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学论坛>> 武侠>> 司马紫烟 Sima Ziyan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36年1991年)
无敌勇士
  作者:司马紫烟
  勇士以力雄以智胜。勇士之勇在于无所畏惧,勇士之勇在于不知死为何物。勇士行,英雄金泪,佳人悬心…… <br>
  少侠俞士元,峨嵋山武林盟主大会力挫群雄,一鸣惊人,让天下人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勇士。接过金剑,从此重任在肩。为查丐帮上代帮主之死因,随天下第一剑手入川,凌无咎硬把自己的老婆塞给了他。妙就妙在吴韵珊兰质慧心,正是他所梦想的,偏偏丐帮上代帮主之死是她妙手策划……金龙大寨,折剑损符,豪气冲天。方知武林盟主内幕,前来兴师问罪的却是冷艳孤傲的少女宇文琼瑶。吴韵珊助俞士元妙计怯敌,岳阳楼,力士显神威,事态千变万化……宇文琼瑶空有神功,不知该爱该恨,水井之底,为君疗伤,别有洞天,吴韵珊促成一对佳人合壁…… <br>
  ……几番为恶,蓝梦蝶逃上雪山毒龙宫。俞士元力闯淫窟,魔女大阵,雪莲香……毒龙圣者,天龙八吼无人能敌。大仁大义,九女裸呈,各具妙态。毒龙尊者自毁双目,蓝梦蝶取而代之……
  第 一 章
  第 二 章
  第 三 章
  第 四 章
  第 五 章
  第 六 章
  第 七 章
  第 八 章
  第 九 章
  第 十 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九章
  第三十章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九章
  第四十章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九章
  第五十章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九章
  第六十章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九章
  第七十章
  第七十一章
  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三章
第 一 章
  “蜀江水碧蜀山青”,这是诗人对于天府之国四川的礼赞,西南一带,由于地处荒僻的高原,大部份都是穷山恶水,只有这一块地方得天独厚,物华景秀,成为众所周知的乐园!
  嘉陵江的水永远是那么蔚蓝,峨嵋山也永远是那么青葱,这地方不仅是佛教的胜地,而且也是武林中圣地!
  三年前,九大门派在黄山论技,峨嵋的俗家弟子凌无咎以一手风雷剑法与三十六式披云掌力挫群雄,独占鳌头,不但本人赢得天下第一的美誉,即使是峨嵋一派,这些年来,也隐隐有武林霸主之趋势!
  现在又到了六年较技之期,身居主人的峨嵋这次居然别出心裁,将竞技的项目改为竞力!
  接到这项通知的武林人士虽然略感意外,却也没有太多的惊奇,甚至于一部份敏感的人,还认为这是明智之举!
  因为近两三年来,江湖上出现了几个特殊的人物!
  他们都一反武学的常规,不以技胜而以力雄,使的都是长枪大戟等粗重武器!
  交手不论章法招式,却往往能一招却敌,当然这些对手都是折服在他们神勇无比的巨力之下!
  最负盛名的有四个人,那是云南的“金花峒主”祁赤连,百粤的“碧目天王”南彪,这两个人都是化外的夷狄!
  另两人一个是关外旋风牧场场主“铁塔神”屠万夫,一个是河洛的“云里金刚”骆家雄!
  这四个人各处一方,却分别地折服了不少知名的武林人物,俨然在江湖上形成一股新的势力!
  所以当峨嵋将这一次的聚会节目更改,大部份的人都不表示反对,而且心中颇感兴趣!
  四大力士都没有碰过头,这次聚在一起较力已是新鲜事,何况这个提议又是上届武学宗主峨嵋所提出的!
  他们为了维持荣誉,不知要推出一个怎样的力士来参与逐鹿,但无论如何,这次大会的精彩是可以预料的!
  会期是六月十六日,远在五月初,就有不少的江湖人在峨嵋山下徘徊游览,等着瞻仰力士雄风了!
  会期的前二天,峨嵋腾空了两处下院作为宾馆,接待那些持有请柬的知名人物,至于另外那些籍籍无名的人物,则只有寄居在各处的小庙中,等到正式开会的那一天,才允许进入较技的正殿!
  六月十六终于到了,这个令人振奋的日子!
  天色才微微发亮,峨嵋正院的大门外已是万头蠢动,熟识的人互相寒喧着,谈论着有关这次大会的种种情形!
  请柬上规定寅时三刻开门,卯时正开始比赛,现在刚刚才至寅时,正殿的包金大门紧紧地闭着!
