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学论坛>> 武侠>> 秦红 Qin Hong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36年)
风云雨雪情
  作者:秦红
  因为两位武林前辈都喻大师于醉施道长的纷争,而导致三年后的一场比武,但他们却误打误撞的收了同一位弟子区冉,而区冉为报灭门之仇到处寻找仇家,二位前辈也因区冉的原故而和解。最终区冉找到了灭门仇家劫没有想到是自己的亲爹而痛不欲生,原来区冉的爹为了除去江湖上的祸害才这样做,但也伤害了许多武林同道,而灭门之灾是受朝庭所害。江湖恩怨何时了,区冉的爹不能原谅自己的过失而自尽,然纷争的江湖……
  第一章 风云雨雪令道佛
  第二章 憨头傻脑不知福
  第三章 吊儿啷当公子哥
  第四章 任人追杀侠女助
  第五章 玩性太重艺难成
  第六章 上京查凶百足门
  第七章 查到贼踪又断绝
  第八章 为何倒霉是我
  第九章 怪老头何许人也
  第十章 忘年之交福缘厚
  第十一章 誓不两立天元帮
  第十二章 静待英雄会揭晓
  第十三章 无冤盟主头上戴
  第十四章 计诱主儿斗神嘴
  第十五章 锥形镖杀人无形
  第十六章 连破三关孤女帮
  第十七章 强迫中奖练绝艺
  第十八章 过关斩将真相白
第一章 风云雨雪令道佛
  清晨的竹林,一片清新。
  淡淡的薄雾,笼罩着整片竹林。远望,远望,犹如被蒙上了一层白纱。
  一名老者,头戴道冠,身着灰色的八卦衣,手持拂尘,在雾气中悠闲地踱着步。
  走进竹林深处,老道的那些已花的胡须上,已沾满了清晨的露水。
  穿出竹林,眼前豁然开阔,一道山坡,横现在老道的眼前。
  老道摆动了一下拂尘,举目环视一遭。
  一名身披袈裟,年纪约莫在七十上下的老僧,静静地坐在地上,微垂眼皮,看样子,是在调息。
  老道干咳了一下,道:“啊,都喻大师,没想到你来得比我还早,哈哈哈……”
  都喻大师睁开双目,道:“醉施道长,贫僧这厢有礼,道长,不瞒你说,我在这儿已等了你近一个时辰了。
  醉施道长道:“是吗?啊,这些年过得可真快,似乎在一转眼间就过去了。”
  都喻大师道:“何谈这短短五年,即使是五十载又怎地?道长,看看你的胡子,再想想年轻之际,你会有另一种感觉的。”
  醉施道长道:“不错,可是有一样,不知大师这五年来,修行上是否有长进?”
  都喻大师道:“长进倒不敢说,可是有些东西,以前不知道,现在我已明白了。” 醉施道长笑道:“那,是不是你认为应该赞同道比佛高的观点?”
  都喻大师道:“不,你错了,我认为,五年前我们是平手,可是五年后的今天,可就不同了。道长,你不妨先说说看,这五年来,你又有什么新的论证,来证明道比佛高?”
  醉施道长道:“首先,我认为,从孝道上讲,你们佛教便不如我们的道教。”
  都喻大师微笑道:“此话怎讲,道长,你还是坐下来慢慢地谈。”
  醉施道长坐在都喻大师对面,道:“古训上说,身体发肤,乃是父母所给,不能毁伤的,而你们都要剃光头发,违背了古训,乃是不孝之一!”
  都喻大师道:“之一那么之二,之三又是什么呢?”
  醉施道长道:“这不孝之二,福,莫过于有继嗣,不孝,莫过于无后,而你们却抛拚妻子,舍尽财物,或者说是终身不娶,违背了福孝之行为也!”
  都喻大师哈哈笑道:“道长,你这就错了,照你所说,这头发是父母所给,剃不得的,那么,满街的剃头匠是干什么的?”
  醉施道长微微一怔,道:“这……”
  都喻大师继续道:“你说无嗣无后为不孝,我们和尚抛下妻子,或者不娶,那请问:“你们道教允许有妻室吗?”
  醉施道长想了半晌,道:“好,这一轮算你赢了,你说,你有何证据,说佛比道高?”
  都喻大师道:“佛教,讲的是大彻大悟,以智慧来通晓世间万物,至于说到孝,我们佛教认为,在家奉法,是顺化的俗尼,故应有父子之亲,而出家则是方外之宾,其宗旨在于体报求宗,而求宗则不应存身顺化,所以,应该遁进双俗,除去世俗上的恩爱礼义!”
  他看了一眼醉施,继续道:“不像你们道教,完全依靠迷信,弄些鬼怪来惑人,还刻意地将‘孝’片面理解。”
  醉施道长道:“你说我们道教注重迷信,那请问,你们朝中设那么多泥做的佛像干嘛,当真有用?你说我们片面理解孝道,那请问,去除了恩爱礼义,何谈孝道?”
  都喻大师语声哽噎地道:“这,这……你强词夺理,怎能将我们的佛教与你们的鬼怪相提并论?”
  醉施道长笑道:“哈哈哈……大师,你怎么说起小孩子的话来了,不过这也难怪,我中土之人禀气清和,含仁包义,那似你这等外来教派的教徒,禀性刚烈,贪欲忿戾,不如人却从不承认!”
  都喻大师道:“别得意过早,中土之人性格粗野,蛮横难训,哪,你中土,愚蠢之辈比比皆是,这,你恐怕在平常也都能耳闻目睹吧!”
  醉施道长捋捋胡须,将手中掸尘挥了挥,笑道:“呵呵呵!大师,佛教乃是出于夷狄之辈。不像中土之人,饱学之士遍及天下,农耕织纺誉满四方,似这等头脑简单的夷狄之教,无论如何,也比不得道教。”
  都喻大师道:“道长,你这话可是大错特错了,须知禹出生于西羌,舜则出生于东夷,这两处都是夷狄之帮,却出了这两位圣人,这你怎么解释?况且道德的修行,远需要选个好的所在?”
  醉施道长道:“这……我暂时保留我的话,敬请尊驾往下说。”
  都喻大师道:“不是我小看你们道教,你们教下弟子,时有助纣为虐,为害江湖之人,本是天下太平,可是你们教徒却时时兴邪风,闹得天下腥风血雨,不得安宁!”
  醉施道长闻言,脸顿时涨得通红,道:“你不要自鸣得意尽往自家脸上贴金。我时常能看到,你们佛门弟子,饮酒吃肉,女淫抢劫,做尽了天下间所有的坏事!”
  都喻大师双目陡睁,道:“什么,你尽敢无中生有,诽谤我教圣名,你这等鬼教之徒,对你这话,老衲非得为本教洗刷这等不白之冤。”
  说罢,他从地上一跃而起,双手合十,怒视着醉施道长。”
  醉施道长呵呵笑道:“大师,想同我比武是不?好,我奉陪,今天,我非得证明给你瞧不可,道教就是高出你们佛教!”
  醉施道长身子一旋,站起身,右手提着掸尘,默默地瞧着都喻大师。”
  相持片刻,两人同时大吼一声,各出左掌,虚拍对方。
  “轰”的一声巨响,两股掌风在半途相撞,激起阵阵余波,荡得地上的小草不停地摆动。
  两人谁也没有后退半步,依旧站在原地,注视着对方。
  相持约有一盏茶工夫,都喻大师一声轻啸,右脚跨上一步,同时,身体左转,右拳横贯醉施道长左耳根。
  醉施道长也不示弱,左臂屈肘,抓住横贯而来的拳头,右臂一屈,以肘顶向都喻大师的右胸。
  都喻大师略往后一欠身,右臂向下一滑,化开醉施两掌,突然向右转动身形,右拳随即横声醉施道长的右耳根。
  醉施微微一笑,以右掌抓都喻的左手,左掌同时往上一架,架住都喻的右臂。
  都喻大师一抖右臂脱开醉施的双掌,右拳向下,截击声向醉施的腹部。
  醉施道长左掌挡住对方击向腹部的拳头,右掌疾拍向都喻大师的裆部。
  都喻大师也不怠慢,左拳立刻变掌,架住醉施的右腕,同时,掌向外外旋,向下劈醉施手腕,同时,抬右脚朝醉施道长的右腿弹踢。
  醉施道长伸掌急向后跃出半步,右掌向下,拍击都喻的脚面。
  都喻大师立刻撤回右脚,身体右旋,右臂抡圆了,砸向醉施的头顶。
  醉施道长侧身闪过,转到都喻大师的左侧,右掌双拳,砸向都喻大师的腰眼。
  都喻大师长啸一声,拔地而起,人在空中,双脚交替,直踢向醉施道长的面门。
  醉施道长也非等闲之辈,一矮身形,避开对方的脚,同时右手并指如戈,点向都喻大师的涌泉穴。
  都喻大师急忙在空中收脚翻身,落在醉施的道长的身后,头也不回,抬右脚,踹向醉施道长的后心。
  醉施道长疾一转身,双掌变爪,去抓都喻大师的脚踝。
  都喻大师收脚换招,身形向右一斜,看似人将倒地,实则暗藏杀机,就在倒地的一刹那,双掌挥动掌风,拍向醉施的前胸。
  醉施道长见掌风飘飞,急忙飞起身形,双掌向下一拍,从侧面荡开掌风,在人将落地之际,醉施一挥左掌,击向都喻顶门。
  都喻急忙起身形,以右掌相敌。
  两股内力,在空中相撞,醉施因脚离地面,无处生根,故而身形向后翻出一丈来远。
  都喻不等醉施喘息,便纵身上前,左掌在前,右掌在后,一连打出三掌掌带着十成劲道,拍向醉施的周身要害。
  醉施不急出掌,立刻反弹数步,避开都喻的凌厉攻势。随即,醉施一声沉啸,人如一道闪电,射向都喻。
  一刹间,醉施拍出十余掌,硬逼都喻迫退一丈开外。
  两人自日三竿时斗起,直至正午时分,谁也未露半点败相。
  倏然,两条人影各自分开,相对而视。
  都喻大师望着醉施,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道长,我看时间已不早了,我们这样打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不如我们另寻良策。”
  醉施抬头看看天空,道:“也好,但不知尊驾有何良策?”
