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学论坛>> 武侠>> 司马紫烟 Sima Ziyan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36年1991年)
冷剑烈女续
  作者:司马紫烟
  第 一 回 天河幽会
  第 二 回 惑心大法
  第 三 回 斗智斗人
  第 四 回 卦象杀机
  第 五 回 天地戾气
  第 六 回 缩地之术
  第 七 回 异人异事
  第 八 回 不速之客
  第 九 回 美人奇蟒
  第 十 回 天幻绝阵
  第十一回 魔音惑心
  第十二回 疑幻疑真
  第十三回 秘笈又现
  第十四回 弦箭机谋
  第十五回 邪神门徒
  第十六回 弓失人亡
  第十七回 隐形之弦
  第十八回 雄霸天下
  第十九回 魔侠之间
  第二十回 劫数又起
  第二十一回 以毒攻毒
  第二十二回 惊人之笔
  第二十三回 暗云密布
  第二十四回 玄弓再现
  第二十五回 隐形之谜
  第二十六回 幽灵鲛鱼
  第二十七回 人心惟危
  第二十八回 箭飞刀落
  第二十九回 天绝神箭
  第三十回 宝衣传人
  第三十一回 一箭穿心
  第三十二回 缘孽之间
  第三十三回 步步奇局
  第三十四回 图突匕现
  第三十五回 棋局奇技
  第三十六回 袖里乾坤
  第三十七回 跨海斩鲸
  第三十八回 龙潭虎穴
  第三十九回 八茫迷阵
  第四十回 返璞归真
第 一 回 天河幽会
  对于万象别府,他是轻车熟路了,因此当他重新站在那高大的门楼时,心中有着无限的感慨!
  轻轻地推开了深闭的重门,依旧是浓荫夹道,青石铺地,信步前行,寂不见人,慢慢走到了初度邂逅南海渔人垂钓的小溪,流水挣淙,景色如故!
  他对流水看了一眼,脸上浮起一个不自知的微笑,正想纵前过溪,忽而心中一动,因为他看见小溪的上游竟然架了一条小独木桥,桥畔有一个黄衣女子正凝神痴立!
  他走了过去,那女子低首凝视流水,似乎没有发现他的来临,由水中反映的影子,他认出这是刘素客的次女刘月英,她愁眉深锁脸容戚戚,仿佛含着无限的悲苦,担着莫大心事。
  金蒲孤走过去,在她身前半丈的地方停下来,然后轻轻地道:“二小姐,久违了,何忧思之深?”
  刘月英闻声抬头,对他的到来毫不惊奇,只是惺惺地点了一下头,然后用极低的声音道:“金大侠!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很久了!”
  金蒲孤故作一惊道:“你等我?你早知道我要来?”
  刘月美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不是故意装傻吗?你已进了我的大门,难道还瞒得住人?”
  金蒲孤笑笑道:“我知道我的行踪早已在令尊的算计之中,只是没想到你会在此地等我!”
  刘月美哼了一声道:“在此地等候你是出于家父之命,你明明可以跳过去,为什么要过来呢?”
  金蒲孤道:“我这是正大光明地前来造访,自然要循路而行,这里有桥,我就木好意思越溪而行了!何况二小姐一个人在这儿发呆,我忍不住要前来问候一下厂一刘月英又白了他一眼,然后低声道:“你知道我刚才对着流水在干什么?”
  金蒲孤摇头道:“这个我怎么会知道严’刘月英颔首低语道:“我对着流水默祷,希望你没有看见我,或者是不要理睬我,结果……”
  金蒲孤微笑道:“结果还是令尊大人料中了!”
  刘月英抬头白了他一眼道:“你似乎很得意!”
  金蒲孤一敛笑容道:“我没有什么可得意的,令尊大人仇我至深,非杀我而后快,二小姐既然奉父命在此为饵,我觉得不应使小姐为难!”
  刘月英启口欲言,金蒲孤摆摆手道:“小姐不必多说了,我知道贤姊妹对令尊大人之作为并不满意,其亲严命难违,适才一席话,金某已感盛情,只是不知道令尊大人这次又作了什么安排?”
  刘月英沉吟片刻才道:“大侠能够体谅微衷,贱妾感激肺腑,为大侠计,还是请大侠从速离去吧!金蒲孤道:“不行!在下这次专诚造访,岂能到了地头又折回呢!”
  刘月英道:“那就请大侠寻另途渡溪!”
  金蒲孤一笑道:“为什么这座桥不能走呢?”