  每一个到会的人也只好耐心地等待着,有些人在心中暗暗表示不满,认为峨嵋派的人大搭架子!
  可是他们慑于峨嵋的威胁,只得把这种不满的情绪闷在心里,最多也是放在口里低声地咕咕着!
  寅时过半,忽地人潮中起了一阵轻微的波动,后面的人纷纷地朝两边挤压,让出了一条道路!
  前面的人也受了影响,自然而然地让出空隙,这才发现一字*(有一个字看不清楚)
  列,来了六个横眉竖目的彪形大汉!
  这六个大汉都赤了上身,腰上围着一块豹皮,赤脚,足踝上系着银铃,举步时叮当直响!
  这几个人的装束一望而知不是中国人,尤其是当头的那一人,身高丈许,胸臂上肌肉髯虬,线条分明,像爬着无数小蛇,长发披散在肩上,大鼻下扣着一个巨大的银环,铜铃似的巨目中射出灼人的碧光!
  他身后的一个大汉比较矮一点,棕色而油亮的皮肤,肩上扛着一柄巨斧,遍体乌黑生光。
  不管是认识或是不认识,大家都知道:“碧目天王南彪来了!”
  南彪领着他的从人走到紧闭的殿门之外,略顿一顿,然后随便扭头向旁边的一个人问道:“门为什么还不开?”
  说的居然是纯熟的汉语,略带川音,声若闷雷,震得人的耳鼓闷然作痛,那人立刻嗫嚅地答道:“时间还没有到!”
  南彪哼哼大笑道:“峨嵋的秃子们太不像话,老远把洒家请来,却关着大门接待,这就是你们中原礼义之邦的待客之道吗?”
  声震四岳,吓得他身旁的人纷纷后退,却没有一个人敢回答他的话,南彪等了一下,不禁又怒道:“这一扇门就拦得住洒家吗?孩儿们,拿斧子来!”
  他身后的大汉立刻把巨斧递上,南彪接在手中猛然挥动,对准门缝上砍了上去,只听见轰然一声巨响!
  那两扇厚达尺许,重逾千斤的包金殿门竟被他一斧劈开。
  殿墙一阵巨震,接着又是轰轰两声巨响!门倒了下来,现出许多愣然震惊的僧侣!
  四周的人被他的雄力所慑,寂然不敢出声音!
  南彪哈哈大笑,把巨斧交到后面道:“主人以闭门羹待客,洒家破门而入也不算失礼吧!”
  语毕昂然进入大门,他身后的大汉也随着跟进去,再后面的人想到一定会有一番大冲突,不愿意错过这场好戏也忙着拥了进来,一时门口秩序大乱!
  南彪领先走了十几步,突然僧侣中走出一个中年和尚,身披黄色袈裟,手持念珠,合什一拜道:“敝寺因为准备尚未妥当,所以才令诸位久侯,南施主也未免太性急了一点!”
  南彪脸色一沉,怒声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对洒家如此说话!”
  那僧人毫无怒容,仍是和颜悦色道:“贫僧法净,任本寺知客之职。”
  后来的那些人却一起凛然无声,因为他们认识这知客僧法净,正是上届较技的武林第一高手凌无咎,不知何时也落发为僧了,南彪不认识他,却因为这僧人的态度很和蔼、他也不能再发脾气,只是傲然地道:“你既是知客僧,可替洒家准备了座位没有?”
  法净平静地道:“南施主是敝派柬约较技的贵客,自然早已安排好座位,施主请随贫僧来,先到座上歇息一下!”
  南彪傲然地点点头,随着法净坐下,后来的那些人中也有接到请柬的,这时纷纷找到其他僧侣带路,到自己安排好的位子上坐下!
  法净则始终默默地招呼着客人,大沙弥来献茶,都是先交给法净,由他再转奉给其他的宾客。
  南彪见那些受招待的客,都是很恭敬地站了起来,双手将茶接过,即或少作寒喧,态度也十分分庄严,不禁奇道:“这知客僧人是什么地位,为什么大家对他那样客气?”
  南彪旁边坐着一个老年武者,低声告诉他道:“他就是上届较技冠军凌无咎,本来有风流美剑客之称,技挟天下,威震四海,不知怎会削发受戒的!”
  南彪哦了一声,心中也感到很奇怪,不过这时又有许多客人进来,十分现眼,吸引了他的注意!
