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学论坛>> 武侠>> 司马紫烟 Sima Ziyan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36年1991年)
天马行空
  作者:司马紫烟
  第 一 章
  第 二 章
  第 三 章
  第 四 章
  第 五 章
  第 六 章
  第 七 章
  第 八 章
  第 九 章
  第 十 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九章
  第三十章
第 一 章
  两人都很卖劲,剑势加风,攻向瘦龙,这下子心存杀机,瘦龙的情势更危急了,他虽用前蹄踢开了班古的剑;但达瓦西的剑却刺在他的后股上,总算他的感受与反应不慢,旋过身子,前蹄再起,而且张嘴欲咬,狰狞的声势使得达瓦西因畏却步,才使那一剑仅只刺入寸许深而已。
  负伤后的瘦龙愤怒了,嘶声更烈,口中喷着白沫;低下头,圈起身子,两条腿不住急速地踢出去。
  速度快,劲力猛,使得班古与达瓦西的剑不易刺进去;但是他们却仗着身形较为灵活,也跟着绕圈子,等待着他的速度慢下来,好拖进来刺出那致命的一剑。
  股上的伤处鲜血直流,伤并不重,但使他失去了理智,剧烈的运动也使他的血流得更快。
  这是匹马,一头宝驹,一头万马之王,他知道了自己的危险,却没有想到逃避。烈马有如英雄,他们都只接受在战斗中的死亡。
  过度的失血使他的体力渐弱,瘦龙的行动慢了。
  他发出一声悲嘶,再度人立,后蹄急速地移动,想找到敌人再度作舍命的一拼。
  忽而,平静的沙堆中抓起一蓬飞沙,一个人影从沙中突地冒起,带着一阵闪光的寒光。
  那是楚平,被流沙吞噬的楚平,像奇迹般的又从沙里钻了出来,又像头凄雁似的飘落。
  突然地出现的楚平,使得班古与达瓦西吓呆了,剑光摇落,两棵头颅飞离颈项,他们都不知道要抵抗。
  哈卜特吃惊的程度并不逊于那个被杀的人,两具尸体倒下,瘦龙发出欢嘶声音才惊醒他。
  楚平抚着靠过来舔着手的瘦龙,感动地道:“好伙计,我知道你吃了苦了;很抱歉我未能早知道了自己的危险,却没有想到逃避。”
  瘦龙的嘶声近乎哽咽,不知道是欢喜还是伤感,他把头擦着楚平,往玲玲那个地方推过去。
  楚平道:老伙计,你放心,我闭住气,埋在沙子下面,再慢慢地运功上浮,耳朵还是管用的,我虽然看不见,却听得见,发生些什么事我大致还知道!”
  他慢慢地向哈卜特逼过去。
  哈卜特的脸上带着无以掩饰的恐惧惊惶道:“你……你能从流沙中浮出来?”
  楚平道:“是的,当你抖开钢爪,流沙的力量迫使我下沉的时候,我就研究这一股力量的来源,这些沙料与沙漠上其他的砂粒一样,并无不同之处,何以会有这种特殊的现象,结果我发现流沙的下面是空的。
  充满了空气的一段大空穴,由上面的重量均衡,就像个天平似的,一端加重下沉,另一端就会上升,所以我在沙中设法移到另一端,就藉流沙上浮的力量又出来了!”
  哈卜特听得出了神,也暂时忘了恐惧问道:“你能在沙中自由运动?”
  楚平道:“是的,虽然很困难,但并非不可能,最主要是我所受的武技训练帮助了我,因为在沙中无法呼吸,压力很大,我必须靠着下沉时所贮的一口真气来维持我的体能,不能慌,不能浪费,必须有效地加以运用;我才在沉下时没有费力去挣扎,保留体力,用在最必要的地方;而且还有一手是运气!”
  哈卜特一怔道:“怎么还有运气呢?”
  楚平笑道:“流沙的移动既是由于量的改变而造成的,我由这一端移到另一端,重量也移过去了,沉浮之势也将随之改变了。”
  “是的!你又是如何使它不变呢?”
  “动势以我为主,我又怎能使它不变,是玲玲把扎氏兄弟的尸体带来,抛进沙中造成的,他们下沉得很慢,而且被一堆横石挡住了,我恰好摸到他们,把他们拉出来,两个死人比一个活人还重,他们沉下去时,就把我托了上来,所以这完全是运气。”
  哈卜特流露出一丝苦笑道:“你的运气是很好,在大漠上被认为死亡陷阱的流沙,居然也未能杀死你!”
  “我的运气好,你的运气就不好了,哈卜特,你的作为表示出你这个人已经无可救药,楼兰是绝对无法再容纳你了,因此你只有一个自救的方法,把那些珠宝交出来!”
  哈卜特道:“交出来后又如何呢?”
  楚平道:“把你放逐到别的地方去废除你的武功,截断你四肢的主脉,使你能维持普通的行动,却无法再用武功去害人!”
  “那种生活还不如死了的好!”
  楚平道:“你如果要那样想,那就没有办法了,我只能对你宽容到如此程度,如果我把你交给你的族人,他们对待你的方法将更为难受。”
  哈卜特忽地狞笑道:“不见得,我宁可一死,但是我还可以找个陪葬的。”
  他的长剑指向地上的玲玲道:“在你杀死我之前,我还来得及杀死她。”
  楚平倒是一怔,随即道:“哈卜特,你错了,我不要杀死你,是你的族人要杀你,现在连陈克明也不会放过你了,你已经走投无路了。”
  哈卜特冷笑道:“我自己会找到活路的,楚平,你是否要我跟玲玲同归于尽?”
  楚平道:“好你走吧,在日落前,我不迫你,你利用这段时间逃得远远的,而且以后,我也没多少乐趣来追你,我要做的事很多,不能浪费在你身上,可是你的族人不会放过你的。”
  哈卜特冷笑一声道:“除了你之外,我谁都不怕,他们追上了我又能奈我何,无敌谷中的人虽然都会武功,可是我一个人能胜得过他们十个,神龙队的骑士已是四队中最精锐的,我这个领队是真本事到手的!”
  他站了起来道:“楚平,我相信你的话,你所以不杀我,不是你宽大,而是你想由我身上得到藏珠宝的地点,因此你追踪我也没有用,不到我认为绝对安全的时候,我绝不会去接近那些珠宝的!”他傲然地转身,慢慢地走去。
  楚平对着他的背影直摇头,上前把玲玲救过来,为她穿好了衣服。
  玲玲定了一下神,忽然飞身纵起,直往哈卜特扑去,哈卜特才走出十多丈远,似乎很放心,根本就不回头看,其实他的腹上伤处正剧烈地抽痛,使他不敢回头,怕被看出他满头的冷汗。楚平大声叫道:“玲玲,快回来。”玲玲已经追到哈卜特身后丈许处,哈卜特闻声回头,却没有看见人,因为玲玲已拔纵起三四丈高,在愤怒的激动下,她发挥出潜在的体能,表现出前所未有的骠悍。
  哈卜特是平着回头的,没看见空中的玲玲,等他放心又扭转去时,玲玲的长剑已从他的背后猛刺而入!这一刺的劲力也是无与伦比的,竟然由后心穿透前心,把哈卜特活生生地钉在沙地上。
  楚平虽然叫道:“玲玲,不要杀死他。”
  但是玲玲已经恨透了他,等楚平来到时,玲玲又用匕首割断了他的喉管,等楚平来到面前,哈卜特的喉间血如泉涌,眼珠也翻白了。
  楚平一叹:“玲玲你下手太快了!”
  玲玲站了起来道:“只是快了,不是狠了!”
  楚平苦笑道:“不算狠,以他的作为,万死不足以谢,何况他又对你那个样子。”
  玲玲道:“平哥,我并不是为自己而杀他,他对我所做的,只是一个男人对女人很正常的反应,我不是处女,以前我也跟男人好过,大漠上的妇人对贞操的看法是略略与中原不同的,很多女人在出嫁时已是女人了。”
  楚平嘘了一口气,大漠习俗,他已经从天龙生与刘思汉的口中听得了一点,大漠上的女郎美丽、热情,男女间的关系也看得比较淡。她们看中一个男人时,就可以跟男人好,但她们爱上一个男人后,才嫁给那个男人”
  她们的贞操是属于心灵上的,但是更神圣,她们在成为男人的妻子后,身与心,都属于那个男人,绝对不会再移情别恋了。因此汉人到大漠上,常会受到警告。
  “你可以调戏一个少女,但绝不要动一个已婚的妇人,那是犯大忌的。”
  你可以爱上一个女郎,可以用甜言蜜语去哄她,告诉她爱她,但是你在说出要娶她的时候,就必须慎重,占有了一个女孩子,可以不娶她,大漠上把婚姻的诺言当作神圣的宣誓,绝不能看作儿戏的。
  楚平顿了一顿才道:“那你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他确实该死!”
  “你又何必在他咽喉上再加一刀呢?”
  “让他快点死,我穿心一剑而下,他已经活不成了,又何必叫他活受罪呢?”
  “至少你可以让他说出藏珠宝的地点”
  玲玲摇摇头道:“假如他说了出来,就不该死了,可是我既然无法使他不死,就不该要他说出来。”
  楚平不禁叹道:“你这是什么样的一个想法?”
  玲玲道:“这就是大漠上的法律,简单而直接,犯了死罪,就必须死,一死而罪消。”
  “不给他一个临死前负罪的机会?”
  “他已经付出死为代价,就没有罪了。”
  楚平又叹口气,他知道不必再说了,草原上的法律原始而直接,没有中原那么繁复,讲究什么情理法兼顾,可是草原上的秩序比中原好,罪恶比中原少,人守法的精神也比中原坚执,因为他们对是非的观念很强烈,只有是与非,没有两面说得通的理由。
  顿了片刻,楚平才道:“那批珠宝怎么说呢?”
  玲玲道:“很简单,我们自己去找。”
  “在无际的瀚海沙漠中,上那儿找去?”
  “有线索的,在他们经过的路上找了去,总会找到的。”
  “可是你又怎么知道他们走过那些路呢?人全死光“还有两个人,穆雨文兄弟俩,把那两个人抓住,问他们就行了!”
  “那两个人在什么地方?”
  “在远处望风。”
  楚平道:“我追他们去。”玲玲道:“不必了,平哥你去追,他们反而会跑了,回教大先知有句名言,穆罕默德不去龙山,让山来就,穆罕默德不必去找,他们会自己送上来的,我们在这儿等着就行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来呢?”
