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 武侠>> Sima Ziyan   China   现代中国   (1936 AD1991 AD)
瑤臺五鳳
  作者:司馬紫煙
  第 一 章 滅絶神君
  第 二 章 混血公子
  第 三 章 追騎接蹤來
  第 四 章 合和雙妖
  第 五 章 翁歲之計
  第 六 章 起風騰蛟
  第 七 章 更有強中手
  第 八 章 奇俠旅途
  第 九 章 紅粉最多情
  第 十 章 魔高道長
  第十一章 道長魔高
  第十二章 魔影幢幢
  第十三章 佳人歷劫
  第十四章 公子現形
  第十五章 不堪回首
  第十六章 師恩罔極
  第十七章 山風滿樓
  第十八章 鵲巢鳩占
  第十九章 天涯孤獨客
  第二十章 風雪未歸人
  第二十一章 烏衣鬼俠
  第二十二章 撲索迷離
  第二十三章 互逞心機
  第二十四章 冰心魔女
  第二十五章 前事如夢
  第二十六章 如此江湖
  第二十七章 照約行事
  第二十八章 舊地重遊
  第二十九章 新鴻門宴
  第三十章 風塵俠女
  第三十一章 當局者迷
  第三十二章 恣意要挾
  第三十三章 離奇身世
  第三十四章 黑無常
  第三十五章 群魔亂舞
  第三十六章 八面威風
  第三十七章 陰溝裏翻船
  第三十八章 權充童僕
  第三十九章 嵩山行蹤
  第四十章 寺古疑雲
  第四十一章 山門舌戰
  第四十二章 白衣怪客
  第四十三章 一段秘辛
  第四十四章 多見少怪
  第四十五章 魔陷日張
  第四十六章 辛脫羅網
  第四十七章 虎父虎子
  第四十八章 喬裝探密
  第四十九章 驚天挫群魔
  第五十章 反勝為敗
  第五十一章 城下之盟
  第五十二章 任重道遠
  第五十三章 父子重逢
  第五十四章 棋高一着
  第五十五章 奇峰突起
  第五十六章 魔焰高張
  第五十七章 千裏追蹤
  第五十八章 伏牛秘𠔌
  第五十九章 險阻重重
  第六十章 得道多助
  第六十一章 秣馬歷兵
  第六十二章 裏應外合
  第六十三章 群俠脫睏
  第六十四章 浴血苦戰
  第六十五章 強渡重關
  第六十六章 直搗黃竜
第 一 章 滅絶神君
  朱仙鎮為我國有名的四大鎮之一。
  它,位於開封西南賈魯河西岸,距開封城約三十裏,本來是有名的四大鎮之一,自經嶽武穆大破金兀術於此之後,“朱仙鎮”三字,奧是成為婦孺皆知的要地,儼然為四大鎮中,最負盛名的一鎮了。
  由朱仙鎮的西大街走間郊區,不到半裏,就可看到兩幢掩映在濃蔭中的宏偉巨宅。
  這兩幢宏偉巨宅,相距僅兩道圍墻,算得上是雞鳴犬吠相聞,左邊的一幢,規模較小,但占地也在百十畝以上,至於右邊的一幢,則占地總在百畝左右了。
  擁有如此宏偉使宅的主人,當非尋常人物,不錯,提起這兩幢巨宅的主人,可說是大大有名。
  右邊這一幢的主人,姓白,名永昌,綽號“鐵掌鎮中州”,亦即威震北京省的永昌鏢局局主。
  左邊的這一位,姓鬍名剛,外號“鬍一刀”、係永昌鏢局的總縹師。
  不過,這兩位在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物,早己於三年前同時封刀歸隱,不再過問鏢局中事了。
  因為,白永昌有了剋紹箕襲的下一代,永昌鏢局的局主與總鏢師,都由他的大公子世英,二公於世雄分別接替啦!何況,白永昌與鬍剛那是六旬以上的人了,何必再過那種刀尖舔血,劍底驚魂的生涯哩!
  白永昌的元配夫人,早己去世,目前在傢中陪待他的,是一位如夫人,和三小姐敏芝姑娘。
  敏芝姑娘是如夫人所生,年方十八,不但美而慧,其武功成就,也不在她兩位兄長之下。
  白永昌的那位如夫人,名鬍姬,據說是新疆的維吾爾族人,美得不可方物,為開封地區大大有名的美人,如今雖是己屆三十六七的中年,但由外表看來,即仍然有若花信年華的少婦,與她的愛大在一起,人傢都會認為她們是兩姊妹哩!
  至於那位“鬍一刀”鬍剛,則僅有一位獨子,據說他的夫人是夢見送子娘娘親賜麟兒而孕,所以職名天賜。
  這位鬍天賜,也是十八歲,比他隔壁的白敏藝姑娘,僅僅早生半個時辰,算得上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的了。
  鬍天賜不愧是天賜的麟兒,除了長得猿臂蜂腰,劍眉星目,英挺脫撥之外,述有一個罕見的特徵,那就是天生的碧眼金發,也就為了這一罕見的特徵,不知給他帶來多少無謂的煩惱。
  “鬍一刀”鬍剛,可能是他自己厭倦了江湖上的血腥生涯,也看透了進情,因此他那一身頗為不俗的武功,並未傳給他的獨子,雖然專門請了一位學富薇車的老夫子,將朝天賜教得滿腹經論,卻也不讓他獵取功名。……
  這是一個大雪初霽,遍地粉裝玉琢,一片銀白的午後。
  大雪雖然停了,但冷冽的西北風,仍然在怒號着,以致使那厚達三尺以上的積雪上,都凝結一層薄薄的寒冰。
  這情形,自然不會有人外出,都呆在傢中,圍爐取暖了。
  然而,由於朱仙鎮西大街上的“鴻運酒樓”中,可正熱鬧着嘿!