  刘月英叹了一声道:“妾身言止于此,听不听全在大侠了,反正妾心已尽,倘有差错,大侠也怪不得我了!”
  说完低头从桥上袅袅而过,走到对面后,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才闪入一片树林后面而不见!
  金蒲孤倒是着实在桥畔犹豫良久,弄不清她是真是假,看样子刘素客叫她在这里,就是为了诱自己从桥上过去,而她却一再阻止,好似这条独木桥上有着莫大的凶险。
  不过她的话可信吗?她自己也是从桥上过去的,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异状,自己到底要不要一试呢?
  沉吟良久,他又把独木桥打量了一下,终于看出了一点蹊跷。这座独木桥是用极为名贵的紫檀木雕成的!桥面上有三四寸宽的平面,适可容足,两侧却雕了许多喜鹊,振翅接姿,各具恣态,柯栩如生。在一道清溪上架了一座鹊桥,这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刘素客把此地布置成天河幻景,作为牛郎织女每年一度幽会的仙境吗?这未免太可笑了!
  一半是为着好奇,一半是为着不服气,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试试这座木桥,看看刘素客究竟在上面揭些什么鬼!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长气,以备万一桥上发生了什么变故,跌落水中时,可以多维持一段时间。然后他伸出一只脚,试试木桥结实与否!
  这一试实在是多余的,桥身虽然只有尺许直径,然而木质坚实,载重三五百斤都不会成问题,更别说只有他一个人了!
  因此他放心地走了上去,行出四五步后,攀而眼前涌起一片云雾,景色整个地改变了!
  树林不见了,溪流也不见了,足下是蒸腾的云海,对面是金阈玉阶,一所华丽无比的牌楼,用古篆体接着四个金碧辉煌的大字“太虚仙境”!
  同时耳畔也听见一阵如怨如慕的乐声,非丝非竹,有着无限的凄楚,仿佛是一个久旷的怨妇在俺栏低诉,盼着远行的良人归来,那低诉中似乎道尽了如海的深情,刻骨的相思与寂寂春闺的幽怨!
  慢慢地,那低诉声变为清晰了,可以听得出是一个低沉的、含有磁性的,少妇如梦吃的耳语!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耿耿银河阻两地,夜夜泪湿枕上衣,妾手织绵千万匹,不及对郎相思意,尚幸天条怜情痴,许俄岁岁会七夕,奈何仙凡阻迢迢,直是会少多别离,春花秋月无时了,云满深宫长寂寂!”
  金蒲孤心中一动,暗忖这事情太离奇了;听这如怨低语,明明是天宫织女的哀吟,莫非自己真闯进了仙宫!
  刹那间,他心中涌起了牛郎织女的婚族排侧的故事!
  一个美丽的仙女,一时动了凡心,爱上了一个淳朴的牧牛郎,享受到了人间的温情,怎奈天规严明,仙凡不许言匹,硬生生拆开了这一对爱侣,幸好他们的至情感动了天神,允许他们于每年七月初七之夕,作一度相会,而且还命鹊鸟架桥,帮助那牧牛的凡人渡过那迢迢的银河!
  年年七夕,多少的小儿女仰望天河,对着银汉双星,寄于博望,为那段感人的恋情一掬同情之泪!
  可是今天并非七夕,自己也不是牛郎,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方来了呢?这时耳畔的低吟声又起了,言词一转为哀侧,入耳酸楚不忍卒闻!
  “‘鹊桥已命羽奴架,郎行桥上何迟迟,人间一夕十二时,天它光阴仅弹指,朝思想念念此夕,柔肠寸断为相思,花样容颜憔淬尽,盈盈纤腰宽约指,唯恐误却使期去,昨夜已曾点燕去,去岁旧衣不堪着,因波瘦损非往时,新裁统稍作冰衣,又较故袍减数尺,依在天宫苦如此,问即人间不如…”
  金蒲孤听得更迷们了,不过他知道自己确实已经闯到了天人交界的银河之畔,而且刚好赶上了牛郎织女的晤会佳期,连忙回头看看,却不见其他人影…
  他正想退回去,忽然脚下一阵晃动,连忙低头一看,却见那座木桥已经变成了一连串的鹊马,头尾衔缀,双翅不住地拍动,盛负着他的体重!
  他心中一阵迷惑,忽然对面的门楼中走出一个素衣女郎,一半的身子为云雾所掩,只看见她的上半身,纤手连抬,急声叫道:“郎君!快点过来吧,娘子已经等急了卜’金蒲孤一怔道:“仙姑可是在叫我?”