  “因为他们的骆驼都在这儿,水、食物都在那两头骆驼身上,他们如果不想渴死在沙漠上,就一定会来的,所以我们只要等着就行了。”
  她指指一个沙丘后的驼峰,原来哈卜特他们骑来的白驼都栖在那几,有十几头之多。
  楚平笑了:“我都没注意到他们,你是怎么发现的?”
  玲玲一笑道:“这些银驼都是云马教的,我从小跟他们在一起,自然会知道他们在那里。”
  她把驼群都牵了来,在一个平地上排好,楚平把瘦龙的股上伤处用水洗了,敷上了伤药。
  天已经快黑了,两人用过了干粮,坐在地下,玲玲把头枕在楚平的腿上,望着天际升起的新月,无限满足道:“平哥,我发现上天对我真宽大!”
  “你怎么忽然会想起这个来呢?”
  “当你沉在流沙中的时候,我以为你死了,那时我只想杀了哈卜特,然后也跳进流沙,跟你埋身在一起,哪知道你
  竟然活着出来了。”
  楚平一叹道:“你怎么那么傻,即使我真的死了,你也该为你自己好好地活下去!”
  玲玲却摇头道:“草原上的女子,心只给一个男人,找到那个男人后,那个男人就是她的一切,没有自己了。”
  “那你也该为我的责任而活下去!”
  “你在草原上的责任已经完成,你在中原的责任,恐怕我无法插手,好在你还有五个妻子,她们会替你继续下去的,因此我的责任就是陪着你,生死跟你在一起!”
  楚平摇摇头道:“玲玲,假如你存着这个想法,你还是留在草原上吧,不必到中原去了!”
  “为什么?我是你的妻子,应该跟着你的。”
  楚平道:“你知道我已经有五个妻子,其中的四个跟我成亲还不到半个月,我就把她们丢在中原,为我做很多原该是我要做的事,我只带了若兰一个人上塞外来”
  “你特别爱那个叫若兰的妻子吗?”
  “是的,我对她们每个人的爱都是相同的,绝没有多寡深浅之分,若兰跟我来,只是因为她的能力适合于我要做的工作,如果你要做我的妻子,也必须习惯这一件事。”
  玲玲道:“那就是说到了中原之后,我就要与你分开?”
  “也不是这么说,当我要到一个你能去的地方,你就得留下来!”
  玲玲笑道:“这个我会知道的,草原上的女孩子,从小受着教育,把丈夫的一切当作她的责任,她们是为男人而活着,不是倚赖男人而活着,丈夫出征的时候,她们含笑送,不需一滴眼泪,丈夫战死沙场,她们也含笑迎回尸首,只有一个哭泣的时候,那就是丈大从战场上失败回来……”
  楚平听得很感动:“草原上的女人太伟大了。”
  “所以草原上才有那么多伟大的战士!”
  “但草原上的女子也太委屈了,她们几乎没有自己的生活?”
  “是的,所以当她们与所爱的男人相聚时,她们绝不放过欢乐的时光,因为这日子太少……”
  她的感情忽然变得热烈起来,坐起抱着楚平道:“平哥,爱我!趁我们单独相处的时候,多爱爱我,到了中原,我就是你的奴隶……”
  但楚平只轻轻地吻了她一下:“玲玲,你是草原上的女于,我却是中原的男人;因此我不会把你当奴隶,我们讲究的是永恒的爱情,我们有很多爱的时光,却不是现在。”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不行呢?”
  楚平轻轻地道:“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看着我们爱,爱的世界应该是秘密的,只属于相爱的两个人的。”
  玲玲先是一怔,继而才明白了:“有人来了!”
  楚平笑笑道:“恐怕是山来和穆罕默德了。”
  玲玲恨恨地道:“这两个混帐,我真想杀了他们!”
  “你是女王,有权判他们死刑的,但是一个好的女王不会为这个原因去判臣民的罪,因为他们不知道女王陛下在这个时候想要做什么?”
  玲玲不好意思地推开楚平,但楚平却把她抱住了道:“这是睡觉的时候,我们应该睡觉!”
  玲玲自然明白,柔顺地在楚平的怀抱中,缩在他身上,享受着温柔的轻怜蜜爱。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传来瘦龙的一声轻哼。
  楚平一推玲玲道:“他们来了,截住他们,行动吧!”
  两个人的动作都很快,但当玲玲赶过去时,楚平已经跟两条黑影在决斗了。
  不过才呛呛几声金戈交鸣,战斗已解决了,楚平的长剑抵住了一个,脚踏住了另外一个。
  玲玲道:“我知道用不着动手,所以我只带了绳子来捆人;穆尔文成,另一个是你的弟弟穆尔哈努吧?”
  她就着月光,把两个温顺惊愕的青年捆了起来,然后才道:“你们是剩余的两名叛徒……”
  那两个青年都无助地低下了头,玲玲又道:“穆尔文成,你们一共有六个人在此,其余四个都死了。”
  穆尔文成道:“是的,女王,我们看见了。”
  玲玲道:“可是你们却不明白我为什么说你们是剩余的两名叛徒,照说你们另外还有十个人的。”
  “那十个人由哈卜特带着去藏珠宝,事完后国老带着他们另有任务!”
  “假如他们是跟着我父亲去了,他们应该还活着,你们就不会是仅剩下的两个人了。”
  “难道他们已经死了?”
  “是的,是哈卜特杀死他们的,不过却是我父亲的指示,怕他们会泄漏珠宝的藏处!”
  两个俘虏都为之一怔,然后穆尔文成愤然道:“国老太不应该了,我们如此忠心耿耿地追随他………
  “就算我父亲不下令杀死他们,哈卜特也会杀死他们的,因为珠宝并没有藏在我父亲指定的地方,哈卜特要他们另外藏起来了。”
  两个青年又顿了一顿,穆尔文成痛苦地道:“女王!我们错了,当我们离开后就知道错了,国老在利用我们,哈卜特野心勃勃,跟着他们任何一个,我们都没有好结果的,现在我们只求能弥补自己的过失……”
  玲玲叹了口气:“好吧,这是你们最后的一次机会!”
  在黎明中,穆尔文成兄弟俩双手反剪,骑在骆驼上前行,楚平与玲玲双骑居中,后面带着十头明驼,迎着朝阳,又开始了征途!
  楚平望着前面两个人,低声道:“玲玲,我看他们是真心悔过,你何必又要绑着他们呢?就算他们再有异心,也跑不出我的手的!”
  “我这是为他们好,因为他们的确犯了罪,有罪必罚,这也是草原上的传统信条,我现在罚过了他们,将来回到族人那儿,就不会再受惩罚了,这是最轻的刑罚,他们受过了,就洗脱以往的罪了!”
  楚平又笑笑道:“这是什么刑罚呢?”
  “日刑,是草原上五种大刑的一种,一般实施时,应该把他们的衣服脱光,用生牛皮索绑住手脚,捆在沙地的短棒上受日晒之苦,牛皮索先浇上水分蒸乾,生牛皮就开始收紧,受刑人不准喝水,往往一天下来,不死也会脱层皮,现在为了要他们领路,我只用麻绳捆住他们的手,这已经是很宽大了!”
  这时已经走了有个把时辰,日光渐烈,穆尔哈努的身子在驼上摇摇欲倒,本来想讨口水渴,听见了玲玲的话后,精神突振,坐直了腰,也不再开口了。
  楚平看了不忍道:“他们要受刑多久?”
  玲玲道:“以他们的罪行,至少要三天。”
  “那怎么行,三天下来,人都晒乾了。”
  玲玲道:“不会,有人熬过三天还没死,那还是正式施行炙刑,他们不着寸缕,在日光下烤了三天都还能活下去,可见这种罪刑并不算最重。”
  楚平低声道:“但是现在情形不同,我们要领路去觅回珠宝,那是需要体力的。”
  玲玲狡猾地笑笑,眨眨眼不作回答,楚平知道她只是在对两个略施薄惩,不再开口了。
  走了一天,遇一处水草处停下休息,玲玲把两人的绳子解了,大家各自歇息。
  次日清晨,又准备出发时,穆尔文成背好双手道:“请女王为罪臣等加绑!”
  玲玲笑道:“不必了,我观察了你们一夜,你们居然没有偷偷溜去喝水。”
  穆尔文成道:“罪臣等正在服刑,怎敢有违禁令!”
  玲玲道:由此可见你们是真心悔过了,因此我提早结束你们的罪罚,现在你们去好好地喝个饱,准备上路。”
  兄弟两人都流露出无限的感激与兴奋,跪下叩头谢恩后,才到水池边痛痛快快地喝了个够。
  再次上途,两个人都显得精神勃勃,玲玲笑问道:“你们现在心中是什么感觉?”
  穆尔哈努道:“启禀女王,臣等感到如同脱胎换骨,重新换了个人似的,从来未有如此舒坦过!”
  穆尔文成道:“是的,除了哈卜特跟达瓦西等三四个人外,其他的人早就后悔了,只是大家知道自己所犯的罪孽太重,回头无路,只好硬着头皮撑下去。”
  玲玲笑道:“只要有心悔过,一定有路的,只是你们的意志还不够坚决而已!”
  穆尔文成苦笑道:“臣等如果意志坚定,就不会受到外人的迷惑了,不过经此一番教训,臣等已经知道了违背正途的痛苦,绝不会再做那种糊涂事了!”
  玲玲笑了一笑,然后问道:“你们知道哈卜特带了那十个人是往那儿去的?”
  穆尔文成道:“他们是往无敌谷的方向。”
  玲玲道:“怎么会回无敌谷去呢?”
  穆尔文成道:“臣等从未离开无敌谷五十里外,国老也没有另作指示,想来收藏珠宝,一定是在那个地方。”
  楚平道:“那倒是有可能的,那是个一片无人前往的秘谷,你们一时也不会前去。把珠宝暂寄在那儿是最安全的。”
  穆尔文成道:“在无敌谷后,另有一秘谷,是臣等十几个人开辟的,那儿只有一条地道为通路,里面是一个可容数十人的山腹,李先生就是在那秘密传授我们的武功。因此臣想,要收藏珠宝,一定就是在那里。”
  玲玲道:“可是哈卜特说他把珠宝藏在别的地方,那又是在什么地方呢?”
  穆尔文成想了一下,道:“臣或许知道,那一定是秘窟。”
  “秘谷之内,还有秘窟,你们的秘密真多。”
  穆尔文成低头道:“臣先请女王恕罪,那秘窟是由五六个人私下管设的,也在秘谷之内。”
  “做什么用的?”
  “藏女人的地方。”
  “什么,你们还私藏女人?”
