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学论坛>> 武侠>> 司马紫烟 Sima Ziyan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36年1991年)
鹫与鹰
  作者:司马紫烟
  鹫是鹰的一种,巨大而健猛,两翼展开有一丈多长,能攫掠地上的虎豹牛羊,肆无忌惮,横行于草原之上,是草原上的霸王。 石鹫却是个人,姓石,名鹫……
  第 一 章
  第 二 章
  第 三 章
  第 四 章
  第 五 章
  第 六 章
  第 七 章
  第 八 章
  第 九 章
  第 十 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 一 章
  鹫是鹰的一种,巨大而健猛,两翼展开有一丈多长,能攫掠地上的虎豹牛羊,肆无忌惮,横行于草原之上,是草原上的霸王。
  石鹫却是个人,姓石,名鹫。
  他小的时候乳名叫小鹫,父亲是流放戍边的罪犯,母亲是个哥萨克--一支在草原上骠悍的游牧民族。
  石鹫很早就死了爹,跟母亲一起在哥萨克中长大,十二岁时,他又死了娘,然后被哥萨克赶了出来。
  因为,他不但是杂种,而且还生具叛逆性,既不守规矩又常常打架闹事,甚至还调戏女孩子。
  假如他不是年纪太小,很可能会依照族规被砍下了脑袋。
  此后,他就在草原上流浪着,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长大的,更不知道他的本事是从那儿学来的。
  他不能再叫小鹫了,因为他长的又高又大、壮得像座山,有十条牛加起来那么壮,灵活得如同豹子,但也狡猾得如同狐狸。
  他一半是汉人,一半是哥萨克人,汉人把他当做哥萨克人,哥萨克人则又把他当汉人。
  他自己则什么都不以为,也不想当那一种人,因为,他那一种都不喜欢,他只是一个孤独的流浪者。
  他的父亲也不姓石,在哥萨克的口中,把他父亲叫做石头。
  因为他逃亡出来时,脚上还带着铁链,链子的后面还栓了一块大石头,那是流站中对恶性重大,具有危险的犯人的待遇。
  所以石鹫就决定用石头作为自己的姓。
  他有一身本事,能打、能杀、能骗、能诈、能偷、能抢,所以他做生意。
  他既不会计算,也不会估价,一件值五百两的皮裘,他能以五两银子的代价就卖掉了,但是他也没蚀本,因为他的货品全是不费分文抢来的。
  他很慷慨,常把到手的银子大把的送人,但没人说他是侠盗,因为他施舍的对象不是穷人而是女人。
  草原上的流妓、歌女等风尘中打滚讨生活的女人。
  他掠夺的对象却是富人--大队的客商,维吾尔的王公,天方来的波斯胡商。
  甚至于大漠中成群的马贼,他照样敢黑吃黑下手不误。
  他虽不英俊,但是却很魁伟,是草原大漠上的美男子典型,腰间多金,出手大方,嘴巴甜,手艺巧。
  什么乐器都玩得很好,酒量大如海。
  所以他每到一个地方,总有成群的娘儿们欢迎他,为他疯狂。
  下手打劫时,他穿了风衣,蓄了大胡子,骑着一匹骏马,来时像一阵风,去得也像一阵风。
  他没留过姓名,谁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因此,有人叫他一阵风,有人叫他龙卷风,有人称他为鬼影子。
  到了城镇中,他鲜衣怒马,打扮得有如一个出游的王孙、呼卢喝雉,千金市笑,虽然他留名石鹫,但人们却都称他为石公子,石大爷,石少爷。
  没人会把他跟一阵风、龙卷风或鬼影子联想在一起。
  因为他看准了对象以后,埋伏在草丛,突出一击,得手就走,快得连他的样子都难以看清。
  有时商队中雇有镖客,自然不甘受损,也骑了马追去,往往去了六个,倒下三双,这些人跟他交过手,或许能看清他的身材面貌,却没有人能说话了。
  因为他们都已成了尸体,鬼影子不喜欢杀人,但真到要他下手时,他也毫不犹豫,一刀断首,干净俐落。
  他认为一个人的脑袋如果跟身体搬了家,至少,不会再多嘴多舌了,所以他每次都执行得很彻底。
  从无例外。
  ※  ※ ※
  鹰是天空中的一种猛禽,其实是一个总称,有一百多种不同的品类,鹫也是鹰的一种。
  但习惯上,人们一说到鹰,总是指着猎鹰而言,或是在图画上见到的那种,体躯不大,能站在肩上。
  一飞冲天,动作如雷,雄健英武,与人一种英雄式的超然感觉。
  郭英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今年才二十六岁,将近成熟而不失年轻,相貌堂堂,比一般人略高一点,却又不高大得令人害怕。
  他的谈吐温文,学识见闻都很渊博,是个浊世翩翩的佳公子。
  他的举止从容,极有教养,然又精明干练,他不但家学渊源,而且还从十多位名师学到独特的技击功夫。
  武林中门户之见极深,尤其是一般的名家,对于自己的所学心得视同拱壁,很少传授外姓子弟的。
  一个人能兼得一两家之长已属难能可贵,同时兼得十几家的精心传授,听来是不可能的事。
  郭英却是唯一的例外。
  因为他有个很出名的老子。
  铁翅雕郭子奇是南七北六十三省的总捕头,名义上虽然隶属刑部,却不归刑部管制。
  因为他的官阶累功而进,比刑部正堂大人还高,直接受命于皇帝,自成一个体系,独立衙门,僚属遍及天下。
  他的衙门是不公开的,用各种身份作为掩饰,他的部属也没有固定的官衔,然而在必要时,一亮身份,见官大一级,就是各地的督抚重镇,对他们也要客客气气。
  因为他们能捏住地方大员的小辫子,一本御状告进宫里,那怕贵为总督,也照样革职查办。
  事实上也的确有一名总督,两位巡抚被郭子奇扳倒下来,亲自带来了密旨,摘下了顶戴,解送入京受审。
  当然,本身行得正的官儿不会怕他。
  但是,好官儿也不跟郭大人起冲突,郭子奇对守身方正的地方官特别尊敬,那怕对方出了天大的纰漏,也都会设法协助摆平,不使他们受到冤屈或埋没。
  郭子奇告的状固然厉害,但是对人的推荐也同样能为当朝所重,因为他持论公正,消息正确,不偏不枉。
  郭子奇的差使自然很不好干,没有两把刷子固然难以胜任,有了本事没有良好的关系也极难事事顺利。
  郭子奇干了十多年,却越干越出色,得力于他的人缘佳,对江湖朋友尤其肯卖交情,而且大部份都是受过他好处的。
  所以他的独子郭英衔父命登门求教时,谁也不好意思藏私,留下绝活儿不教。
  郭英却也着实能干,从小跟着父亲学办案,十八岁已经能独立办一些大案子了。
  历练了七八年后,他在名义上虽是父亲的副手,在一般人的看法中,却已强过了他的父亲。
  没有人会说郭英有个好老子,却常有人羡慕郭大人有个好儿子,这句话传到郭子奇的耳中,他也只有笑笑。
  因为他自己也没法子否认这一点。
  郭英的外号都比郭子奇神气,老子只不过是铁翅雕而已,儿子却已被人称为铁翅神鹰。
  ※  ※ ※