  “鴻運酒樓”,是朱仙鎮上首屈一指的大酒樓,它的左右墻壁.則為兩傢頗為高級的客棧。
  碰上這種惱人的壞天氣,住在客棧中不能行動的旅客,以及呆在傢中悶得發慌的人們,那有不趕到酒樓中來,買酒驅寒,兼以解悶之理!
  這時,“鴻運酒樓”中,樓上樓下,總共約有百十來位酒客,這天氣中,能有這種營業情況,說他一聲“熱鬧”,該不算是太誇張吧!
  二樓怡窗的一個雅座上。一位着羊皮長袍的中年人,正和一位着羊皮短襖的精壯老者,在低低斟淺酌,娓娓交談着,對四周那些震耳欲聾的猜拳給令之聲,似乎充耳未聞。
  精壯老者停杯未欽,目註他對面的同伴,“咦”地一聲道:
  “老弟,怎麽話說一半,又不說了?”
  中年人目光嚮左右一掃,訕然一笑道:
  “李老伯,這場所,說起來,有點不太方便………”
  精壯老者笑了笑道:
  “老弟,別故裝神秘了,這場合,誰也不會註意誰在談些什麽,你衹管說就是。”
  中年人猶豫了一下,纔將上身前傾,幾乎是伏在桌子,以極低的語聲說道:
  “李老伯,白傢昨晚出了事,您知道麽!
  “白傢?”精壯者一皺眉峰接道;
  “就是本鎮西郊,白局主府上?”
  中年人苦笑道:
  “李老伯,這朱仙鎮,有幾個白傢呢?”
  精壯老者啞然失笑道:
  “好,就是我這個李伯府老悖糊塗,多此一問吧,現在,你快點說下去,究竟出了什麽事?”
  中年人低聲接過:
  “事情是這樣的,據說,今天清晨,白府輪值的人前往大門口接班時,卻找不到前一班的輪值人,衹見一幅長長的白布,由屋頂垂下,隨風飄蕩着,白布上,有若竜飛風舞似地,寫着海碗大的一行血字:“着白永昌於三日之內將鬍姬與白敏芝二人,送到開封鋼塔,逾期不遵辦者,此一輪值弟子,即為榜樣’……”
  精壯老者不由臉色土變地,截口問道:
  “老弟,那輪值弟子怎樣了?”
  中年人答道:
  “據說,胸膜洞穿,橫屍屋頂之上,那幅白布頂端,就是壓在屍體之下,而那些血字,也顯然就是這個無辜慘死者的鮮血所寫。”
  精壯老者愁然地一嘆道:
  “這慘無人道的手段,未免太可怕了。”
  微頓話鋒,又註目接問道:
  “那幅白布,是什麽人所留?”
  中年人輕嘆一聲道:
  “誰也不知道,末尾署名是什麽‘滅絶神君’。”
  精壯老者皺眉說道:
  “‘滅絶神密’?這名稱可兇得怕人,但不曾聽說過?”
  中年人笑了笑道:
  “您沒聽說過,小算稀奇,可是連白局主與鬍總鏢頭也都不曾聽說過,就太不尋常了。”
  精壯者者點首苦笑道:
  “不錯,白,鬍二位,雖己封刀歸隱,但對江湖上的消息,卻很靈通,依常情而論,如果江湖上出了什麽厲害人物,他們是應該知道的。”
  中年人皺眉接道:
  “但事實上,白,鬍二位老爺子,就是不知道,而那什麽‘滅絶神君’的武功,卻是高明得令人咋舌。”
  精壯老者註目問道:
  “何以見得?”
  中年人輕嘆一聲道:
  “李老伯,方纔我已說過,這是昨宵所發生的事。”
  精壯老者點首接道:
  “不錯,這點我還記得。”
  中年人接道:
  “由昨官天黑起,一直到現在,都沒下過雪,是麽?”
  精壯老者點點頭.又註目訝問道;
  “老弟,幹嗎盡說這些不相幹的事?”
  中年人笑道:
  “怎能說不相幹,我之所以要先說這些,就是為了要證明那個什麽‘滅絶神君’的武功,高明得出奇呢!”
  精壯者者衹好苦笑道:
  “好,又算我多此一問,請說下去吧!”
  中年人這纔神色一整道:
  “李老伯,昨宵,那慘案的觀場附近,竟沒發現一個足印,人不見一些打鬥的痕跡,您說,這是表觀一些什麽嗎?”
  精壯老者沉思着接道:
  “連那麽鬆軟的積雪上,也不見一絲痕跡,儘管積雪上己有着一層薄薄的冰,但那個什麽‘滅絶神君’的高明,也委實夠瞧的了。”
  “高明的還不止這一點哩!”
  中年人輕嘆一聲道:
  “李老伯,您是知道的,白,鬍二位者爺子雖已封刀歸隱,但他們二位為防萬一有以往的仇傢生事,對於住宅四周的警戒,並未放鬆,而那些負責警戒的人,也都是特選的高手,普通人,三五十個,也來必能近得了邊。”
  精壯老者點點頭道:
  “不錯,這情形,我非常瞭解。”
  中年人苦笑道:
  “可是,昨宵的慘案現場,不但不曾留下一絲痕跡,整個白,鬍兩傢,也沒誰聽到一點聲音,您說,那個什麽‘滅絶神君’,高明到什麽程度?那情形,可能比杯我捏死一支螞蟻,這要輕鬆得多哩!”
  精壯者着瘦着濃眉,點了點頭道:
  “這些,你又是怎能知道的?”
  中年人神秘地笑道:
  “李老伯這一問,又多餘了……”
  精壯老者啞然失笑道:
  “對了,我忘了你是朱仙鎮上,有名的包打聽。”
  接着,又註目問道:
  “沒聽說白局主打算怎麽對付?”