  云南的金花峒主祁赤连也是光着肩膀,身着一件缀满亮金属片的小背心,胸前豪毛虬结,两臂上各刺着一条盘龙,相貌威武,他只带一个从人,却是一个浓眉大眼的苗装妇人,替他携着一柄镔铁长矛!
  关外旋风牧场场主“铁塔神”屠万夫则是个虬髯客一类的人物,长身短装,身边倚着他的成名武器大铁塔!
  河洛勇士云里金刚骆家雄完全是名副其实的金刚,蓝面红须,所使的武器则是一具铜筝!
  这四大勇士都是巨无霸似的身材,所使的武器也都是两百斤以上,特别引人注目,当然他们自己也特别互相注意。谁都在打量对方的武器重量,进一步去揣测他身禀的劲道究竟有多少!
  客殿上又是一阵喧闹,原来是少林的代表到了!
  少林是方今武林堪足与峨嵋一相抗拮的大宗派,上次他们选出的代表金罗汉悟禅仅以一招之失败于凌无咎。
  这次来的却是一位相貌平凡,形容枯瘦的老僧!
  法净迎上去合什道:“贫僧仅代表敝掌门欢迎大师法驾,请教大师如何称呼?”
  那老僧也合什还礼道:“不敢,贫衲悟缘,乃掌门师兄的九师弟,一向在嵩山下院默修,这次是奉命参与盛会!”
  法净庄容一摆手道:“大师请升座吧。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悟缘又合什作礼,然后跟在法净身后向座上走去,行有数步,悟缘眉色一动,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凌大侠在黄山一役,威震天下,英风远及,正如丽日中天,因何这么快便抛却名心,投身空门……”
  法净轻轻一笑道:“名心本属虚空,贫僧只憾弃之太迟……”
  悟缘微怔道:“大师来受戒前,曾有美剑客之誉,黄山一战后,再膺天下第一剑手之号,武林中多少侠女,莫不以……”
  法净仍是微笑道:“红粉骷髅,黄土青沙,不过是转眼劫相!”
  悟缘面现敬色道:“贫衲自小出家,从来未履尘世,然以道心悟性而论,乃觉不如大师远甚,大智大慧,贫衲谨致无上敬意!”
  法净笑着道:“悟兄过奖了,轻红十丈走一阵,乃成劫火红莲身,贫僧不过比大师多一点感悟的往历,一定要讲到持心如水,贫僧就差得太多了!”
  悟缘再不发问,默默地走到座上,等了一下,已是卯时正,乃闻大殿中一阵钟鼓交响!
  由殿后转出一列僧侣,拥着峨嵋掌门法元大师,缓缓地登上了主座,众人迫及期待的竞技大会开始了!
  法元大师相貌清癯,双目灼灼有神,以他那坚定有力的声音朗然向四周发话道:“武林六年一次论技,行之已有百余年历史,敝门有幸忝属武林一派,更幸运的是上届黄山论技,敝师弟凌无咎侥幸得胜,乃愧膺本届大会的召集人,不过这一次敝门斗胆将大会节目变更,改技为力,相信各位都已明白敝门的用意,贫僧也不想多费唇舌……”
  语犹未竟,南彪已在座上站起来道:“既然大家都明白了用意,掌门人何必还要多作交代,痛痛快快地宣布开始算了,这次贵派的代表是谁?”
  法元大师望了他一眼微笑道:“南施主快人快语,贫衲倒是不便多作饶舌,但是敝派这次忝为主人,总得对天下各路同道作个交代!”
  南彪不耐烦地道:“那你就快交代吧,酒家等不及了!”
  法元大师仍是微笑道:“贫衲也不愿多浪费时间,这次大会既然以较力为主,多少总得像个样子,敝门特别为此准备了一些礼物,也加了一些小规定,那就是与会出场较技的人,先要通过一项测验,也好对天下朋友们有个明白交代!”
  南彪毫不在意地道:“怎么测验法?”
  法元举掌轻轻一拍,殿外应声进来一个身躯高大的僧侣,身着黄色架裟,殿中的人也起了一阵骚动!
  大家震惊的不是这僧人的出现,而是这僧人手中托着一口巨钟,钟身为黄铜所铸,径广数尺,高有寻丈,估计那重量总在两千斤出头,这僧入托住钟缘,一步步地走进来,手腕稳定,毫无吃力不支之态!
  他把钟放在大殿中央,然后才对法元恭身行礼!