  鹫的生活范围在草原大漠上,鹰的踪迹却遍及天下,每处行在。
  郭英虽然生活在京师,但往往为了查一件大案子,追缉一伙大罪犯,足迹遍及天下。
  他来到了大漠下,碰到了石鹫。
  他不是为了缉捕石鹫来的,石鹫虽是强盗,犯的案子却太小了,还不值得郭英出来侦办,更何况石鹫出手俐落,没有案底,也没人了解底细,大多数的案子,失主都自认晦气根本没往官里报。
  因为他只是一个人,劫掠的对象都是大户,出手也不会太狠,不至于叫人倾家荡产,那些人也丢得起。
  只不过,石鹫比郭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没有特殊的原因,很难把他们拉在一起,交成朋友。
  这特殊的原因就是大漠之王--伊加拉汗。
  伊加拉汗被称为大漠之王倒是名不虚传,虽然不是正式的封号,却也没人能否认。
  他是维吾尔的王公。
  维吾尔人是草原的主人,跟哥萨克人一样是以游牧牛羊马匹为生的,他们信奉伊斯兰教,头上缠着长长的布巾,所以又称为缠回。
  他们是以部落为主的群居民族,部落的酋长就是王公,名义上受着朝廷的节制,但实际上都是独立而自主的,各有他们自己的法律与生活方式。
  不纳粮,不完税,官府也不管他们。
  伊加拉汗是回族部落中人数最多,实力最强的首长,他的财富也最多,他已不再过游牧的生活了。
  他带了一批战士与姬妾,经常巡行各地,名义上是视察保护他的子民,但实际上却没人清楚他在干什么……
  他好武,据说是回疆的第一高手,但没人知道他究竟是高到什么程度,因为没人跟他交过手。
  他也经常举行召开竞技大会,邀请大漠上的好手参加,不限种族、不论阶级贫富,订下很高的奖赏。有时竟可高达黄金万两。
  所以,这虽是回疆的较技,却也颇不乏中原的好手参加。
  只不过说来令人很泄气,奖金虽然高,却极少叫外人夺去过,差不多全是伊加拉汗的手下夺了标。
  伊加拉大汗的手下并不限于回人,汉、蒙、回、藏、天竺、波斯,那一种人都有。
  他用人只是看重才干。
  伊加拉大汗的门客也不一定都是武功高手。
  医卜、星相、机关削器、土木工艺、熔金冶锻,凡是具有一技之长的都会被延为嘉客,享受着王侯般的奢侈待遇。
  只不过伊加拉汗所用的人,不但是最好的,而且还是与众不同的。
  只有一种人在伊加拉汗那儿吃不开的,那就是谋士,伊加拉汗不用谋士。
  因为他有个绝顶聪明的女儿,有四个精于计谋策划的妃子,这五个人是他的智囊团,已经足够应付所有的问题与困难了。
  伊加拉汗曾经自豪地说,他这五个智囊,每一个人都能抵得上一个诸葛亮。
  三国时刘先主得一卧龙就能与魏吴三分天下,他有五个孔明,无怪乎能把他的王国治理得固若金汤,进霸中原了。
  石鹫与郭英的碰头是很戏剧性的,在伊犁城的大市集上,石鹫看中了一个美丽的女人脖子里挂着一串宝石项链。
  那是由大小十七粒晶莹夺目的黑宝石串成的,最大的一颗有板栗大小,椭圆如梨,就是个大外行也看得出是价值连城的稀世奇珍。
  石鹫决心要把他弄到手,他行事向来只凭高兴,全不问对象是谁。
  但是因为项链佩在一个美丽的女人颈上,石鹫就不好意思当众抢劫。
  他只有远远地盯着,等人少一点的时候才下手。
  那个女人似乎很有身份,市集上每一个人都对她很恭敬。
  而她却特别对买东西很感兴趣,在市集上逛来逛去,选了一大堆的绸缎衣料以及首饰脂粉,吩咐送到集祥客栈去。
  那是伊犁城中最大的一家客栈。
  石鹫心中一动,抢先到客栈中,租下了一间上房,向伙计打听了一下,倒是毫不费力气就有了结果。
  那个女人竟是伊加拉汗的第三名王妃雅丽丝,是回疆有名的大美人。也是伊加拉汗掌理财务的大臣。
  她是回疆最有钱的女人,据说她随便走到那儿,都有一队骆驼载着驮子跟着,满载着金银财宝。
  石鹫对金银财宝特别感兴趣,他看中了那一串项链,他在屋子里叫了酒饭,吃了早就睡了。
  等到天交三鼓时,他又悄悄地从窗子里出来,悄悄地掩到雅丽丝王妃所住的单院中,王妃刚好要入浴,一件件地把衣服脱了。
  她最后才解下那串项链,跨入到盆里。
  石鹫在屋顶上趴着,掀开了一块屋瓦,看看下面的一切。
  雅丽丝王妃是个很美丽的女人,玉腿修长,腰肢纤细,前胸丰隆,一身的皮肤细白有如牛乳。
  可是石鹫对这位活色生香的裸美人居然毫无兴趣,他一直在等待着一个恰当的时机,直到雅丽丝把项链放开在一面的桌子上,他才像一块石子般的落下去。
  那屋顶虽然很牢,但是石鹫的身子也很重。他运气的时候,固然可以挂在白杨的枝桠上不掉下来;但他吐出气,放松劲道的时候,就像一头死牛那么沉。
  此刻他就是吐气收劲,那死牛般的身子把屋顶压破了一个大洞,笔直地掉了下来。
  掉在浴盆之前。
  雅丽丝的浴盆是她自己带来的,很大,大得像个小小的池塘,而这池中盛着的不是水,是两尺来深的牛奶。
  她那牛乳般的肤色就是用牛奶洗出来的。
  她每到一个地方,除了要一大堆的人替她带着那口用银片打成的大浴缸外,还要有专人赶着五十头壮健的母牛,以备随时有新鲜的牛奶来供她作沐浴之用。
  任何一个女人,若是在洗澡的时候,被一个陌生男人闯了进来,一定是吓得先怪声大叫,然后是尽量设法掩盖身上一些重要的地方。
  但雅丽丝毕竟是王妃,而且是伊加拉汗的王妃,她没有像一般女人那样。
  当石鹫自天而降,站在她面前。
  她只是微微地笑着,而且有意地摇头看上身,使她一对半露在牛奶面上的豪乳诱惑地晃动着。
  她看着石鹫,然后冒出一句话:“喝!好结实的一条汉子,你是汉人还是哥萨克!”
  石鹫怔住了,他身材结实,有不少女人对她说过相同的话,但那是女人们躺在他铁似的胸膛上说的。
  或是在他洗澡时为他擦背的女人,会如此神往地赞美他。
  从来也没有一个女人坐在澡缸中,而他却衣衫整齐的状况下对他说这句话,而且后面还加上了一句他最刺耳的问话。
  因此,他一鼓眼道:“都不是,老子就是老子。”
  王妃又给了他一个迷人的微笑:“那也没关系,我也不过随口问问而已,只要你是个健壮的男人就够了。”
  石鹫一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雅丽丝笑道:“因为我喜欢健壮的男人,尤其喜欢健壮而又胆大的男人,你知道吗?
  我一直就在等你来。”
  石鹫更是怔住了:“你是在等我,你知道我会来?”
  雅丽丝妖媚地笑着:“是的!在街上你一直对我看着,我很高兴,因为最近的男人胆子越来越小了。两个月来,简直没人敢正眼看我一下,所以我故意暗示,告诉你我住在这呢,那可是为了方便你。我本来是住在伊加拉的行宫中的,我怕你没那个本事到那儿去!”
  石鹫生气了道:“天下没有老子不敢去的地方!”
  雅丽丝这次却叹了口气:“又是一个不怕死的傻瓜,你是第二十九个对我如此说的人,但是前面那二十八个都死了,死在那些卫士的剑下。汉子,别以为你的身子学过几天功夫,比起伊加拉的那些卫士,你可差多了,你要找我,还是在外面的好!”
