。
  下面有什么在等着他呢?李木剑不敢想,也不愿去想,因为,他根本就不愿下去。
  李木剑的身形已落入洞中一大半了。
  地板已开始合起,李木剑的头完全没入地洞之中。
  就在地板快关闭的刹那间,李木剑藉着微弱的光,看见地板竟然有两层。
  上面的合起之后,下面的那块才冒出一点,两层之间相距有半人多高。
  李木剑原本看见地洞时,已功运全身,降低下落的速度,所以,才有幸看见第二层隔板。
  不可能的事发生了,只见李木剑腰身微拧,本已下的身形,硬是往上升了一尺。
  虽然上升一尺,但他的手已搭在隔板上,微一用力,人跟着翻上了隔板。
  李木剑抬手就推上面的地板,触手冰凉,竟是生铁所铸!
  隔板在继续合拢。
  李木剑感觉坐在隔板上屁股有些刺,用手一摸,他笑了,他已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了。
  他摸到的是米,不用说,这里是把米运到前面柜台去的通道。
  隔板合拢之后,接头处出现了一个尺方的洞,隔板已开始运转起来,只不过运送的不是米,而是李木剑。
  造这机关的人一定是个能工巧匠,设计之精密,当真是匪夷所思,令人叫绝。
  前面已被米塞住,那米的上面一角是柜台。
  李木剑却更绝,一头扎进米中,然后冲天而起。
  这一冲天而起,李木剑又再次轰动了洛阳城。
  但当李木剑站在柜台上的时候,他只看见柜台处一地的米筐,米袋,却空无一人。
  他几乎与帐房先生撞个满怀。
  现在,刘掌柜,帐房先生以及四位伙计已面色苍白,甚至于比李木剑身上还白。
  四柄刀、分上、下、右、左四方向他猛然劈入,中间一只算盘呼啸着奔前胸。
  一瞬间——
  半空中突然出现了五点白影。
  四柄刀,一只算盘立即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四个伙计,外加一个帐房先生每人胸前都有了一个洞,血,正从洞口“咕咕”地往外冒着。
  李木剑看也不看五人一眼,迳自走向刘掌柜。
  刘掌柜的脸由白变青,汗也流了下来,可是他突然感到很冷,因为,他的牙齿在打颤。
  木剑,在李木剑手中纹丝不动。
  刘掌柜感到不能再这样站着不动了,要是站着不动。
  他相信,他很快就会冻僵的,虽然,天气并不冷。
  他动了。
  而且是大动。
  身形本不高的刘掌柜,突然暴长,手臂几乎比平时长了一半,粗布灰衫“嘶”作响。
  炽烈的劲气,凌厉的手爪已笼罩住了李木剑。
  李木剑没有动,嘴角上翘着站在那儿,握剑的手很稳。
  炽热的劲气已使李木剑的脸感到灼热,手爪几乎已碰了他的颇引以自豪的剑锋。
  惊愕,恐惧,通体冰凉。
  刘掌柜呆呆地看着插到胸口的木剑,他感到自己已被冻僵了,腿脚通体麻木了。
  全洛阳的人开始惊惶不安了。
  因为,又有惊人的消息传出,“刘记米行”发现“大白鼠精”害死了刘掌柜,帐房先生外加四个伙计,一共六条人命。
  惊愕,恐惧,不安笼罩着洛阳城百姓。
  热闹非凡的洛阳城顿时冷清下来,大白天街上都看不见有人,就是有人,也如惊弓之鸟,稍有响动,立即抱头“鼠”窜。
  就是连官府里的人,也只是抖抖闪闪地在“刘记米行”大门上贴了封条,然后就“鼠窜”而回,连大门也没敢进。
  “刘记米行”所在的那条街上的人,在半日之内迁了个空。
  整个洛阳已到了谈“鼠”色变的地步。
  最后,还是义气满天风云秋老爷子出面,请来大批降妖除怪的和尚、道士,做了整整八天道场,总算才平息了“鼠”害。