  法元微笑地道:“这是敝师弟法本,也是敝门此次参加竞技的代表,贫衲所谓的测验,即是请参加竞技的诸公,也将这钟举起来走上一遍,但不知诸公意下如何?”
  众人立刻陷人一阵寂静,每个人都在心头暗自估量了一下,有几个自负有几斤膂力,准备到这儿露一下的人都凉了下来,动手过招,还有取招巧道,这力举斤钧,可是真正的气力,丝毫都取不得巧。
  南彪哈哈大笑道:“一口钟还难不倒洒家!”
  法元轻笑道:“贫衲知道施主神力惊人,这项规定也不是为着施主而言!”
  南彪脸含微笑离座,走到那口巨钟之前,先用手指扣了几下,殿中立刻充满了嗡嗡的钟声!忽地他抽身退后一步,出拳直掏钟面!
  “咚!”
  四殿一阵动,巨声回荡不已,那口巨钟被击得连连翻滚,倒在三四丈外的石地上!
  南彪得意已极地仰天长笑良久,才对法元道:“洒家认为依样学步大是无聊,乃换了一个方式,不知这样可否算是通过测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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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碧目天王”南彪勇武绝伦,一拳将巨钟击出三四丈远,不但使与会之人惊骇欲绝,连峨嵋掌门法元也微泛惊色道:“施主挥拳击钟,较擎钟难上百倍,当然可以通过测验,请施主暂时休息一下,让其他朋友施展神功吧!”
  南彪豪笑归坐,另一边的“铁塔神”屠万夫站了起来道:“南天王神力无双,兄弟狗尾续貂,只怕大是不易,然而高明当前,不请教一下实在心痒难忍,只好勉强博诸位一笑吧!”
  说完走到钟前,先用脚尖一勾,将那口巨钟踢了起来,然后两手接住,上下摆弄片刻,再捧到原地放下!
  四周暴起轰雷似的彩声,因为他钩钟接钟,用的是走江湖耍罐子的手法,并无出奇之处!
  难在这是口重达两千斤的巨钟,他耍来依然干净利落,这才使人如痴如狂地为他喝彩叫好不止!
  法元又是略略动容道:“屠壮士力雄技妙,老衲倾心不止!”
  言下之意,自然是也通过测验了,屠万夫笑着朝四周打了一个长揖,也回到座上!
  众人的眼光纷纷射到骆家雄与祁赤连的座上,等待着他们中任何一个出来,心中还在揣测他们将要出什么新花样,祁赤连端坐不动,骆家雄却顿了一顿,才站起身来,走到钟前道:“兄弟既不是卖拳头的,又不是耍罐子的,好在今日之会仅是比比力气,兄弟按照规定学走一趟算了!”
  说着举起钟来,照着法本的样子走了一圈,立刻放回原位,也不等法元认可,径自回到座上!
  四下立刻又是一阵哗然,骆家雄表现的神力虽然也足惊人,可是有南彪与屠万夫在前,毫无出奇之处!
  妙在他口齿尖刻,将前面两个人都骂上了,屠万夫只是铁青着脸生气,南彪却忽地起立怒骂道:“混帐东西,你有种站出来,洒家好好教训你一顿!”
  骆家雄在座上阴恻恻地道:“小子,你找死也不必急着抢时间,等下子自然有机会碰头的,那时还不定谁教训谁呢!”
  南彪悖然大怒,正要扑过去跟他拼命,法元连忙拦道:“南施主请少等一下,现在测验未毕,决斗尚非其时,今日乃较技大会,请不要乱了秩序!”
  南彪悻悻然地坐了下来,他身上的肌肉不住地抖动,显见得心情激烈之至,骆家雄却连连冷笑!
  法元朝骆家雄瞟了一眼,隐有不齿之色,南彪虽然莽撞,犹有武人豪壮的本色,这家伙则阴险外露,令人可鄙!
  好容易一场纷乱安定了下来,殿中寂静地没有一点声音,法元等了片刻,忍不住对祁赤连道:“祁施主莫非吝于赐教?”
  祁赤连微微一笑道:“座中高人甚多,兄弟想等一下!”
  语态甚是从容,法元倒是不便相强,只得转向其他的人,连问数声,四下俱无应者!
  骆家雄在座上又冷笑道:“天下济济群雄,难道够得力士之称就这几个人!”
  此言一出,引得大家反感颇深,当然这些人中能够勉力举钟的总还有几个,但是他们自知甚明,即使通过了测验,仍不足以与先前那几个人相较,所以干脆藏拙不出了,可是骆家雄又实在叫人生气!