  都喻道:“道长,我有一拙见,不如我们一人收个俗家弟子,三年后,再在这里一分高下。”
  醉施点头道:“此法甚好,可是收徒也并非不可做手脚,不如我们同时在此处做块令牌,挂在竹林中,然后告之江湖中人,若谁得令牌,方可收谁作徒弟”。
  都喻点头道:“此法甚好,那我做红牌,你作白牌,以作区分。”
  醉施道:“好,不过,我得给白牌起个名,就叫‘风云令’吧!”
  都喻道:“那我也效仿,就叫——‘雨雪令’。”
  两个相互看了一眼,呵呵笑了起来。
  和煦的阳光,洒向四方。
  宽阔的官道上,走着一名四十来岁的大汉及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这中年人,身着白衣,黑黝黝的脸庞上,烙着饱尽风霜的痕迹。
  小伙子,头戴公子冠,身着棉袍,手里提着只鸟笼,走起路来,甩着膀子,一副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样子,一望便可看出他是个公子哥。
  走了一程,中年人道:“区少爷,我们走快点,今天赶不到家,我们可得多受责骂之苦了。”
  那青年道:“余护院,你又来了,一路上总是唠叨个没完,你想想,每次我区冉犯了错误,总是推给你的吗?”
  说罢,他歪着脑袋,逗着笼中的百灵鸟。
  逗了半天,那百灵鸟就是不吭一声,在笼中只是乱叫。
  区冉摇摇头,道:“这鸟真笨,我叫了半天,它总是不肯学,还号称百灵,我看,这鸟连双麻雀都不如!”
  余护院道:“少爷,别怪我多嘴,你这么关着它,他失去了自由,哪还有心思唱歌呢,即使是唱,那也是哀调。”
  区冉,一侧脸,道:“是吗?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它这是和我卯上劲了,好,我就是不放它,哪怕是哀调,我也要听它唱一唱!”
  余护院摇摇头,道:“少爷,这恐怕不好吧,你想,如果它至死也不叫一声,你还得供它吃喝,这,未免有点……”
  区冉道:“不怕,我今年才二十一岁,而且家财万贯,我一有时间,二有金钱,我就不信,我就这么养它二十年,它也不咕噜一声。”
  余护院叹口气,心道:“呵,咱这少爷倒好,跟一双小鸟卯上了!”
  两人走出十来里地,远远望见一处小镇。
  区冉道:“我说余护院,不如我们今晚就住在这座小镇子上,待明日一早再起程回家。”
  余护院道:“少爷,这恐怕不行吧,老爷吩咐我们出去五天,可是现在已经……”
  区冉挥挥手,道:“哎,不管他,不就是超出三天嘛,没关系,反正现在我爹管不到我,我爱玩几天就玩几天!”
  余护院道:“这……这不太好吧,万一……”
  话未说完,前方走来二名身背大刀,青,衣蒙面的大汉,走到近前,其中一名蒙面人间道:“喂,请问你们是不是区府的少爷和护院?”
  区冉用奇怪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们一阵子,疑惑地问道:“阁下是谁?找本少爷有何贵干?”
  蒙面人仰面狂笑一阵,喝道:“你果然是区府的小扎种,好,老子今天就送你去见阎王!”
  说罢,抡刀便要砍。
  区冉见势不妙,拔腿便往后跑,边跑边道:“余护院,快顶住他们!”
  余护院二话没说,抽剑扑向那两名蒙面人。
  两名蒙面人对视一下,抽出大刀,一前一后,夹击余护院。
  余护院毫无惧色,指前打后,指上攻下,一柄长剑,化作条条银虹,一时间,那两名蒙面人竟也奈何不了他。
  躲在石头后面的区冉这时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见余护院已将两名蒙面人截住,且有略占上风之势,便索性大胆地转了出来,将鸟笼放在石头上,人倚着石头,悠闲地看着。
  看着三人打了近三十个回合,区冉见余护院颇占上风,便朗声笑道:“哈哈,你们这两个笨熊,连二打一都斗不过人家,还说要杀我,嘿嘿,这人哪,吹起牛来简直不要脸。”
  两名蒙面人斜眼看了看区冉,相互使个眼色,齐声呐喊,连连发动攻势,硬将余护院迫退数步。
  就在余护院被迫退的瞬间,一名蒙面人持刀指到区冉身旁,挥刀砍向区冉的脑门。
  区冉没料到蒙面人会来这么一手,吓得他狂叫一声,闪身躲到石头后面。
  他算是勉强躲过去了,可是那把钢刀却无情地劈碎了他的鸟笼,将笼中的百灵鸟斩为两截。
  区冉躲在石头后面,正巧被鸟血溅了一头。
  他以为头被砍伤,忙叫道:“喂,大哥,别砍了,别砍了,我投降,我投降啦!”
  说罢,从石头后面转了出来。
  蒙面人以为他在玩弄什么花招,忙以刀护胸,双眼逼视着他。
  区冉站出来,一眼看见石头上的鸟的尸体,双目顿时充血,他大声吼道:“喂,你竟敢谋杀我的百灵鸟,我,我杀了你!” 话音甫落,区冉狂舞双拳,瞪着眼冲了上来。
  蒙面人见他这般模样,心中一愕,不由的往后退了半步。
  待蒙面人缓过神,正要挥刀上前之际,余护院的长剑已然由他身后洞穿了他的胸膛。
  那蒙面人身子一挺,远未来得及惨叫,双眼便已翻了上去,见阎王去了。
  我让你杀,我让你杀,小爷今天非踩碎你!踏了几脚,区冉觉得有点累了,这才掸掸双手,啐了那人一口,方才转身去看他的宝贝……百灵鸟。
  他将百灵鸟的已经分成两半的尸体拚起来,用手扒了个小坑,哭丧着脸,道:“小鸟啊,你也真够惨的,远未来得及叫上一声,就这么死了,我真对不起你,现在我将你埋在这,以免让别的动物吃了,你别怪我啊!”
  说罢,将百灵鸟埋在坑内。
  忽然,一声惨叫,传入区冉的耳中。
  区冉心中一惊,顾不得再对小鸟说什么了,急奔过来,大叫道:“余护院,余护院!”
  余护院正悠闲地擦着剑上的血迹,听区冉如此急促地叫他,忙问道:“少爷,又有什么新情况?”
  区冉长舒了一口气,道:“唉,你还活着,我当你死了呢!”
  少爷,你在说什么?区冉道:“别提了,那家伙惨叫的声音,同你的声音很像,刚才我以为你出事了,着实将我吓了一跳!”
  余护院道:“多谢少爷关心。”
  区冉摆摆手,道:“余护院,我劝你以后说话时换一种声音,免得日后又有谁的惨叫声像你的声音,到那时,我非给吓出心脏病来不可!”
  余护院苦笑一下,摇摇,叹道:“唉,少爷,别说了,还是赶紧赶回去的好。”
  区冉道:“哎,先别急,这两个家伙蒙着脸偷袭我,将我吓得不轻,我得看看他们是什么人?”
  说罢,他走到一名蒙面人的尸体旁,揭开他的蒙面布,看了看,惊道:“喂,余护院,你来看,这人脸上刺了条红色蜈蚣!”
  余护院上前一瞧,惊道:“啊,原来这人是百足门的弟子,少爷,快看看那边的那个!”
  “余护院,这人脸上也刺了一条蜈蚣,和那家伙的一模一样。”
  余护院闻言,手托下巴,自语道:“怪事,这些人到这儿来拦截我们,作什么,莫非……”
  区冉道:“余护院,莫非什么?”
  余护院一拍巴掌,急道:“少爷,我们赶紧回去,若我判断不差,老爷此刻一定有危险。”
  区冉一惊,嚷道:“喂,余护院,我们区家素来对你不错,你干嘛如此诅咒我爹?”
  余护院道:“少爷,不是我诅咒老爷,这百足门乃是近几年来江湖上刚成立的一个专干杀手的门派,他们既然拦截我们,那一定也会去找老爷的麻烦的!”
  区冉斜着眼道:“是吗?你,你别是骗我早一天回家吧?那样你可以早一点落得个轻松了。”
  余护院道:“少爷,你……你怎么这样说我,我……我要是有此心,我……我不得好死!”
  区冉忙道:“喂喂喂,余护法,你可别发此毒誓,我区冉胆小,看不得人自杀的,好啦,算我怕了你,快上路吧!”于是,两人立刻动身,穿小镇,过村庄,一路上马不停蹄,往洛州赶去。
  第二天下午,两人终于赶到了洛州城内。
  区冉张着大嘴,拚命地喘气道:“余……余护院,我……我吃……吃不消了,我……我要吃饭。”
  说罢,他一步三摇晃地朝路边的一家饭店走去。
  余护院一把拽住他那身已布满灰尘的长袍,道:“哎,少爷,都到家门口了,这些时间还撑不得?难道说家里的饭菜没有这儿的好吃?”
  区冉慢慢地转过身子,用无神的眼光瞧着余护院,道:“余护院,我饿得不得了,你瞧我,一天一夜,整整瘦了三圈,你还是让我吃点吧!”
  余护院道:“少爷,你振一振精神,我们就快到了!”
  区冉无力地摆摆头,忽然把眼一瞪,叫道:“别拦着我,我要饭吃”!这一嚷,周围的过往行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他们身上。
  有个老太太用手指着区冉,冷冷地道:“哼,现在这些要饭的,可不得了罗,连吃都吃不饱,还穿这么好的衣服。”
  一位中年女子道:“是啊,不过,最讨厌的就是那中年汉子,人家要饭,他却不准,真是铁石心肠!”
  又有一位稍年轻的女子,挥动一下手中的香扇,眉飞色舞地道:“你们呀,还都没有看出来,这中年人呢,肯定是这小伙子的父亲,肯定是他不让儿子吃饱饭,儿子才出来要饭的,你们没听这小伙子大嚷着他去要饭吃吗?”