  洛阳,又恢复了热闹的气氛。
  义气满天风老爷子,顿时成为了人人竖指赞颂的大好人,大善人,大侠士。
  XXX
  风云厅。
  李木剑正坐在贵宾席上,脸上依旧是副自信的笑意,嘴解微微地上翘着。
  李木剑感觉到所有的眼光都很和善,与第一次他躺在这里时大不一样。
  风云门四大堂主俱已在座,这些都是风云一时的人物。
  “绝情钩”霍长青,那是一个稳重干练的汉子,他一向很少说话,此时正赞许地看着李木剑。
  “陆地飞鹰”陈灵,轻功盖世,也对李木剑露出敬佩之色。
  “虬须剑客”吴和,环眼已似乎小了一些,虬须也顺服多了,这对一向威猛的吴和来说,已很不容易了,他从前只在门主面前,才有这种表情。
  “玉手书生”慕容秋,却不时地露出嫉愤之色,他一向很自负,而且在风云门中身分也比较特殊,现在这等大功,却被这小子抢走了,他当然不平。
  这些人的表现,李木剑早已看在眼里,但他并不在乎这些,他期待的是……
  风云秋微微一笑道:
  “李小侠……”
  突然,一名风云门属下急步走人大厅抱拳道:
  “禀门主,小姐回来……”
  “了”还没有说出,“碰”的就挨了一脚,人踉跄往前冲了好几步才站稳。
  他原来站的地方已立个绝色少女。
  李木剑眼前一亮,嘴角立时都快要碰到鼻子了。
  他想形容这少女的美,可是一时不知怎的翻肠倒肚就是搜不出形容词来。
  只见那少女两手叉腰,凤目圆瞪小嘴一撇,冲着那名属下吼道:
  “谁要你多嘴!”
  虽然是吼,但声音却悦耳之极。
  那名属下早已垂手低头而立,比见了门主还惶恐地道:
  “属下知道了。”
  少女理也不理,就朝风云秋走去。
  李木剑兴奋极了,平生破天荒头一次的使嘴角碰到了老是翘得高高的鼻子。
  他感到……
  李木剑这时要是看到风云门其他人的眼神,一定会惊讶万分的,那些眼神是如此的胆怯。
  可是他看不到了,他的眼睛自从被那光亮吸引之后,就再也没有移开过。
  虽然,刚才这位小姐发了这么大脾气,可是,你要知道,漂亮的女孩子生气往往比平时更动人。
  风云秋眼中的威严尽失,满是慈爱的道:
  “珊儿,你可回来了,爹都急坏了。”
  风云珊鼻一皱道:
  “爹,你才不会急呢,我到那儿,还能瞒得住你?你那些属下,一天最少要向你汇报十次。”
  风云秋“哈哈”一笑道:
  “来,珊儿,为父替你介绍一位少侠。”
  李木剑立即觉得自己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风云秋拉着珊儿走到李木剑的面前道:
  “珊儿,这位是李木剑,李少侠,被劫的镖就是他找回来的。”
  然后,风云秋又转向李木剑道:
  “李少侠,这是小女珊儿。”
  李木剑的心开始跳得厉害了,他几乎已飘飘然了,因为,珊儿姑娘正对着他笑。
  这笑太迷人了。
  李木剑几乎都快跌倒了,他自己也笑了,李木剑觉得他从没有笑得这么潇洒过。
  但是,李木剑突然笑不出来了。
  惊愕,他脸上现在全是惊愕之色。
  因为,他发觉珊儿的脸色变了。
  虽然,珊儿还在笑,但笑的含意全变了,珊儿正对着他冷笑,而且还“哼”了一声。
  女人,总是让人捉摸不透的。
  珊儿的变化可说快之又快,更让人无法捉摸了。
  所以,李木剑只有惊愕了。
  惊愕的表情还没有收回。
  珊儿已小嘴一撇,手几乎指在李木剑的鼻子上大喊道:
  “你就是抢了本姑娘好事的‘大白鼠’!”