  少林悟缘大师整袂起立道:“贫衲本来无意争雄,但敝派忝属武林一派,不得已只有滥竽充数,尚祈各位明公多方指教!”
  语毕走到前,双手拈起钟上的挂环,双手平举,提着走了一围,再回到原地时,略略有些喘息!
  四下叫好之声,不绝于耳,因为悟缘单手举,手臂又直又平,伸在胸前,比诸其他人要吃力好几倍!
  所以他虽然表现得比别人吃力,也比别人更精彩!
  法元深为动容地道:“大师天生勇武,大力神僧之举可当之无愧!”
  悟缘淡淡一笑道:“掌门人过誉了,贫衲终日在山中担水砍柴,养得几斤臂力,如何敢当重誉,请示掌门人贫衲可否交差了!”
  法元连忙道:“当然,当然,大师请返座休息吧!”
  悟缘缓步归座,骆家雄也诧异地望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这枯瘦的老和尚会有如此大的臂力!
  金花峒主祁赤连又等了一下,才动身走到巨钟前面道:“各位若是再不下场,兄弟就要献丑了,兄弟先声明这一场是压轴戏,在兄弟之后,各位再想参加也来不及了!”
  众人俱是一震。不明白他话中是什么意思,可祁赤连并不给大家多作考虑的时间!
  蓦地一掌朝钟上拍去,殿上又被那阵嗡嗡的钟声充满了,不过这次的声音特别响亮,连人的心头也跟着猛震!
  等大家在巨响中定过神来时,又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原来祁赤连那威力无俦的一掌,竟将那口巨大的铜钟震成十几块,碎呈在地上,难怪他说这是压轴戏了!
  四周的人都被他的巨力震慑得连口都张开不得,千余人群聚的大殿上,竟自变得鸦雀无声!
  祁赤连得意地朝法元一笑道:“在下一时无状,毁却贵刹宝器,深以为咎!”
  法元呆了半晌,才自一叹道:“施主如此神力,难怪威震苗疆,老衲叹为观止矣,峒主力如天神,凡人实不足抗,敝门首先宣告退出竞技之会!”
  少林悟缘大师也跟着道:“贫衲也退出大会!”
  屠万夫长叹无语,神情落寞,骆家雄则脸色阴晴不定!
  只有碧目天王南彪脸现敬容道:“佩服,佩服,洒家僻处百粤,竟不知道有祁兄如此神人,兄弟虽然自知不如,却仍希望祁兄稍加赐诲!”
  祁赤连笑着道:“南兄太客气了,今日本来就是力士大会,不经过比赛如何定高低呢,但不知南兄要如何赐教?”
  南彪庄穆地道:“洒家只会舞斧头,就在兵器上讨教几招吧!”
  祁赤连笑着一招手,他的侍从那个番女立刻把那柄长矛送过来,南彪在从人手中接过巨斧道:“洒家的斧头重两百七十斤,但不知祁兄……”
  祁赤连笑道:“兄弟的钢矛不过略重一点,刚好是三百斤,不过斧招重砍劈,矛招多拧刺,使起来还是南兄要费力一点!”
  南彪哈哈大笑道:“只怕费力不讨好,惹得祁兄笑掉大牙!”
  祁赤连也是哈哈大笑,两人的笑声震动屋宇,那佛前的供桌上香灰震得直掉,烛火也跳动不已!
  二人剑拔弩张,各持器械,热战一触即发,四周的人也屏息以待,等着欣赏一场石破天惊的激战时!
  突然人从中响起一个嘹亮的呼喊道:“喂,二位等一下!”
  二人闻声懈势,回头看时,却见人群中跑出两个人,前面一个是二十三四的年青人,剑眉朗目,英气中还透出三分未脱的稚气,后面的一个则是真正的小孩子,头上结着发辫,一身小厮的打扮!
  南彪被他打断了比赛,心中大是光火,猛吼道:“小伙子,你要干吗?”
  那年青人从容地笑道:“听说此地举行力士大会,在下在家练过仙人担,自觉还有几斤力气,特地赶来参加!”
  四周一阵哄笑,把刚才那股紧张的气氛冲淡了,因为仙人担在平时是最基本的练功玩意儿,这家伙冒冒失失地跑出来,怎不叫人发笑呢?
  法元大师一皱眉头道:“施主,你弄错了,今日之会乃是天下闻名的力士较技,并不是普通的把式场比武!”