  “无敌谷内不禁情好,但是女少于男,而且那些女孩子在哈丽娜的管教下守身极严,不是真心相爱的爱侣,很难取得她们的首肯。哈卜特就从外面掳来几个女子,藏在秘窟中,供几个心腹行乐……”
  玲玲的脸上又堆下了怒色,但她想想只叹了口气:“也难怪,你们是血气方刚的年龄,而有些事却是越压制越糟,你们从外面掳人进来,不怕被发现吗?”
  “有一条地道通到秘窟的!”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地道的外面,穆尔文成兄弟点了火把,搬开了大块大石,带着玲玲和楚平进入了地道中,地道很宽,是原有的山中隙缝。
  楚平道:“原来地道是从后谷翻进来的,难怪没人能发现了,你们的本事不错,怎么会找到的?”
  穆尔文成道:“巡逻的工作,一向由神龙队担任的,而且我们这十几名队长,包办了夜间的巡逻,所以我们比别人有较多的时间来了解全谷的情势。”
  玲玲笑道:“也有较多的时间做坏事,这正是你们离队外出找乐子的藉口。”
  穆氏兄弟都低头不语,玲玲又问道:“从外面掳来的女人都是那儿的?”
  “这个不知道,那是哈卜特跟达瓦西两个人干的,大概是邻近部族中的女人,有的是游牧经过的部族,他们干得很机密,而且每次只带回两三个,所以后来没有被发现过,到现在为止,一共也不过十个。”
  “掳来后,就把她们藏在这里?”
  “是的,平时点了她们的穴道,不让她们行动,一直到我们去的时候,才给她们解开穴道,吃点东西。”
  “那样子人还能活的下去吗?”
  “最久的也只活了半个月。长时间闭穴道,到后来就是解了穴道也无法行动了。”
  “你们这种行为简直该死。”
  “女王,我们倒不是存心虐待她们,只是迫不得已,既不能把她放回去,又不能让人发现,还能怎么样对待她们呢?也许你会骂我们形同禽兽,但是我们从小就被关在无敌谷,除了学习打架厮杀外,没有学过别的事,根本上也与禽兽无异。”
  玲玲不说话了,楚平一叹道:”玲玲,这话也有道理,事实上整个方法就是错的、复国是光明正大的工作,用不着这么神秘,你父亲是别有用心,而那些老的也太愚蠢,才让自己的子女受这种非人的训练,他们大部份都能很平常,没有变成疯子或狂人,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玲玲也深深叹息,除了叹息外,她实在也没有别的话说地道尽头是一片小山谷,有五六间木屋、然而已多半倾塌,有几头秃鹰在广场上盘旋走动。
  穆尔文成惊道:“这是食尸鹰,那儿一定有死人。”
  玲玲道:“这恐怕就是哈卜特杀死的那些人,那是什么地方?”
  穆尔文成道:“屋子是两位李先生的居处,这地方平素是不准我们前来的,也就是所谓的秘谷!”
  “你不是说秘谷是个山腹吗?”
  “是的,山腹的人口就在屋子里,恐怕已经堵塞了。”
  他们走过去,但见地下散着几堆白骨,骨上还带着血肉的残余,可见人是新死的、皮肉为兀鹰啄食了,只剩下破碎支离的骨骼,穆氏兄弟又搬开了一些断木残石,发现有三具尸体,都是血淋淋的,而且尸体也残碎不全。
  穆尔文成道:“人是哈卜特杀的不错,一共九个,全部都死了,只是哈卜特用什么方法杀死他们的呢?这九个人的武功都很高,哈卜特最多只能抵挡三四个。”
  玲玲道:“他比你们想象中身手高得多,我父亲一定对他作过特别的传授,连教你们剑法的李先生也不会比他强,所以他才敢如此胆大妄为!”
  叹了一口气道:这个人是绝顶聪明,可惜反被聪明所误,他若是不叛变,我一定会让他来接我的位子,统治全族的,可惜他太心急了!”
  楚平看看尸体道:“这些人是被炸药炸死的,哈卜特也告诉达瓦西说你要他用机关把这些人解决的,所谓机关,一定是指这些炸药而言了。”
  穆尔文成指着一堆碎石道:“这是进入秘室的入口,现在已经被堵死了,这段通道有三十多丈深,假如全部都被碎石封死,清理起来恐怕很费事。”
  楚平道:“不必花力气了,珠宝不会藏在里面的,哈卜特说过,他已经把珠宝藏起来,秘室埋只有装石块的空箱,整个通道如果有三十多丈深,被炸药炸塌了,清理起来将是一件大工程,哈卜特的意思是要你们几个人带着珠宝去另谋发展的,因此绝对不会把珠宝放在难以取得的地方。你所说的秘窟呢?”
  穆尔文成走向另一边,搬开另一块大石,露出一个小洞,只可容一个人进去,也深有十来丈,洞底是一间宽敞的石室铺着几张兽皮,堆着一些食具,可是只有一个小包,楚平打开小包,时面果然有着一些珠子与金块、宝石之类的东西,价值不凡,可是只有一小包而已。
  玲玲道:“怎么只有这些?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楚平想想道:“这恐怕是他准备谋国不成,带着几个人流亡之用的,既然准备流亡自然不能带太多,其余的一定被他收起来了”
  穆尔文成道:“那我就不知道他会收到那儿去了。”
  楚平沉思片刻又道:“你们从圣殿里携出的财富,除了珠宝之外,还有很多的黄金,那又藏到那儿去了?”
  穆尔文成道:“有一千多块金砖,因为过于沉重,携带不便,国老叫我们沉到湖底去了,就在圣殿外面的那个湖,在一块突出的岩下面。”
  玲玲道:“原来就放在那儿呀,难怪哈卜特在临死前说出了一个湖字,就是藏金的地方。”
  楚平一笑道:“沉金湖底,这是很省事的方法,既免了携带的麻烦,捞取也方便,我看过那些金砖,每方都有几十斤的重,有了这一千多块金砖你们重建故国的基金就有一半的着落,这些金砖才是你们祖先的遗产,因此我倒是希望你们不要急切地找到那些珠宝,那本是你们老一辈以旋风三十六盗的身份劫掠而来的,得之不祥。”
  玲玲道:“为什么呢?”
  “因为它们来路不正,也可以说是不义之财,虽说是劫自东来的胡商,但数目太大了,财帛动人心,如果失主知道这些珠宝落在你们手中,又岂能甘心,据我所知,胡商们都是波斯或大秦的王公贵族为主的经商代表,他们都有自己的军旅为后盾,一旦知道财物落在你们手中,必将前来索取。”
  玲玲道:“难道他们还会远道遣师前来征伐?”
  “累积成这么大的一笔财富时,任何人都会动心的,而且他们发师远征时,你们得不到一点帮助,”
  穆尔文成傲然道:“来也不怕,我们抵抗得了!”
  楚平道:“问题是你们能抵挡多久,别人发一万雄师前来,你个个以一当百,也要牺牲一百个人才能抵挡得了,别人发五万雄兵,你们五百个人就全数牺牲了!”
  玲玲一怔道:“他们会发这么多人吗?”
  楚平道:“波斯与大秦都是西方大邦,任何一个国家抽调几十万大军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玲玲道:“我们就找不到帮手了吗?”楚平道:“恐怕很难,你也知道,在草原上虽然时有战争,但劫掠仍然是众所不齿的行为,得道者多助,这种情形下,你们只会增加更多的敌人,却得不到多少朋友!”
  “中原的大明朝廷呢?”
  “中原多乱,自顾尚且不暇,怎么还有能力来管这种关事,何况中原一向以礼义为尚,绝不会支持你们的,以我本人而言,我就不会为这批珠宝而帮助你们。”
  穆尔文成道:“假如情况会这么糟,何以我们的父老们会掳获这么多的财富呢?”
  “他们是以旋风三十六盗的姿态出现,行踪不定,飘忽无常”,所以才找不到他们,但是一旦你们要正式建国,人家就很容易找到你们了。”
  穆尔哈努道:“问题是,他们怎么知道这批珠宝是劫来的呢,又怎么知道是落在我们的手中呢?”
  楚平苦笑道:“陈克明,他会让人知道的。”
  玲玲道:“我父亲,应该不会吧?整个计划是他想出来的,等于说他是主使者。”
  “可是珠宝不在他手里,他如不甘心失败,就很可能会把事情揭出来,而那些失主只求能追还失物,并不要追究主使者。”
  玲玲不禁陷入深思,最后才苦笑道:“好在珠宝也没有找到,不必担心这个问题了!”
  楚平道:“不,那些珠宝有十几大袋,他一个人藏不了的,必然是他利用那十个人帮他藏好珠宝后,才杀人以灭口的。”
  楚平笑道:“他叫那些人藏宝的地点就是这个秘窟,等他把人杀死后,才移到别的地方,只留下这一小包。”
  “何以见得呢?”
  “因为这儿有很多凌乱的足迹,而且还有十几个被压过的痕迹,证明那些珠宝在这儿停放过,而后才移走的,所以在凌乱的足迹上有一个足迹特别明显,而且出入的次数频繁,这个足迹一深一浅,证明是哈卜特的,因为他走路有微向左破的样子。”
  穆尔文成道:“不错,哈卜特曾经从鞍上摔下来过,跌断了左腿,虽然断骨己接好重生,但是走路微微有点跋,王夫的观察很仔细。”
  楚平笑道:“他一个人出入了十几次,显见是去把珠宝藏起来,而且那地方离此不会太远,否则他就会用牲口来驮运了,根据这个线索,不难找到珠宝的藏处。
  玲玲连忙道:“在那里?”
  楚平道:“我倒希望你不要去找到”
  玲玲道:“东西一定要找到,不过我保证一定拿来作为最正当的用途,而不占为已有。”
  “你准备怎么用法?”
  “平均分赠草原上每一个部族,作为修好之用,然后请求他们拔出人力与一部份物资,帮助我们重建楼兰,这样一来,不仅可以争取到友谊,而且大秦波斯等国再来兴兵时,草原上各部也会一致协同以抗,否则他们就要把失物全交出来还给人家。”
  楚平笑道:“这倒是个办法,利盈均匀,自然就会得到帮助,只是你能作主吗?”
  “我是女王,至少在我做好这件事后,我才退位。”
  楚平道:“只要你肯这么做,我就为你找到它,这谷中的水源在什么地方?”