  石鹫心里好窝囊,原来这个婆娘看上他了。
  他不是鲁男子,对着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他也萌起过抱在怀中的欲望,不过很快就打消了念头。
  因为他有个原则,劫财不劫色。
  他喜欢漂亮的女人,有时是用钱去买,有时是人家看上了他,两厢情愿地好一场。
  但是绝不从女人那儿沾任何的便宜,那怕是一分银子的馈赠,他也不肯接受的。
  今天,他是为了这一串项链来的,他要这条项链,就不能再要这个女人了。
  因此,他也叹口气道:“老子可不怕伊加拉的那些卫士,改天老子就到行宫找你去,不过老子可得把话说在前面,你得要自己情愿,老子不是采花贼,从来也不对女人用强。”
  雅丽丝笑道:“这个你放心,伊加拉从不干涉我结交新的朋友,只不过他的卫士们不喜欢有陌生人闯了去而已,只要你能通过那些卫士而来到我的地方,你就安全了。”
  说着,她已从牛乳中站了起来,伸出了两条手臂,似乎要来抱他的样子。
  石鹫的心跳立刻加速了,呼吸也变粗了;呆呆地注视着她身上的某些地方。
  他不是没见过女人,也跟许多女人上过床,但却从没见过一个女人的毛发有如此旺盛的哩。
  而这一片浓密的毛发在洁白如牛奶般的小腹上,更是特别的显眼,能引起人们最原始的欲望。
  不过,他很快地就想到了那串黑宝石,这是他今天来的目的。
  石鹫有个原则,绝不贪心,一次出手,绝不多取。
  所以他只退了一步,捞起了那串宝石项链,丢了了一句话:“你--改天我一定到行官去拜访你!”
  话才说完,他的身子像一枚冲天炮似的向上拔起,穿过那个他落下的破洞,落在屋面上,正想离开,却又呆住了。
  因为他发现有三个女人,站在他的周围,把他包围起来了,而且,至少有十六件兵器对准了他。
  这三个女人都很年轻,不会超过二十岁,而且从月光下看,她们也都很美丽,她们的手上戴着发光的金镯子,在月光下闪着光。
  但是她们的一只手掌中握着寒如秋水的圆月形弯刀,另一只的每一条指缝中都夹着一枚暗器。
  石鹫吸了一口气,他对于打斗已经是行家,往往不必动手,他已知道对手的强弱。
  这三个女的看打扮似乎是雅丽丝王妃的侍女,但是石鹫却知道她们都是绝佳的技击的高手。
  每个人的身上、手上,都发出了一股无形的杀气,石鹫估计着,一对一,自己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一对三,那是绝对没胜算的。
  不过,他所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只是想离开,那就容易多了。
  石鹫对自己特殊的轻巧身法极有自信,他曾经会过许多以轻功而著名的成名高手,轻而易举的就把他们给比了下去。
  以他那魁梧的身躯而言,想练好轻功是不可能的,但石鹫却是专门喜欢向不可能挑战的人。
  石鹫一旦决定了一件事,最大的好处就是决不犹豫,立刻去做,那是一个优点,他不会因拖延而耽误了进行。
  但也有个缺点,他没有机会去多作考虑,失之草率,因而为自己惹来了很多麻烦。
  现在就是这样,他一决定要走,连半剎那都没耽误。
  他双腿一屈,两只手臂向下猛搧,身子已向飞鸟似的再度拔起,直升夜空,竟然有十来丈高。
  对这一点,他很自傲,他相信绝没有第二个人能徒手拔起这么高。
  那三个女的自然也不能。
  但他却没有考虑到对方都握了满掌的暗器,他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这些暗器的。
  他的耳朵听见了飕飕的风响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感到身上中了三枚利器,劲力很强,虽然他已运足了气,这些利器仍然刺进了他的肌肤,使他感到一阵疼痛。
  也就因为这一阵疼痛,使他身形失去了控制,打横着掉了下来,扎扎实实的摔在屋顶上了。
  屋顶自然承受不起这么重的负担,哗啦一声,他整个人又掉了下来,然后又是哗啦一声,他竟仰着脸,摔进雅丽丝的浴缸中。
  他在牛奶中挣扎着要起来时,忽然被一条软绵绵的腿压住了。
  原来雅丽丝还在浴缸中望着,她伸出一条腿拦在石鹫的胸膛上,发出了格格一阵娇笑:“汉子,你可是又想通了,舍不得我又回来了!”
  石鹫自出娘胎以来就没这样窝囊过,这一跟斗可是栽到了姥姥家了,满肚子的怒火都发了出来。
  他既顾不得礼貌,也讲究不起风度了,单臂一掀,想把那条腿掀开。
  那知道雅丽丝的动作比他更快,雪白的玉腿微屈,染得鲜红的脚指甲在他的胸前台穴上轻轻一点,一股酸麻的感觉钻入骨里,已被制住了穴道。
  身子往后一倒,脑袋也偎进了牛乳中,咕嘟嘟的牛奶往他口里灌。
  他想闭上嘴,可是这婆娘的点穴实在神奇,居然制住了他全身每一处筋络,连嘴巴都不听使唤了,不由自主地灌饱了一肚子的牛奶。
  直到他胀得快闭过气的时候,才被拉了起来。
  还是那张美丽的脸,不过石鹫看来已不那么销魂了。
  她已披上了一件绸缎的斗蓬,就像提小鸡似的把他从浴盆提了出来,然后左右开弓,劈劈拍拍,一连打了他十几个大嘴巴子,不轻不重,每一下都火辣辣的。
  直到石鹫的嘴角渗下了血水,她才停下手,由石鹫的胸前掏出了那串黑宝石项链,狠狠地骂着:“杀胚,娘娘我这么一付国色天香的容貌,你居然不屑一顾,却去看中了这个玩意儿。你要是尽点心力,把娘娘我侍候好了,娘娘一高兴,说不定还会把这个送给了你呢!”
  她这儿越骂越高兴,比手划脚,斗蓬又敞开了,露出了那美好的身材,但石鹫却只能呆呆的发怔。
  他心中暗暗地诅咒着,把这个女的骂了个千万遍。
  雅丽丝好似有虐待狂,她一跳而前,把石鹫又从地上提了起来,石鹫闭上了眼,不知她又要如何地作贱自己。
  那知雅丽丝却把他从地上提起来,捏捏他胸前的胳臂上肌肉,对他的健壮似乎十分的激赏。
  她拖过一张椅子,让石鹫坐好了,然后又戮了他身上一处穴道,使得石鹫的口舌颈部都能行动了,但手脚仍是软绵绵的无法动弹。
  她自己却在对面的胡床上斜斜地躺了下去,侧着身子面向着他,做着一个挑逗的姿势。
  石鹫无法不承认她是个尤物;也无法遏制那自心头升起的那股原始的欲望,可是他更记得的是先前挨的十几个耳光,热辣辣地,每一下也似乎烙在他的心上。
  石鹫不是第一次挨揍,小时候跟他母亲住在哈萨克群中,那些小孩儿常欺负他,到把他惹火了,展开反击,拳打脚踢,揍得那些小鬼们鬼哭神号。
  然后一定是他们的大人出来,两三个大人一起来对付他。
  在十岁时石鹫已经有一身蛮力,一个大汉已经很难制住他,所以那些哈萨克们总是两个人架住了他的胳臂,一个人左右开弓,掴他的嘴巴!