  经她这么一说,不少人似乎立刻明白了一切,纷纷指着余护院,有的啐口水,有的直骂他缺德。
  区冉环视这些不停合起的嘴,尴尬地看看余护院,一仰脸,大叫道:“你们别说啦!都给我住嘴。”
  所有的人都立刻闭上了唾液纷飞的嘴。
  区冉左看看,右瞧瞧,怒道:“你们当我是什么人?我是知府的儿子!我是区冉公子,你们知道不知道!这人是我的老师,你们这些刁民,别的事不去干,在这嚼舌头倒挺精神的,谁再乱说,我揍扁谁!”聚人一听来头不小,个个都不敢喘大气,胆大的,吐一下舌头,灰溜溜地走了,胆小的站在原地不住地打抖。
  那位稍年轻点的女子忙跪下道:“贼民不知是衙内,多有得罪,请衙内高抬贵手,莫怪罪贼民。”
  其余两名女子立刻跪倒在地。
  区冉一掉袍袖,道:“这饭不吃了,余护院,我们回去!”说罢,两人扬长而去。
  走没多远,区冉老是觉得后面有个人跟着,猛一回头,见是个十来岁的小叫花子,胆怯怯地站在离自己仅有十来步的地方。
  区冉盯着他看了片刻,和气地问道:“小兄弟,你跟着我干嘛?该不是肚子饿了?”小叫花摇摇头,道:“衙内老爷,我不是饿了,我觉得你人好,所以,我想和你说件事。”
  区冉问道:“什么事?来,走近点说。”
  小叫花往前挪了几步,道:“衙内老爷,我这两天经过府衙,看见里面住的人好象换了,他们还都蒙着脸。”
  余护院一惊,忙问道:“小孩,你说的是真的?”
  小孩点点头,道:“是真的,我爹说,那些蒙面人是坏蛋!”
  区冉忙道:“你爹?你爹他,他在哪儿?”
  小孩不说话,转身拐进一处巷子,抓出一个三十来岁的衣衫褴褛的男子来。
  那男子一见区冉,忙跪下道:“小民拜见衙内!”
  区冉道:“起来起来,你说说看,府衙内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男子道:“禀衙内,小的两天前讨饭路过府衙,见门口没有守门,便壮着胆去推开府门,想进去拾些什么的,可是刚推开门,立刻被一名蒙面人打了一巴掌,当时他伸手想抓我,撕破了我的衣服,幸好我跑得快,才侥幸逃脱。”
  余护院急问道:“那人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那男子道:“是青色的,我当时逃跑时,感觉到里面好象不止一人。”
  余护院惊道:“不好,少爷,我们赶快回去!”
  区冉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给那男子,道:“这钱给你,开个店,也好养活儿子,别让儿子长大是个废人!”
  说罢,他随余护院急往府衙跑去。
  来到府衙门前,区冉看了看周围。
  一切依然井然有序。
  府衙门前,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府衙上,两双大灯笼依然如故,红漆的大门紧闭着。
  只有一点不同,衙门口的大鼓上落满灰层,且衙门口的守门值事也没有。
  区冉道:“余护院,我没有看出有什么异样,那叫花子会不会只是来骗钱的?”
  余护院道:“不会的,我看不是那么简单的,不如我们由后院翻墙进去!”
  区冉道:“喂,你想摔死我,我不会翻墙的!”
  余护院道:“少爷,有我在,摔不着你的,走,去后院。”
  后院,地处偏僻,背临一条小巷,且院墙既高又大,一般人是别想翻过去的。
  区冉抬头看看院墙,道:“余护院,我看我还是不进去的好,我怕我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不好和我爹交待,不如这样,你上去看看有什么异常,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余护院看看他,也不吭声,猛然将他往腋下一夹,纵身跃上院墙,紧接着又是一个翻身,进了府衙。
  余护院将区冉放下,道:“少爷,小心点。”
  区冉看看自己身上,道:“啊,幸好没事,否则,你可得吃不完兜着走了。”
  说罢,他四下看看,一摊手,道:“你看,这明明没事的,唉,白被别人骗走了五百两银子。”
  余护院轻声道:“少爷,别嚷嚷,我看,还是小心为妙。”
  说罢,他警惕地边环顾四周,边向前院走。
  区冉跟在他的身后,像玩游戏似的,东看看,西望望,还不时地原地转上一圈。
  没走多远,忽闻一阵大笑之声,从花房内走出一名长发披肩手持齐眉棍的黑面汉。
  区冉一惊,忙问道:“喂,你是谁,我好象不认识你,你到我家来做什么?”
  说话间,区冉一眼瞧见那人左边面上刺着有一条青色的蜈蚣,他建微然一愕,忙指着他又道:“你,你是……”
  那人纵声狂笑,连拍了三下巴掌。
  随着掌声,从前院奔出二十名蒙面人,个个手持钢刀,将两人团团围住。
  区冉转了个圈,一挺胸,道:“喂,你们这是干嘛,这么多人围着我,是不是怕我打不过你们?”
  黑脸汉哈哈笑道:“小混蛋,你死到临头,还嘴硬,好,有胆量,我就喜欢杀你这种人!”
  余护院道:“你是什么人?敢报个万儿吗?”
  黑脸汉摆出一副惊喜的样子,道:“唔,我当是谁,原来是风花剑客余正海,以你在江湖上的名望,却甘心做别人的鹰犬,我冷眼寒星金岳可真为你感到寒心,哈哈哈……”
  余护院怒斥道:“住口,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快将我们老爷交出来,否则,我风花剑客可不会放过你们!” 金岳一挤眼,道:“对不起余大护院,你要我交出老爷,活的恐怕已不可能,要尸体呢,倒可以,不过……”
  区冉抢过话头,道:“尸体也须快……”
  话未说完,他顿然一惊,瞪大双眼,吼道:“什么?你杀了我爹!”
  金岳道:“你爹和府中所有的人都不听话,所以,我一个个给‘咔嚓咔嚓’了!”
  说话的同时,他还做着砍头的动作。
  区冉闻言,如五雷轰顶,瞪着涨红的眼睛,大吼一声道:“我,我杀了你!”
  话快人更快。
  区冉照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蒙面人的肚子上狠踹了一脚。
  那人毫无防背,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踢得倒在地了,连翻几个跟斗,一口鲜血喷出老远,死了。
  其余的人一见区冉动手,立刻舞刀上前,欲将他砍成肉呢。
  区冉仗着从余护院那儿学来的几下子,不停地躲闪着。
  然而由于他平时练功不用心,因此没出三招,便让人一脚踹翻在地。
  跟着区冉即将变成肉末,一条人影飞落而下,手中三刃刀环扫一周,将那些人迫退,挡在区冉身前。
  区冉一见,大声道:“萧捕头,他们……他们杀了我全家及府中所有的人!”
  萧捕头闻言,大吼一声,舞动三刃刀,护定区冉,往院墙边冲杀,边杀边叫:“余兄,别管我,赶快离开这儿!”
  正在和金岳恶战的余护院闻言,道:“萧兄弟,你护着少爷先走,这儿我先抵得一阵!”
  区冉道:“不行,余护院,要走一起走,否则,我宁可死在这!”
  余护院道:“少爷,你……”
  区冉打断他的话,道:“别争了,这儿我是主人,都听我的!”
  余护院心中暗赞区冉的义气,大吼一声,连攻十余剑,将金岳迫退,立刻向院墙靠拢。
  金岳一见他们要走,大叫道:“拦住他们,别叫他们跑了!”
  众蒙面人,一拥而上,拚命拦阻。
  余护院和萧捕头齐声呐喊,一阵银光,砍倒数名蒙面人,然后一人拎着区冉的一条臂膀,飞身上墙,翻了出去。
  余护院和萧捕头带着区冉,一口气跑出城外,来到一处树林里,方才歇下脚步。
  余护院和萧捕头将区冉放下,道:“少爷,先在这儿歇息一会儿,然后再作打算。”
  区冉活动一下生疼的双臂,嗓子里一阵咕噜,一仰脸,张着大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哭着哭着,他一把抱住一棵大树,边哭边道:“爹啊,我从小就没了娘,我只出去几天,你就不在了,我……我是孤儿啦,哇……”
  区冉抱着大树,使劲地晃着,直哭得泪如小溪,口水拖出老长。
  余护院和萧捕头看他哭得这种惨样,不停地抹着眼角的泪水,终于,他们放下手,也任凭眼泪无拘无束地流淌。
  哭着哭着,区冉“卟通”一下,朝着登州方向跪下,道:“家院弟兄们,丫环姐妹们,你们为了我家,枉送性命,我区冉在此发誓,若不找到真凶,替你们报仇,我区冉绝不再为人!”
  余护院和萧捕头也跪到区冉身边,道:“老爷,弟兄姐妹们,我们对天起誓,我们一定要踏平百足门,为你们报仇!”
  完毕,余护院转脸对区冉道:“少爷,别再哭了,节哀顺便吧!”
  萧捕头道:“少爷,保重身体要紧,府衙上下一百多条人命,还得靠你为他们雪恨啊!”
  区冉流着泪,道:“好好,我不哭,不哭,男儿有泪不轻弹,是不是?好,我这就让眼泪缩回去。”
  说罢,他将脸上的泪擦干。
  可是他刚将脸上的泪擦干,眼中的泪又将脸面冲湿。
  萧捕头道:“少爷,你怎么还在哭?”
  区冉道:“我没哭,可不知怎的,这眼泪自己不停地就流出来了。
  余护院道:“少爷,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然后再查询百足门的下落好吗?” 区冉点点头,望着两位道:“余护院,萧捕头,这回雪恨,可全仰仗你们二位了,我先代府中所有人给你们二位叩头!”
  话音刚落,区冉“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
  余护院急忙扶住区冉,道:“少爷,别这样,这可折煞我们啦!”
  区冉垂着泪,道:“这是应该的,余护院,萧头,我们走吧,这地方让我伤心。”
  两人点点着,扶起区冉,朝着远处走去。
  转瞬间,两个月的光景悄然消逝。
  余正海,萧道吟和区冉,在远离洛州百余里的山沟里搭了座木屋,暂且住了下来。
  两个月来,余正海和萧道吟带着区冉在山中打猎,河中捕鱼,还经常抓些活的小鸟关在笼子里养起来,以供区冉玩乐,让他振作起精神来,以利于日后查询凶手。
  区冉也知他们的心意,两个月来,他一直努力使自己振奋精神,不至于让二位老家臣失望。
  这天清晨,区冉穿上粗布衣,将四个鸟笼挂在树枝上,逗着小鸟叫唤。
  余正海和萧道吟走出屋外,道:“少爷,今天去打猎?不去不去,一天下来累得要命,要是打到东西倒还好,若是一无所获,那就惨啦!”
  萧捕头道:“那你在这儿等我们,我们很快就回来,记住,别乱跑,这山上狼非常多的!”