  “外面有口小湖,汇集四面山谷的流水,永不乾涸。”
  楚平含笑而出,循着足迹,果然走到湖畔。
  楚平脱了上衣,跳进湖里,湖水很清澈,他潜泳没多久,果然在水草深处,发现了十几个堆在一起的大皮袋子。
  他打开一口皮袋,从里面掏了一把宝石,然后才冒出水面,到得岸上,玲玲与穆氏兄弟都在焦急地等着,见到楚平上来,玲玲抢问道:“平哥,找到没有?”
  楚平伸手摊出几块亮晶晶的宝石。
  玲玲发出一声欢呼道:“平哥,你真行,一切都脱不出你的预料!”
  楚平一笑道:“民间的事并不复杂,只要用心地想,仔细地观察,一切就简明了!”
  穆尔文成道:“可是象王夫这样算的如此正确的却很难得,王夫几乎是一脚就找到这里,如同当时在场目击,连一步多余的路都没有走!”
  楚平道:“我虽不在场,却是目击的。”
  玲玲怔道:“这是怎么说呢?”
  “哈卜特虽然聪明,但是他的天地太小了没有离开过这个谷,他要藏东西的地方自然也离不开这个山谷,而且他的时间也很匆促,如何将这么一大堆的宝藏收藏到不为人发现的地方呢,他一定会想起你们的藏金子的方法,而且这也是最好的方法!”
  穆尔文成说:“那就由我们下水去把珠宝吊上来吧!”
  楚平却摇摇头道:“你们不能下去!”
  玲玲道:“为什么?平哥!现在我相信他们兄弟的忠诚是无人能比的,因为他们已经受过教训!”
  楚平道:“我不是怀疑他们的忠心,事实上他们已经知道了藏宝的地方就在水底,也不会怕他们搬了偷偷逃走,我只是为了他们的安全!”
  穆尔文成道:“莫非珠宝在很深的地方?那不要紧,我们都学过水性,湖底最深的地方我们也去过!”楚平叹了口气道:“穆尔文成,你们太粗心了,你们应该看看这湖边上有什么异状?”
  穆尔文成看了一下,只见有几头兀鹰的尸体倒在一边,还有几头小鼠,也都死在一边,愕然道:“谷中没有人了,所以这些死物都未加清除!”
  玲玲一怔道:”老鼠死在水边是很寻常的事,但是食尸鹰却不该死在这儿。”
  楚平道:“老鼠是喝了水毒死的,兀鹰却是吃了有毒的死鼠而毒死的!”
  “什么?这水中有毒?”
  楚平点点头:“不错,一种剧毒,份量下得很重,恐怕两三年内毒性都不会消除。”
  玲玲道:“是谁下的毒,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哈卜特,他把珠宝没于水中,怕人发现,所以才下了毒!”
  楚平笑道:”下毒的是他不会错,但给他毒药,指示他下毒的却是你父亲,因为哈卜特自己不会做毒药。”
  “我父亲又不知道他会把珠宝藏在水中,为什么会叫他在水中下毒呢?”
  你父亲以为珠宝是藏在秘密的山腹中,外面用炸药将通道堵死了,但是他怕有人会偷到谷中来,影响他日后前来挖取藏珍,最好的办法就是灭绝此地的水源,只要没有食水的供应,谁在这儿都住不下去了!
  穆尔文成道:“是的,这儿百里周围,没有第二处水源了,这倒是禁止人来的好办法,王夫没有中毒吧!”
  楚平道:“入水之前我已经看见了这些鼠鸟的尸体,入水时是闷了气的,你们恐怕没有这份功力!”
  “是的!我们如果要在水中换气,用就是利用口水,用内力使水蒸成汽,用以供应体内的呼吸。”
  “一口水入腹,立即毒发,这种毒很妙,必须要到人体内的温度时才能挥发毒性,所以如蛇鱼等没有体温的动物,在水中仍然生活得很好!”
  玲玲道:“那怎么办?平哥,我也不行,只有你下去把袋子拉上来了”
  “我看不必了,珠主放在这儿很安全,除了我们四个人,谁都不知道,假如取了出来,反而会麻烦,你父亲知道了藏宝为我们所获,恐怕以后动别的心思,倒不如让他安安心,然后我们等大致有了头绪,再到这儿来把珠宝一次起出,立即致送各部族的酋长,这件事让天龙生来帮你办,回去之后,也不必告诉别人”
  玲玲道:“可是我又如何向族人交代呢?”
  楚平笑道:“有办法的,穆尔,你们兄弟俩去找一些袋子来,装满石块,然后我们就走!”
  玲玲道:“装石块,那又干什么呀?”
  楚平道:“向你的族人宣布,藏珍已经找到”
  “那怎么行呢?总要给他们看一看的?”
  “哈卜特留了一口小袋,就拿那个亮一亮反正不需要每一袋都打开吧!”
  玲玲道:“完全不打开都可以,只是我不明白你这么做有什么用意?”
  楚平一笑道:“用处很大,不过现在我不告诉你,这个计划对你们楼兰的复兴影响极大”
  玲玲道:“告诉我有什么关系呢?”
  楚平道:“告诉你是没有关系,但是你的心机不够,最好还是别问,你相信我好了!”
  穆氏兄弟找了十几口羊皮缝成的袋子来,里面果然都装满了石块,把袋子缚好在骆驼背上,他们又离开了无敌谷,开始出发,去向龟兹,会合大队了。
  走在路上,玲玲忽然想起道:“平哥,无敌谷中还有十具尸体,我们应该加以埋葬的,他们虽然生前犯了错,但已经用死亡赎罪了,不该再受曝尸之苦。”
  楚平道:“人死已经没有知觉了,还是让他们放在那儿的好,假如你心中不安,不妨在立国之后,将他们的事迹记付国史时,说得好听一点,使后世的子孙,不以国贼视之!”
  玲玲道:”我们从来也没有什么国史,完全是从上一代的老人口中,把历史传下来……”
  “传说已经加上了渲染,何况还有各人的爱憎不同,遂至人言人殊,如果再有一点意外之变,就像你们现在的状况,历史就断了,像你们现在,对楼兰何以会毁灭,恐怕就没有一个完整的传说可以了解真相了,历史留下的教训,可以教人不犯第二个相同的错误。”
  “有用吗?”
  “当然有用,历史记下人的功过、有德者昌,无德者亡,忠臣名垂千史,奸吏遗臭万年,定可以辨善恶忠奸,激励人心,敦易民俗。
  “不见得吧?桀后有纣,暴秦之后,也出过不少暴君,而差不多每个朝代,都有奸臣,国史上记成王败寇,并不是绝对公正的。就以你们现在的大明朝来说吧,成祖靖难逼宫,夺了惠帝之位,虽然朝代没有换姓,但是忠奸春秋大义,却无法在国史上找得到,事实的真相恐怕还是靠传说保留下来的。”
  楚平被堵住了嘴,不禁苦笑道:“谁告诉你这些的?”
  “哈泰利,他可能听我父亲说的,但是你不能不承认这番话确实有点道理吧!”
  楚平只有叹口气道:“不错,是有道理,不过任何事都是互有利弊的,我们只有在利多弊少的条件上去作选择,譬如舟行大海,覆舟时,绝少生还,假如没有造船的人,那些人未必会到大海中,也就不会淹死了,可是没有人会认为船是杀人害人的东西。”
  玲玲想想道:”你的话也有道理,我想立史的事,可以提供给继任的人作一个参考,不过你要我对那些人说些好话,那又有什么意思呢?史料重真实……”
  楚平道:“那些人虽然生前叛国,但他们死后,的确尽到了责任。”
  “什么责任”
  “保证那批宝珠的责任,假如我们清理了现场,埋葬了尸体,你父亲一定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那个秘密,知道珠宝藏什么地方。”
  “珠宝并没有藏在秘窟中呢。”
  “我们知道,你父亲不知道,他会以为珠宝还藏在秘谷中,假如他不去动用那些珠宝,就会把那个秘谷略作修改,掩灭行踪,想使我们永远找不到,假如我们把尸体清理过,他一定会紧张,抢在我们前面去挖掘,发现珠宝不在裹面,他很聪明,自然也知道到水中去找的!”
  “这倒是有道理,可是我们既然存心这么做,就应该装作一无所知。干吗又要带着这些石头呢?”
  楚平笑笑道:“这是疑兵之计,我有我的道理!”
  走了一天,他们又找了一处地方停下扎营,那是一个小小的水源,玲玲又急着要洗澡,楚平道:“你去洗好了,我跟他们一起工作着,这样就不必替你守门了!”
  玲玲笑道:“无须守门,穆尔兄弟现在对我非常忠心,绝不对我有所冒犯,而你是我的丈夫,我对你无须避忌,因此还要什么守门呢?”
  楚个道:“不过一共才三个人,要照料多牲口,总不能偏劳他们,我应该帮帮忙去!”
  “那倒是,我也不能关着,你们去忙吧,我洗过澡,就为你们准备晚餐,这个工作来也是女人的工作”
  等楚平三个人把牲口安排妥当,卸下载重,别好篷,喂马饮驼!
  忙过一阵后,玲玲已经把肉脯熬了一锅香喷喷的肉汤,还捕了几条活鱼烤熟了。用面烙了一大盘的乾饼,使三个男人饱了一顿,大家才睡了。
  半夜裹,听见穆氏兄弟发出了叫声,楚平连忙握剑追出去,但见孙克明腋下挟着穆尔文成,跟穆尔哈努在斗着。
  楚平迫过去,陈克明一剑刺伤了穆尔哈努,行入了黑暗中,跳上一头马走了。
  楚平要解马去追,但是穆尔哈努的呻吟声使他又停了下来,倒是玲玲解了马大叫道:
  “爹!把人放下来,否则我就永远跟你没完没了。”
  楚平把她拦住了道:“算了,玲玲,他会把人放回来的!”两人回来检视穆尔哈努,但见他被一剑刺在胸肌上,幸好没有伤在要害,只是流血很多。
  玲玲连忙拿了清水洗涤了伤口,敷上金创药,包扎妥当,一面在垂泪。
  穆尔哈努却笑道:“女王,别难过,臣儿是故意失手被擒的,我们的武功虽然不及国老,但是支持到工夫来支援还是可以的,何况我们早就发现国老了!”
  “什么,你们是故意受伤被擒的?”
  “是的,王夫的预料真准,居然算准国老今夜会来,所以一直保持着警觉,只要我们心中常存警念,在沙漠上,还不太容易受到暗算,何况还有千里镜!”
  楚平一笑道:“你们可曾看清楚,国老有人来?”
  “一个人,就是他单身一个!”