  如是者三,终于打出了他心中仇恨的火焰,在一个夜晚宿营的时候,他怀了一柄尖刀,摸进了那个家伙的营帐,对准那家伙的肚子上戳了一刀。
  这次祸闯得很大,幸亏那个族长是个很讲理的人,而哈萨克也是一个尚武的民族。
  问明了他杀人的原因后,拒绝了族人把他吊死的要求,但族里不喜欢他的人太多,族长不愿再留下他在族里闹事,把他驱逐出来。
  从那时候开始,石鹫对于要掴他耳光的人,总是怀着极深的恨意,只是以后很少有人能那样打他了。
  十五岁时,是他最后一次挨嘴巴。
  那是一个汉人的恶霸在欺侮一个女孩子被他看见了,为了打抱不平,跟人冲突了起来。
  那家伙练过拳脚,而且手下还有不少聘来的拳师,石鹫敌不过对方人多被人捉住,绑在一根木柱上。
  那个恶霸狠狠地掴了他十几个嘴巴。
  然后又将他关在地牢里,石鹫咬着牙,在墙角上磨断了绳索,悄悄地逃了出来,先在屋子的四处都放了火。
  然后趁大家都在忙着救火的时候,他捞了一支长矛,由背后刺进那家伙的后心,再把他挑进了火堆中活活地烤成了焦炭……
  一直到今天,将近有十多二十年了,石鹫才再度尝到了被掌掴的滋味。
  虽然打他的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但是石鹫心中的怒火却越来越烈,烈得从他的眼睛中往外喷。
  但雅丽丝却不知道石鹫的过去,她似乎有着挑逗男人的特别兴趣。
  因此她也无法分别出怒火与欲火。
  她只看见石鹫是满脸胀的都通红,目中似乎有火焰喷出,以为自己的挑逗已经收到了绝对的效果。
  他心中在得意地笑着,而且也把道具准备好了,那是一支长长的皮鞭与一柄小巧而锋利的匕首。
  她伸手抓起了长鞭子唰的一声,鞭梢落在石鹫的胸膛上,落手很重,把石鹫抽得整个跳了起来。
  因为这一鞭也同时解开了他被制的穴道。
  雅丽丝很有把握地解开了这个俘虏的禁制,显然地,她也很有把握,认为足可控制他的行动了。
  石鹫的手脚能行动之后,果然如雅丽丝所料,像头猛兽般的扑了过去。
  雅丽丝的嘴角仍然保持着一丝柔媚的,充满了诱惑的微笑,因为这是个她所期待的动作。
  她是个很奇特的女人,她的情欲需要是粗犷的,兽性的,而且还是狂暴的征服性的,所以她才喜欢壮健的男人。
  这与她的体型、容貌以及身份都是矛盾的。
  她是大漠之王伊加拉汗的妃子,身份太高了,伊加拉汗的部属对她敬若神明,大漠的游牧青年虽也健壮,但慑于伊加拉的威名,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敢,更不要说对她侵犯了。
  所以她一直都在寂寞中,一直都在找机会寻求刺激。
  可是,她又那么美、那么娇艳,有如一朵盛开的玫瑰,虽然有色胆包天的登徒子不惜一亲芳泽。
  可是他们面对着这么一朵花似的美人,只有怜爱之心,怎么也硬不起心肠来对她粗暴。
  石鹫的闯入使她好高兴、好兴奋,她别出心栽,设计了一连串的陷阱来激怒他、诱惑他,终于达到目的了。
  石鹫的拥抱是那么有力,几乎把她肺中的空气全都挤了出来,也几乎使她的肋骨压断,然而雅丽丝却感到无限的满足。
  她闭上了眼睛,准备接受更狂暴的侵袭以及更多的满足。
  当石鹫粗暴地把那件外氅从她身上撕裂的时候,她兴奋得全身都颤抖着,可是她的心却在痒着。
  接着所发生的事,却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
  当她分开了双腿,做了强烈的暗示后。
  石鹫却把她翻了过去,俯面压在胡床上,她的心里更是猛烈的跳动着,以为石鹫喜欢另一种方式。
  那也是最原始,最兽性化的姿势,除了人之外,几乎所有的动物都以那种方式进行性爱的。
  但接着却是一阵椎心的痛苦以及清脆的皮肉接触声。那是石鹫举起了蒲扇杖的巴掌,毫不留情地,结结实实在打她的屁股。
  这个畜生,简直不是人,在此情此景之下,他居然做得出这种事情。
  第一二下时,雅丽丝还能以一种新的刺激的心情去欣赏,到了第五下时,她已经无法忍受了。
  他还以为石鹫也有毛病,喜欢用这种方法来调情,培养情绪,所以她还能叫着:
  “够了!够了!死人。难道你要把我打死了不成……”
  石鹫的话使她的绮念全消:“你这儿的肉厚得很,打不死的,妈的!老子自出娘胎以来,最痛恨的就是挨耳光。你这头母狗,居然敢掴老子的嘴巴,妈的,老子打烂你的骚屁股,叫你以后无法再偷人……”
  口中骂着,手下却没停,已经打了十七八下了,雅丽丝知道不对劲,但是却已无法反抗了。
  而且连叫的劲儿也没了,只有哼哼的份儿。
  石鹫足足打了五六十下,直到自己的手掌心都热辣辣地痛了,他才提起了雅丽丝的头发,像捉着一只死狗似的,碰的一声,又摔进了水盆。
  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就推开窗子跳了出去。
  到了院子里,他像是做了一件最痛快的事,抬头向天哈哈大笑了几声,把胸中那股子的窝囊气都吐了出去。
  不过,他才笑了没几下,就立刻停住了。
  因为周围站着三个执刀的女孩子,就是先前在屋顶上把他逼下去的那三个,每个人的手中仍然是握着那亮晃晃的圆月弯刀。
  漠然而无表情,冷冷地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似的,石鹫心中一沉,他知道麻烦还没完。
  刚才已经动过手,他知道这三个婆娘不好惹,但是石鹫也没有惊愕,他是那种砍了脑袋都不叫痛的铁汉。
  所以,他也是冷冷地瞧着她们,冷冷地问:“你们干吗拦着我的路?”
  一个女孩子冷冷地道:“执行大汗的命令,杀你!”
  “杀我?为什么,既没偷东西,又没偷他老婆!”