  突如其来的缘故,使李木剑一时不知所措,他现在连一点招架的功夫都没有了。
  所以,李木剑很尴尬地“嘿嘿”一笑。
  这位珊儿姑娘好像并不会体谅人,两眼一瞪,怒道:“‘嘿嘿’就完事啦,你得道歉。”
  风云秋深知女儿的脾气,赶忙阻止道:
  “珊儿,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怎能对李小侠这样说话。”
  风大小姐立即金莲一跺,叫道:
  “我高兴!”
  风云秋立时进退两难,他曾经八十一次阻止了女儿这句话,结果,珊儿硬是吊断了八十一根绳子。
  虽然,那八十一根绳子都不是很牢,万一这八十二根绳子牢了这么一点点……
  “在下向姑娘赔罪了。”
  风云秋总算松了口气,对李木剑的印象更好了。
  珊儿“格格”一笑道:
  “念你是头一次,就饶了你吧。”
  口气简直像上司在对下属说话。
  不过,能做这样美人的下属,李木剑倒也心甘情愿。
  “啪!”
  李木剑接住珊儿丢过来的行囊。
  “给我送到后面去。”
  语气简直是在对仆人说话。
  现在只能有一个字来形容李木剑……惨!
  惨,真是惨透了。
  下属还没做热乎,地位一下就跌倒仆人阶层去了。
  风云秋也觉得脸肯些挂不住了,急忙阻止道:
  “珊儿,怎可如此无礼!”
  珊儿被父亲训斥,立即两眼怒恨地盯着李木剑。
  李木剑怎能让这位大小姐因此受窘,立即笑延道:
  “风门主,不碍事的。”
  珊儿立即面现得色,对父亲道:
  “爹爹,人家都说不妨事了,这说明我也不过份嘛。”
  风云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他实在拿这宝贝女儿没办法,都怪自己平时宠坏了她。
  风云门其他人都不敢作声,谁若招惹了这位为所欲为的风云珊,那是喊爹都来不及的。
  珊儿现在完全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李木剑的面前了。
  不过,能为这么漂亮的小姐做事,李木剑倒是心甘情愿的,也许,别人想做还不够资格呢。
  只是,他兴奋的心情还没来得及表露,立即又跌回到万丈冰窟之中。
  珊儿已踱到玉手书生慕容秋面前,皓齿浅露,盈盈一笑道:
  “秋哥,陪我到后面去好吗?我有好多趣事跟你说。”
  玉手书生眉宇一扬道:
  “小姐召唤,岂敢不遵。”
  风云门里除了风云秋之外,大概也只有这位玉手书生敢与珊儿打交道了。
  风云珊好像在玉手书生面前威风尽失,竟然拉着玉手书生的手臂道:
  “走,秋哥。”
  两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手拉手的往后面走去,准确的说应该是珊儿拉着玉手书生的手。
  现在,已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李木剑此时所,非常凄惨!
  凄惨,真是凄惨透了。
  李木剑在二人身后,真不是滋味,心里至少骂了三百六十五句坏女人,随后又道了三百六十五次歉。
  珊儿好像就不知道后面有人似的,和慕容秋一路谈笑风声地往后面走去。
  李木剑跟在二人身后到了后面之后,立即放下包囊,在珊儿的大笑声中,逃到前面,逃出风云门,最后一直逃进了小小楼。
  当他看见贾渺的样子时,就是一肚子气,因为,贾渺正手托着香茗,笑吟吟地看着他。
  李木剑气糊涂了,他冲了过去,一把拿下贾渺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敲在桌上大声道:
  “你高兴了是吧?我失败了,你肯定早就知道这结果。”他这时已有些语无伦次了。
  贾渺并不动怒,仍笑道:
  “对!我早知道一定是这种结果,可是我替你高兴。”
  李木剑的鼻子都气歪了,冲着贾渺大吼道:
  “呸!交上你这种朋友真是倒楣,就会看朋友的笑话。”
  李木剑真想给这混蛋一个大耳光,看他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贾渺还在笑,甚至眼睛都笑眯起来了。
  贾渺足足笑了有一盏热茶的工夫,才止住笑声,对李木剑道:
  “你成功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得李木剑一愣:
  “我成功了,你以为天底下除了你都是笨蛋。”
  贾渺神秘地道:
  “你不是笨蛋,而是糊涂蛋。”
  李木剑真的被贾渺说糊涂了,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快点说清楚啊。”
  贾渺不慌不忙,摇头晃脑地道:
  “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句话吗?”