  那女郎哼道:“自然是叫你,你真是越来越糊涂了,凡间一劫,连我都不认识了。金蒲孤奇道:“我从来未见过仙姑!”
  那女郎怒声道:“我叫薛飞瑶,奉瑶池王母之命,前来引导郎君与织女相会,不过才转了三世,你竟全忘了!”
  女郎笑道:“你是牛郎转劫的肉身!”
  金蒲孤又是一怔道;‘哦”’女郎含笑道:“是的,织女自从与牛郎结姻以来,牛郎已经转了几千百劫,无怪你不会记得了!”
  金蒲孤不解道:“我还是不明白!”
  女郎道:“你别急,听我一说,你就明白了,织女是仙体,与天地并寿,不会衰老的,牛郎却是凡人,难脱生老病死之苦,所以一定要应劫转生,每年一度与织女相会时,才能保持青春之形,现在你明白了吗?”
  金蒲孤想了一下,似乎有点明白,但是仍然不相信自己的前世会是牛郎,女郎见他犹疑之状,不禁喷怒道:“你这一劫转得太糟了,居然沦入江湖,看来你们的缘分快尽了,我也懒得多说,你见了织女,自然就明白了!”
  金蒲孤将信将疑,呆上桥上,没有行动,那女郎叫道:“你还不过来、当真要叫织文良宵虚度吗?”
  金蒲孤道:“我没有弄清是怎么回事前决不过去!”
  那女郎无可奈何地一叹道:“你还有什么疑问?”
  金蒲孤道:“牛郎织女之说,只是人间的假想,连神仙都是虚无的,叫我何从信起!女郎长叹一声道:“俗障太深,你真是不可救药了,只为了不使织女大失望,只有花点精神,将你开导得明明白白。
  现在我问你,对于和织女定情的经过,你还记得吗?对于你们一年一度的会晤,你还记得吗?”
  金蒲孤道:“我只听过那个传说!女郎道:“不是传说,是事实,这是上天假俗人之口,将这段故事流传下来,以免转世的牛郎为俗世所障,昧却夙因,让你在不知不觉间自悟前生因果。金蒲孤道:“我对前生一无所知!”
  女郎连忙道:“你只要记得这段因果就够了,天机去不可脱假如每一世的牛郎都能记住往前之事,岂非陷溺更深,永无超脱之日了!”
  金蒲孤道:“我不想妄测天机,但是我至少要明白自己究竟是什么人!”
  女郎闻言款款行近,对他凝视片刻才道:“我明白了,你不是前因况没,而是天心独钟,把过去的几生经历都没有完全忘掉,才把你弄糊涂了,我问你,你是否觉得与常人有些不同之处?”
  金蒲孤摇头道:“这个我倒没有感觉。”
  女郎道:“不!一定有的,只是你自己没有注意罢了,比如说你的天资特别聪敏,凡事过目不忘,对于未知之事,领悟能力特强,闻一而知十,触类即能旁通……”
  金蒲孤想想道:“我是比较聪明一点。”
  女郎立刻道:“这就是你的夙因使然,假如你真个凡夫俗子,织女又怎会看上你呢?还有你这一生是否很容易得女轮垂青,有很多女人对你倾心?”
  金蒲孤低头不语,女郎道:“我想一定不会错的,她们都是你未来的凡间妻室,所以对你别具好感,而且上天叫你混倍至今,就是怕你记得太多,对她们念及旧情!”
  金蒲孤道:“我还是不相信我是牛郎转世!”
  女郎一笑道:“你应该不信,因为织女对你守贞不易,却金蒲孤奇道:“你不是日英吗?”
  说完之后,他自己也不觉一呆,因为眼前的人,忽然又变成骆季芳了,当他又想改口招呼时,连忙又咽了下去。
  因为他心中一阵迷糊,连自己也分不出她是刘田英或者是骆秀芳了,左看这边像这个人,右看那边像那个人!
  那少妇又凄然一笑道:’‘我一定是瘦得多了,以至于使你认不出了!”
  金蒲孤连忙道:“不!我认得!”
  少妇苦笑道:“你还能认得你憔悴的妻子吗?”
  这句话在他的脑中轰然一震,刘田英是他订下的妻室,骆秀芳是他结过缘的妻子,妻子两个字在他脑中一亮后,他只觉得这个女子谁都不像,只像他的妻子!