  那女孩子道:“凡是从娘娘屋子里出来的男人,一律予以处死,这是大汗赋予我们的任务。”
  石鹫忍不住又大笑起来:“伊加拉这老王八倒想得好,他以为杀了每一个睡过他老婆的男人就能不带绿帽子吗?他应该把那个婆娘杀了才不会再有这种烦恼。”
  那三个女孩却没有让他多说,三柄如同雪片似的飞进来,刀势十分凌厉。
  石鹫的长剑还插在腰里,却连拔出来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对方的刀来的太快,他忙于闪躲化解,无暇去拚命。
  而且,他也知道现在她们是真正地要杀他,先前在屋顶上,她们的战法似乎只是阻止他离开,逼他重回到屋里去。
  石鹫还幸亏是从小就在挨揍中长大,而且那些哥萨克人在动手时,对他毫不留情,有人硬是想一刀要了他的小命。
  所以,他在徒手避刀保命这方面,特别有经验,往往在兵刃临身之际,能以些微之差避开。
  不过,他的处境却十分凶险,因为这三个女孩子不仅落刀凌厉,而且对于联手合攻,着实经过一番配合训练,移形补位十分娴熟,不让他脱出包围圈。
  石鹫支持了片刻工夫,身上已经挨了好几刀,虽然不足以致命,却也够他受的了。
  而且石鹫知道这种情形也拖不了多久,只要再挨上一刀较重的,手脚一慢,他这一辈子的英雄岁月就将结束了。
  不过,还好,他的命实在大。
  因为在屋中的雅丽丝突地发出了一声惊叫,叫声中充满了惊惶与恐惧,像是遇到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事情。
  雅丽丝的武功在伊加拉汗的王国中,据说是排在前五名之内,而且她见多识广,通晓文墨,足智多谋。
  所以,伊加拉汗才能容忍她的不贞,让她出来找点刺激。
  能够叫雅丽丝发出如此惊叫声的事情,必然不同凡响,而这叫声也绝对不像是装出来的声音。
  所以那三个女的都为之一怔,居然放过了追杀石鹫的行动,一起扑向窗口,就在这时候,窗子里也掠出一条人影……
  不!该说是鬼影才恰当。
  因为这绝对是个鬼,一个常见的无常鬼。
  他的目中闪着绿色的光,长长的红舌伸出口外尺许,舌尖上还滴着血,雪白的牙齿也在发光。
  身上披着白袍,枯瘦的手中提着哭丧棒,口中还发出嘘嘘的声音。
  走路时腿不弯,一跳一跳的。
  镇上有所城隍庙,那是在这儿聚居的汉人所建,但因为庙前就是大集场,所以庙中所塑的无常鬼的形象,大家都很熟悉。
  回回们不拜神佛,可是他们在庙前赶集,对这个鬼像早已有了深刻的印象,平时不在乎,因为它是不动的塑像。
  但在这月夜,突然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倒是真能吓人的,那三个女孩子虽有一身的好武功,但她们也怕鬼。
  总算她们的胆子比一般女孩子大一点,没有立刻吓得昏倒下来,但也发出了一声惊叫,回头急急地逃跑了。
  虽然白无常是汉人的鬼,但是对她们而言,也同样是恐怖的,倒是石鹫没有太吃惊,他看见无常鬼握着的哭丧杖,勾着一串项链,正是他想下手的目的物。
  他自然也知道这鬼是人假扮的,目的跟他一样,也是为了这串黑宝石的项链而来的。
  只是自己刚才只顾为了赌气把雅丽丝揍了一顿后,忘记把项链也带走了,倒叫这家伙拣了便宜。
  白无常掠过他的身边,动作很迅速,石鹫也急急地追在身后。
  贼不空手,石鹫自出手以来,没有失过风,自然不甘心叫别人捞了便宜,他要把东西弄过来。
  可是这鬼影滑溜得很,等他也跳出店房的围墙时,居然失去了踪影,石鹫倒不着急,他也不怕这鬼溜掉。
  贼要回贼窝,鬼自然也要回到鬼窝,这地方的鬼窝只有一处--那座城隍庙。
  城隍庙在荒郊,面前那一片大广场在集市的日子是人山人海,但此刻却静虚得不见半个人影。
  石鹫毫不考虑地闯进了庙门,来到大殿中白无常的位置,无常鬼刚归位,显得很匆忙。
  白袍的衣襟都没系好,脸也平偏向内,不是跟他的同伴黑无常正面相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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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石鹫料得不错,无常鬼的冠袍行头被人借去作案,刚刚才送回来,那个贼可能是听见他进来才匆忙离开,所以还来不及替无常鬼穿戴整齐。
  殿中黑漆漆,每一尊像都阴森怖人,石鹫却不怕。
  他目光炯炯,如同一只夜枭,搜索着每一个可以藏人的地方。
  却没有找到那个小贼,这使石鹫十分丧气,嘴里咕哝地骂着:妈的,这个王八蛋倒是滑溜,跑得还真快,害得老子空走了一趟,什么都没捞着。
  一面咕噜着,一面走出庙门,却看见一个人懒懒散散地靠着石狮上,映着月光,正在欣赏着那串黑宝石项链。
  那是个年轻的汉子,长得很好看,而且个子也挺高,石鹫却一直逼过去:“好小子,你还没走,拿来。”
  那汉子笑了一笑,举起那串项链道:“老兄,你说的可是这玩意儿?那可不是你的。”
  石鹫哼了一声道:“但是,老子先下手!”
  那汉子道:“不错!你石老哥下手的时候,我守着道上的规矩,没敢去搅和,直到你石老哥得而复失,失而复得。然后放弃了,兄弟再出手的,照规矩,你石老哥就不该再来要求插一手了。”
  “胡说!老子几时放弃的?”
  “石老哥,今天晚上我一直盯着那间店房,看见你老哥进进出出,最后你老哥制住了那个女的,东西就放在一边,你老哥却没有拿……”
  “那是我一时没想起来。”
  石鹫勉强地说着,自己也感到这个理由不太好意思出口。
  汉子却一点都不在乎,笑了一下道:“石老哥!就算你一时没想起吧,可是你的人离开了那间屋子,那就等于是放弃了,这是道儿上的规矩,老哥,你说是不是?”
  石鹫自然不能说是,但实在也不好意思说不是,只有顿了一顿,道:“你知道我姓石,你认识我?”
  汉子一笑道:“大漠上的侠盗石鹫,加上你这份奇特的长相,以及能对大漠妖姬雅丽丝的那份定力,相信普天之下,也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石鹫脸上一惊,对方虽然是在夸奖他,但是自己今晚的那份狼狈也全叫人看去了,那可没什么光彩。
  因此,他只有恼羞成怒地道:“很好,你既然知道是石鹫,就该知道我最喜欢的买卖还是黑吃黑。”
  那汉子道:“嗯!对这一点兄弟也是闻名久矣,所以石老哥干的虽是没本钱的营生,大名却没在官府落案,因为那些失主都没敢去报案!”
  石鹫不耐烦地道:“所以老子从你手里把东西抢了去,你也不敢去报案的。”
  汉子微微一笑道:“不,石老哥,你要从我手里把东西抢了去,那麻烦就大了!”
  “麻烦大了?什么麻烦?老子可是怕麻烦的人。”
  “石老哥,不管你有多大的本事,甚至于跟州府、总督将军结仇都可以,但千万别跟六扇门中的人作对,因为他们会阴魂不散,整天盯住你,使你无处容身。”
  “什么?你小子是六扇门中人?”
  “不敢!小弟郭英,进六扇门没几年,所以还没跟石老哥攀上交情,但家父倒是跟石老哥略有交情。”
  “郭英!没听过这个名字。”
  “兄弟说过了,吾生也晚,无缘高攀,但是家父跟石老哥见过几次面,相处得不坏。”
  “六扇门中,我只认得一个人……你是郭老雕的儿子?”
  “子不言父讳,石老哥知道兄弟不是冒充的就是了,因为别人不会知道家父与石老哥有交情。”
  石鹫顿了一顿才道:“冲着郭老雕,看来我也只好空来一次了……我听说郭老雕有个儿子很能干,才干了几年,就叫几个有名的黑道人物都跌了进去。”
  郭英微微笑道:“石老哥言重了,兄弟侥幸是不太出名,没有人认识兄弟,不会起戒心,所以才能逮住机会!”
  “铁翅神鹰的名气,已经盖过老雕。”
  “那也是人家那么说罢了,家父自然也不便跟我这做儿子的争名,但兄弟自知一切都比家父差多了!”
  石鹫笑了起来:“不!你是比郭老雕强,郭老雕绝不会装神扮鬼,偷偷摸摸地行事!”
  郭英也微微一笑道:“家父身为天下十三省总捕,代表了王法和尊严,行事当顾全身份,一点细节都不能疏忽,兄弟却无此拘束,行事自由一点。”
  石鹫顿了一顿,又道:“你说你是郭老雕的副手?”
  “也是大家这么说说而已,其实十三省总捕只得一个,并没有副的,兄弟只是在家父的手下办事而已。”
  “不管你是什么,反正你是帮他拿贼就是。”
  郭英一收嘻笑的神色:“兄弟不是帮家父拿贼,而是为维护王法尊严,查明奸宄,绳之以法。”
  石鹫道:“你不是来抓我的吧?”