  他心中以为这年青人必是什么富家弟子,学了几手普通拳脚,出来乱闯名声,初生之犊不畏虎,怕他糊里糊涂的送了命,所以才婉言绝他,希望他知难而退!
  谁知这年青人将头一昂道:“我知道,不是猛龙不过江,老师父怎么知道我不是力土呢,在下俞士元,陕中酒泉人氏,打遍乡里无敌手!”
  法元又好气又好笑,天下知名士甚多,连二流人物算上,也没有俞士元这一号!
  谁知俞士元的大话还没有讲完,拍着胸膛又道:“在下幼遇名师,得过真传,家师名叫三脚虎,在下蒙家乡朋友抬爱,赠了一个外号叫做玉面追风侠,相信各位朋友多少也有个耳闻!”
  此言一出,大殿中笑得更响了,因为殿中这么多人,从没有听过这么两个怪号的,祁赤连忍住笑问道:“台端练功夫时,最大的仙人担是几斤的?”
  俞士元想了一下道:“没仔细称过,大概总有一两百斤吧!”
  殿中又是一阵大笑,俞士元似乎也有点觉察,向四周大声道:“你们笑什么,肉眼不识真英雄,难道我算不得力士!”
  四周的笑声更响,祁赤连强忍住笑道:“阁下果真是力士,只可惜来晚了一步。方才法元大师宣布过要参加力士大会的人,必须先经过举钟测验!”
  俞士元嗯了一声道:“钟倒是没举过,不过可以试试看,大师,我补行测验行不行,在下学艺十数年,总得找个机会出人头地一番!”
  法元接头叹道:“可惜施主来晚了一步,那口钟已被这位祁施主击碎了!”
  俞士元立刻掉头向着祁赤连叫道:“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呢,这不是存心闭塞贤路,阻止别人出头么,不行,你非得给我另找一口钟不可!”
  祁赤连遇上这么一个家伙也是没办法,若是依他的个性,早想一矛将他刺个对穿,可是当着天下的豪杰,杀死这么一个毛头小伙子,实在有损盛名,气得把长矛朝地下一插,大声喝道:“不必举钟了,你把我这根长矛拔起来,就算你通过测验,准你参加这大会较技角力!”
  他认准这小伙子没有多大能耐,所以这一插并没有用多力气,茅尖刺入砖地尺许!
  茅身净重三百斤,再加上一尺余的厚砖卡住,要拔起来也得千余斤劲道,他是存心要出这年青的丑!
  俞士元却毫不在乎,高兴地笑道:“真的,这可要谢谢你了,不过这是大家的事,你一个人答应了,人家要是不同意,我岂不白费力气!”
  南彪气的暴声大喝道:“混帐小子,你要拔就拔,不拔就滚得远远的,少在这儿噜嗦,惹起洒家的性子来,一斧头劈你个两半…”
  俞士元也一横眼道:“大个儿,你凶什么,我又不是在跟你说话,出门走江湖的人以和为贵,你这种态度总有一天会吃亏的!”
  南彪气极抡斧,真想劈上去,法元连忙阻止卜道:“俞施主,老衲是本会的主人,特别准你改变测验方法,你快去拔矛吧,拔起来就算你通过了!”
  俞士元笑嘻嘻地走到矛边,先拔了一下,矛纹风不动,四周又是一阵大笑,俞土元红着脸叫道:“你们笑什么,光靠傻劲有什么用,做事情要用脑筋,讲技巧,牛力气比人大大多了,怎么会被人牵着鼻子走呢!”
  这番话出口,笑声是停止了,然而南彪、祁赤连,甚至于屠万夫、骆家雄的脸上都有了怒色!
  法元恐怕他触犯众怒,连忙催促他道:“俞施主,你快拔吧,别光顾着讲话了!”
  俞士元这才低下头,先抱着矛身身左右摇了一阵,又前后摇了一下,矛身本就坚重无比,再加上俞士元的力气的确还不小,摇了一阵以后,矛身周围的空隙渐渐扩大,他再用劲朝上一拔,果然拔了起来!
  四下一阵轻吁,只有他随身带来的那个小厮拍手欢呼,俞士元颤巍巍把长矛抱到祁赤连身前笑道:“幸不辱命,长矛璧还!”
  祁赤连气得满脸煞白,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狠狠地接过长矛!