  花窖寂寞泪阑干,一股怜惜之情从他的心中涌起,刚才凑婪的吟声又在他的耳畔索绕!
  于是他真正相信自己就是那传说中的牛郎,面前这个女子就是为他受尽千辛万苦的织女,不知名姓,娘子两个字却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一声柔情的呼唤后,他将少妇拥入了怀中。
  轻滑的衣衫似若无物,他可以感觉到对方的体温,醉人的芳香,以及跳动的心,伸手摸过去!
  如玉的肌肤滑不留指,然而他却可以感到磷峋如瘦骨,耳边又响起令人心醉的声音:郎君,我瘦多了吗?也许明年相见时,你只能摸到一把枯骨了!”
  金蒲孤心中有着无限的歉疚,吻着她的柔发道:“娘子!”
  少妇迟疑片刻道:“是啊!我也不明白,也许是管时刻的人弄错了,不管它,反正我们的会晤是父王允准的,即使误了时限也不会有多大的罪罚!”
  金蒲孤忽地把她推开道:“不好吧!天条严明,若是误了时限,鹊桥飞散,我怎么回去呢?”
  少妇跳起来又搂着他道:“不!郎君,我们夫妇之情未竟,琴瑟之缘末了,时限绝不会到的,一定是计时的人弄错了,我们不要管它!”
  金蒲孤却神色一正道:“娘子!来日方长,何必贪此片刻之欢,误却永生之缘,而且你我夫妇情结千载,岂在今宵一夕,你还是把衣服穿上,送我回去吧!”
  _说着把她的衣衫取了过来,那少妇却赖在他的身上不肯离开,金蒲孤却笑着将衣衫给她道:“这件新装的缝工真巧,是你自己缝制的吗?”
  少妇脸色一变,慌忙把衣服抢在手中,这时室外步声杂乱进来了一大批人,前面是刘素客,旁边并肩走着的赫然正是莫恨天,后面则是盘石生陈金城与骆仰和!
  少妇将衣衫遮掩在胸前,瑟缩成一堆。
  刘素客手指金蒲孤道:“莫兄!在下说过这小子是个见异思迁的好色之徒,你还不信,现在事实俱在。”
  莫恨天的脸上漠然全无表情,金蒲孤却含笑叫了一声:“大哥!兄弟知道你会在这里!”
  莫恨天哼了一声道:“所以你就来找我了!”
  刘素客飞快地接口道:“莫兄!在下与金蒲孤虽然水火不容,都因为看在他与你结义的分上,未予戒备,听其长驱直入,想不到造成了他的机会!”
  金蒲孤淡淡说道:“刘素客,你为了想造成我在莫大哥前面一个坏印象,当真不择手段了吗?”
  刘素客慌然道:“事实俱在,你还想狡赖!”
  金蒲孤朝那少妇一笑道:“三小姐,或者我该叫你一声三姨,你可以把衣服穿起来了,也可以把脸上的化装抹去了,我很抱歉刚才对你的失礼,不过这不能怪我,只能怪令尊大人的设计不够周密,也该怪令尊大人的幻景布置得太逼真!”
  少妇神色一变,刘素客的神色也是一变,厉声喝道:“你说什么,你奸污了我的女儿,还要强辞诡辩!”
  金蒲孤淡然一笑道:“‘污字我可以承认,因为这样对待一个女孩子,足够构成侮辱的成分了,奸字却不能妄认,令媛还是白壁无暇之身。”
  刘素客朝少妇看了一眼,她掩面痛哭起来。
  金蒲孤笑道:“那位鸣锣报信的人也太性急了一点,不等我完全人禁就开始了,不过他幸亏敲得早,否则我会将你的阴谋整个地先揭穿了,你这番设计就整个白费心思了,现在我虽然仍是问心无愧,不过对莫大哥解释起来,可能要费一番唇舌!”
  莫恨天哼了一声道:“你最好给我一个完满的解释,不然我就无法再念及那番结义之情了!”
  金蒲孤朝莫恨天望了一眼,然后满脸庄容道:“莫大哥,我没有解释,至少对你没有解释!”
  莫恨天似乎一怔,金蒲孤继续道:“你也不必再把那番结义之情放在心上,撮土为香,献血为盟,不过是一番形式,假如缺乏诚意,又何苦虚拘于形式?”
  莫很天微怒道:“原来你是这样的一个小人!”
  金蒲孤也怒声道:“莫大哥!你再说一句这样的话,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到此结束!”
  莫很天的神色一变,刘素客忙道:“莫先生,这下子你总该相信我的话了吧!”