  楚平一笑道:“很好,这证明他已众叛亲离,再也没有党翼了,这么一来,大漠上可以安静了,他在此地大概已无可作为,该回到中原去了。”
  玲玲问道:“总有个人去告诉你父亲,我们为什么要装载这一大堆石块呢!”
  “你就是遣穆尔文成去告诉他?平哥,这太危险了,万一我父亲杀了他呢?”
  楚平道:“我想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你父亲并不喜欢杀人,而且目前也没有杀死文成的必要,不过事先我也征得他们弟兄的同意,他们是自愿的!”
  穆尔哈努忙道:“是的,女王,臣等自愿担任此任务,以为前衍恕罪,虽然蒙女王恩典,对臣等薄施改诫过了,但是臣等弟兄却认为刑不抵过,必须为女王做点事以消族人之忿,王夫提出那个计划时,臣等都是出自至诚地自愿就命!”
  玲玲很感动地叹息了一声:“你们告诉我,这一堆石块究竟有什么用呢?”
  楚平道:“自然是用来安定人心的,告诉大家珠宝已经追回来了,要大家安心地从事於复国的工作!”
  “族人可以骗,我父亲却不曾受骗,他知道这是假的。”
  楚平道:”不错!每双口袋他都解开看过,知道裹面是石块,否则他那会放心!”
  “难道他不会发现我们去过无故谷吗?”
  “不会,因为穆尔文成会告诉他,哈卜特在要对你施暴时,被我突出杀死在他的行裹发现了一小袋的宝石,因而推断宝石必然是哈卜特带了那批人藏起来我们准备以这些石块,暂时当作宝藏,安定人心,然后再出动老人,搜遍沙漠,追索那些人的下落。”
  玲玲想了一下道:“恐怕不妥当,我父亲会认出这些袋子是来自无故谷。”
  “是的,但穆尔文成会告诉他,明驼石块皮袋都是哈卜特打开了一袋,给他们看过,但是等哈卜特死后,他们打开袋子,只发现了半袋子珠宝,其余都是石块。”
  “这又表示什么呢?”“这表示哈卜特自作聪明,想愚弄大家一番,掩饰他杀十个同伴的事,我认为你父亲会相信的……”
  “我认为这是多此一举。”
  “不!这一个行动很重要,你父亲会很不放心,一会立刻赶回无故谷去看,设法淹灭证据,把秘谷的尸体清除掉。以便我们找了去时无所发现!而且这样做,才能牵制住他,使他没有时间去处理没收在楼兰古墟中的沉金,因为那些沉金,只为藏珍百分之一的代价,两相权衡而取其重了!”
  “假如他挖开谷的地道呢,不就发现藏珍被换掉了!”
  “他没有时间,因为他知道我们很快也会到无敌谷去的,以他一个之力,挖通秘谷要十几天工夫,而清理尸体,掩饰的工作。”
  “但愿你是做对了!”
  “我做得不对也没关系,因为我不会有充份的时间去翻掘无敌谷了,我跟刘大哥他们会合后,立刻就要到无敌谷去,把那批藏珍起出,再由天龙生请准龟兹国王,为你们邀集大漠上各部族的王公,分享藏珍。”
  “怎么又敢劳动他们呢?”
  “只有我们八骏友,才能抵得了你父亲的突袭。”
  玲玲叹了口气:“平哥!这些珠宝一定要交出来,跟大家均分吗,能不能为我们自己多留一点呢?”
  “不能,这是掠夺来的不义之财,只有分散了,才能既得安宁,而且又取得了友谊,玲玲,你心中不是对财货完全没有意念的吗!怎么又有了私心了”
  “我总是偏向於我的族人的!”
  楚平正色道:“玲玲,为了这批藏珍,你们已经付出了鲜血作为代价了,难道这还不能使你醒觉,太多的财富本身就是灾祸,何况又是掠夺来的!”
  玲玲终于点头道:“是的平哥,我错了!”
  “好,那我们稍事休息一下,趁夜走吧,你父亲一个人前来,证明他煽动龟兹国与你们决斗的计划没有成功,大队人马,也一定追向这边来,最好快点前去会合,那对你们是非常重要的,而且我们在大漠霸守太久,中原不知道又发生什么变故了,我们要快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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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三个人星夜出发,在天亮时,果然找到了穆尔文成,被点了穴道,放在路上。
  楚平把他救醒过来,穆尔文成道:“王夫,一切都如您所料,国老问了我一番,我照您的吩咐说了,而且还表示愿意跟他走,可是他却把我放下了!”楚平一笑道:”他怎么会要你呢,现在他以为那些珠宝都是他一人所有了,他还要赶去安排呢!”
  再度列队前进,终于在黄昏时,发现了对面的骑影。
  双方挥手招呼后,首先飞骑过来的是朱若兰,马到临近,朱若兰也不避嫌疑飞身而起,扑入了楚平的怀中:“平哥,你居然还活着,陈克明说你死在流沙之中了。”
  第二骑奔至的是天龙生,他望着朱若兰笑道:“兰姑,现在您相信了吧?那个流沙谷小侄去过,而且也在身上拴了绳子试过,虽然不载重物,但困不住平叔叔的。”
  楚平连着朱若兰一起抱下了马来,笑笑道:“流沙确实把我陷了下去,不过又被我爬出来了!”
  天龙生愕然道:“平叔叔,您是说自己从里面爬出来的?那真是了不起,小侄以为流沙无法致您于死地,但万钧重力之下,靠自己的力量脱困而出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们出动了两千人,准备挖平流沙,拯救您出困!”
  楚平道:“挖平流沙,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天龙生道:“不开玩笑,小侄对那片流沙作过试测,那是一个暗谷,长宽约五里见方,深远十丈以两千人的力量,加以驼马的搬运五天之内,可以把您救出来!”
  “五天,那不把我给闷死了!一口气憋死一个时辰,已经够我受的了,还能等五天!”
  “您沉下流沙后,没有呼吸?”
  “能呼吸吗?那来的气?”
  “沙底就空气,只要您控制得当,不使沙粒人鼻孔,仍然可以呼吸的,小侄试过。”
  楚平笑了一下道:”我没有试过你的方法,我在下沉的时候,就在想,为什么会下沉,假如是因为底下是空而下沉,则千百年来,这些沙也该把底下的空穴填满了,我见过西洋所制的玻璃沙漏计时,那是两个同样大小的玻璃球以一道细颈相通,内注细砂,使一空一实,将实者置于上细沙下落,流入空球内,外有刻度,注明时辰,六个时辰后,实空易位,再倒过来,如是循环,因此而不息!……”
  “可是这流沙坑与沙漏不一样呀?”
  “沙性如水,自高而低,到平而已,我会试过将之半置,轻进仍是会从实球移向空处,至两球内注之沙,各至半球而平,因此我想到流沙之动乃力求平衡,此沉则彼升,我之沉下,乃为我的体重破坏其平衡,而我的运气很好,在我之先,有两具尸体先坠沙中,为沙中梗石所阻,我把两具尸体拉出来,利用他们下沉之力,把我由另一个方向托浮了起来。”
  他一面说,一面用手书图,将道理说明了。
  刘笑亭笑道:“兄弟,你是吉人天相,总算让我喘了口气,你不知道消息传来时,我心中的感受,为了我的事,如若使你遭遇不幸,我这个胖子真不想活了”
  楚平笑笑道:“五哥,不全是为你的事!”
  秦汉忙道:“还有我的,因为你是为救天峰五嫂及玛尔莎而远来涉险的,我们四个人都商量好了,假如无法把你从流沙中救出来,我们就一起沉沙以殉!”
  楚平叹道:“这是为什么呢?”
  刘笑亭道:“不为什么,我是怕见那几位弟妹,为了我们老婆的安全而使她们永诀良人,我们怎么活得下去!”
  楚平笑道:“两位嫂子都安全厂吗?”
  “安全了,是两个姓李的家伙把她们送到龟兹的,还捏了一篇鬼话,我们问过天峰与玛尔莎后,虽是其中有诈,但还是率众人以备,结果在两军相遇之际,我们跟扎巴交手时,他暗中看过你的信,看后才知道内情,把两个姓扎的家伙,当时就劈了!”
  朱若兰道:“是我的主张,陈克明一再为恶是不会死心的那两个家伙是他的死党,如果不加消除,天下永无宁日,我们不能因小仁而遗悲大漠……”
  楚平只有苦笑长叹,然后道:“若兰,我给你找小妹妹,这是玲玲,她是……”
  朱若兰笑着握住了玲玲的手道:“我知道她是什么人。”楼兰女王,你的第六个妻子,四哥与七哥的救命恩人!”
  刘笑亭一怔道:“怎么是救命恩人呢?”
  朱若兰笑道:“你跟秦七哥作下那个荒唐的商议,我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乐们,幸而人无关,你们就无须身殉了!”
  楚平一叹道:“我们八骏友何曾是为了自己的私务而涉险去的,假如天峰五嫂不是牵涉到一族人的安危,五哥也不要我们大家跋远来大漠了。”
  朱若兰道:“你没死,大家都可以这么想,你若是死了,我只有利用那个理由才能阻止他们四位身殉了,这并不是我们把私情看得重于公义,正因为太重于公义,他们才会觉得是以私务而累你而不安,也只有把你的死化公为私,才能使他们打消此念。”
  玲玲感动地道:“你们……都太伟大了,从你们的一切,想到我父亲,我就惭愧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扎马里在旁道:“女王,不必如此,大舜是圣人,他的父亲却是昏庸的糊涂虫,可是后世的人并没有因其父而灭低对大舜的尊敬,我们更不会因国老而灭却对你的尊敬。”
  楚平道:“对!这话说得对极了,扎马里,你能有这种思想,足见你的高明,现在还有很多的事要做,现在你和穆尔弟兄两人带到湖底起出藏金,然后到无敌谷来会合,龙生,你恐怕要更忙了。”
  他把事情一一分配了,大家也开始忙了。
  一个月后,无敌谷外的沙上,建起了有如星般的帐篷,盛筵不辍,那是天龙生邀来的大漠上各部的首长。
  这些人是龟兹国王代为出面邀集的,因为上次宁王使者在陈克明的筹划下,意图组成联军以寇掠中而襄大举,造成了兹国王特殊的地位,成为诸部城君主的领袖因为大部分的人都愿意出兵,大明国初期时,大将军蓝玉征西,不降者杀,留给他们余悸犹存,元气未复,昔年壮者已老,少者始丁,战士已经很缺乏了,如果再经一次折损是何时了。
  于宁王使者那一批凶神恶煞之威,大家都是勉强来参加的,直到与龟兹国王作成一番密议后,才变得热心起来,一致慷慨激昂,表示拥戴,就是这番热心的表现,使得那些王府的谋土杀手都放弃了对各邦的暗中监视,集中在龟兹王宫:
  而兹国王则在内廷侍卫长天龙生与彩虹公主的接应下,又得到了八骏侠之助,把那引进王府的谋士杀手,或杀或擒驱逐,赶出了大漠。
  兹国王苏只婆陛下才成大漠诸邦真正的领袖,天龙生也成了大漠的第一大英雄!