  李木剑摸摸后脑,疑惑地道:
  “我怎么会迷呢?那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贾渺摇头苦笑道:
  “你还不承认糊涂?你李木剑什么时候大发脾气,语无伦次过?”
  李木剑心头一惊:是啊!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呢?风云珊,唉……不再去想她了。
  贾渺接着又道:
  “所以说,你连人家姑娘对你有意都看不出来。”
  李木剑立即争辩道:
  “她对我有意?她对我有意会把我当仆人看地拉着玉手书生谈笑风生地一起走?”
  贾渺微笑道:
  “你这就不懂了,正是她对你有意,所以才会做出这种事来,你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女孩能向你表达什么吗?”
  李木剑不服气地道:
  “即使不表露,好歹也不应该那样啊。”
  贾渺解释道:
  “那是女孩子的矜持与好胜心理迫使她那样做的,没有结婚的女孩子都不愿被男孩子压低了气势的。”
  李木剑还是不服气,抗辩道:
  “那就算是这样,她也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与那玉手书生那么亲热嘛。”
  贾渺哈哈大笑起来:
  “如果一个女孩子想知道男孩子是不是喜欢她,是不是在吃醋,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李木剑顿时心头一宽,拍了下脑袋叫道:
  “我真是糊涂。”
  有道是:无情正是有情处。
  XXX
  李木剑现在最想的就是与珊儿再见一次面。
  风云门他去过几次,风云秋对他的印象倒是不错,可是他仍很烦恼,因为,珊儿一直没有露面。
  李木剑现在正在一个人喝酒,借酒浇愁,愁更愁。
  自己懂事的时候,就只有一个整天卧床的师父,他命令自己每天泡在药水里,每天练武功,从无笑脸。
  直到下山的前一天,他才看见师父笑了,那是在看到他练成绝世一剑后,他要自己去杀血杀人魔,一个用卑鄙手段害他成这样的魔头,然后,含笑逝世。
  血杀人魔已死了,可是现在自己还是那么愁,他似乎知道为什么,又似乎不知道为什么。
  愁苦的酒,喝起来总是淡而无味,生活,岂非像这愁苦的酒,索然无味吗?
  李木剑不觉长叹了一声。
  一支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李木剑不用看也知道是贾渺,他懒得抬头。
  贾渺轻声道:
  “酒是有多种滋味的,在什么心情上,就有什么样的滋味。”
  李木剑懒散地道:
  “可是,现在平淡无味。”
  贾渺语重心长的道:
  “但是,你不要忘记,它也有甘甜的时候,也有壮烈的时候。”
  李木剑的肩膀微微动了一下。
  贾渺毫不放松地道:
  “世上本没有难事,之所以有难事,是那些想去做那事的人毫无信心。”
  李木剑抬起了头。
  贾渺立即接道:
  “你想对我说人是一向有似的,可是你要知道信心并不是在于一时,而是在于锲而不舍的。”
  李木剑两眼闪动着光芒。
  贾渺微微一笑道:
  “现在机会来了,鬼城郊外发现一座古墓,据说有大量宝藏,发现它的人都是莫名其妙的死了,而且是在同一时间,不同地方突发而死,现今,大量的武林人士皆蜂涌而去了。”
  李木剑问道:
  “这与我何干?”