  郭英笑道:“怎么会呢,家父对石老哥颇为敬佩,说石老哥是人中之龙,侠中之侠。”
  “算了!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我是什么料我明白,郭老雕不抓我,是因为我犯的案子太小,不屑于他动手。”
  “石老哥客气了,你办的许多事都是惊天动地的……”
  “他总不会说我的行为是对的吧?”
  郭英笑道:“不然,家父对石老哥的行事一直就赞不绝口,他本人是执法者,却也因为受到法律的拘束,对一些巨奸大恶之徒,明知道他们作恶多端,却因为缺乏明确的证据,对他们无可奈何,却又不甘心由着他们张牙舞爪,因此,就须要石老哥这样的血性中人来伸张正义!”
  石鹫有点感动,但他却是个不轻易流露感情的人,只是淡淡地道:“小郭,你是专门追着大案子走的,突然来到塞外,难道有什么大案子发生了吗?”
  郭英道:“是的!大食王伊玛苏丹因为心慕中华文明,特地派了他第三个儿子,带了一大批礼物到中华来作访问。结果却在塞上遭到狙劫,全队六十四人全部失踪,朝廷对这件事十分重视,交在家父手中侦察,限期破案。”
  石鹫一惊道:“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郭英苦笑道:“由于所携的贡品中有几样是价值连城的稀世奇珍,所以行踪保密,仅知他们在边塞通过伊犁时还安然无恙,经过一个月,照理应该早到函谷关了,但是却毫无踪影呢!”
  “会不会是迷路了?沙漠是很容易迷路的地方!”
  “应该不至于,伊犁将军还特地派了六名精通沙漠地理的向导以及一队骑兵随行,迷路的可能性很少?”
  “你查到了什么线索没有?”
  “到现在为止,只有这个!”
  他一举手中的项链,石鹫惊问道:“这是贡品?”
  “不是的,这黑宝石虽然名贵,却无法与贡品的价值相比的,这种黑宝石据说在天方并不算是极品。伊犁将军派出接待的侍女记得王子有一名侍姬,曾经佩戴着这种项链,所以我才来看一看。”
  “这么说来,那个婆娘很有嫌疑了。”
  “石老哥,王子及随员有六十四人,再加上伊犁派出护送的骑兵百人,这是一支很大的人马,绝不是几个人能吃得下去的,雅丽丝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那么就是大漠之王伊加拉汗了。”
  郭英轻叹一声道:“我只是猜想,但未经证实前,却不能贸然地指证,伊加拉汗是回民中最强的一个酋长,若是没有证据,妄加指证,恐怕会引起一场战争。”
  “这不是证据吗?”
  “这只是王子侍姬的饰物,并没有载于贡表之上,而且那个侍姬也不在,不能作为证据的。”
  “但至少是个线索。”
  “是的,这是个线索,表示可以从伊加拉汗那儿追索下去,事实上我们早就对伊加拉汗怀疑了,他的财富太多,但他的族人多半醉心于武事,把游牧的工作都荒废了。他们多半是向别的部族买粮食牛羊来维生,这些钱又是从何而来的,再者,伊加拉汗养了数以百计的门客,都是各行各业的高手,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疑心他是在抢劫,这不可能吧,沙漠上都是些苦哈哈的游牧民族。”
  郭英轻叹道:“内地各大城邑都发生了离奇盗劫案,失劫的都是珠宝等珍物。”
  “那会是大漠王去做的案子吗?”
  郭英道:“有可能,因为这些珠宝珍奇都很独特,假如是中原的黑道人物所为,至少会有一两件出现。可是几年来,那些无头劫案的赃物竟然石沉大海,无影无迹,强盗劫财,目的是为了要化钱,那些珍宝既不能吃,又不能穿,他们拿了去藏起来,这太令人费解了。”
  石鹫道:“那也不能就证明是大漠王下的手,他也不能在大漠上卖呀,大漠上没人买得起!”
  郭英道:“他的办法很多,他门下有各种人才,有镶嵌的巧匠,有分割宝石的好手;能改头换面的,他加以变换了,在兰州的天宝银楼卖出去。”
  “那儿现在已成了最大的珠宝出售中心了,光出货,却没见他们进货。”
  “你可以利用官方的身份从中调查呀。”
  “不必我出面,家父已经调查清楚了,那是大漠王的后台,货源是伊加拉汗从大食、天竺以及天方大秦等外邦交易而来的,这一点也经过证实。可是他又拿什么去交易呢?
  中华的产物,只有丝茶两大宗是外邦急需的,可是伊加拉汗的生意却不包括这两项。”
  石鹫笑了笑道:“看样子你早就盯上他了。”
  郭英道:“也没有,我是最近才到塞外的,也只是碰碰运气,这次兄弟却是专为你老哥来的。”
  “为我?哈哈!看来我必然有什么把柄在郭老雕手里,他终于想要抓我了。”
  “不!石老哥,家父没这个意思,他只说:我对大漠上的人太隔膜,必要找个熟悉环境的,他要我一到大漠就来找你石老哥。”
  石鹫差点没跳起来:“什么?找我?”
  郭英笑了一笑道:“家父说,在大漠上若有一个人敢捋大漠的虎须,那个人必然会是石鹫。”
  石鹫挺了一挺胸道:“这倒不假,像我今天明知那个什么雅丽丝是他的老婆,老子还是照惹不误。”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差一点送掉老命的事儿,郭英笑了笑,再说:“家父也说:
  要他在大漠上找一个真正能信得过的人,也只有石鹫。”
  “对郭老爷子的器重我很感激,不过,小郭,我很抱歉,不能帮你的忙,因为我发誓过这一辈子不能做官。”
  郭英哈哈大笑道:“石老哥,请你帮忙,可不是要给你官做,你不是那个材料,也没那本事。”
  石鹫不禁又生气了道:“笑话,我虽然当不了官,可也见过几个官,我觉得他们给我拉马都不配。”
  “就是这话,做官要逢迎上宪,奴颜婢膝,你石老哥是血性汉子,干不了那种活了,也受不了那种气,所以你帮兄弟的忙,只有事成后,兄弟一声谢谢,无功无酬……”
  石鹫连忙道:“无功可以,无酬却不行,至少我顺手牵羊要捞一笔,到时候你肯么?”
  郭英笑道:“兄弟这次所追的只是大食王子的失踪案子与那批贡品的下落,此外一概不管,因此,大漠王的宝库中若有其它的赃物,石老哥尽管拿走好了。”
  石鹫眼中发亮道:“我们要进入大漠王的宝库中去。”
  “那些贡品都是稀世奇珍,必然是藏在他的宝库中。”
  “宝库在那里?”
  “不知道。”
  “进到宝库难不难?”
  “不知道。”
  “有多少人守卫?”
  “不知道。”
  “你到底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帮忙法?”
  郭英一笑道:“我知道大漠之王又要召开竞技大会了,这次的竞技项目是赛马、骑术、轻功和擒拿术。”
  石鹫道:“赛马和骑术,老子倒是不在乎谁。”
  “我知道石老哥有一匹千里名驹火龙,是真正的汗血种,而且石老哥的骑术更是无人能及。”
  石鹫笑了起来:“你这小子早把我打听清楚了,不过轻功和擒拿术老子可不太灵光。”
  “这两项小弟还勉强可以巴结。”
  “就算我们能在这些竞技项目上压倒别人,弄了个第一,又能怎么样,最多捞它个几百两黄金作东而已,老子却不稀罕那些钱!”