  区冉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好啦好啦,我有数的,你们快去快回,别闷着我。”
  余正海笑道:“少爷,别担心,最多三个时辰,我们肯定能够满载而归的!”
  言毕,两人各带猎具,走进了山村深处。
  区冉望着他们的背影,自语道:“嘿嘿,这两人好象比我还小似的,一天到晚只知道打猎玩。”
  他摇摇头,继续逗着他心爱的小鸟,逗累了,他便倚着一棵树干,抬着头看天。
  猛然,他觉得一条人影从眼前晃过。
  他心中一惊,急躲到木屋边的草堆里,偷眼观瞧。
  只见一名身着白衣的青年,浑身是血,向前狂奔,那人看见了木屋,转而又折了回来”
  区冉正欲躲人木屋之际,忽然看见三个人,都使双刀,一个黄发,一个秃头,另一名红脸汉子。
  三人拦住青年人,怪笑道:“哼哼哼,林子青,看你还往哪儿跑?”
  林子青站定身形,冷冷地道:“哼,即使我走不掉,‘雨雪令’你们也别想得到!”
  黄发道:“哈哈,林子青,大话别说得太早,只怕到时由不得你!”
  林子青冷哼一声,右手微微一动,抓在手中的铁扇吐出一把锋利的短剑。
  林子青手一扬,一扇刺向赤面汉。
  赤面汉刚要用刀去封,林子青的铁扇半途忽然掉转方向,直刺秃头的印堂穴。
  秃头心中一凛,急挫身形,避开锋刀,左手一扬,左手刀直刺林子青的手腕。
  林子青手腕一翻,手中铁扇直击秃头的手腕。
  秃头稍将手腕往下一沉,左手刀搁住铁扇,往下翻手腕,压住铁扇,同时右手钢刀呼啸着直奔林子青的面门。
  林子青撤回铁扇,往后一跃,避开刀锋,铁扇一张,切向秃头的前胸。
  秃头将双刀叉在胸前,迎着铁扇一挫,将林子青的铁扇荡开。
  林子青正待再施杀招,赤面汉怪叫一声,手中双刀齐向林子青头顶罩下。
  林子青打开铁扇,在头顶搅个扇圈,将自身护定。
  黄头人大喝一声,疾挥双手来取他的中盘。
  林子青见势不妙,飞身跃出圈外,转身欲逃。
  秃头一见也要跑,大声喝道:“林子青,留下雨雪令再走!”
  话落人至,秃头纵身拦住林子青,双刀齐舞,一连劈十余刀,将林子青迫了回来。
  赤面汉与黄头人相互对视一下,齐声呐喊,双双从背后攻上。
  三个人,六把刀,将林子青团团围住。
  十招未过,林子青一声惨号摔倒在地;三人见状,齐声怪啸,六把刀同时无情地插进林子青的身体。
  林子青双眼瞪得圆溜,瞪了瞪三人,头一歪,吐下了最后一口气。
  正巧,林子青的头歪向区冉藏身的地方。
  区冉吓了一跳,心道:“喂,兄弟啊,我知道你死得惨,可是你别这么瞪着我啊,那三个人那么凶,万一我也被发现,那我不死定啦!”
  正思忖间,林中一声长啸,从空中跃下一人。
  此人三十来岁,看上去面黄饥瘦,弱不禁风,可是手里拎着的那柄锤却着实让人害怕。
  那锤头,比这人的脑袋还大两圈,若论份量,甚至于比这人的体重还要重上一些。
  区冉瞪大眼睛,瞧着这怪人,心道:“这人的锤若是实心的,走不了十步,肯实得趴在地上喘气,若是空心的,哼,十个我都拎得!”
  哦,我当是谁,原来是吴东三怪。
  他撇眼看了看地上躺着的林子青,道:“怎么,杨波浪子林子青叫你们给杀了?”
  黄头冷冷哼一声,道:“怎么,难道说我们连杀个林子青都不行?”
  赤面大喝道:“哼,走线铜人,别说我杀林子青,我们杀你也不在三十招之外。”
  秃头笑道:“走线铜人钱禺肖,怎么,你也想要这雨雪令吗?”
  钱禺肖道:“要?你们错了,我是来杀鸡取蛋的,哈哈哈……”
  区冉在一旁听得真切,暗忖道:“这些人都怎了,一阵阵的,都来取这雨雪令,难道这是个宝贝?”
  “砰”的一声兵刃撞击声,打断了区冉的思路。
  区冉抬起头,盯着走线铜人钱禺肖,想看看他手中的锤是否是实心的。
  只见钱禺肖拎着锤,望着大惊失色的黄发人,呵呵笑道:“怎么,难道说你以为我的锤是空心的?好,那我就让你看个真切。”
  说罢,他抡起大锤,砸向黄发人的左肋。
  黄发人刚才已抢先砍了钱禺肖一刀,不想被他用锤差点将手中的刀打飞,这回见他的锤奔向自己的左肋,哪里还敢硬接,闪身侧向一旁,用右手中的刀来砍钱禺肖的手臂。
  钱禺肖见刀奔手臂,急将锤一竖,迎着刀锋撞了过去。
  “当”的一声,黄发人右手的刀被钱禺肖的锤连根打断。
  黄发人陡然一惊,抽身欲逃,哪知钱禺肖动作更快,抢上一步,抡锤一砸,正砸在黄发人的后心。
  黄发人一声哀嚎,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身子如一根枯木般猝然倒地。
  秃头和赤面汉见钱禺肖三招之内便杀了黄发人,惊骇之余,齐声狂啸,双双舞刀,一左一右,抢攻而上。
  钱禺肖冷笑一声,微挫脚步,转到赤面人身后,大吼一声,举锤砸向赤面人的后背。
  赤面人心中大骇,急弓身弯腰,躲避锤锋。
  未曾想,就在他弓身弯腰之际,钱禺肖的锤忽然改变方向,锤头向下一压,只听得“啪”的一声,赤面人如同一只皮球炸开一般,被打得肠飞肚烂。
  秃头见势不妙,慌忙一转身,飞身跃起,意欲逃命。
  钱禺肖大喝道:“秃头,留下你的狗命。”
  话落人起,钱禺肖纵身跃起,迫上秃头,“呜”
  的一锤砸向秃头。
  情急之下,秃头也顾不得许多了,一抬手,用手去挡锤头。
  “当,噗通”,秃头的手被震断,身体也同时失去了重心,跌倒在地。
  这时的秃头,已经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了,人刚落地,又急忙爬起来,掉头便往山林深处钻去。
  没跑出几步,钱禺肖的锤便到了,“啪”的一声,正打在秃头的光脑袋上,将这顶秃脑袋砸得粉碎。
  钱禺肖、用脚提了提秃头的死尸,冷冷一笑,从他身上搜出一块红色的竹牌,前后看了看,揣人怀中。
  他刚要转身离去,猛然看见了一个老人拄着根拐杖向自己走来,边走边笑道:“哈哈哈,走线铜人,果然你名不虚传,啊,连这吴东三怪在你面前却过不了十招,真厉害!”
  钱禺肖一愕,道:“你是谁?怎知我的名号?”
  那老头“呵呵”道:“走线铜人钱禺肖,江湖上谁人不知?像我这样崇拜你的着实不少啊,呵呵。”
  钱禺肖道:“老丈过奖,不过在下确实没见过你。”
  老头道:“见当然没见过,不过,游花仙人,这个名号你不至于没听过吧。”
  钱禺肖指着老头,楞楞地道:“难道你是……”
  老头仰面大笑,扯下面上的胡须,朗声道:“钱禺肖,你也真是眼拙,连我游花仙人麻中明都认不出来,哈哈哈……”
  钱禺肖大惊道:“啊,原来你真的是麻木不仁四煞星中的麻中明?你,你来此作甚?”
  麻中明冷笑道:“哼哼,你走线铜人来干嘛,我也就来干嘛。”
  走线铜人冷冷地道:“是吗?只怕你没这种能耐。”
  麻中明道:“那我们四人呢?”
  说罢,他拍了几下巴掌。
  一阵衣袂之声,树上跃下三人,个个冷眼望着钱禺肖。
  钱禺肖心中微微一阵惊慌,但随即平静下来,看着四人朗声道:“原来都到齐了,好,我走线铜人今天就让你成为真正的‘麻木不仁’。”
  说罢,他一拉架子,又道:“你们是四人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的斗?”
  “钱臂暇”穆坎新晃着手中链子锤,道:“一起上,那不值,就我一个就够了。”
  说罢,他一晃手中链锤,锤头直砸钱禺肖的面门。
  钱禺肖将手中锤一扬,蹦开链子锤,同时一挫脚步上前,抡锤砸向穆坎新的双腿。
  穆坎新纵身跃到钱禺肖身后,回手一锤,袭向钱禺肖后心。
  顿时,一个大锤忽忽,力贯千钧,一个小锤轻灵,专打空档。
  战至二十余回合,穆坎新眼看就要吃亏,步离甫再也按捺不住,大吼一声,挥动短柄狼牙棒,叫着从钱禺肖背后攻上。
  钱禺肖听得背后有人偷袭,疾撇下穆坎新,回身照着步离甫的面门就势一锤。
  步离甫有意与他比内力,将手中狼牙棒抡圆了,冲着锤头迎了上去。
  “当”,一声巨响,将躲在草堆中的区冉的双耳震得差点昏过去。
  区冉猛觉双耳听不见任何声音了,想用手去挖,却又不敢动,无奈,他只有瞪着两眼,光看那夥人嘴动,听不见半点话音。
  区冉心中暗暗叫苦道:“唉,我这耳朵真不争气,偏偏在最带劲的时候失灵了,唉呀,怕不会聋了吧。”
  想到这儿,他心中不禁一阵紧张,缓缓地将手挪进耳中,使劲地掏着,同时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夥人相互争斗。
  此刻,麻木不仁四兄弟已一涌而上,各施着看家本领,将钱禺肖打得只有防守之功,已无攻击之力了。
  虽说自己的耳朵还未缓过劲来,可是区冉心中却替钱禺肖鸣不平。
  五个人不觉已打过五十个回合。
  钱禺肖渐感不支,手中使的锤已一锤不如一锤有劲了。
  麻木不仁四兄弟的攻势却愈来愈猛烈。
  常山蛇任连曲身似的一条游蛇,不停地在钱禺肖周围晃动,两柄月牙刀不时地招呼钱禺肖要害。
  钱禺肖越打漏洞越多,几次险些命丧九泉,心中不免嘀咕道:“不如将此令扔出去,先分开他们注意力,再下手一个个砸掉。”
  想到这里,他一提丹田气,将十成力贯注于右手,钱锤抡得如同风车一般,罩向四人。
  麻木不仁四兄弟还真让他的拚命招式给迫得连连后退呢。
  钱禺肖见时机成熟,疾探左手,从怀中摸出雨雪令,用力向远处抛投出去。
  四兄弟正准备蓄力反击,陡见一块红牌被钱禺肖抛出,立刻齐声叫道:“雨雪令。”
  “令”字刚出口,麻中明和穆坎新已拔地而起,伸手去抓那块雨雪令。
  钱禺肖见他们上当了,大喝一声,将步离甫及任连曲迫退数步,身子随即跃上半空,抡开大锤砸向麻中明后心。
  麻中明若是去抓雨雪令,肯定丢命,于是他将拐杖往后一竖,去架钱禺肖的锤。
  哪曾想,就在他将拐杖竖在后背之际,钱禺肖的锤却陡变方向,自上而下画个弧,向穆坎新的屁股砸去。
  穆坎亲见势不妙,急在空中硬翻个身,避开这一掌。
  五个人站在地上,瞪大眼睛望着雨雪令,看他落在什么地方。
  雨雪令在空中飘悠飘悠地落向草堆,正巧砸在区冉的右肩上。
  区冉痛得大叫一声,抓起雨雪令就要扔。
  他这一嗓音,被五个人听得真真切切,五人立刻向草堆这儿奔来。
  区冉将雨雪令举过头顶,正要抛出去,一眼看见五个人张牙舞爪地走向自己,吓得他急忙调头便跑。
  这一来,他的耳朵却又能听得见声音了。
  只听五个人齐声叫道:“他在那儿,抓住那小子,别叫他跑啦!”