  莫恨天征了片刻方始道:“不!我必须把话问问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金蒲孤道:“没什么意思,我把你当作大哥,不问你在什么地方,我始终不怀疑你的人格与我们的交情!”
  莫很天道:“我有什么令你怀疑的地方吗?”
  金蒲孤懊丧地道:“设有!”
  莫恨天忙道:“不!听你的语气好像言不由衷!”
  金蒲孤叹息一声道:“绝对没有,我把你当作大哥,就不该对你有所怀疑!”
  莫恨天幄了一声道:“你是说我不该对你有所怀疑?”
  金蒲孤冷冷地道:“兄弟不敢有此要求,可是大哥若将我视作兄弟的话,就不需要我作何解释!”
  莫恨天庄容道:“正因为我把你当作兄弟,才希望你能有个令我心安的解释,否则以我所见的情形……”
  金蒲孤冷笑道:“大哥是相信你的眼睛,还是相信兄弟的为人?”
  莫恨天大叫道:“我当然相信你的为人,但是眼睛所见的事物却动摇了我的信心!”
  金蒲孤沉声道:“假如信心会发生动摇,就不能称为信心,因此大哥对兄弟根本就缺乏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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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回 惑心大法
  莫恨天怔住了,半晌无语,刘素客连忙道:“莫先生,此子狡口利舌,你千万不要受他的阎蔽!”
  金蒲孤冷冷地道:“刘素客,现在为止,我并没有为我的行为作过一点辩白,你那阎蔽二字是怎么安上去的产”
  刘素客脸上微红道:“可是你极力在利用莫先生的友情,冀图得到他的原谅!”
  金蒲孤大笑道:“友爱之情岂可加之利用二字,若是有了这种存心,已是最不可原谅之事!”
  莫恨天一叹道:“兄弟!你不要说了,大哥太重视你的友情,所以才对你责之过深!”
  金蒲孤一笑道:“这才是一个做兄长的态度,这么说来,即使兄弟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你也不会见怪了?”
  莫恨天摇摇头道:“不!假如你做错了,我就有责任教训你,匡扶你改过,为所犯的错事设法弥补!”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谢谢大哥!”
  刘素客却怒道:“我女儿的清白该如何弥补?”
  莫恨天道:“刘先生,看来我这个兄弟尚未侵犯到令媛的清白,情形并没有严重到你所说的程度!”
  刘素客怒声道:“这是什么话?我的女儿还是个冰清玉洁的处子,为一个陌生的男子搂抱求欢!这还不够严重?”
  莫恨天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令媛天姿国色,人间无双,我这小兄弟情不自禁也是难怪!”
  金蒲孤连忙摆手道:“大哥!我不同意你的话!”
  莫恨天怔然道:“兄弟!为兄的已经在替你求情了,你可不能再令我失望,男子汉大丈夫,行事当勇于认过!”
  一金蒲孤朗声道:“我无过可认!”
  刘素客怒道:“你对我女儿所作的一切行为又怎么说?”
  金蒲孤微笑道:“你的女儿是个冰清玉洁的处子,而我所见到的是一个思春的少妇,这是怎么说呢?”
  说着用手一指瑟缩在屋角的刘星英,她虽然在低头垂泪,然而头上云鬓蓬松,高譬如螺,分明是少妇的装束。
  刘素客不禁一怔。
  金蒲孤大笑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怎么在这种地方留下了一个大破绽呢?”
  孟石生连忙插上一句道:“这不足为奇,刘先生已经将她许配敝人为妻,几天前刚涓吉成礼,她自然不能再作少女的打扮!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有这回事吗?”
  刘素客迫不得已地点点头,金蒲孤连忙道:“这就是更妙了,刘先生既已坦腹东床,何以还把令媛说成一个冰清玉洁的处子呢!孟石生就更奇怪了,你新婚的妻子被人侮辱了,你自己却满不在乎!”
  孟石生大叫道:“谁说我不在乎?”
  金蒲孤沉声道:“你若是在乎,应该自己来找我拼命才对,何以叫老丈人出来跟我纠缠不清呢?”
  孟石生也为之语塞了,默然片刻,刘素客才道:“石生自然不会放过你的,只是有我这个长辈在,他不敢失礼僭越,让我来作主而已!”
  金蒲孤微笑道:“你招到这样一个守礼的东床快婿,的确是值得恭喜的事,不过你们的礼仪也未免太周到了,女儿出了嫁,做丈夫的不管,还是让老丈人出头管事,已经是天下奇闻,一个知书守礼的女婿,居然还称泰山大人为先生,更不知是哪一位先贤立下的规矩?”