  中年人神色一怔道:
  “據說,白局主正在與鬍總鏢頭密商中,可能還研商出一個適當的辨法來……”
  他的話沒說完,樓廳中那震耳欲聾的猜拳令之聲,忽然有如刀切似地,靜止下來,代之的,是一串滿含嘲弄意味的輕笑和話聲:
  “小雜種……”
  “小妖怪……”
  “軟骨頭……”
  “噓……”
  “噓……”
  隨着這一串不尋常的笑鬧聲,精壯老者與中年人的目光,也隨着大夥兒的目光,嚮樓梯口投射過去。精壯老者並眉頭為之一理道:
  “鄰居發生了如此重大事故,他還有心情跑出來喝酒……”
  原來出現在樓梯口的,是一位年約十七八歲,身着青緞白狐襲長袍的俊美少年。
  這美少年,長得好俊!也好怪!
  俊,固然不必多說,總之,娘兒們見了,都恨不得把他一口吞下肚去,男子們見了,卻會由衷地生出嫉妒之心。
  怪,卻是怪在那一支碧緑的眼睛,和一頭黃色的頭髮。
  這情形,就難急有人叫他‘小雜種”和“小怪物”啦!
  憑這長像,再加上精壯老者的自語,不難想見,這位怪異的美少年,就是那業已封刀歸隱的,“鬍一刀”鬍剛的獨子鬍天賜了。
  精壯老者的語聲一落,中年人卻含笑接道:
  “這小書呆子,除了知道死啃書本之外,又懂得什麽,留在傢中也沒用呀!”
  “這倒是實情。”
  精壯老者長嘆着接道:
  “那鬍總鏢頭,縱橫江湖達四十年,是何等英雄氣概,想不到……”
  中年人含笑接過:
  “想不到卻生出這麽一個不爭氣的寶貝兒子。”
  精壯老者瞪了他一眼道:
  “老弟,俗語說得好:良言一句三鼕暖,傷人一語六月寒,你這張咀皮子,也該留點口德纔行。”
  中年人苦笑道:
  “我這句話,算得了什麽,李老伯,您聽聽人傢的看……”
  不錯,那些譏笑的語聲,可更難聽了。
  “小王,這天氣,悶得發慌,難得這軟骨頭來了,正好結咱們消遣消遣……”
  “唉!鬍總鏢頭也不知做了什麽缺德事,竟生出這麽一個窩囊兒子……”
  “別怪鬍總源頭,可能是種子有問題……”
  “對啊!準是哪兒藉來的外國種……”
  話是越來越難聽,但那位鬍天賜卻是充耳未聞似地,邁着方步,一搖一擺的嚮着幽暗的一個角落走去。
  當然,那些譏笑鬍天賜的人,都是二十歲上下的年青人,年輕人精力旺盛,無事還要找事,這天氣,而有這麽一個的遣的對象,他們自然不肯輕易放過啦!
  那精壯老者似乎有點過意不去了,扭頭嚮距他最近的一位年輕人,也正是駡鬍天賜是“外國種”的那一位,蹙眉問道:
  “老弟,你為何要駡鬍公子?”
  那年輕人毫不考慮地答道:
  “因為我恨他。”
  “恨他?”精壯老者訝問道:
  “為什麽?”
  那年輕人道:
  “這位老伯,您不知道,我隔壁有一位很漂亮的妞兒,平常,我不知獻過多少殷勤,可是,那妞兒對我卻是不屑一顧似地,但對這小雜種,卻不同,衹要這小雜種一經過她門口,不但眉挑目語,而且目迎目送,大有自解羅需,投懷送抱之概,那情形,真教人好恨!”
  精壯老者笑道:
  “這也不能怪鬍公子啊!”
  那年輕人一挑濃眉道:
  “怎能不怪他,老伯,不但我要恨他,連所有朱仙鎮上的年輕人都恨他,因為,朱仙鎮上的妞兒們,沒有一個不暗戀着他的,可是,他除了長着一張俊臉,有着一位好父親之外,不但沒什麽了不起,連骨頭也是軟的,駡他,打他,他衹有叫饒的份兒。”
  精壯老者神色一整道:
  “年輕人,老漢還是那句話,這不能怪鬍公子,而且,你們也該替鬍總鏢頭留點面子……”
  那年輕人截口道:
  “不要緊,鬍總鏢頭是老好人,知道了,也不過是一笑置之,何況,這小雜種在外頭吃了虧,也不會嚮他父親訴苦的……”
  這時,那位被駡的鬍天賜己獨自端坐一個角落裏的座位上,悠然自得地,自斟自飲起來。
  那年輕人嚮鬍天賜投過輕衊地一瞥,“呸”了一聲之後,纔披了披嘴唇接道:
  “這位老伯您瞧,這麽些人在譏笑他,駡他,他不但無動於衷,而且,還居然能吃喝得下,您說,這種人有一點骨氣麽?”
  精壯老者蹙了蹙濃眉,沒接腔:
  就當此時,大廳中傳出一聲狂笑:
  “小雜種,大爺敬你一個魚頭。”
  隨着這話聲,一個連湯帶水的魚頭,直嚮鬍天賜的面部射過去。
  鬍天賜本能地一低頭,並擡手護住自己的面部。
  “叭”地一聲,那個連湯帶水的魚頭,打在鬍天賜頭頂,的文士巾上,不但測得他一頭一瞼,也使他那件價值昂貴的狐裘長袍,弄得油漬淋漓,慘不忍睹。
  這情形,自然抵來一陣哄堂大笑。但鬍天賜卻僅僅以衣袖拭去臉上油污,一蹙劍眉道:
  “老兄,這喂笑也未免太過份了。”
  “老兄?”那擲出的魚頭的年輕人怨聲接道:
  “我怎會有你這種沒骨氣的雜種兄弟,就憑這一聲“老兄”,我該好好揍你一頓……”
  此人倒真是說得出,做得到,己是劍及履及地,一個虎撲,嚮鬍天賜撲去。
  此人顯然練過幾手莊傢把式,身手也相當嬌捷,人未到,兜胸一掌,己將鬍天賜擊了個四仰八叉。
  “人仰馬翻”,碗蝶紛飛的“唏哩嘩啦”聲中,又傳出一陣哄堂大笑。
  原來那一個將鬍天賜擊倒的年輕人,繼之是一陣有若疾風暴雨似的拳打足踢。
  雖然是數九寒天,鬍天賜身上衣衫甚厚,而那揍人的年輕人,下手也頗有分寸,不致使鬍天賜受重傷,但那一份痛楚,還是夠鬍天賜受的。
  可是,鬍天賜卻雙手抱頭,捲成一團,躺在樓板,連呼也不敢哼一聲。
  這情形,可嚇壞了“鴻運酒樓”的老掌櫃。”
  可本接連!打壞了東西固然肉痛,如果出了人命,可就更不得了啦!