  区冉头也不敢回,迈开大步,使上平生最快的速度,没命地狂奔。
  穆坎新纵身跃起,落到区冉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
  区冉一见前面有人挡道,不加思索地转身向左逃命。
  无意中,区冉一脚踏在一条蛇的身上。
  那蛇被疼痛给激怒了,抬头就是一口。
  区冉速度快,已经跑了过去,因此这一口没咬着他,却不巧,正咬在常山蛇任连曲的小腿上。
  任连曲一声嚎叫,翻身倒地,小腿顿时肿起一块馒头般大的紫块。
  麻中明见状,叫道:“二弟,三弟,我留在这,你们继续追!”
  区冉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跑了一阵子,怕又会有谁跳到他前面,立刻又向右一转,没命似地往前跑。 跑着跑着,前面出现了一个山坡,区冉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顿时腿一软,翻身倒地,如同一根木棍一般,顺着山坡滚下去。
  谁知,那山坡下却是个万丈深渊,区冉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掉入这万丈山崖去了。
第二章 憨头傻脑不知福
  一阵凄厉的狼嚎,将沉迷在睡梦中的区冉惊醒。
  他微微睁开一双眼,暗暗地瞧着四周。
  四周一片漆黑,远处的山峰在月亮的幽光下,宛如一个巨人站在那儿。
  离区冉不远处,燃着两堆柴火,火光跳跃,映红了四周的树木。
  他轻轻地挪动了一下躯体,仰望着天空上的星星,心道:“这是在哪儿,怎么不见余护院和萧捕头,该不会……”
  “徒儿,你醒啦,唉,都昏睡了三天了,我还以为你没救了呢!”
  一个深沉而富有韵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区冉心中一楞,忖道:“哇,什么人居然称我作徒儿,我区冉什么时候拜过师父?一定是这人脑子不灵光,想徒弟想出毛病来了。”
  他扭过脖子,循声望去。
  一个老和尚,盘腿坐在离区冉几步远的地方,火光将他的脑门映得微泛红光。
  区冉看看他,道:“喂,和尚,我好象不记得我有个出家的师父呀,你是不是认错人啦?”
  和尚微微一笑,道:“不会的,老衲做事向来都是有根有据的。”
  说着话,老和尚拿出一块令牌,道:“这是不是你的?”
  区冉坐起身,拿过那令牌看了看道:“啊,原来是这玩艺,这是我无意中捡来的。”
  老和尚道:“我不管你是怎么得来的,只要你身上有这块牌,那就是我的徒弟。”
  区冉笑道:“呵呵,还有这种事,呵呵,有这块牌子的人就是你徒弟,那……那要是天下的人都有这牌子,就……就都是你的徒弟啦,真是可笑,哈哈哈……”
  他索性仰面大笑起来。
  老和尚沉沉地喝道:“你觉得可笑吗?实话告诉你,天下也只有一个人能得到这块牌子。”
  区冉笑道:“哦?是吗?原来这块牌子这么稀罕,难怪有许许多多的人为这块牌子相互厮杀。不过呢,这牌子我却不稀罕。唉,大师父,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我得走了!”
  说罢,你就要动身离开。
  老和尚道:“唉,真没想到,天下竟有如此的傻子,要知道,那些人争夺这块牌子,目的都是为了拜我为师呀。”
  区冉闻言,反而来了兴趣,也不走了,索性往老和尚身边凑了凑,道:“是吗,难道说你的武功天下第一,呵呵,依我看,你的功夫并不高,只是在江湖上造成了你是世外高人的印象而已。”
  老和尚淡然一笑,道:“是吗?你好象不相信我是不?那好,我露一手给你瞧瞧。”
  说罢,他缓缓站起身子,道:“徒儿,夜间呢,鸟儿是不是飞不动也不叫的,现在呢,我就凭我感觉,抓双鸟给你看。”
  “看”字刚一出口,老和尚人已拔地而起,飞起一丈多高。
  “呱”的一声,似乎是鸟儿遭受突袭而发出的哀鸣。老和尚在空中打个旋,飘然落在区冉的面前,手里抓着一双雀鹰,那雀鹰正在拚命地拍打着双翅。
  区冉看了看老和尚,回身从柴火堆里拣出一支燃烧的枯枝,凑近老和尚,瞪着双眼,瞧着他的双腿。
  看了片刻,区冉摇摇头,道:“骗人,真乃骗人也,和尚,你这一招我也会,不过我的腿没你的粗,也蹦不了那么高,可是我想,你可能早已将这双鸟放在那里了,然后抓下来,想骗我做你的徒弟,哈哈,你想错了。”
  老和尚道:“哦,你认为这是事先安排好的?那好,你说一样,我做给你看。”
  区冉眨着一双大眼,四下寻找着。
  转了半圈,区冉一眼看见一块大石头,心道:“对了,不如让他用脑袋撞那石头,待他撞得晕了过去,我便好乘机溜走,摆脱这疯和尚。”
  想到这儿,他指着那石头,道:“那,你看见那块石头了吧?你若能一头将它撞裂,我便做你徒弟。”
  老和尚道:“真的?那好,我们一言为定。”
  言毕,老和尚静静地站了片刻,大喝一声,一头撞向那块石头。
  “轰”的一声,那块石头顿时被撞得四分五裂。
  老和尚站定身形,道:“你看,这回怎么样?”
  区冉只是微笑,却不作声,默默地站在那里,心中忖道:“嘿嘿,和尚,你的头一定很晕的,我看你到底能挺多久?”
  一盏灯的工夫,区冉见老和尚丝毫没有异样,心中不免升起疑团。
  他走近那块已碎的石头,搬起其中的一小块朝着另一块死命地砸去。
  两块石头相撞,进出阵阵火星。
  区冉吃惊地看看老和尚,疾步走到老和尚面前,道:“我,我能看看你的脑……门吗?”
  老和尚欣然弯腰低头,道:“好,你仔细看看。”
  区冉瞪着眼睛看了半晌,见上面除了戒疤之外,毫无任何东西。
  老和尚呵呵笑着问道:“徒儿,这回相信你师父的本领了吧?”区冉惊愕地看着老和尚,点头道:“信,信,我绝对相信,你的脑袋,比石头还硬。”
  老和尚道:“那,你就快点拜我为师吧。”
  区冉一惊,慌忙摇头道:“不行不行,我对武功一点也不感兴趣,做你的徒弟,恐怕不大合适。”
  老和尚道:“这不要紧,只要你跟我学上几个月,我便包你对武功感到兴趣。”
  区冉半信半疑地道:“真的?可是我感觉和你不一样,我除了对玩感兴趣,其它的嘛……”
  老和尚哈哈笑道:
  “对玩感兴趣有什么不对,老衲年轻时也和你一样,不过,时间一长,也就学会节制了。”
  区冉闻言,道:“真的,那可太好了。”
  到了这一刻,区冉还有什么好说的,“噗通”,他跪在地上,叩头道:“师父在上,受徒弟一拜!”
  老和尚双手扶起区冉道:“徒儿免礼,哈哈哈……”
  区冉眨眨眼睛,道:“对啦师父,都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老的法号。”
  老和尚道:“哦,我忘了告诉你,老衲法号都喻。”
  区冉笑着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叫肚鱼,嘿嘿,哈哈,哈哈哈,这法号挺有趣,肚鱼,大肚子鱼,哈哈哈……”
  都喻听见他如此理解自己的法号,不由怒道:“大胆,你怎敢这么说师父的法号?”
  区冉一吐舌头,拱手道:“师父,哦,我不是有意的,请恕徒儿年劝无知。”
  都喻大师挥挥手,道:“罢了罢了,以后绝不允许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听见没有?”
  区冉望了望都喻大师险沉沉的脸,故作惊恐的样子,道:“师父,徒儿知错了,徒儿保证以后不再发生类似的事。”
  都喻大师微微点头,道:“徒儿,随我去佛龙寺。”
  说罢,转身便走。
  走出约莫二十来里地,都喻大师始终沉默不语,似是余恼未消。区冉跟在都喻身后,心中忖道:“区冉啊区冉,刚拜的师父,却又让你得罪了,这以后你可有苦吃啦,唉,得赶紧让师父高兴才是啊。”
  他一路走,一路不停地东张西望,想找点什么好让都喻开心的。
  可是找了半晌,也没找出什么可以逗乐都喻的玩意。
  他叹了口气,看看都喻的背影,看着看着,一个念头一闪,他心中暗自道:“对,我这师父是个和尚,和他谈佛论经他一定开心。”
  想到这里,他紧走两步,道:“师父,弟子有话说,但不知师父您愿不愿意听?”