  “那是正正经经赚来的金子。”
  “老子化的钱没有一个是正正经经的,上面不带血腥气,化起来没意思。”
  “那不妨先存起来,等到宰了伊加拉汗再化,那时候金子上就有血腥气了。”
  “可是听说在竞技会上夺标的人,多半要在他的手下去当奴才,老子可不干。”
  “不是奴才,是供奉;大漠王对有才华的人很客气,醇酒美人终日不缺,出入有骏马,兄弟相称。”
  “那有个屁用,只是做做样子而已,骨子里还是要听他的摆布,受他的管。”
  郭英笑了一下道:“不过要找到他的宝库,这却是唯一的办法,除了成为他的人,否则谁也无法接近他。”
  石鹫想了一下道:“我能不能拒绝?”
  “不能!有三个人不答应。”
  “什么!有三个人不答应。老子行事向来自己作主,不受人拘束,你居然能找出三个能强迫我的人!老子倒是难以相信,你说说看,是那三个人。”
  “策一个是家父,他特别推荐你。”
  “对郭老爷子,我只是感激而已,可不欠他什么,也不是非听他的话不可,好吧。
  你再说第二个人看。”
  “是我!”
  “你?”
  石鹫的脸色一沉:“郭英!对令尊大人,我有一份敬意,卖他的面子还有可说,对你,我却不必含糊了,凭什么要听你的呢?”
  “因为你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可以这么说,我不欠人,也不容人欠我,假如我欠了你的情,我是该为你卖命。”
  “不久之前,你被那三个丫头围攻得还手无力,眼看着就要完蛋了,是我出头为你解了危机……”
  “那是你要去偷取这串项链,可不是专为了救我!”
  郭英笑了一下:“石老哥,我无意挟恩示惠,也并不指望你报答,所以这一份人情你承不承认都没关系,不过你心里应该明白,到底有没有欠我的情。”
  石鹫被他这么一说,倒是脸红了起来,默然片刻才道:“好!这一点咱们暂且不谈,你说还有一个人又是谁?”
  “那位大漠妖姬,雅丽丝王妃。”
  “什么,是那个骚狐狸精。老子只恨没宰了她,但至少不会叫她牵着鼻子走!”
  郭英笑了一笑:“你倒是宰了她还好一点,那样至多伊加拉汗会虚张声势地退缩一阵子而已。”
  “怎么会是虚张声势的呢?”
  “雅丽丝只是他的妃子,说得不好听一点,只是他的女人而已,在大漠王心目中,女人是很不值钱的。你杀了雅丽丝,他只感到面子受到损害了,所以一定会下令追缉凶手,但也不过叫叫而已。因为他要做的事很多,不会经年累月地把全付力量放在追缉你这件事上,你自投罗网叫他逮着了,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你,若是你机灵些,躲过三五天,他就会忘了这件事了。”
  石鹫道:“笑话,他不忘记老子也不怕。”
  郭英笑了一下,对石鹫的狠话根本不当一回事,他只是继续说下去:“但是只把雅丽丝打了一顿屁股,你要知道女人是很记仇的,你的行为对她造成了奇耻大辱,从今以后,她会上天入地,紧追着你,杀了你雪恨的。”
  石鹫又叫了起来:“老子连大漠王都不怕,还会怕一个骚婆娘。她若是敢找上老子,老子就再揍她一顿。”
  吹牛不脸红是石鹫的习惯,不过他到底还没有到不要脸的程度,所以在被人抓住吹牛的时候,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尤其是此刻,他还是要靠着郭英的帮助才脱困的,再说那种话,他自己也不好意思了。
  所以他嗯了一声后又道:“算了,好男不与女斗,老子跟她去逞什么英雄,了不起以后躲着一点就是了。”
  郭英笑道:“那除非离开大漠,如果你在大漠上活动,要躲开她的追索很不容易,她可以运用大漠王的眼线耳目,别说是找一个人了,连是一条蚯蚓,她也能从地底下给挖了出来的。”
  石鹫吸了口气,他倒是无法否认这个说法,大漠之王的耳目之灵,确是惊人的。
  伊唔了一阵后,他才道:“既然这么说,我再投到大漠王那儿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郭英笑道:“可以这么说,但只有一个例外,就是你在竞技会上夺了标,成为大漠王的黄金勇士,伊加拉汗对每次竞技的冠军是十分优待的。赠以黄金勇士的荣衔,雅丽丝也不敢再去找你的麻烦了。”
  石鹫沉吟不语,郭英又道:“若是你在竞技中失败了,我就给你一个忠告,你骑你的马拚命地跑,最好能一口气跑进阳关,你才算是捡到了这条命。”
  石鹫像是受了屈辱似的跳了起来:“放屁,石老子只有把人追得透不过气,几时逃跑过的,而且石老子更不相信赛马和骑术会输给人,走,咱们拚他一次去,在那儿?”
  郭笑道:“石老哥,你答应帮我的忙了?”
  石鹫道:“你抬出了郭老爷子来压我,我能不答应吗?若说你小子跟那个骚婆娘,那可连门儿都没有。”
  郭英笑了一笑,他的目的只要石鹫点头,并不在乎他是在什么理由下点头,而且郭英也明白,石鹫口中所承认的理由,也并不一定是绝对正确的,只是那个理由听起来冠冕堂皇,十分伟大而已。
  石鹫自认是个十分正直的侠客,他也希望在别人心目中造成这个印象。
  只不过,有这种看法的人并不多,因为这位大侠客的所行所为,并不是能使所有的人都尊敬的,即便在普通的道德标准上,他也不能算是一个君子。
  但无疑的,他是一个可爱的人,他粗暴无礼,但是有正义感,他偷窃行劫,但不取弱小商贾。他蛮勇好斗,但只向强者挑战。
  他杀过人,但是他也有伟大的同情心,他只杀那些他认为该死的人,而这些人,也绝对该死的。
  ※  ※ ※
  郭英的马比石鹫的差多了,所以跑起来也慢得多,但郭英也似乎没有存心要赶快,他的马以慢吞吞的小碎步得得地走着。
  他的人也懒懒散散的,石鹫往往跑出了一大截后,又兜转马头来找他。
  如是者三,他终于忍不住了。
  “小郭,你能不能快一点,我们要赶好几天的路呢!”
  “我知道,但我们用不着那么急的,距离竞技的日子还有整整的十天呢!”
  “你是去赛剑和轻功,一到就比赛也没关系,我却要去赛马和骑术,我和马匹需要充分的休息,养足体力,才能作全力的冲刺。”
  郭英笑道:“老哥,论骑术我不如你精,但绝不比你外行,我这种走马正是赛马前最好的训练。慢慢培养它的耐力和火性,到那天放辔一冲,才能有最好的发挥。我算好了,在第九天赶到地头,第二天参加竞赛,正是马力最佳的状态。不过像你这样来回不断地跑,那可难说了。很可能在半路上就把马累垮了。”
  石鹫当然不外行,他知道郭英说的话绝对正确,他急的是另外的事。
  郭英好象看透他的心里,笑笑道:“我知道你急着赶路的原因,你怕被雅丽丝再追了上来。”
  石鹫有点不好意思,但嘴里却不承认:“笑话,老子才不怕那婆娘,我是为你着想,因为你抢走了她的项链。”
  郭英一笑道:“我可没有,是城隍庙里的白无常,她可找不到我,除非你去告诉她,我想你老哥总不至没出息到出卖我这救命的恩人吧!”
  他笑得那么可恶,石鹫恨不得在他的鼻子上捧上一拳,但是石鹫也无法不承认,这小子的笑脸的确潇洒,也使人生好感。
  勉强地咽了口气道:“好!就算老子怕她好了,我并不在乎再拚一次命,不过那对你的工作也不好吧?”
  郭英道:“当然!我也不希望再碰上她,至少不要在竞技以前碰上她,引起许多无谓的麻烦!”