  俞士元虽然拔起了长矛,却完全不是那回事,他还十分得意,摇头摆脑地道:“如何,在下这下子可以参加力士赛会了吧,下面是些什么节目,你们先告诉,我好动脑筋应付!”
  南彪气得两眼发光,怒声叫道:“下面是真刀真枪的对比,小子,快把你的武器拿出来,洒家第一场就找你!”
  俞士元吓得脸色发白,连连摇手道:“慢来慢来,刀枪无眼,碰上了可不玩的,我们另外想个文明一点的比法!”
  南彪那管得这么多,欲劈一斧就朝他砍了过去,这一斧不仅去势劲疾,力道也相当足,二人距离又近,要躲是绝对不可能的,只有硬架一法,可是以南彪的天生神力,能架得住他一斧的又有几人,因此大家都替俞士元捏了一把汗,俞士元自己更是吓得哇哇哇叫,身子朝前一扑,双手猛往上撑,不知怎的,居然被他抓住了斧杆!
  南彪这一劈是含怒出手,劲力不下万钧,想俞士元那瘦弱的身子如何抗得住,幸好他的动作还算快,而且抓住的部份又是圆形的斧杆,随着斧势下落,斧锋击在大殿的青石地上,震得火星直冒,四壁皆动,着斧之处,也碎陷下四五寸的一个大坑!
  可是俞士元却在斧杆下一个翻滚跌了出来,而且还使了俗之又俗的鲤鱼打挺的式子站了起来,拍拍胸膛,一脸苦相,伸出舌头笑道:“好险,好险,南天王,你的心真狠,不声不响就是一下子,要不是我眼明手快,这一下岂不是成了肉酱……”
  众人都吁了一口气,有点高兴,又有点失望,更有点好笑,俞士元能躲过这一斧完全是运气,若非有石把式挡了一下,使斧锋与斧杆之间成了个斜角,空出那点距离,就凭南彪那下压之力也足可将他压成了扁扁,这不知死活的家伙能逃出性命已属万幸,他若是聪明见机一点,就应该赶快退下来,南彪为了顾全身分,或许还不好意思追着他找麻烦,他偏偏还站在一边自吹自擂!
  南彪一见没有劈死他,已感到脸上大失光采,那里还忍得住听他说风凉话,大吼一声,抽回长斧,又待横扫过去,俞士元却跳后一步叫道:“南天王,你是成名的英雄行事该有些风度,不能这样耍赖皮!”
  南彪志在夺魁,虽然恨透了这家伙,听了他的话后,却不能不理,撤回长斧在地上一顿,厉声叫道:“臭小子,你把话说清楚,洒家什么地方耍赖皮?”
  俞士元故意顿了一下,向四周作了一个罗揖道:“列位明公,今日之会乃是勇士争霸,并非匹夫拼命,自然要讲究一来一往,才显得公平,刚才南天王已经攻了在下一斧,在下幸仗所学挡过了……”
  南彪早已忍不住吼道:“放屁,那算你挡过了?”
  俞士元笑笑道:“南天王,你拿着家伙,在下可是赤手空拳,照道理说,你出手已嫌鲁莽,可是在下宽宏大量不予计较就算了,要说那一斧,在下已躲过,怎么不能算是挡过去呢,虽然你那下是砍在地上的,可是在下手中并无兵器,那块大石就算是在下的兵器吧!”
  南彪气得混身乱抖,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呆了半天,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小子,你究竟想说什么?”
  俞士元笑了一下道:“在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南天王已经攻过一招,就该让在下回敬一招!”
  南彪倒被他弄得怔住了,这小子说话至情至理,做出来的事却似真似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金花峒主祁赤连最是阴鸷,闻言立刻笑道:“应该,应该,南天王名震百粤,绝不会占阁下的便宜……”
  南彪气得哼了一声,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鼓着怒目吼叫道:“不错,洒家是应该让你攻一招……”
  俞士元连忙道:“光是让我攻一招还不够……”
  南彪一来是不耐烦,再者也没有把他放在心中,连忙道:“洒家让你连攻三招都没有关系!”
  俞士元摇摇头笑道:“那倒也不必,在下只想声明我出手的时候,你也不能躲,因为今天是较力的场面,不是比身法的巧妙,你只能挡架!”
  众人听他拐了半天的弯,原来却是争这一点,不禁又哑然失笑,以碧目天王之神勇,难道还会怕他不成!
  南彪也是气得啼笑皆非,怒吼道:“臭小子,随你用什么武器,洒家也照样空手接了下来!”