  而眼前的鬍天賜,在對方交加的拳情況之下,竟沒一點兒聲息,怎不教那老掌櫃驚出一身冷汗,三步並做兩步地趕了上來。
  他,推開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鏡,一面抹着額頭冷汗,一面打拱作揖地央求道:
  “好了,好了,公子爺,打出人命來,不是好玩的。”
  那揍人的年輕人邊打邊笑道:
  “這小雜種是在裝死,我非要揍得他跪下討饒不可。”
  旁邊立即附和着:
  “對!要他跪下磕八個響頭,纔饒他……”
  另一個年輕人,卻嚮着急得磋手頓足的老掌櫃,淡淡一笑道:
  “老人傢請放心,出不了人命的……”
  但他的話沒說完,另一個語聲卻截口冷笑道:“未必見得!”
  隨着這話聲,一道人影,飛撲而來,厲喝一聲:
  “通通閃開!”
  寒芒一閃,一柄雪亮匕首,朝鬍天賜的前胸,電疾插下。
  這情形,使得那些揍人的,以及圍觀吶喊助威,年輕人,都驚呆了,老掌櫃則幾乎急得昏了過去。
  至於那位鬍公子鬍天賜,還在雙手環抱着自己的頭部,準備繼續挨揍嘿!
  這位手無縛雞之力的書呆子,即不會閃避,更不會反擊,何況他還根本不知道有人要殺他,這一匕首插下去,後果還設想麽!
  就當鬍天賜生死間不容發,旁觀之人,都嚇得閉上雙目,靜待慘劇發生之間……
  “當”地一聲,那柄匕首,就在觸及鬍天賜的衣衫之際,被人擊得脫手飛去,而那個企圖製鬍天賜於死的人,也同時被一腳踢飛丈外,“唏哩嘩啦”聲中,還砸倒了兩張桌子。
  那是一個身著棉襖,右臉上有着一道刀痕的彪形大漢,身手也相當矯捷,被人一腳踢飛之後,順勢一滾,挺身而起,虎吼一聲,轉身嚮那橫裏插手的人撲去,口中並怒叱一聲:
  “兔崽仔,易施偷襲!”
  “蓬”地一聲,一舉擊個正着。
  但就怪在這裏,那個被打的人,不但夷然無損,也紋風不動,而打人的刀疤漢子,卻反而發出一聲慘呼,踉蹌地連退五大步,抱腕捧腹,蹲了下去,齒牙裂嘴,一付痛苦不勝之狀,衹差沒叫出媽來。
  這些,本來也不過是那刀疤漢子,嚮鬍天賜滿下殺手,剎那之間,所發生的事。
  這時,那些嚇得閉上雙目,靜待慘劇發生的旁觀者,都己張開眼來。
  鬍天賜也由樓板上爬起,滿臉油污,一身塵垢,那雙碧緑的星目,帶着茫然的神色,嚮周圍掃視着。
  瞧這情形,他這條小命,被人傢由鬼門關口搶救回來,他自己還不知道嘿!
  桌立刀疤漢子對面的,是一位身着鐵布長衫,長髯垂胸的中年文士,此人有着一張消瘦的臉,端中的鼻梁,由外表瞧來,應該是一位正人君子,但那一雙陰冷而凌的目光,卻令人望而生畏。
  而且,像目前這種天寒凍的天氣,一般人身擁重裘,猶感寒意難禁,但他穿着一襲青布單衫,卻不但不見一絲寒意,而且更加顯得格外精神。
  他,微閉嘴唇,陰冷的目光,凝註那強忍無限的痛苦,卻是目露兇光的刀疤漢子,冷笑一聲道:
  “對一個不會武功的年輕人,居然施以偷襲的卑鄙行動,你,算是那一門的好漢子?”
  刀疤漢子一挫綱牙道:
  “老子技不如人,殺颳任便,你衹管下手就是!不過,你如果也算一號人物,就該先報個萬兒!”
  青衫文士淡淡地一笑道:
  “憑你這種不入流的角色,本不配問我的來歷,但你方纔這幾句話,還算有點骨氣,我可以破例告訴你。”
  話鋒微頓,纔一整坤色道:
  “我,滅絶神君駕前,第四銀衫使者萬俟劍……”
  他的話聲未落,卸同時換來兩聲驚呼!
  “滅絶神君?”
  “萬俟劍?”
  這兩聲驚呼,前者出自原先那位與中年人密談,被中年人稱之為“李老伯”的精壯者者之口,後者卻是那刀疤漢子所叫出。
  鐵衫文士扭嚮精壯者者笑問道:
  “滅絶神君這尊號,昨宵纔正式亮出,這位老人,莫非是白府中人?”
  精壯老者強搖頭道:
  “不!老漢過去雖捨在永昌鏢局中混過飯吃,但如今卻不算白府中人,至於滅絶神君這一尊號,也是不久之前纔聽到。”
  接着,又轉口問道:
  “閣下,滅絶神君是何許人?”
  青衫文士笑了笑道:
  “這個,歉難奉告。”
  精壯老者接問道:
  “貴上何要用這個令人……可怕的尊稱?”