  贾渺眨了眨眼道:
  “据可靠消息说,风云门的风大小姐已经赶去了。”
  李木剑一口干了杯中之酒,望着贾渺笑了,笑得很开心,嘴唇自然地又上翘起来。
  路,笔直地向前延伸着。
  春风拂面,吹在人脸上暖洋洋的,让人感到舒服,甚至于心情都很舒畅。
  李木剑此刻有这种感觉。
  一匹马,一裘蓝衫,木剑斜斜地插在腰间,虽然一脸风霜,可是仍掩不住那充满信心的笑意。
  贾渺这朋友还真不错,不但赊给他酒饭,甚至还借给他马,衣衫和银子。
  李木剑摸了摸怀中的银子,前面,酒铺的幌子在风中飘荡。
  酒铺很普通,堂面不大桌椅很破旧,甚至,李木剑站在店堂门前就能闻到一股很强烈的馊味。
  但酒店生意还不错,天还没黑,就已经有客人在里面喝酒了。
  两个很普通的生意人,看来不像是做大生意的,要不然怎么会没有跟着的随从,又到这种地方喝酒?
  一个粗壮的黑大汉还旁若无人地在大碗喝酒,边往嘴里塞进大块的牛肉,啧啧有声。
  坐在最里面的还有一个老者,干瘦的脸,尖削的下巴上留着一绺令人讨厌的山羊胡须。
  他稍浅酌了一口酒,回味了半天,才从本就不是很多的一小碟卤干里挑了很小一块,慢慢地放进嘴里,细细地嚼着,仿佛吃的不是卤干而是鱼翅一般。
  柜台里的老板正打着瞌睡,大概这里只有他一个人经营,老板兼伙计及厨子吧。
  李木剑轻轻地叩了下柜台,轻声道:
  “老板,有生意了。”
  那人似乎睡得正香,毫无反应,并且,那令人作呕的口水正缓缓地往下淌着。
  “啪!”李木剑重重地一拳砸在柜台上。
  那人猛地一惊,抬起悻悻的水泡眼吼道:
  “做什么啊?年轻人怎么毛毛躁躁的。”
  他简直比李木剑火气还大,好像这店不是他开的一样。
  李木剑道:
  “吃饭啊!”
  那人很不耐烦地往身后面墙一指道:
  “吃什么自己看。”说完,又闭上了水泡眼。
  李木剑无奈地摇摇头,他还真没见过这样做生意的,仔细一看茶的标价,又连连苦笑。
  这样的酒店,竟比小小楼的价格还高出许多倍,李木剑真想掉头就走。
  可是偏偏肚子不答应,早就提出抗议了,看路上的形势,前面一定不会再有酒店的。
  李木剑重重地道:
  “来一碟牛肉,一壶酒。”
  那人连眼都没睁,顺手就在柜台下面摸出一碟牛肉,一壶酒,重重地放在柜台上,就又不动了。
  原来这些早都准备好了,就放在柜台下,还要客人自己端,怪不得厨房里冷冷清清,连个伙计都没有。
  李木剑倒是个不太讲究的人,端起牛肉,酒壶,就在靠厨房门那张桌旁坐了下来。
  这里只有五张桌子,现在只剩下这张空桌,既然还有张空桌,那就不必要打扰别人了。
  另外四个客人好像也不是好说话的样子,都在各自吃着,根本不管其他事,连话都不肯说。
  李木剑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大概是没有人讲话的缘故吧,李木剑不由得仔细打量起这四个人来。
  李木剑这一打量,立即明白自己不安的原因。
  老者仍坐在墙角那儿慢慢地喝酒,细细地嚼着卤干,连眼皮也没抬。
  大汉子仍大口吃着牛肉,大口地喝酒,一付旁若无人之态,李木剑却总觉得他挡住他看门口的视线。
  两个生意人在李木剑旁边吃着,却不时用眼瞟着李木剑。
  若四人同时对李木剑出手,那么,他们现在坐的地方,正是最佳的位置。
  李木剑觉得有一种被包围的感觉。
  还没来得及多考虑,李木剑已确定自己被包围了,四个人,八支眼睛正一齐盯着他。
  两个生意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黑大汉两眼圆睁,好像要把李木剑当牛肉一样吞下去似的;老者的一双鼠眼更是阴毒无比。
  李木剑没有动,连刚刚端起的酒杯也突然停在了半空中,嘴角已微微地翘起。
  空气顿时凝住,苍蝇在各人面前肆无忌惮地飞来飞去,老板好像还无所觉,睡得正香在柜台上流了一大滩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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