  说着将长斧往旁边一插,顿时陷入石中,俞士元却含笑从怀中取出一枚鸡卵大小的黑色圆弹道:“在下随身的武器就是这一丸穿心花弹……”
  南彪脸色一变,四下也是一阵哗然,身为主人的法元大师也从座上起立道:“俞施主,今日之会不准使用暗器!”
  俞士元一整神色道:“谁说我要使用暗器!”
  法元按着他手中的圆形弹丸道:“那施主这弹丸……”
  俞士元笑着将手一松,那弹丸向下落去,可是在离地三四寸时,即已停住了,原来那弹丸还附着一根细线,他将弹丸抖了一抖道:“在下这弹丸当作流星槌使出,丸不离线,总不能算是暗器吧!”
  法元一皱眉头道:“那自然可以,可是今日乃力士争雄之会,不是开玩笑的场合!”
  俞士元敛容一整,庄然道:“大师年高德望,执江湖之牛耳,武林祭酒,怎么也说出这种话来,在下自然知道这是力士争雄之盛会,可是贵派邀会之时,并没有限制使用什么兵器……”
  祁赤连又在旁边奸笑道:“这话不错,俞英雄既然已经公认为经过测试,自然有选择兵器之自由!”
  他心中认为俞士元的弹丸中必有古怪,假如能藉此机会除了南彪,正好少了一个争雄的敌手,是以立刻出言支持俞士元,南彪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冷笑一声道:“祁峒主说得好轻松,为什么自己不下来接一场!”
  祁赤连微微一笑道:“兄弟自审所能不足以力敌群雄,所以才偷个懒,想等最后才下场求教,不过南天王若是不敢接这一场,兄弟自然也可以代劳!”
  这句话更厉害,南彪如若知难而退,则无异认输弃权,丢人事小,等一下也失去了争雄的资格,而且他自己出身苗疆,练就一身铜皮铁骨,不惧任何火药利器,俞士元那弹丸中纵有蹊跷,他也不在乎,所以落得充次大方!
  南彪最受不得激,闻言立刻怒声大叫道:“放屁,洒家身经百战,会过多少豪杰,还会怕这一枚小小弹丸……”
  祁赤连却哈哈一笑道:“兄弟也知道南天王不会如此脓包,那兄弟就不再多说,静观二位大展雄风了!”
  法元却眉头微皱道:“南施主,依贫衲之见,今日能够列阵一搏的,多少总算是勇力之士,施主也不必太过谦虚,还是请用兵器迎战吧!”
  南彪先前说下用空手接招的话语,却想不到俞士元取出这样一个怪兵器,以那弹丸的大小看来,就是纯钢所制,他一掌也能捏得粉碎,自然也不在乎接一招,可就是他怕的弹丸中另藏花巧,那个暗亏就吃得大了,闻言自然暗合心意,可是他又怕面子上下不来,指指俞士元道:“小子,你怎么说?”
  俞士元淡然道:“空手接招,原是天王自己说的,天王自然可以收回!”
  南彪听他这一说又不禁踟蹰了,少林门下代表大力神僧悟缘这时才轻咳一声道:“南施主不必考虑了,以力较力是真才实学,施主假如败在小巧的手法下,比诸略损虚名尤为不值,以目前的情势而论,施主就是自食前言,用兵器对敌,大家也一定是同意的,假如有人提出反对,那就是他自己心术不正!”
  他从不涉身江湖,讲话也是直笼统的,毫无一点虚掩,可是他的话却针对事实,一针见血,说出来使人心都为之一振,祁赤连与骆家雄心中虽不满意,却也无可奈何!
  南彪毫无顾忌地拔出长斧,横持在手,目注着俞士元的弹丸,即使他弹丸中暗藏机巧,埋着什么伤人的玩意,有着一斧之距加以触发,也不会吃多大的亏!
  俞士元抖抖手中的弹丸笑道:“其实我这弹丸绝对伤不了人,听各位说得如此严重,倒叫我有点不敢出手了!”
  悟缘轻声道:“贫僧知道施主心术光明……”
  俞士元笑道:“我心术不光明也不行啊,即使我这弹丸中真藏着玩意儿,最多也只能害一个人,你们其他人能饶得了我吗?我就是霸王重生,天神转世,也不敢与天下人为敌啊,各位岂非是太大惊小怪了!”
  这番话半诙半庄,说得悟缘也有点不好意思,遂默然坐下,南彪已迫不及待道:“小子,少废话,快出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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