  都喻大师似乎没有听见区冉的话音,依就不紧不慢地走着。
  区冉眨眨眼睛,道:“师父,您不说话就是答应了,师父肯否不吝赐教?”都喻大师冷冷地问道:“我问你,你对佛教感兴趣吗?”
  区冉道:“唉呀,岂止是感兴趣,当初啊,我就非常喜欢,这不,好些问题我一直想到现在,可是都想不通,师父,你教教我好不好?”
  都喻大师道:“那好,你将那些问题说出来让我听听!区冉紧走几步,和都喻并列而行,道:“师父,我的先生以前说人人都有生苦,可是我却感觉到从未苦过,这,请师父指教!都喻大师清清嗓子,道:“徒儿啊,你须知道,生之苦,难为本人所不知晓,但你若看看别人,就极易了解到了。
  都喻看看区冉,继续道:“十月怀胎,犹如地狱,母亲喝汤,难受煎熬,出生之际,冷风热气触及身体,犹如火烧刀割一般,婴儿刚一落地,便会呱呱大哭,这便是肉体上种种痛苦的自然反映。
  区冉点点道:“哇,想不到,我出生前受到这么大的苦,看来我区冉挺有运气的,居然撑过来”。
  区冉顿了顿,问道:“还有呢,师父这佛语说‘休莫休兮新相知,悲莫悲生别离。’可是我却觉得,这人不可能永远在一起的,认识新的朋友就高兴,暂别好友就痛苦,我看,也不至于那么严重吧?”
  都喻大师道:“生离死别,乃是人间惨事,当然,这并不是指你暂别,而是指迫不得已而永远相分离,比如说你的双亲,突然间离你而去,且是迫不得已,就是活着,可是你却永远也见不到他,你说惨不惨?”
  区冉微然一楞,茫然道:“师父,我懂了,这句话指的是永别情,真惨,惨啊惨,世间最惨……
  都喻道:“徒儿,你能理解就好,还有什么问题你尽管……”
  说着话,都喻一侧脸,见区冉腮挂泪珠,吃惊问道:“徒儿,你这是为何,怎么好好地竟落泪了?”
  区冉问道:“师父,被人暗害是不是迫不得已,是不是不可避免?你说嘛,师父!”
  “师父”这两个字,是逞着哭腔吐出来的”
  都喻忙道:“徒儿,你……你问这干嘛,男儿有泪不轻弹,是不是!”
  区冉一下子趴在都喻肩头,痛哭道:“师父,我一家一百余口,让人给害死了,我的两个随徒也失散了,师父,你说这惨不惨,该不该哭?”
  都喻点头,道:“徒儿,师父知道,这确是很惨,徒儿,可是你……唉,你想哭,就尽管哭吧!”
  区冉的哭声果然增大了,几乎近乎哀嚎。
  他拖着口水,道:“师父,我要报仇,报仇哇!”
  都喻劝道:“好徒儿,要报仇,就得学会真本领,要报仇,就得练好武功!对啦,痛哭了半天,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和家世呢?”
  区冉收住哭声道:“师父,我叫区冉,我爹是洛州知府,两个月前,一夥百足门的杀手杀了我们家一百余口。”
  都喻闻言,合十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徒儿,佛教戒律,第一戒律,第一戒便是不杀生,这以后……”区冉打断他的话,道:“师父,那你不是说要报仇,得练好功夫,可是这回你又用佛门戒律来阻止我,你这是……”
  都喻道:“徒儿,别那么激动,作为你师父,老衲不能不对你说这些话,老衲是希望你能化解此事,以不杀为妙,俗语说得好,以和为贵嘛!”
  区冉点点头,道:“多谢师父,弟子将你的话铭记在心,不到了不得已,弟子绝不杀人!”
  都喻哈哈笑道:“好好,这才是我的好徒弟,走,去佛龙寺!”
  浓墨似的夜幕,很快吞噬了他们的身影。
  “啪叭,啪叭。”
  这是斧子劈柴的声音。
  区冉正在佛龙寺柴房前,有气无力地抡着斧子。
  他擦擦满头的汗,嘟嚷道:“唉,真没劲,整天劈柴,也不知何时才能了结!”
  他低头看了看绑在腿上的装满铅的布袋,道:“哎,这玩艺绑在腿上都三个月了,也不知师父在玩什么花样!”
  傍晚,都喻大师背着双手,溜达着走了过来,问道:“徒儿,柴砍完了吗?”
  区冉点头道:“好,丢下斧子,原地蹦上百下。”
  都喻眯着眼,道:“徒儿,你的弹跳大有长进,你知道吗,师父很开心的?”
  区冉哭丧着脸,道:“师父,我每天都这么干,你到底是在教我什么功夫呢?”
  都喻道:“看你这般火侯,已是差不多了,告诉你吧,徒儿,你看好了!“了”字音尚未绝,都喻已然拔地而起,飞上一丈来高;轻若鸿毛似地站在一根只有拇指短的树枝上。”
  区冉看在眼里,惊道:“哇呀,师父!你飞这么高,吃力吗?”
  都喻大师飘然落下,笑道:“吃力?不不不,只要你肯用功,掌握其中的奥妙,跃这点高是不成问题的!”
  区冉急问道:“那么师父,我何时能学呢?”
  都喻大师微微一笑道:“徒儿,随我来,师父今晚就教你。”
  区冉兴奋地道:“真的,好,师父,师父,好,嘿嘿,嘿嘿嘿……”
  都喻望着区冉那付傻样,心里泛起阵阵爱的微波。
  区冉随着都喻大师来到佛龙寺的练功密室,都喻指着一块蓝色的蒲圈道:“徒儿,你坐在那上面闭上眼,将双手合十,置于胸前,我不叫‘好’,你千万别动!”
  区冉满腹狐疑地看着都喻,往蒲圈上一坐,双手在胸前合十,心道:“这老和尚胡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道说我在这里坐上一会儿,便能蹦三丈来高,该不会是这和尚在耍弄我吧!”
  正思忖间,忽听都喻的声音道:“徒儿,你可千万别动,也万万不可睁眼偷看,切记,切记!”
  区冉紧闭双眼,道:“师父,你尽管放心,就是天蹋下来,我也只当不知道!”
  都喻道:“这就好,这就好!”
  密室一片沉寂。
  区冉端坐在蒲圈上,隐隐感到一股异常大的压力在慢慢地迫向自己,而且这股压力越来越大,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滋……,”区冉受不了地感觉到自己的两臂如同被两把钢刀扎了一下一般,痛彻全身。”
  区冉想动,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都喻嘱咐自己时的那种安然诚恳的神态,便一咬牙,挺了下来。
  豆大的汗珠顺着区冉的腮帮子往下流。
  慢慢地,区冉觉得不那么痛了,倒是觉得体内有股热腾腾的气流,如同江河之水一般,不停地流遍全身每一个角落。
  区冉甚至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头发都被这股气流顶得根根站立起来。
  约莫有半个时辰的光景,区冉忽觉身体一阵轻松,整个人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这时,他耳边又响起都喻大师的声音道:“徒……徒儿,你……可……可以活……活动了!”
  声音极其微弱,宛如从病人的嘴里吐出的。
  区冉心中一紧,忙睁开双眼,直勾勾的瞧着都喻大师。
  都喻大师脸色惨白,额头上布满了晶莹的汗珠,胸脯起伏不定,似在喘着粗气。
  区冉见状,大惊失色,从蒲圈上一弹而起,快步走到都喻身旁,急促地问道:“师父,师父,你……你这是怎么了?”
  都喻大师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徒儿,别担心师父,师父我没什么大碍,稍休息片刻就行的,你先出去吧!”
  区冉呆呵呵地望着都喻道:“师父,这,这……”
  都喻无力地挥挥手,示意他赶紧出去。
  区冉张了张双臂,一张口,似乎要说什么,可是一看都喻那安然似睡的情形,只得耸耸肩,摇着头走了出去。
  来到外面,区冉做了几个展胸的动作,踢了踢僵硬的腿,深吸一口气,道:“哇,还是外面的世界精彩!”
  说罢,他便望着树上的一双正在欢唱的鸟儿,一揪嘴,“啾啾”地学着,仿佛是在互相交流感情一般。
  呜……
  一声凄厉的惨啸,传入区冉的耳中。
  区冉心中一荡,眯缝着眼,向着声音响起的地方望去。
  一个黄色的小点由远而近。
  区冉看出那黄点儿原来是一个身着黄色纱衣的姑娘。
  那姑娘惶惶如漏网之鱼,急急似丧家之犬,粉白的芳容上;布满了灰层和汗水。
  区冉立时被这姑娘的容貌所倾倒,微张着嘴,直楞楞地望着姑娘的脸蛋。
  呜……
  刚才的啸声再次响起。随着啸声,传来一阵衣袂之声,一条青色的身影横在那姑娘的面前。
  那姑娘陡然停下脚步,脸色煞白,道:“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青衣人阴声道:“丫头,这回我看你怎么跑?不如放老实点,随我回去见我们的掌门!”
  区冉的目光被那青衣人挡住,看不见那姑娘,他心中一急,不觉大声嚷道:“喂,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死皮赖脸地拦着人家女孩干嘛?”
  青衣人头也不回地道:“小子,不关你的事,我劝你少管!”
  区冉一捋袖子,道:“哟呵,你叫我小子,也不问问我是谁,告诉你,小爷今天管定了!”
  说罢,他往旁边跨出两步,一边朝前走,一边挥起手,冲着那姑娘摆了摆,似乎是熟人一般。”
  那姑娘见区冉向他摆手,咧嘴一笑道:“哇,这么巧,原来是大师兄啊!”
  区冉心中一惊愕,心道:“咦,我明明不认识她,她怎地叫我大师兄呢?”
  但他转念一想,心中又道:“管他呢,她叫我大师兄,那我就是她大师兄,反正只要她肯听我说话便行!”
  想毕,他立刻满脸堆笑道:“哦,哦,哦……原来是师妹,怎么这家伙欺侮你?你别怕,有师兄在,一切都没事的。”
  青衣人猛一回头,瞪着区冉,猛笑道:“哼哼哼,臭小子,凭你这个模样,也想来演一回英雄救美人的戏吗?”