  天龙生与彩虹公主婚礼在龟兹举行,人民都知道他即将成为龟兹国王的继承人,再得知他已经继承了撒马儿罕部的王位,就更为殷勤了。
  恰好这些嘉宾都还在龟兹作客未归,因为大漠上的欢宴一向保持着游牧民族的传统,继续个三五日是最短的,如此盛会,则最少也要半个月才能显得主人殷勤,客人意诚,双方都有面子。
  所以楚平派给天龙生的工作,他很快,也很容易地就做到了,把各城邦的君主由龟兹接到无敌谷外扎营,继续开始了欢庆,大家还有点莫明其妙;楚平他们却很忙,在群侠的护卫下,他秘密地把一切的珠宝都捞了上来。
  他们先到秘谷去看过了,陈克明果然将一切都掩过了,移走了残尸,封锁了入口,以为把一笔的巨大的财富秘藏妥当了才放心地离开了。
  这是楚平的计划,也算准了这样子,才能骗过他,在捞取真正的藏珍时,不会受到阻碍。
  然后是化解那个取水的小湖中的毒药,因为这么多人畜的食水供应,完全要靠取自他处,实在是太麻烦了。
  宴会的第五大,兹国王在他豪华的大行营中,邀集了各城邦的领袖,宣布了一个大秘密、
  他介绍了玲玲与无敌谷中的全部的男女战士,说明了他们是楼兰古国的后人,要在废墟上重建家国。
  看见了这一生龙活虎般的青年操演,那些邦主都很不自在,因为楼兰是好战的民族,往昔几次战争,都是他们挑起的,所以楼兰被毁于蓝玉的大军,大漠上的各邦又踏平他们的城堡,以阻其重建,迫使他们远走吉尔吉斯斯坦边区,而无力重建,现在这批年轻人是不是要报复呢?
  玲玲的谈话使大家放了一半的心,因为她保证族人与诸友邦和平相处,而且她还声明了今日会后,自己退逊,但仍保持了监国的身份,只要楼兰一族,有掠寇的行为时,就近请天龙生大将军加以制裁,远及中原八骏侠,都会加以干涉的,这个保证使大家安了一半的心。
  接着的事使他们无法相信,因为从外面抬进一大盘一大盘的珠玉宝石,堆在中间的地毯上,数量之巨,是他们从未见的!
  玲玲把它们分成十九份,说明了这些珠宝的来由,愿与大家共享,以表示修睦的诚意。
  这份赠太隆重了,有些部族全部的库存,也比不上这份礼物,这等于是个白添了一倍的财富。因此他们对玲玲提出的求助条件,都满口答应了。
  要求不多,只有两个,一个是请求在人力上支持重建,那绝对不成问题。
  因为草原上不事耕种,除了放牧之外,别无事情,人工本来就闲着,每一个邦主都按照自己的人,答应了提出三分的壮男协助工作。
  第二个要求则是求婚,为楼兰一族的青年求婚,请求各族遣嫁五百名少女,但楼兰并不白白要求,她愿意按照比例,嫁出一百名楼兰的女郎,藉通婚之好而奠永远的和平之基。以一个女孩子来换五个女孩子,看起来似乎楼兰占很大的便宜,但那些部族长却欢喜若狂,拼命地争取,
  因为他知道这些女孩子的价值,她们的武功,如果能带到自己的国家来,就可以训练更多的战士。
  所以他们争取的热心是勿庸言述的,有的愿意提供更多的女郎交换,有的则表示愿以自己的儿子来求匹,每个人都希望能把这一百名楼兰少女争取到手,因为这些都是大部族,有的是人,而且都是女多于男。
  玲玲含笑接受了大家的好意,但也有了此举是以通婚而缔盟,增家感情联系,所以每一个邦族,至少都会有两个楼兰女郎遣嫁的。其余的则按照条件,另行再洽商决定,她只定下了一个原则,就是必须以一易五。
  大漠上本来就是女多于男,盛行一夫多妻制度,而且习俗、宗教也接近西方,玲玲的这个决定,虽然嫁出了一百名
  少女,却为她的族人突增几倍的人口。
  帐中的会商结束了,各家族长王公带着自己的一份礼物,回到自己的帐篷中,对自己的部属们宣布这个好消息,立刻掀起了一片欢呼声。
  有几个心急的王公已经带着自己的儿子前来求婚了,玲玲不胜其扰,推给了新王扎马跟王后哈娜丽去应付洽谈了,她跟楚平回到了群侠的身边。龙千里笑着道:“玲玲,想不到你还这么精于计算,看样子将来如意坊的业务一定会交给你管了!”
  刘笑亭也笑道:“如他们自行婚配,每人连一个老婆都分配不到,你稍加变通,每个人到少可以有四个老婆,无怪乎这些人对你忠心耿耿,矢忠拥护,你的确是个了不起的女王,造福巨民,功德无量!”
  秦汉跟着道:“是啊!你到了中原,只要一声号召,不知道有多少小伙子会来要求归化,自愿入籍楼兰,这简直是人间乐土了!”
  裴工霜瞪了他一眼道:“大个儿,你既然羡慕这儿,为什么当年听见了玛尔莎要嫁给你,你吓得连夜跑了,而且还把胖子拖着一起跑,豁得人家一别二十年……”
  天峰王妃笑道:“他是被玛尔莎吓跑的,为了要留下笑亭,玛尔莎用了秘传的发胖药,和在食物中,把笑亭吃胖了,所以才把他吓着了。”龙千里笑间道:“那引进药真有用吗?”
  玛尔莎一直低着头,听见了龙千里问到她才道:“我也不知道,这是祖上留下来的秘方,专供于旅中的贵人用的,不过在五哥身上,倒是见了效!”楚平笑道:“也许真有点道理,我看这些大漠上的王公,一个个全是胖胖的,大哥问这个干吗?”
  龙千里道:“我想问了回至中原,专门开间药铺,治瘦子发胖,准能发财。”
  说的大家都笑了。天龙生道:“那药小侄拿出来给国中的一个御医看,他说这是壮盛的药,跟发胖没多大的关系,不过,服了这种药,能强身健体,青春不减,王室中由于侍姬众多,怕君王亏了身体,祭司们便制这种药进呈。”
  龙千里道:“可是你父亲怎会因而发胖呢?”
  “父亲对家母情有独钟,对宫中女子不屑,更因为修习武功,自制力较强,药力发作时,父亲以内力压制,使药性遍布四肢百骸,用以熬化了体内油脂。”
  刘笑亭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我每天出汗冒油,想不到是药力的缘故!”
  龙千里道:“这么说来,该瘦下去才对呀?”
  天龙生道:“这是滋补之剂,既有所耗,则必有所资,它另一个作用是刺激食欲,使胃口变大,取更多的养分以弥所耗,父亲的精力未耗,食欲却增加,消失的油脂没有进来的多,而且因为遍及全体,久而久之就会变胖了,就像是河水下流,慢慢侵蚀河岸的泥沙,带着流走了,使河床日宽。”
  刘笑亭道:“不错,是这个道理!我在那儿食量越来越大,人也越胖,所以我要溜,再留下去,恐怕人要变成圆的了,象那些王公一样,连走路都要人抬着了。
  天龙生道:“那些王公们差不多,只是时间长了,对那些侍姬也就没有了兴趣,她们虽然选自民间,而都又姿色秀丽,只是没有什么知识,言语乏味,又过于恭顺,难于生情,所以那些王公们进入中年以后,体力虽日盛,对女色却日淡,恣意于口腹之欲,也就胖了起来!”
  楚平借机会道:“玛尔莎,你原是想把五哥留下来的,没想到适得其反,男女感情的事,最怕就是旁人插手管事,有时反而会帮倒忙,而国家之间,有些内臣干扰,更能误事,当国者应以之为戒!”
  天龙生忙道:“小侄会记住平叔叔的教训!”楚平道:“你的能力很强,我对你很放心,倒是楼兰这边,扎巴他们都很年轻,需要你多加指导,我叫玲玲当众宣布,赋于你以国监之权,也是这个原故!”天龙生道:“小侄会尽力的!”玲玲忽然想起座中没看见朱若兰,忙问道:“若兰姐呢,怎么没看见她?”
  裴玉霜道:“这位姑奶奶倒是管家婆的好材料,细心不惮操劳,她说要去巡视一下。”
  玲玲道:“怎么能麻烦她呢?我去叫人唤她回来。”
  楚平道:“小心一点倒是必要的,无敌谷的情形,没人比穆尔文成兄弟俩更熟了。你带了他们去找若兰吧,我倒是忘记了这么多人聚会,安全警戒不可疏,倒是若兰细心记得了。”
  天龙生道:“四周都有小侄派的人,只有无敌谷中小侄未能造次,兰姑可能是在那边。”
  玲玲出去后,一直走向无敌谷,到达湖边,隐闻金刃交击之声,从水源的上流传来,连忙又追了过去。
  远远看见两条人影正在决斗,刀光剑影翻飞,她掩近过去,看见了手持双刀的朱若兰,跟一个老者酣斗正烈,那老者穿身青衣,背朝着这边,没认出是谁。
  因为她认出这位老者正是她的父亲陈克明。
  陈克明的一口长剑舞得很急,剑发如风,出招狠毒,像是把朱若兰一剑劈死才趁心!
  朱若兰却十分稳健,两人又斗了一阵、陈克明的剑被双刀锁住,两人较上了内力相持不下,逐听得陈克明道:“老夫是帮你父亲宁王办事,你却一再阻挠,究竟是什么意思!”
  朱若兰庄严地道:“陈克明,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为的是天下百姓,避免他们受一次兵祸之灾!”
  “真要为百姓,你更该帮助你父亲,朱厚照懦弱,内受权好挥弄,外有悍将顽臣,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以前我也有这个想法,但是我见到官家之后,才发现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而权奸祸国,顽将抗命,都是你在背后造成的,圣上不是没办法,不是愿启战战端来大兴干戈,荼毒百姓,故示软弱,让那些人闹去,让他们一个个坐起来,变成不相容,自己斗起来,相互抵消,最后集中力量,对付一个最强的就行了,凭这一点;他就比我父亲强多了!”