  青衫文士笑道:
  “這尊,還並不算可怕,敞上的手段,纔教人可怕哩!”
  接着,臉色一沉道:
  “凡是不服從敞上命令,或背地低毀敞上者,一律盡殺無赦!”
  精壯老者不由打了一個哆嗦,訥訥地問道:
  “‘滅絶神君’己……到了朱仙鎮?”
  “沒有。”
  “那麽,昨宵……”
  青衫文上冷然接道:
  “昨宵白府之事,係本使者奉命代行。”也不再等精壯老者發問,徑自嚮那刀疤漢子問道:
  “你,本來知道我的?”
  刀疤漢子所受的痛苦似己減輕,聞言之後,站起身形點首苦笑道:
  “如果你就是江湖上所謂四大難纏人物之中的“冷面人屠”萬俟劍,那我今天栽的這個斛鬥,就不算冤了。”
  萬俟劍“青衫文士”淡淡地一笑道:
  “普天之下,不會有第二個萬俟劍,而且你也大可不必替我臉上貼金,一般江湖朋友,都稱咱們四個為“四大惡人”,惡人就是惡人,“難纏人物”可能比“惡人”兩字要好聽一點,但我萬俟劍卻不在乎這些,也不領你的這番盛情。”
  刀疤漢子方自訕然一笑間,萬俟劍又註目問道:
  “你聽到咱們這“四大惡人”,都做了滅絶神君座前的青衫使者,心頭是否有什感想?”
  刀疤漢子張目謝問道:
  “怎麽?你們四位,都做了青衫使者?”
  萬俟劍點點頭道:
  “一個都不少。”
  -------------
  文學殿堂 掃校
第 二 章 混血公子
  刀痕漢子接首笑道:
  “談不上有甚感想,我衹覺得那位滅絶神君,簡直是高明強不可思議。”
  萬俟劍神色一整道:
  “當然,如非神君學究天人,功參造化,憑咱們這四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惡人,又怎會眼他。”
  經過一陣對話,刀痕漢子所受的痛苦,想必己完全消失,居然含笑反問道:
  “閣下方纔所說的話,在下當然信得過,但在下有一句不當之言,不知是否可以請問?”
  萬俟劍笑了笑道:
  “由於你此刻居然還留得命在,也並沒受傷,足證我這個“冷面人屠”,今天是別有所為而來,還不想殺人,所以,你有話請儘管問,問錯了,我也不會殺你。”
  刀疤漢子不禁苦笑道:
  “閣下,在下想問的,也正是方纔為何不殺我的問題。”
  萬俟劍正容接道:
  “這理由很簡單:咱們神君的尊號,昨宵纔算正式亮出,我方纔之所以不殺你,是要藉你之口,代為傳播消息。”
  刀疤漢子接問道:
  “就是宣揚滅絶神君業己出世的消息?”
  “不錯。”萬俟劍點首接道:
  “同時也請記住這“滅絶”二字的解釋:凡是不服從神君命令,或背地低毀神君者,不但殺無赦,而且也有滅門止戶的慘禍。”
  刀疤漢子不然身軀一顫,連語聲也頗不自然地,點點頭道;“在下記下了……”
  但他的話沒說完,萬俟劍的背後,突然撲上三個短裝漢子,每人一柄雪亮的匕首,分由左右側背與後面,一齊嚮萬劍擊來。
  而那萬疤漢子,也倏地一旋身,嚮猶自呆立一旁的鬍天賜撲去。
  那嚮萬俟劍偷襲的三個短裝漢子,不但勢疾勁猛,而且距離又近,又是當萬俟劍正與刀疤漢子對話疏神之際。
  依常情而論,饒他功力再高,縱能幸逃一死,也勢必受傷,更遑論搶鬍朋天賜的生命了!
  連旁觀的人,都震驚得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驚“啊”。
  但這些人的驚“啊”之聲未落,一陣慘號聲中,己同時倒下三人。
  也不知萬俟劍使的是什麽手法,那偷襲他的三個短裝漢子,胸前各插着一柄本來是屬於他們自己的匕首,橫屍就地。
  至於那撲嚮鬍天賜的刀疤漢子,卻也被萬俟劍點住穴道。
  刀痕漢子狠狠地擊嚮鬍天賜前胸的那一掌,距離傻不楞登的鬍天賜,出不過三寸之差。
  傻小子鬍天賜,似乎仍不知自己又逃過一劫,更不住呆立他面前,仍然作撲擊狀的刀痕漢子,是他的生死敵人,猶自拾手搖撼着對方的右掌,“咦”地一聲道:
  “這位大叔,你是怎麽了!”
  “怎麽?”萬俟劍若無其事地笑了笑道:
  “他是要你的小命。”
  鬍天賜不由臉色一變地,駭然退立三大步,睜着一雙碧緑的眼睛訝問道:
  “為什麽?”
  萬俟劍精目中,神光湛湛地凝註鬍天賜,半晌之後,纔微微一笑道:
  “你等在一旁座着。”
  接着,伸手拍開刀痕漢子被削的穴道,冷然說道:
  “我仍然不殺你,但你必須老實答我所問。”
  刀痕漢子慘然一笑道:
  “你還是殺了我吧!”
  “為什麽?”萬俟劍不由訝問道:
  “螻蟻尚且貪生啊!”
  刀痕漢字擡手一指己慘死當場的三個短裝漢子,慘笑如故地道:
  “他們是我的同胞兄弟!承江湖朋友擡舉,稱為“漢中四義”
  萬俟劍截口笑道:
  “別嚮自己臉上貼金了,本來是名副其實的“四兇”,又何必改稱“四義”哩,你們四位,在漢中一帶,也算是響當當的人物呀!”
  不等對方開口,又註目接問道:
  “快回答我,為何要殺這個不懂武功的年輕人?”