  这时在旁边保持缄默的陈金城开口了,哈哈一笑道:“石生!刘先生,你们两个人都是绝顶聪明的人物,怎么今天会做出这种可笑的笨事,越描越黑,越拉越远,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把事情揭开来说吧2”
  莫恨天也道:“刘先生,我也觉得你的话有太多的矛盾之处了,你告诉我说金蒲孤是个淫徒,这话说了没多久,又有人来报讯说金蒲孤对令媛强行非礼,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巧了一点吧?”
  刘素客一怔,片刻才道:“不错!我起先向莫先生说明他是个淫徒,莫先生不肯相信,刚好这时金蒲孤来了,我才叫人将他引到小女的房中!”
  莫恨天道:“为什么呢?”
  刘素客道:“为了证实我的话!”
  莫恨天道:“那么刘先生是料定他会有这种行为了产刘素客无可奈何地点头道:“以敝人对金蒲孤风流成性的了解来说,这是想所必然的事!”
  莫恨天叹了一声道:“刘先生的用心似乎太苦了一点,为了证明这点事,居然拿令媛的清白不当回事!”
  刘素客脸色一红道:“为使莫先生多了解一点,敝人觉得这么做是值得的!”
  莫恨天道:“刘先生若是想给我一个真正的了解,就不该故意那么多的预谋,让他在自然中表露本性,岂非更易取信,现在这一来,即使我这位小兄弟真做了些什么对不起人的事,也是先生的安排了!”
  刘素客连忙道:“莫先生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莫恨天道:“令媛明明是处子之身,却偏要装成诱人的少妇打扮,再加上这一身衣裳,便是铁石人也不免动心,更何况令媛如此仙姿,我这个小兄弟若是不上当,那才是令人难以相信呢!”
  刘素客怔了一怔,接着叫道:“莫先生对他似乎过分偏袒了,一个练过高深武功的人,难道连这点定力都没有么?”
  莫恨天笑道:“他没有侵犯令媛,定力已经不错了!”
  孟石生叫道:“我们来得早了一点,刘小姐的衣服都被他脱了下来,若是再迟一步……”
  墙角的刘星英突然站了起来道:“衣服是我自已脱的!”
  刘素客一怔道:“胡说,我明明听见有人报告说,是他在动手解你的衣衫,我才认为一切都不成问题了!”
  刘星英脸色一变道:“您派人在暗中监视我?”
  刘素客似乎发觉自己说漏了,可是已经收不回来了,只得点点头道:“星儿,我必须了解情况的进行!”
  刘星英咬着牙痛苦地叫道:“爹!我答应您来进行这项丧尽廉耻的安排,已经是万分无奈了,而您居然派人窥伺我的行动,让人目击我的丑态!您真把女儿当作禽兽了!”
  刘素客一沉脸色道:“我派的是梅姨,那有什么关系!”
  刘星英大叫道:“不管您派的是谁,都是不应该的举措,您试替我想想,我是一个女孩子,我的身体怎可……”
  刘素客怒声道:“你的身体连金蒲孤都看见了,你还避忌些什么,我刘某的女儿木需要来盖贞节牌坊!”
  刘星英脸色一变,然后对金蒲孤道:“金大侠!我承认自己是个无耻的女人,因为我有着那么一个父亲,我禀赋了他遗传的劣根性,原也怪不得别人!”
  刘素客神色极为难看,可是他居然忍住了没有发作。
  刘星英的声音由悲哀一转为狞厉叫道:“我今日之所受都是自取其辱,可是你这为武林景仰的大侠客却不应该存心来侮辱我,我要你交代个明白!”
  金蒲孤一怔道:“在下并无此意!”
  刘星英神色一寒道:“你再说一遍,当着你的义兄,摸着你的良心,你再大声说一遍!”
  金蒲孤毫不考虑地道:“在下绝无存心侮辱小姐之意!”
  刘星英脸色转为冷漠,徐徐地把遮住身前的衣服抖开,当着大家的面暴露出她的身体,慢斯条理地把衣服穿好,用全无感情的声音道:“好极了!谢谢你!”
  说完昂然一抬头,直向门口走去,刘素客用手一拦道:“你上哪儿去?”
  刘星英冷冷地道:“我累极了!回房休息去!