  “我不信他有这么高的手段!”
  “你想想就知道了,刘瑾掌握了内厂,他就使东厂的谷大用与西厂的马永成壮大,这是很巧妙的做法,这两个人并不安份,但他们原是刘瑾的心腹,圣上加重这两人之权,刘瑾不会起意提防的,等他们的权重了,刘瑾已经无法控制他们了,乃成三足鼎立之势。”
  陈克明不禁一呆。朱若道:“再谈到我父亲好了!他知道我父亲有不臣之敢轻举妄动,以免永乐靖难之故事重演,那时就是燕王朱桋的兵力太盛,而其他藩王分散未能联合,才造成靖难之变,而且他又设法使朝臣中执掌兵权的桀臣后尚书宋和的妹妹下嫁为续弦,成为另一股势力,这种种的作为,岂是一个昏庸懦弱的人做得到的?”
  陈克明不禁呆了,朱若兰沉声道:“你因为仇恨我们朱家,唯恐天下不乱,所以到处都留下了叛乱之根,准备一处不成,一处再起,非要搞得朱明垮台不可。”
  陈克明咬牙切齿道:“岂仅要你们垮台,我要你们也灭族,死得一个不剩。”
  朱若兰笑道:“那你不该帮我父亲,他也姓朱。”“我知道他姓朱,所以他的江山也坐不稳的,他打倒朱厚照后,老夫立刻会捧起另一个人再来打倒他!”
  朱若兰道:“但是我父亲也不傻,他在没把握取得天下时,绝不举轻妄动!”“他总会忍不住的。”“等他知道你的用心后,就会忍住了,我父亲对你在中原到处活动的事已经知道了,你把人手分在很多地方是很笨的事,因为人家慢慢有了知觉,就进一步推测你的用心,发觉你是个多面人,每一处都搭上一脚,谁都会知道你别有用心,没人再为你利用的!”“笑话!老夫计划何等周密,每处都有一个人代替老夫筹划献策,而老夫自己也只在宁王府邸现身,谁都不会想到老夫是总其成的策划人,就算你告诉他们也不会相信的!”
  “你就是失败在自己太聪明,把别人都当作傻子了,贡献的计划都所云,要过很长的时间,才能再回应,这情形难免不引人起疑的,很多人已经在注意这种行动。最后发现他们都偷偷与你连系,以为是我父亲在主使一切,他们不愿为我父亲卖力气,所以慢慢冷了下来,我父亲也因此对你不信任了。”
  陈克明脸色微变道:“反正你父亲势力已成,迟早总会变的,老夫也不必为他筹划了,老夫的布置也不仅是那几处,中原可为之处尚多。”
  朱若兰道:“不多了,我们回去后,会把你的事明告天下,每个人都会注意你的。”
  陈克明狞笑道:“那有什么用,不满于朱家天下的人还多得很呢,老夫不难找以其他出力的人。”
  “但是要找到有力造反的人却不多。”
  “老夫拿了这批藏珍去资助他们就行了。”
  “陈克明,你说的可是楼兰藏珍?”“不错,你们拿了十几袋石子,哄骗那些年轻人,老夫并不拆穿,因为真正的藏珍在老夫手中。”
  “你在做梦,你以为藏珍在你所谓的秘窟中吗?哈卜特别具有异心,他把藏珍另外沉在湖中,秘窟中只是十几袋石子而已,我们早发现了。”
  陈克明身子一震道:“我不信!”
  “我们叫天龙生邀集各邦族长来就是平分那笔藏珍,这既可免你作怪,又能争取到大家的友谊。”
  陈克明突然受了这个打击,手下一松,被朱若兰绞飞手中的长剑,跟着双刀如电,要劈下去时,玲玲突然出来扑在中间,跪下恳求道:“若兰姐,求你饶了我父亲。”
  陈克明滚身退过一边,若兰叹了口气道:“玲玲,我不想杀他,因为我的父亲也不是安份的人、可是你知道他要来干什么?他又想在水源中偷偷下毒,要毒死我们所有的人何此行不太可恕了!”玲玲仍是恳求道:“若兰姐!无论如何,请你看在我的份上,再宽恕他一次……啊,小心,后面!”
  陈克明掏出一支钢缥,正在朱若兰背后偷袭,朱若兰闻声避开了,可是那支镖却射进了玲玲的前胸。
  这一镖射得很急,玲玲跪在地上,一心只顾招呼朱若兰地忘了自己,镖中前胸后,她痛呼倒下。
  朱若兰连忙过来,看见这是一只淬毒的镖,大惊失色。
  陈克明也颇感意外,丢下一个瓶子道:“这是解药,先给她吃两颗,防止毒性蔓延,必须要在一柱香的时间内,拨出毒镖,剜掉腐肉,好保无恙,念在我女儿份上,老夫放过楼兰这些人,也希望你们别再跟老夫作对!”
  说罢回身欲行,可是楚平与八骏诸友已经围住了,而且扎巴、哈娜丽率着一批楼兰武土,也围住了另一边,每个人的脸色都充满了愤怒。
  另一边天龙生与彩虹公主也使剑扼住了他的退路。
  陈克明估量一下,八骏友那边是绝对冲不过去的,弯腰拾剑,向着扎巴与哈娜丽那边冲去,穆尔文成与哈努两兄弟双剑齐出,拼命般地攻上来。
  陈克明跟朱若兰比较了半天的内力,内气不继,十分萎顿,怎挡得住他们劲儿,急得大叫道:“畜生,忘恩负义的匹夫,没有老夫,那有你们……”穆尔文成怒道:“你根本就是要利用我们才训练我们!正像为了果腹而饲养牛羊一样,那算什么恩惠!”
  一剑正待劈下,扎巴里恐而喝道:“住手!”
  穆尔文成一怔道:“主上,您怎么不让我杀他?”
  扎巴里道:“他说得对,虽然他是别有用心,但楼兰一族是靠着他才保留的;文成,你举的例子不对,尽管他把一部分人教成了没有人性,类同禽兽的暴徒,但是对大部分,仍然教以忠贞礼义,维持了礼义的根本,为了这一点,我们该感谢他!”“可是他伤了女王!”
  “那是他的女儿,他肯留下解药,证明他人性尚在,而且为了表示对女王的尊敬,我们也不杀他。”
  穆尔文成低头而退,扎巴里朝楚平一躬身道:“王夫,微臣请求宽恕国老一命!”
  楚平笑了一下道:“你能这样想,我们还会为难他吗?毕竟他是玲玲的生身父亲!”
  楚平这样说了,八骏友自然也不会坚持,事实上这些侠义怀抱的男女也没有杀死他的意思。
  扎巴里再向天龙生一拱手道:”监国王兄与公主殿下也请高抬贵手!”
  天龙生与彩虹公主也都还了礼,天龙生道:“国老,这里没有一个仇视你的人了,你实在也没有仇视我们的理由,今后你仍然是我们的国老,只要你肯留下,我们仍是会像以前那样尊敬你!”
  陈克明道:”也像以前那样听从老夫的命令吗?”
  扎巴里道:“是的,只是我们已经正式复国,在各邻近的城邦间已取得承认,王夫答应到中原后,为我们向朝廷请求准贡册立藩属,只要不违背我们的国策,不危及我们的团体,我们仍是遵从你的教导的?”
  陈克明叹了口气:“那还谈什么,老夫主要是推翻朱家的天下,此外没用你们的地方,算了,看你们能自立起来,我也算对得起玲玲的母亲了,以后我也不会来了,还是到中原干我的去了,给我一头明驼,我们就此一刀两断。”
  扎巴里道:“遵命,我亲自为国老准备去。”
  他带着一些人走到内谷,没多久牵了四头驼来,一头是空的,其余三头都带了转重水糟等物。
  扎巴里指着一头骆驼背上的皮囊道:“国老,这是我们分得的一份藏珍,也是您指挥三十六旋风盗掠来的财宝,敬以为赠!”
  陈克明道:“这是什么意思!
  扎巴道:“这是您该得的一份,这里是全部藏珍的十分之一,其余的都分赠给大漠上的友邦了,三十六风盗是您策领的,您该得个大份!”
  陈克明呼了口气:“算了,留着作你们建国之资吧!”
  “我们有祖先留下的藏金!”
  陈克明忽地生气道:“混帐东西,如果别的城邦都分了一份,你们楼兰自然也有该得的,难道你们想自己标榜清高,不领盗泉之水,却要陷朋友于不义吗?”
  他跨上了骆驼,只带走了另外两头,但留下了珠宝的那一头,扎巴里行礼道:“谢谢国老赏赐,我们送国老一程,以表敬意吧!”
  扎巴里道:“国老多心了,只有我与哈娜丽代表全体相送,以表敬意,国老总不会怀疑有他了吧!”
  天龙生忽道:“我与彩虹也送师长一程,经此一别,师长再来大漠草原的机会就少了!”
  陈克明怒道:“你们以为我就死在中原定了?我很可能会领着中原大军,再来一次西征!”
  天龙生笑道:“只要师长能率天朝西指,弟子等一定率众归顺,就是师长单骑先行,后面跟着一大队的追兵,弟子也会感念师恩,为您阻却追骑的。”
  陈克明怒叱一声:“小畜生,快牙利口”
  催驼先行,扎巴里与娜丽双骑随行,大龙生与彩虹跟着,而那些楼兰青年,在楚平示意下,居然也挥手高呼送别。
  在楚平的帮助下,先拔了那枝毒镖,伤口有寸来深,小指粗细,留下一个黑色的小孔,没有血,周围的肌肤却有铜钱大的一个干缩的,乌黑的硬块,玲玲还是昏迷不醒,而薛小涛、华无双、天峰与玛尔莎都不放心的前来探望,只有男的不便前来,
  朱若兰一面用小刀割掉发黑而硬的腐肉,一面道:“好剧烈的毒,在短短的时间内,居然就把皮肤蚀成这个样子,幸亏陈克明留下了解药,否则我真还没办法救她了,这是什么?”
  玛尔莎道:“是沙漠上一种蛇毒,叫做鸟石板,身子又扁又宽,摊直了就像人的手掌一般,无论人畜,被他咬中了,一个时辰,就会身体僵硬如同石块,这枝镖就是用黑石板唾的口沫所练的,通常大家都认为这种蛇毒中者必死,陈克明真厉害,居然能配出解药来了!”
  解药有一小瓶,用了两颗,还有很多,也是黑色的小丸,味道很香,玛尔莎拿了一颗捏碎,看了一下才道:“原来解药是用蛇身捣碎,和成泥制的!”