  刀疤漢子一挫剛牙道:
  “‘鬍一刀’鬍剛,是咱們兄弟的殺父仇人!”
  萬俟劍道:
  “殺父之仇,不共載天,理當前雪,但你們應該去找鬍剛,而不應殺他這不懂武功的兒子。”
  刀痕漢子道:
  “鬍剛武功高強,咱們兄弟,自知非其對手,衹好密議先殺其獨子,使其悲憤疏神之下,纔有取勝希望,縱然仍不能如願以賞,也可先出一口氣。”
  萬俟劍輕輕一嘆道:
  “你們這種行為雖然令人不齒,但其情可憫,也值得同情,不過,你這不共載天之仇。
  最好是聽我的勸告,死了這條心吧!”
  刀疤漢子恨聲說道:
  “不錯,如今,已衹剩下我一個人、一切都不用談了,所以,你最好是立即殺了我……”
  萬俟劍截口一笑道..
  “我說過不殺你,就不會再殺你,而且,我方纔之所以勸你死了這條復仇的心,倒並非是因為你目前,已衹是一個人……”
  刀疤漢子也截口訝問道:
  “還有什麽原因。”
  萬俟劍神色一整道:
  “咱們神導看中了這娃兒的特殊異稟,已决定收他為衣鉢傳人,試想,你還能嚮他的父親尋仇麽?”
  刀痕漢子不禁慘然一笑道:
  “天!你對我𠔌曉峰、也未免太過份了!”
  萬俟劍冷然接道:
  “𠔌曉峰,別怨天尤人了!留得命在,已經是天大的便宜啦!”
  也不管對方的反應如何,徑自嚮木楞一旁的鬍天賜,微微一笑道:
  “鬍老弟,走,我送你回府。”
  鬍天賜一楞道:
  “送我,其故安在?”
  萬俟劍道:
  “因為有人要殺你,而你又是咱們神君未來的繼承人,所以我必須保護你。”
  鬍天賜搖搖頭道:
  “不!我不想做什麽繼承人……”
  萬俟劍截口笑道:
  “我的傻老弟,這是別人夢寐以求,都想不到的天大好事啊!走,咱們見過令尊再說……”
  話聲中,已不由分說,拉着鬍天賜的手,嚮梯口走去。
  但他走沒三步,印猛然一個踉蹌,幾乎栽倒下去。
  隨着萬俟劍這一個踉蹌,旁邊的座位上,卻發出一聲嬌甜而又清脆的“哎喲”一聲道:
  “你這人,走路不帶眼睛?”
  這大發歡嗔的人,是一位身裁歡巧,面蒙絲巾的紅衣女郎,全身上下,一片豔紅,令人目眩神迷。
  紅衣女郎的對面,卻是一位全身翠紅,也是面蒙絲巾的妙齡女郎。
  這兩位不知是幾時到來的妙齡女郎,除了眼色上一紅一緑,相映成趣之外,年紀總都在雙十以下,雖然都是面蒙絲巾,看不
  到她們的廬山真面目,但由那美好的身裁,和透過蒙面絲巾,澄澈有如秋水的目光,以及那若隱若現的面部輪廓,縱然不是人間絶色,也絶非一般庸脂俗粉。
  瞧!她們的肩頭,還各自插着一枝長劍哩!而且,那劍穗的顔色,也與她們的衣衫同色,不註意,還真不容易瞧出來哩!
  憑“冷面人屠”萬俟劍的身手,被人絆得幾乎摔了一交,不論對方是有意,還是無心,其身手之高明,已不難想見。
  這情形,當然使萬俟劍心中即驚凜,又羞憤地,滿不是滋味。
  就當他心念電轉,還沒籌思出一個應付的適當辦法之間,那紅衣女郎是得理不饒人地,冷笑一聲道:
  “怎麽?碰痛了人傢.也不懂得道歉!”
  萬俟劍精目中寒芒一閃,又強行忍了下去,歉然一笑道;“對不起,在下急於趕路以致,碰了姑娘的蓮足,請多多包涵。”
  萬俟劍不愧是識務的俊傑,他,一方面因自已任務在身,不願同人傢歪纏,另一方面,也因方纔的這一碰,碰得太離奇了,真要翻臉,自己也不一定能討得好去,所以纔不得不委屈求全地,說出上面這幾句,也算是道歉的話來。
  不料那紅衣女郎卻是報以一聲冷笑道:
  “這句話,如果早點說出,倒也罷了,可是,現在卻不行!”
  萬俟劍臉色微變地,註目問道:
  “依姑娘之見可?”
  紅夜女郎笑了笑道:
  “如果我要你磕八個響頭,也許太過份了一點,但長揖謝罪,該不算委屈你啦!”
  萬俟劍心中暗駡一聲:
  “賤人!你欺人太甚……”
  但他表面上卻淡淡地一笑道:
  “姑娘寬宏大量,在下理當長揖謝罪。”
  話聲中,嚮着紅衣女郎抱拳一拱,一股陰柔暗勁,嚮對方潮涌而出。
  那紅衣女郎,似乎禁受不住這一股無比強勁的潛勁,竟被逼得衣袂風飛地,離座而起,踉蹌地連退五大步之後,纔長嘆一聲道:
  “見面勝似聞名,‘冷面人屠’果然並非浪得虛各之輩。”
  萬俟劍逼近三步,冷然註目道:
  “識得我萬俟劍來歷的人,當非無名之輩,姑娘請報明萬兒?”
  紅衣女郎笑了笑道:
  “免啦!我也不要你碰頭或長揖致谢了,咱們還是各走各的吧!”
  萬俟劍冷笑一聲道:
  “現在,可太遲了!”
  紅衣女郎蒙面絲巾一揚,語聲中充滿訝異意味地.又退立一步道:
  “你,意欲何為?”