  她的态度冷得使人不寒而栗,金蒲孤倒是有点不忍道:“三小姐!你的一切俱是出于令等授意,没有人会因此对你误解,你千万不可自轻!”
  刘星英回头一声冷笑道:“你以为我会轻生自寻短见吗?你真把女人看得太懦弱了!我不会死的!也不会把你卑鄙的内心告诉别人,更不会把你廉价的同情放在心上!”
  金蒲孤一怔道:“你说些什么?”
  刘星英淡淡地道:“我以为说得很明白了!”
  刘素客听出她语中有因,连忙道:“不!你说的话太玄妙了,连我都没有听懂,你说说明白!”
  刘星英冷冷地道:“您哪一点不明白!”
  刘素客笑道:“我对金蒲孤卑鄙的内心不明白!”
  .金蒲孤也接着道:“在下对廉价的同情更不明白!”
  刘素客得意地一笑道:“对啊!我们感兴趣的地方虽有不同,却同样地希望你能作个明白的解释肝”
  刘星美停顿片刻,才转身对金蒲孤道:“金大侠,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等一下别怪我忘恩负义!”
  金蒲孤坦然道:“小姐尽管直言无隐好了。”
  刘星奖冷笑道:“今天的一切都是我爹的安排,却并没有瞒过你,从始至终,你根本是处在清醒的状态中,然而你却装作迷惑,抱着我,吻我,脱去我的衣服,把我侮辱个够,然后才揭穿了我的伪装!”
  金蒲孤连忙道:“这是从哪里说起的?”
  刘星美冷笑道:“你不必再巧言辩解了,我承认是我自取其辱,你为了我的无耻而侮辱我,为了我是刘素客的女儿而侮辱我,这都怪不得你,可是刚才你却矢口否认,那是什么意思呢?是为你卑鄙的内心掩饰呢?还是为我保存颜面而故作违心之论呢?”
  金蒲孤想了一想,才哈哈一笑道:“三小姐的误会太深了,金某从不作违心之言!”
  刘星英哼了一声道:“这就奇怪了,难道你说的是真心话,你对我所作的一切猥狎的行止都是出于真心的?”
  金蒲孤坦然道:“真心的爱抚不能冠以猥狎二字!”
  刘星英一怔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金蒲孤大声道:“金某任何作为俱出之至诚!”
  刘星英目中泛起异采道:“那么你是真心喜欢我了?”
  金蒲孤摇头道:“不!金某已娶骆季芳为室,又与令姐订有婚约,怎么能再对你生出异心?”
  刘星笑脸色大变。
  金蒲孤忙又道:“这并不是说你不可爱,不堪爱,你是个很美丽动人的女孩子!”
  刘星笑脸色略见和缓道:“那么你对我的种种行为,只是一时的冲动了?
  孟石生尖苛地道:“这是淫徒自我解嘲的借口!
  刘星英却怒瞪他一眼道:“不要你插嘴,我自知颇明,在人家的眼睛里,我能得到这一点已经很满足了!我不认为他是淫徒,更不认为他是侮辱……”
  刘素客怒叱道:“住口!你简直丢尽了姓刘的脸!”
  刘星英正待抗声答辩。
  金蒲孤却一摆手道:“三小姐,你可能又误会了,金某若是像你所想的那样,先前令尊所赐的淫徒之称,金某将当之无愧了!”
  刘星英有着被屈辱与愚弄的愤怒,厉声大叫道:“金蒲孤!你这反复无常的小人,究竟你打的什么主意?”
  金蒲孤平静地道:“你不要激动,你该记得我刚进来的时候,你虽然是乔装织女天孙的身分,你的形貌却是装成另一个人………
  刘星英的神色一变。
  孟石生的脸色更变。
  金蒲孤继续道:“当我踏下鹊桥的时候,心中还留着一部分的警觉,可是令尊的部署不愧高明,在极厉害的迷神大法后,继之以那套入情入理的鬼话,将我的警觉性整个地攻破了,使我真以为自己是那个幸运的牧牛郎再劫转世呢!”
  ”刘星英迟疑片刻道:“你那时还没有识破是我?”
  金蒲孤苦笑道:“在这种严密的安排下,我要识破你的确是不可能的事,尤其是你装成了骆秀芳的形相,使我在迷乱中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入惑更深矣!”
  刘素客忽然哈哈大笑道:“金蒲孤,我能把你诱人这种程度,至少证明你也是个平凡的人……”
  金蒲孤泰然说道:“不错!我本来就是个血肉之躯的凡人,并没有以天神自居,不过你这天河幻景的迷魂大阵中,并非全无缺点!