  区冉摇头晃脑地道:“怎么不像是不是?那好,我可以证明给你看呀!”
  那人闻言,发出一阵狂笑,直笑得脸上肌肉抽搐,挥身发抖。
  区冉望着他的脸,也咧着嘴傻笑起来。
  倏地,区冉收敛了那本来就十分难看的笑容,瞪大双眼,盯着青衣人的脸。
  青衣人的左面颊上刻着一条青色的蜈蚣,那蜈蚣随着他脸部肌肉的抽搐,犹如活了似的。
  区冉指着青衣人的脸,吼道:“别笑啦,原来又是你们这帮混蛋,你……你们简直就不是人!”
  青衣人被骂得一楞一怒道:“小子,你敢骂我?好,有胆量,接掌!”
  说着,他倏然一掌拍出,掌风直扑向区冉前胸。
  区冉此刻两眼充血,脑袋里只装着一个“拚”
  字,随即大吼一声,挥掌迎了上去。
  两掌相碰,轰然有声。
  青衣人被反弹出去,暴退五六步。
  区冉瞪着眼睛珠子都快蹦出了,他不顾一切的扑上去,怒吼着拍向青衣人。
  青衣人骇然大惊,急掠身向右,避开掌锋,同时又连连退出数步。
  区冉见一掌没打上,喊叫道:“你这胆小鬼,不是要杀我的吗?怎么你又怕啦!啊!青衣人也不搭理,纵身一掠,抽身便走。
  区冉叫道:“喂,你别跑,王八蛋,你有种就来杀我啊!”
  那青衣人已然无踪无影了。
  区冉咬着牙,一掌拍在地上,将地上的方砖打裂。
  黄衣少女上前拍拍区冉,道:“喂,别再气了,人都跑了,气坏了不值得的!”
  区冉回头看了看她,淡淡地苦笑了一下。
  黄衣少女指着地上被拍裂的方砖,惊叫道:“哇!你的功夫好棒哟,这么厚的方砖,你一掌就拍碎啦!”
  区冉看看自己的手掌,又看看地上的方砖,脸露疑色,道:“是吗?这块方砖是我拍碎的吗?”
  黄衣少女笑道:“是啊,怎么你不信?”
  区冉不知所措地道:“啊这,这倒不是。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对啦姑娘,那混蛋为什么要追你?”
  黄衣少女抿嘴一笑,道:“这不奇怪,他是混蛋,我是好人,混蛋追好人,那会有什么事呢,嗯?”
  区冉愕然道:“啊,噢,这……这……嘿嘿嘿”
  经黄衣少女一反问,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
  他撇了一眼黄衣少女,摸摸头问道:“姑娘,我们说了这么多话,还没互通姓名呢,不如我们自我介绍一下。我呢,姓区名冉,是个男的,嘿嘿……”
  黄衣少女被他的这番话和他那傻乎乎的样子逗笑了,笑道:“噢,原来你叫区冉。区冉恩人,我走了,再见!”
  说罢,她带着咯咯的笑声,一扬头,如同一双黄色的蝴蝶,飞也似地跑了。
  区冉大声道:“喂,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黄衣少女边跑边道:“别问了,下次遇见再说吧!”
  区冉一伸手,还想再说什么,可是黄衣少女已经跑得很远了。
  区冉直楞楞地看着黄衣少女消逝的方向,伸出的手,久久地没有缩回来。
  “徒儿,你在干什么?”
  浑厚的话音,将沉迷中的区冉惊醒。
  他赶紧缩回手,道:“噢,是师父,我……我没干嘛,我在……我在……”
  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都喻大师道:“好啦,别再瞒我了,我问你,那姑娘你可认识?”
  区冉道:“不认识,不过,我刚才打跑一名追他的男子,救了她,唉,可是她连一声谢谢都没说。”
  都喻拍拍区冉,道:“徒儿,你记住,行侠仗义,乃是学武之人的份内之事,无须别人道谢,懂吗?”
  区冉点点头,忽然他似想起了什么,一拉都喻,指着地上的那块被打裂的方砖,道:“师父你瞧,这块砖是我打碎的!”
  都喻笑道:“哦,是不?你有这么大的功力?”
  区冉道:“师父你不信?好,我再打一块让你瞧!”“啪,”一记清脆的响声。
  区冉看看方砖,毫无半点裂痕,再看看自己的手掌,却如同吹气一般,鼓了起来。
  区冉忙忙握住手惨叫道:“妈呀,师父,师父!我的手,哎哟,痛死我了!”
  都喻望着他,呵呵笑道:“徒儿,牛皮吹炸了吧?你瞧瞧,手掌肿得那么高,这还算便宜你了,没将人的手掌打裂!”
  区冉捂着手,苦着脸道:“师父,我没吹牛,刚才明明是我打碎了那块方砖的嘛!”
  都喻笑道:“徒儿,那是你刚才怒发冲冠,才将体内潜能发挥出来,这回你心平气和,便是你拍上一百掌,也打不碎这方砖!”
  区冉问道:“真的?师父,那这是为何?”
  都喻道:“一个人,即使是不懂武功,可是在狂怒时,也能暴发出比平时高出许多的潜能,而刚才我已向你体内输进了有二十年修为的内力,刚才你肯定是大发雷霆,盛怒之下,拍碎了这块方砖的。
  区冉似乎有些明白微微点头,同意师父的说法,接着说道:“师父,徒儿突然对这武有非常高的兴趣,请师父快点教会我武功。”
  都喻摇摇头道:“不对,你在骗我,以你的性格,你是不会那么快变的,可是你既然不愿告诉我真情,我也就不多问了,从今往后,我教你如何用你的内力,三年后,我保你在江湖上成为一流高手。”
  区冉道:“谢谢师父,只怕徒儿我不是那块料!”
  都喻笑道:“不怕不怕,我都喻有此量,才敢说这种话的呢!”
  说罢,甩着大袖子,朗声大笑着走向禅院。
  区冉抚摸着红肿的手掌,满腹狐疑地望着都喻的背影,心里猜测着都喻大师将来会如何教他功夫。”
  一个月的光阴,仿佛就在瞬间,已然消逝了。
  可是这一个月,对区冉来说,却如同过于一年。
  每天,除了行功几周之外,便是练那些在他看来是枯燥无味的最简单的拳法招式。
  这天,区冉练得累了,便倚在一棵大树上,望着天空发呆。
  树林中,传来—一阵阵的鸟鸣,那欢快的声调,简直就像是故意挑逗区冉似的。
  区冉望着小鸟,心道:“鸟儿啊,你可比我好多了,你看你多快活,不像我,天天得受这种苦,而且还得要受上三年。”
  想到三年,他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冷颤。
  猛然,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
  他一拍巴掌,自语道:“对!逃跑,哈哈,师父,不是我不孝,而是我一来无用,二来实在觉得太无聊,待我玩够了再回来!”
  想到这,他四下看看,然后认准一个方向飞跑而去。
  跑出一程,他停下脚喘了喘气,心道:“唉,急什么,慢慢走也来得及,反正师父出去采药了。哎,不行,我得留个条子才是,免得师父担心。”
  于是,他又返回来,用石头在地上写道:“对不起师父,我出去玩几天,别担心。”
  写完,他再一次逍逝在林海中。
  走了两个时辰,区冉方才看见官道。
  他甩开双腿,奔上官道,一种说不出的快感,充满了他的心肺。
  他抬头看看,天已将黑,左右瞧瞧,不见有一处落小镇。他略略思索片刻,索性向左一转,沿着官道走了下去。
  不知不觉地,三十里地已经走了下来,此刻,区冉觉得腹内饥饿难当了,他鼓鼓劲,自语道:“朋友,坚持住,再走十里八里的,肯定会有酒店什么的,届时一定可以吃个够!”
  他紧了紧腰带,哼着连他自己都听不懂的小调,气昂昂地走着。
  大约走下十来里路,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路边,显处有一家客栈。那客栈还不算小,大门前竖起一根高高的竹竿,竹竿上挑着五个灯笼,灯笼上书有‘全聚德客栈’的字样。
  区冉一见有客栈,急走几步,跨进门去。
  他寻了个空位,坐下便嚷道:“小二,小二,来十个馒头,四碟好菜!”
  店小二应道:“好啦,客官请稍候,饭莱这就来!”
  藉着上菜的空隙,区冉上下瞧瞧客栈。
  客栈内没有多少人,稀稀落落的,更显得这座客栈的空阔。
  掌柜的在柜子后面,不停地挥动着算盘,同时又不停地扫视着每一位客人,像是提防这些人中会有人打劫似的。
  正看着,小二已经托着四盘菜和十个馒头走到区冉的桌边,道:“客官,你的饭菜。”
  区冉心不在焉地道:“放那儿,放那儿,没你的事你就下去。”
  那口气,似在使唤家佣。
  店小二鼻子轻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区冉望了望小二的背影,摇摇头,抓起一个馒头,猛咬了一大口。
  他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不消一刻,区冉面前只剩下了几个空碟。
  可是,他摸遍了全身,竟连一个铜板也没摸着,直到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下山前根本就没有带一文钱。
  区冉浑身上下不禁冒出了一阵冷汗,心道:“坏了,没钱付,让人逮着还不打个半死?不行,得悄悄溜走。
  他四下偷眼环视一圈,见没人注意到自己,便悄悄一挪屁股,就要离开。
  刚想离去,猛然有人拍拍他,道:“客官,是算帐还是要点什么吃的。”
  “啊呀,这下完了,这……这可怎么办呢?”
  “嘿嘿,小二哥,我还没吃好,你这样吧,再给我来一碗汤。”
  店小二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一会儿工夫,店小二端着碗汤,送到区冉面前,道:“客官,这汤很烫,你慢慢喝吧!”
  区冉皮笑肉不笑地道:“好好好,我慢慢喝,慢慢喝。”
  他拿着汤匙,只是在汤碗里搅动,并不往口里送,一双眼睛不停地四下转动。”
  可是他始终都感到,掌柜的那一双眼睛总是盯着自己。
  这时,一双苍蝇在他眼前飞来飞去,区冉眼睛一转,一把抓住苍蝇,随手便扔进碗里。
  稍稍停了停,区冉便猛一拍桌子,叫道:“小二,你想害死我啊,你过来瞧瞧这汤,是人吃的吗?”