  天峰王妃道:“你怎么知道?”
  “我是世代相传的巫医兼祭司,专门研究这些的,自然知道,这里面有鳞片、骨渣,带有鸟石板那种奇特的香味,这下子倒是功德无量,我们该把这个药方留下来,以后有人为鸟石板咬了就有救了。”
  楚平道:“这种蛇毒沙漠上很多吗?”
  “不多,很希罕,否则就没有别的生物能生存了,因为他太厉害,别看只有手掌那么大、如果牛群碰上了这么一对,刹那间可以被毒死几十头!”
  “这么严重?”
  “是的,他们身具异形,行动不便,别的蛇都是左右蜿蜒而进,他们身子扁平,只能一下拱动,像毛虫一般,而他们的食量又大,每天要吃掉一头羊!”
  “不是吃,是吸,毒死的牲畜在一个时辰内僵硬如石,寒冷如冰,经日光一晒就化成水,他们就吸吮还一面喝,一面受日炙而蒸发,大漠中日头又盛,别说是一头羊,就是一头牛化成了水,不能半天也蒸干了。”
  楚平托着那支镖看了一下道:“这种镖真不错,三面带槽,铁翅为翼,打出去劲力足,没有声音,若兰,要是玲玲不招呼你一声,你绝不会知觉,而打在你身上,陈克明是不会拿出解药的。”
  朱若兰道:“那还用说,他恨死我了,因为我是他最大阻碍,若不是我认出了他,谁也不会知道中原的那些混乱是他一个人造成的!所以玲玲是救了我的命,陈克明是下定了决心要杀我的,才用这种歹毒暗器!”
  薛小涛道:“她是为救她父亲,她知道我们都赶来了,而且也看见了我们,假如陈克明伤了兰妹,我们绝不会放过陈克明,平兄弟也拦不住!”
  朱若兰道;”她为父亲请命是一片孝心,这也无可厚非,使我不解的是她既然已经看见了陈克明发镖,对镖行方向也很清楚,我如躲开了,她就是首当其冲,为什么不躲呢!”
  “那是因为我要爹留下解药,我从哈泰利口中听说过父亲淬练了一种剧毒的缥,中人无救,只有他才有解药,却从来不肯告诉人,爹不会死心的,回到中原,恐怕没有相遇的机会,难保不会再使用这种毒镖,如果有人中了镖,我们有了解药,自己也能施救了。”
  这是玲玲说的话,朱若兰已经挖掉了胸肉,流出了红血,她也痛醒了,刚好接上了这句话,而且坐了起来。
  朱若兰忙把她按下来躺着道:“玲玲,你真是用心良苦!”
  玲玲流泪道:“若兰姐,多谢你因我的恳求而放过了我爹,但是他不会领情的,也不会改变他的主意,如果以后有人死在他的手下,我就罪孽深重了,咦,我爹呢?”
  “走了!我们说过不留难他,就一定放他走。”
  “是真的吗?”
  “我们还会骗你不成?”
  “我当然相信你们,可是我怕楼兰族人不放过他,在地下殿堂里,他杀了那么多人,而且又是我们仅剩的父老,我可以向你们求情,但是面对我的族人,我实在无法开口。”
  朱若兰笑道:“那你就想错了,扎巴里的表现与你想像的完全不同,他不但喝止了穆尔文成杀你父亲,而且还对他十分尊敬,感谢他保全了楼兰族苗,不但四下求情要我们放过他,而且还把你们的那份藏珍送给了你爹。”
  “扎巴里真这样做了?”
  “是的,这一手以德报怨还真有效,居然感动了你父亲,又把那批藏珍还给了他,大家相处得很愉快,他跟哈娜丽夫妇双双送行去了……”
  “只有他们两个人?”
  “天龙与彩虹夫妇也去了,他们是你父亲的弟子。”
  把详情告诉了她,玲玲欣慰地道:“好!这样我放心了,我没有选错人,把国家交给了一个聪明仁慈而宽大的人来继任,一定会很快就复兴的。”
  朱若兰笑道:“居国者,聪明仁慈为必须,宽大则不可,法中固应顾及仁,然必须要执法刚正严明,以建立国家的尊严,以你们现处的环境而言,这一点尤其重要!”玲玲怔了一怔道:“若兰姐,这么说我选错了!”
  “那倒没有”,扎巴里是个绝佳入选,他这么做是聪明、智慧、却绝非宽大,因为他见我们并没有要杀你父亲,他又何必做恶人呢,至于他把那些珠宝带回到中原去的,乐得再做一次人情!”
  “你父亲如果是拿了这笔财富到中原去安享余年,我们绝不会干涉,但是他不是这种人,他拿了珠宝,是用来作招兵买马,招亡纳叛的为恶之资,我们会允许吗?如果你父亲存心要这些珠宝,随时都可以来弄走,我们不在的时候,他们也挡不住,还得又赔上几条人命,不如做个人情先拿出来。”
  玲玲道:“他会想得这么多吗?”
  “是的,你想想,他这个国王新经推定,还没有正式执行王权,像这种大事,未经商定他就擅自作主了,假如没有一个充分的理由他又如何向国人解释呢,如果仅是为报你父亲对他的恩惠,那是绝对行不通的。”
  玲玲点点头:“是的,地下殿堂中残杀父老的惨剧,使得那些青年怒火填满,为了我,他们能放弃仇视已经很不容易了,实在不能要求他们再生感激之心。”
  朱若兰笑道:“所以我说他聪明,没想到这一手还真用对了,激起了你父亲的是非善恶之心,不但没要那些珠宝,而且还宣布不再来为难他们了、若以心计而言,你父亲还玩不过这个小伙子呢!”
  楚平笑道:“不错,龙生也不算笨,在明白扎巴的用心后,立刻也表示了对你父亲的感恩,他们两对夫妇亲自送你父亲启程,用感情套牢了你父亲,以后再也不便回来捣他们的蛋了!”
  玲玲有点感动,却又有点伤感地道:“是的,他们总算跟我父亲化除了怨隙,可是我呢!”
  朱若兰道:“你没有怎么样,他对你而言,还是个好父亲,发觉误伤你之后,立刻把解药取了出来!”
  玲玲道:“但是我们仍然要跟他站在敌对的立场上!”
  众人一阵默然,朱若兰道:“是的,假如他不放弃他的计划,那是难免的!”
  玲玲道:“恐怕很难,我父亲对草原上的这些人,可以消除仇隙,因为他跟这些人并没有仇恨,但是他的计划,却是积累了近百年的深恨,他的一生就是为这而活的。”朱若兰道:“玲玲!我姓朱,你父亲仇视姓朱的,我不怪他,他若是凭一己之力,找上了朱氏子孙,那怕是进入内宫禁处刺杀皇帝,我都不去,我相信八骏友也不会去干扰的。”
  薛小涛道:“是的,但是他如若再策动叛乱,掀起了战端,我们就不再宽恕他了,为一已的私仇,连累千万无辜生灵,这种行为绝不可恕,玲玲,这一次大家都是看在你份上,但也仅此一次,再要被我们遇上一次,谁也不会饶恕他了,你知道一次的宽恕,将要赔进多少人命?”
  玲玲低头垂泪道:“涛姐!求求你,再……”
  薛小涛道:“不行!玲玲,若兰就是为了你,差点挨上了你父亲的暗算,假如若兰没躲开那一镖,你又对得起谁,那时你又该怎么办?”
  玲玲道:“我会立刻自杀!”
  薛小涛沉声道:“糊涂。自私、你自己一死以求心安,但是你的死能弥补我们失去若兰的损失吗?能抵上若兰这条命的牺牲的冤枉吗?”
  玲玲惶恐地道:”涛姐!那我该怎么办?”
  “如果,你要嫁给平兄弟,成为楚家的人,你只有遵循一条道理,一条如意坊传统的救人济世的宗旨,只有公义,没有私情的,楚平放过了三大邪神,这三人是他的杀父仇人,他放过他们,是因为他们迷途知返,力赎前衍,如意坊楚家的人,对事只有该不该为,对人只问可不可杀,可杀之徒,虽骨肉之亲亦不可私,不该杀的人,虽血海深仇,亦置不顾,假如你没有这种忍受,我以楚氏义女的身份,不准你进楚家门!”
  这位干姑奶奶摆下了脸来,谁都不敢说话,玲玲知道薛小涛在楚家的身份与地位,忽地跪下道:“小妹敬听大姐的教训!”
  薛小涛道:“好!你明白就好,当然我们也不会不顾人情的,只是你自己也要记住你的身份与立场,好了!你静静养息吧,我们要快点回中原去,在大漠上,我们已经没有要做的事了。”
  大漠上的确没有什么可做的事了,这次变故促成草原上各部族间的团结与和平,每一个部族都遣来了人员,协助楼兰在废墟上重建家园,而且迎娶遣嫁,呈现了一片从所未有的和平景象。
  而且饮水思源,对这批来自中原的游侠,大家都表示了由中的感激,并下了对汉族重发永不侵骚的誓言。
  这誓言不但在他们有生之年实行着,在他们死后,还传给了他们的子孙!
  明室沦亡满清入主中原,流亡塞外的,都受到了庇让与优遇,有些部族,守义不帝清,停止纳贡,引起清廷数度发兵西征,两百多年问,回疆始终是清迁心腹之忠,这些影响却是八骏奇侠们所没想到的。
  但是楚平等一行人却没有在回疆多留,当楼兰在友邦的协助下重建时,玲玲将王位正式禅授给扎巴,放弃了她的尊贵的女王身份而成为如意坊中的一员,她只带走了她自己心爱的座骑玉灵儿。使八骏的行列成为真正的八骏。
  原先的八骏中,张果老的那头黑驴也凑上了数,神骏不减,但走在一起,总有些不伦不类之感。
  这次他留守在扬州的八骏别园中没有来,虽则是他在那儿保持大局,保护着一个最重要的人李凤姐。
  这个与正德天子朱厚照仅有一夕缠绵的女郎,被接到了八骏园中,受着最好的照顾,因为群侠要离开扬州西下的时候,她似乎有怀孕的迹象。
  这是一个喜讯,很可能她怀着的就是大明朝的下一代皇帝。
  所以必须要有人保护她,因而留下了张果老,一则因为张果老年纪大了,不忍心再要他跋涉长途,万里迢迢远赴大漠,再则因为他老成持重,适合这个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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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cy兄 扫校
首页>> 文学论坛>> 武侠>> 司马紫烟 Sima Ziyan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36年199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