  对于这句话刘素客倒是很痛快地承认了,哈哈一笑道:“当然了,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你能从迷惆中觉醒过来,就证明阵中有着缺点,然而我相信这是人谋不臧之故,而且一开始我就明白缺点之所在了!”
  金蒲孤倒有点不相信地道:“你自已明白?”
  刘素客笑道:“是的!最大的缺点在于人选的错误。我叫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儿去装扮久旷的少妇,就无法瞒过一个有经验的男人,即使她有着献身的意愿,却不懂得调情的技巧,这是一个很大的败笔!”
  刘星英怔然道:“爹!您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选我来假扮呢?”
  刘素客毫无表情地道:“因为我没有更适合的人可用!”
  刘星英恼怒地道:“怎么没有,六个姨娘都是……”
  刘素客一摆手道:“不错!她们也许比你胜任,可是她们在心理上的条件不合,更容易被人揭穿!”
  刘星英神色一变,刘素客继续笑道:“她们不像你这样倾心于金蒲孤,言谈之间就不会像你这样热切,表现得更不自然,恐怕一开始就被他揭穿了,有技巧也无所施为,因此我明知道那是一个缺点,也只好将就着用你了!”
  刘星英怒哼一声,脸上现出一种特异的表情,却没有开口说话。
  金蒲孤也颇觉意外,呐然地道:“刘素客,我真不明白你是怎样的一个人!”
  刘素客泰然道:“我在你眼中也许是个卑鄙的人,但没有到你想象中那么卑鄙,就以这天河幻景来说,我选派任何一个姬妾出马,只要事先加以晓谕,她们一定会尽量克制自己心理上的不愿意,做得更成功一点,然而我不愿意这么做,基于她们的忠心,我不能强迫她们去献身媚敌!”
  刘星英怒叫道:“那么我呢?难道我是愿意的吗?”
  刘素客笑道:“你与月英对金蒲孤倾心已久,可是因为我与他是敌对立场,使得你们无法跟他接近,甚至于做朋友的机会都没有!除非你们也像大姊一样……”
  刘星英立刻叫道:“大姊并不是存心要……”
  刘素客一笑道:“我知道,她的背叛是不得已,因为我给她能走的路只有这一条,要不然就是死。”
  刘星英道:“大姊并非没有想到死,可是您……”
  刘素客道:“不错!我警告过她,假如她敢轻掷自己的生命,我就要用千万条生命作为补偿,她知道我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人,而且她对别人的生命看得比我重要,因此她只好选择了背叛我的路,至于你与月英……”
  刘星英低下了头,以不可理解的声音道:“我们跟大姊一样……,,刘素客大笑道:
  “我知道你们三个都是很好的孩子,我压迫曰英背叛了我,却也造成了她与金蒲孤结合的机会,为了表示我的公平,我必须也给你们作下同样的安排……”
  刘星英一抬头道:“所以您才叫我……”
  刘素客点点头道:“是的!所以我才叫你去做一些你深恶痛绝的事,逼得你对我生出恨意,也逼得你投向金蒲孤那边去,成全你的夙愿!”
  刘星英睁大了眼睛。
  刘素客继续道:“你可是在怀疑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刘星英道:“是的!我的确不明白!”
  刘素客道:“除了我自己之外,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明白,因此我不想再说下去!”
  金蒲孤忽然道:“你可是怕露出自己内心的弱点?”
  刘素客瞪他一眼道:“胡说!我内心会有弱点?”
  金蒲孤微笑道:“每一个人的内心都有弱点,那就是爱!
  爱使人仁慈、宽大、牺牲,不管是多坚强的人,遇到了这个问题时,就会变得懦弱!”
  刘素客目中闪出异光道:“小子!你说下去,我倒不信你能看穿我的内心……”
  金蒲孤道:“我不敢说能看穿你的内心,但是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慈祥的父亲,你对子女的爱尤甚于常人……”
  刘星奖怀疑地道:“爹爱我们?”
  金蒲孤道:“是的,你们有着一个最值得骄傲的父亲!”
  刘素客迫不及待地道:“好了!不要再说下去了,既然你能说到这个程度,我宁可自己来表白一下心迹!”
  说完又换了一种口气,异常慈围地道:“星英,你知道在我心中最值得珍贵的东西是什么?”
  刘星英摇摇头道:“不知道!我想您根本没有值得珍贵的东西,任何的一切在您看来都只是一件工具,一件帮助您完成野心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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