  萬俟劍陰陽地一笑道:
  “放心,我也不會難為你,咱們神君,最喜歡年輕貌美的小妞兒,瞧你這模樣兒長得還怪討人歡喜的,我要將你獻給咱們神君……”
  紅衣女郎截口冷笑道:
  “你的清秋”
  萬俟劍臉色一沉道:
  “不給點顔色你瞧瞧,你還不知道‘冷面人屠’的手段!”
  話聲中,欺身揚掌,有若疾風瀑雨似地,嚮紅衣女郎攻出了三招。紅衣女郎似乎使盡了混身解數,纔勉強接下三招,但三招中,卻整整地被迫退六尺有餘,但她口中,卻仍不甘示弱地,嬌笑道:
  “據說,‘冷面人屠’出手之下無活口,看來,傳聞也未必真實。”
  萬俟劍一面絶招連展地,繼續進逼,一面卻冷笑連連地道:
  “丫頭,如非我想生擒你獻給神君,你那裏還有命在!”
  “多謝提醒!”紅衣女郎嬌笑道:
  “姑娘惹不起你,逃總可以吧!”
  話聲未落,人已奮力攻出一招,飛身而起,竟朝悔衝窗口飛射而去。
  萬俟劍一面如影隨形地,飛身追撲,一面冷笑道:
  “丫頭,現在纔逃,已經來不及了!”
  紅衣女郎嬌笑一聲:
  “打!”
  “打”字聲中,一綫白影,徑嚮萬俟劍疾射而來。
  萬俟劍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土,也算得上是藝高人膽大,他,對那疾射而來的暗器,根本視若無睹地,順手一抄,將其抓入手中,赫然竟是一隻筷子。
  但也就在此同時,衹聽得“嘩啦”一聲,紅衣女郎已衝破十字花格的紙窗,飛身而去。
  緊接着,屋頂上傳出三聲慘叫,和一聲悶哼,隨即一切歸於靜止。
  當萬俟劍飛身登上屋頂時,屋頂上已衹剩下三具屍體,和一個重傷得奄奄一息的勁裝大漢。
  那三具屍體,一個腰斬,一個斷頭,一個胸腹洞穿,其死狀之慘,與那積雪上的殷紅血漬,令人觸目心驚。
  萬俟劍精目一掃之下,屋頂上,除了自己所預布的四個手下,已二死一重傷之外,那還有紅衣女郎的影子。
  這情形,不由使他心頭一凜地,暗中連道僥幸不已。
  可不是麽!他那追躡之勢,雖然被紅衣女郎的脫字箸追得微微一滯,但他們飛身屋頂的先後時間,也不過是片刻之差而已。
  但就在這片刻之差的工夫中,紅衣女郎不但殺了他四個算得上是一流高手的手下。也走得無影無蹤,連積雪上,也沒留下一點足跡。
  由於這些,足以證明,紅衣女郎的身手,縱然不比他高明,也决不會比他差,如果方纔……
  萬俟劍心念電轉中,猛然思起樓廳中還有一人緑衣女郎,而鬍天賜也還在樓廳之中,自己這一耽擱,如果鬍天賜竟被緑衣女郎帶走,或者是被𠔌曉峰殺死。那後果真不堪設想啦!
  他,與念及此,也顧不得給他那奄奄一息的手下,加以救護,立即飛身回到樓中。
  果然不出他所料,不但鬍天賜沒了影兒,連那緑衣女郎也不見了,大部份的酒客,也都在飽受虛驚之餘,全部離去,衹有那“漢中四兇”中的老大𠔌曉峰,正在忙着與老掌櫃商量着,收殮他的三位兄弟。
  萬俟劍呆了呆,纔嚮𠔌曉峰問道:
  “嗨!𠔌老大,你看到鬍公子麽?”
  𠔌曉峰漠然地答道:
  “不瞞你說,當你離去之後,我也想乘機殺了那小雜種,可是,我的念頭還沒轉完,小雜種卻被那緑衣女郎帶走了。”
  接着,又註目訝問道:
  “咦!怎麽你閣下沒看到他們?”
  萬俟劍心中苦笑着:
  “這真是八十老娘,倒綳孩子兒……”
  但他口中卻冷然接道:
  “方纔,我在屋頂上,怎能見到他們。”
  𠔌曉峰一皺眉峰道:
  “可是,他們也是跟在你後面,由窗口飛出的啊!”
  這一說,可更使萬俟劍傻眼了,半晌之後,纔自我解嘲地一笑道:
  “可能他們是飛身嚮下,由街道上走的。”
  話鋒微微一頓,又註目接問道:
  “那位鬍公子,是怎麽走的……”
  話說一半,又覺得自己的語意太以含糊不清,特別加以補充道:
  “我的意思是:鬍公子怎會跟那個緑衣女郎走嗎?”
  𠔌曉峰道:
  “那位緑衣女郎,可能身手不在你閣下之下,她牽着小雜種的手,小雜種還能不乖乖地跟着走麽?”
  萬俟劍衹好冷冷笑道:
  “好!多謝你!也許咱們後會有期……”
  說聲未落,人已飛身穿窗而出……
  一頓飯工夫之後,那一衣紅,一衣緑的兩位妙齡女郎,到達“朱仙鎮”西效,距白,鬍兩傢約裏許遠的一處棗林中,當然,此刻的所謂棗林,也不過是光禿禿的,帶着少許積雪的一片桔林面已。
  棗林中,有着四騎健馬,並還有兩個青衣侍婢在守候着。
  紅衣女郎首先嚮那兩個青衣侍婢吩咐道:
  “小雯,小燕,你們兩個共乘一騎,騰出一匹馬來,給鬍公子用。”
  “鬍公子,可以騎跑麽?”
  鬍天賜訕然一笑道:
  “騎是可以騎,不過騎術太差,四位姑娘請莫見笑纔好……”
  紅安女郎截口接道:
  “能騎就行,小燕,快扶鬍公子上馬。”
  小燕方自嬌應一聲,鬍天賜又含笑接道:
  “姑娘盛情可感,不過,我想還是不用乘馬了。”
  紅衣女郎訝問道:
  “為什麽?”