  店小二被骂得莫名其妙,抖抖手上的抹布,走过来道:“客官,你这是……”
  区冉大声道:“喂,我问你,你这到底是什么汤?怎么连苍蝇都放汤里一块煮?”
  店小二瞟了瞟碗里的苍蝇,慌忙陪着笑脸道:“客官,你别发火嘛,这汤是我的,我给你换一碗。”
  区冉道:“换一碗?那么容易就打发我?那我已经喝了一口了,又怎么算?”
  店小二看看掌柜,一言不发。
  掌柜的走到区冉近前,慢条斯理地道:“这位客官,这都是下人的不是,我一定好好责罚他,这碗汤嘛,我可以免费为你换一碗,你看……”
  区冉看了看掌柜的,一时也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回他,只得点头道:“那好,你给我换碗与这碗味道一模一样的汤!”
  正说间,门外有人朗声道:“掌柜的,来一斤白酒,两斤牛肉!”
  话音宏亮,震得房内嗡嗡作响。
  掌柜的转过身,刚想应付,猛然间,墙角边窜起一名长发披肩,黑脸虎目的大汉。
  那大汉飞身跃到来人眼前,一拳打向那人面门。
  客栈内,所有的客人,除了区冉外,一见有人打架,哄喊一声,各自寻路逃跑。
  区冉见有人惹事,反而不走了,他依旧坐在原地,一边搅着汤,一边望着那两个动手的人。
  掌柜的见状,慌得急忙拉着店小二,缩到柜子后面去了。
  这个来人的手上套着一副黑色手套,十根钢爪在烛光的映射下,闪着幽幽的暗光。
  由于光线不好,区冉看不清那人的脸。
  那人迫退袭击他的那位长发人,阴笑道:“尤子喻,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你老老实实将贡品交出来,不然,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周年!”
  尤子喻甩了甩头上的头发,道:“苗四俊,想要我交出贡品,那简直是作梦,我尤子喻可不是被吓长大的!”
  苗四俊道:“好,这可是你说的,你别后悔!”
  “呜”,他左手上的钢爪直抓向尤子喻前胸。
  尤子喻往旁一闪,一转身,转到苗四俊的右侧,忽地从腰间抽出一对日月同心环,双环齐下,砍向苗四俊双肩。
  苗四俊一侧身,就用双爪去抓尤子喻手腕。
  尤子喻撤回双手,微挫脚步,滑到苗四俊身后,双环直击苗四俊的后腰。
  苗四俊一声长啸,纵身避开,同时,身如陀螺,一连攻出十余爪,爪爪欲致尤子喻于死地。
  这十余爪来得速度奇怪,不容尤子喻反应过来。
  苗四俊的钢爪已在尤子喻身上划出了道道血迹。
  尤子喻大骇,急暴退数步,惊道:“你,你好狠,我尤子喻今天也不想活了,我和你拚了。”
  尤子喻咆哮着,将双环舞得如同磨盘一般,寒光道道,闪向苗四俊的周身要害。
  苗四俊见他欲用玩命的招数制服自己,即刻抽身闪避。
  正巧,烛光照在苗四俊的脸上,将他的脸映得火红。
  区冉借着这机会,一探头,仔细地看着苗四俊的脸,仿佛要把苗四俊的脸永远装在脑海里一般。
  这一看,区冉一眼瞧见苗四俊脸上刻着一条蜈蚣,一股无名火立刻腾到了他的头顶。---他一脚踹翻面前的桌子,站起身,拍着苗四俊叫道:“苗四俊,你这个王八蛋,小爷我今天要杀了你!”
  苗四俊闻声忙侧过头来,疑道:“喂,你是谁,我与你素不相认,你我之间又有何仇何怨?”
  区冉怒道:“少废话,小爷今天就动着你脸上的这条蜈蚣,也要杀了你!”
  话音甫落,区冉已狂叫着冲上去,挥掌击向了苗四俊。
  苗四俊见他来势汹汹,忙侧身一闪,躲到一边。
  区冉由于用力过猛,冲出老远,“啪叭”一声,趴在了地上。
  这一来,他更为恼火,迅速从地上蹦起来,又一掌拍向苗四俊。
  苗四俊见他刚才一跤跌趴在地上,以为他不会武功呢?心想他即便会,也只是个泛泛之辈,因此也就没把他放在心上,只轻描淡写地举掌相迎。
  “噗”的一声闷响,苗四俊被打得连退出五六步。
  他不由得一阵骇然,心道:“哇,这小子好厉害的内功,我得小心应付!”
  正思忖间,尤子喻的双环已经由背后攻到。
  苗四俊回手以钢爪相迎,同时一运内力,将内力吐到钢爪上,想一爪抓断尤子喻的同心环。
  没料到,区冉的双掌带着一股巨大的内力,直扑苗四俊。
  苗四俊无奈,只得推开双环,双爪变掌,去迎区冉。
  双掌相交,激起层层气浪,冲倒了两侧的桌椅。
  两人谁也没打退谁,站在原地,互相望了一眼,齐声呐喊,连对三掌。
  区冉毕竟不会用气,三掌的威力一掌不如一掌,被苗四俊打得连连后退,直到跌坐在地上。
  此时,尤子喻的双环又攻到苗四俊撇下区冉,又去迎战尤子喻。
  三个人各不相干,各有各的目的,却都以身家性命相搏。
  战了半个时辰,苗四俊没有占到任何便宜,而且已是汗流满面了。
  区冉被打得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尤子喻斗得气喘吁吁,力渐不支。
  苗四俊无心再缠下去,大喝道:“尤子喻,今日我且放过你,不过你记住,总有一天我还会找到你的!”
  他转而又对区冉道:“小子,你我萍水相逢,本无什么恩怨,你却与我过不去,好,我记着你!咱们后会有期。”
  “期”字出口,人已飘然至十丈外。
  区冉望着苗四俊远去的方向,一跺脚,道:“唉,又让他跑了,我真是没用。”
  这时,尤子喻走上前,拱手一礼,道:“大侠,多谢你救命之恩,有朝一日,我尤子喻定当重报!”
  区冉看看尤子喻,奇道:“什么?我救了你?我怎么不知道?”
  尤子喻苦笑道:“大侠,别开玩笑了,刚才若不是大侠出手相救,我今天是死定了。”
  区冉一仰身,挥手道:“哦,你是为这个谢我,那太没必要了,俗话说路不平,大家踩,我刚才出手,乃是侠义之士的本份!”
  顿了顿,他轻声道:“喂,兄弟,可不可以帮个小忙?”
  尤子喻道:“大侠有何吩咐,请尽管说,我能办到的一定办!”
  区冉将声音压得低低地道:“我刚才吃了饭,可是身上没带钱,你能不能……”
  尤子喻道:“大侠尽管放心,这事我包办妥当!”
  区冉道:“太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罢,他抬腿便走。”
  可是没走出几步,他又折回头,拍拍尤子喻的肩头,道:“老兄,你能不能暂借五十两银子给我使使。”
  尤子喻道:“好好好,大侠,我只有银票,不如这样,你先拿五百两,不够的话,到尤家来找我!”
  说罢,他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揣进区冉怀中。”
  区冉推辞了一番,拱手道:兄弟,多谢了,有机会我一定会加倍奉还,告辞!”尤子喻拱拱手道:“请!大侠路上多多保重。”
  区冉微然一笑,挤了下眼睛,甩开膀子,走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之中过得非常的快。
  区冉逃跑出来已是一天一夜了。
  他打从离开“聚全德客栈”,便四处游荡,起初还好,可是一天下来,区冉有点熬不住了,心里总觉得少那么一点什么。
  他于是拿着根树枝,一边摆一边忖道:“唉,真没劲,一点乐趣都找不到,就连一个认识的人都碰不上,唉,也不知余护院他们在哪儿?”
  他抬头看看天空,心道:“不如去洛州绕一趟,也许能碰上他们的呢,对,去洛州!”
  他将手中摆剩下的一截树枝扔出去,顺着官道直奔洛州。
  这一天,他来到平宜镇地界。
  平宜县,地处洛州东南,属洛州府管辖,到了平宜县,再走四十里,便就到了洛州。
  区冉进入平宜县,觉得饿了,便寻了处酒馆,要了四菜一汤一壶酒,慢慢的吃了起来。
  刚呷一口酒,外面传来一阵吵杂之声,百姓们个个跑进家,关上家门,犹如在躲避瘟神一般。
  一个小孩,看上去是要饭的,急忽忽跑进酒馆,寻了处阴暗的地方躲了起来。
  区冉觉得这小孩子面熟,不由多看了一眼。
  区冉正待开口,门外陡然响起铜锣的声音。
  有人大叫道:“行人闪开了,知府大人下乡巡查,行人闪开了,知府大人下乡寻查。”
  区冉心下奇道:“这是何方知府,如此大摆威风,真不像话!”
  他走近掌柜的身旁,问道:“掌柜的,打听一下,这知府是哪个府上的?”
  掌柜的道:“客官,你有所不知,这是新上任的洛州知府于尽善于大人。”
  区冉道:“哦,呵,好大的威风,好像比前任要威风多了!”
  掌柜的道:“唉,客官,你只管喝酒吃饭,别乱说,要是让知府大人的耳目听见了,回去一禀报,我的小店就算完了!”
  区冉道:“啊?连百姓说什么话他都得探听?我偏说,哼,这个狗官,真不是东西!”
  掌柜的闻言,吓了一大跳,连忙捂他的嘴,惊道:“客官,你别再说了,这样会牵连小店的。”
  “铜锣声越来越近,却突然又消失了。
  区冉摇遥头,道:嘿嘿,不响了,大概是夥混蛋太用力,将铜锣敲破了!”
  说罢,他转过身,欲往酒桌旁走。
  猛然间,门外“呼啦”一下涌进五六个衙役,个个横眉竖目,叫道:“谁?人在哪儿?”
  一个身着百姓服装的人指着区冉和掌柜的,道:“就是他们!”
  衙役们立刻扑上前来,将他们用铁链锁住,恶声道:“走,走,大胆的刁民,竟敢背后说老爷的坏话!”
  掌柜的闻言,吓得面如死灰,浑身不住地颤抖。
  区冉却毫不在乎,抖抖铁链,道:“干嘛?是不是去见那位狗官?唉呀,走就走,为何要锁上我?”
  衙役们闻听他如此说老爷,用力一曳铁链,吼道:“大胆狂徒,竟敢如此厚我家老爷,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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