  鬍天賜笑了笑道:
  “小生體質雖弱,但寒傢離此,也不過裏把路程,不用乘馬,小生也可以走到……”
  緑衣女郎截口一嘆道:
  “書呆子,你己經是無傢可歸啦!”
  鬍天賜不由一楞道:
  “姑娘此話怎講?”
  緑衣女郎接道:
  “鬍公子,此刻的白傢與鬍傢,己經是人去樓空了哩!”
  鬍天賜不由身軀一震道:
  “姑娘此話可真。”
  紅衣女郎掩口一笑道:
  “鬍公子請想想,咱們姊妹,有騙你的必要麽?”
  鬍天賜皺眉點點頭道:
  “可是,那是為了什麽?兩位姑娘又是怎會知道的?”
  紅衣女郎道:
  “鬍公子,此間非談話之聽,咱們必須於天黑之前,趕上令尊大人等會合纔行。”
  鬍天賜不由目光一亮道:
  “姑娘也知道傢嚴去處?”
  紅衣女即點點頭道:
  “是的!”
  緑衣女郎接道:
  “大姐,再不走,待會就有麻煩了!”
  鬍大賜訝問道:
  “還有什麽麻煩?”
  緑衣女郎苦笑道;
  “鬍公子,難道片刻之前,在‘鴻運酒樓’上所發生的一切,你都忘了麽?”
  鬍天賜不由“啊”地一聲道:
  “姑娘是說,有強盜要追上來?”
  緑衣女郎笑道:
  “阿彌陀佛!你總算明白了!”
  一聽說有強盜要追來,鬍天賜也不再發問了,不待人傢再催,徑自走嚮一匹黃馬前,手足並用地爬了上去。
  就這當口,一隊快馬,由“朱仙鎮”方向,濺雪飛馳而來,為數當在十騎以上。
  紅衣女郎不由蒙面絲巾一揚,沉聲說道:
  “走,是來不及了,大傢快亮兵刀,小雯,小燕,你們兩個,好好保護鬍公子,二妹,收起慈悲心腸,下手不必留情!”
  一片嬌應聲中,壓一隊快馬,已到達棗林邊,成半弧形將他們睏住。
  不錯,那是整整地十三騎人馬,為首是一位年約二十四五,外裝頗英俊,也帶着幾分脂粉氣的白衫文士,其餘十二人,卻是一律的銀色勁裝大漢;白衣白馬,在這一片銀色的大地中,目力少爹一點的人,可真不易分辨的!
  紅衣女郎目光一瞥之下,似乎楞了一楞道:
  “是你?”
  白衫文士笑了笑道:
  “姑娘原本以為是誰麽?”
  紅衣女郎冷然接道:
  “姑奶奶設功夫跟你羅嗦,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請吧!”
  自衫文士笑道:
  “你沒功夫,我的工夫例是充分的很,你不願說,我也不妨代你說出來。”
  接着,又目光深沉的問道:
  “姑娘原本以及我是那滅絶神君手下的,第四青衫使者萬候劍,是也不是?”
  紅衣女郎冷哼了一聲:
  “是又怎麽樣?”
  “是麽?”
  白杉文士漫應道:
  “那我可以告訴你,萬俟劍馬上就來。”
  緑衣女郎接口冷笑道:
  “原來你跟萬俟劍,本是狐舅一窩!”
  白衫文土道:
  “錯了,姑娘,在下雖然認得萬俟劍,卻不是滅絶神君手下”
  紅衣女郎冷笑道:
  “是同路人,也並不見得光彩!”
  白衫文土道:
  “光彩與否,那是在下自己的事。”
  頓話鋒,又淡笑着接道:
  “我們再度相逢,總算緣份不淺,二位姑娘,也不問問我的姓名來厲?”
  “沒興趣!”
  紅衣女郎沉聲接道:
  “小雯,小燕,我們走!”
  白衫文士連忙接道:
  “走!那有那麽簡單!”
  紅衣女郎方自蒙面絲巾一揚,白衫文士卻又道:
  “除非二位姑娘留下這個小白臉……”
  揚手一指呆坐在馬上的鬍天賜,冷笑一聲道:
  “否則,在下可要失禮了!”
  紅衣女郎怒喝一聲道:
  “小雯小燕,你們護着鬍公子先走,誰敢擋道,格殺無論!”
  “是!”
  “小雯,小燕,一聲嬌應,護着鬍天賜,飛馬嚮前衝去,紅衣女郎山飛身下馬,振劍撲嚮白衫文士。
  但那白衫文士卻兜轉馬頭,避了開去,口中卻大聲喝道:
  “通通住手!”
  原來就這剎那之間,小斐小燕已與四個擋位他們的銀衣大漢交上了手。
  那四個銀灰大漢,雖然勇猛異常,但雙方剛一交手,即被小雯小燕二人逼得連連後退,如非白衫文士喝阻得及時,四人中,可能有人非死必傷的了!”
  紅衣女郎手捧長劍,那透過絲巾的冷厲目光,凝註白衫文士冷哼一聲道:
  “枉為堂堂七尺之軀,為何不敢應戰?”
  白衫文士淡淡一笑道:
  “姑娘,你我之間,不但談不上仇恨,也甚談不上有何過節,又何必拼個你死我活呢?”
  紅衣女郎道:
  “即然如此,那你就帶着你的手下,給我滾的遠遠的!”
  “滾!可以,對於美麗姑娘所說的話,在下一嚮是奉命唯謹的,不過,此刻卻有着一個附帶條件……”
  紅衣女郎冷然接道:
  “條件免談!”
  -------------
  文學殿堂 掃校
首頁>> 文學>> 武侠>> Sima Ziyan   China   现代中国   (1936 AD1991 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