  “那你就别这样慢吞吞的,此去且末城,路只有一条,要是被她追上了……”
  “你放心好了,我这么走就是避免碰上她,因为她走在我们前面。”
  “胡说,那怎么可能,我看见她的驮轿都还在?”
  “这次她没跟她的骆驼队走,只带了那三名侍女。坐了一乘驮轿,半夜上路急急地赶回去了。可能是你老哥下手太重,把她的屁股打肿了,骑不得马,而她又怕误了竞技的会期,所以才赶急了上路!”
  “你怎么知道的?”
  “有人日夜盯牢那间客栈,一切的事情我都知道!”
  石鹫这才开心地道:“好小子,你还真行,神不知鬼不觉地居然布下了眼线,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郭英笑了一笑:“我也没发现,他们都是家父的手下,只是按时把消息通知我,并不与我照面。”
  “这么说,一路上都是你们的人了!”
  “我想可能是有的,不过他们最多只会给我递个消息,不会现身跟我相见的,所以这件事还是要靠咱们两个人,没有任何的助力。”
  石鹫道:“老子才不稀罕要人帮忙呢?这些年来,老子一个人,还不都闯了过来。”
  郭英笑了一笑,看了他一眼道:“石老哥,我说句话不怕你生气,虽然你在大漠上的名声很响亮,可是手底下实在不怎么样。像那天你对付三个小姑娘,她们的剑法固然厉害,但也算不上是绝顶高手,怎么就吃定了你呢?”
  石质低下头生气道:“你嫌老子差劲,就别找老子合作,这可是你来求老子的……”
  郭英道:“是家父特别推荐你的,家父不轻易许人,他老人家说你行,你一定不错,可是那天你的表现可不怎么样。我真不知道你以前是怎么干掉几个黑道上的好手,据我所知,他们比那几个小姑娘强多了。”
  石鹫怨声道:“老子杀人完全凭本事,从不投机取巧,甚至于连暗器都不会发。”
  “这我也听说了,不过你的本事怎么杀得死他们呢?”
  “老子不会武功,只会杀入,因为老子是从杀伐拚命中练出来的,杀人管用,比武就不行了。”
  “原来是这档子事吗,那天你是跟她们比武。”
  “比个屁武,老子那天是保命,她们要杀我,我努力保住自己不被杀,这方面老子差一点,以前老子只会拚命,用不着保命,因为一拚就把对方的命拚掉了。”
  “你为什么不跟她们拚命呢?”
  “臭小于,别以为你自己是差官,就把所有的人都看成了坏蛋,老子并不是见了任何人都要拚命的。”
  郭英笑道:“原来你拚命还要看对象的,是那种人才被你认为值得拚命呢?”
  “两种人,一种是要杀我的人,一种是我要杀的人。”
  “那天那三个小姑娘却是真心要杀死你呀!”
  石鹫道:“她们的确有杀我的理由,而我却没有杀她们的理由,此其一,再者,她们是女孩子。”
  “你从来也不杀女孩子的?”
  “当然!一个年轻而又漂亮的女孩子,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蛋,至少不会坏的该死。”
  郭英忍不住摇摇头,叹了口气:“老哥,我实在不明白你是如何来订这一套标准的?”
  石鹫拍了拍胸膛道:“这是老子自己定的标准,但是也错不到那儿去,小郭,你难道不同意?”
  郭英道:“我是司法的差官,我只管一个人是否犯罪,但没有办法去定他的善恶。”
  “好!那么你抓过的那些大罪犯中,甚至于你听过的那些大罪案中,犯下死罪的人中,有没有漂亮的女孩!”
  郭英想了一下才摇头道:“没有!不但没有漂亮的,就是不漂亮的也没有。”
  “这就是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再坏也坏不到那里去。但男孩子就难说了,我宰过几个小伙子,他们都很年轻,不到二十岁,可是他们邪恶的比禽兽还不如!”
  郭英也叹了口气道:“是的,我曾经诛杀了江南著名的采花淫盗,他在两年间,犯案二十七起。他每次都是将对方强奸后,再加以杀人灭口,但那淫贼被诛时,也只有十八岁,我真想不出是什么因素使他如此的邪恶!”
  石鹫道:“没有任何因素,他先天就是个恶人,我最反对的一句话就是近朱者赤,把每一个人的邪恶推之于环境的影响。没有一个人比我出身的环境更邪恶,也没有一个人来教我要学好,但我却没变成一个坏人。”
  说这话的时候,他显得十分自信,很庄严,但没有那种常见的傲态了。显然的,他并以此为自傲而认为这是一件应该的事。
  郭英望着他,目中显露出一丝敬意,然后才笑笑道:“还好!你只认为漂亮的女孩不该杀。”
  石鹫道:“那当然,我认为女人只要变坏,至少也该是三十岁之后的事。”
  郭英立刻纠正道:“不!二十五岁以后,有些女人就开始变得十分邪恶了。”
  “是吗?老子遇见的一个最恶毒的婆娘也是三十二岁,倒是没碰上更年轻的。”
  郭英道:“有三个女的,是姐妹,最大的今年大概快四十了,最小的却只有二十五岁而已。这三姐妹手下已经杀了七八十个男人了,她们杀人既不为财,也不为仇,只为了她们喜欢吃男人身上一样东西。”
  “什么,你说她们杀人只为了要吃男人身上的东西?那是什么东西?”
  “自然是男人特有的东西,所以她们才专杀男人,若是男女都有的东西,她们就男女兼收了。”
  石鹫总算明白了是什么东西,不禁摇头苦笑道:“我的妈呀,这玩意儿也好吃吗?”
  “不知道,我没吃过,不过既然有人喜欢吃牛鞭、羊鞭,有人用狗鞭、蛇鞭来泡药酒,当作是壮阳大补之剂,她们喜欢吃人鞭总也有类似的作用吧!”
  石鹫张大了眼睛道:“这三个婆娘太邪了,她们叫什么名字,在什么地方?老子找她们去。”
  “干什么,莫非你也想尝尝味道不成。”
  石鹫瞪了他一眼,郭英忙又笑道:“就算你有这意思也没用,她们把这一项嗜好看做独家生意,既不容人分沾,也不跟人合伙的。而且你还得小心,别给她们做翻了当作一顿好菜。她们最喜欢的,就是三十多岁的壮汉了。据说这年岁正当壮盛之年,而且又多半经过交会,龙虎交泰、阴阳济合,不仅味道佳,而且具有养颜驻龄之效!”
  石鹫怒喝了一声:“小子,你说是不说,你若是再打哈哈,老子就趁你不防备时,点了你的穴道,把你送给那三个婆娘,叫她们先阉了你!”
  郭英道:“那可使不得,她们都是随手一割,就把人扔在一边,死活不管,而那具命根所在,若不赶紧用药,多半是难以活命。几年来她们害了一百多条人命,只有一个人留下了性命,而且因祸得福,到宫里当太监去了。”
  “你小子是否瞧着眼红了。”
  郭英笑了一下道:“这姐妹三人姓陶,叫什么芳名可无人知晓,一般人称她们陶氏三姐妹。”
  石鹫想了一下道:“你怎么会好好的提起她们呢?”
  郭英道:“因为我听说她们在江南害人太多,激起了公愤,不仅是官府悬赏捉拿,而且有许多武林中人,也要查访捉拿她们,有一次已经把她们围堵上了,却被一批蒙面客救走了,从此消声匿迹。”
  “你怀疑她们逃到塞外来了。”
  郭英道:“或许有可能,因为那一批蒙面客的武功奇高,那次参加围堵的有八大门派中的好手。他们居然被那些蒙面人杀得人仰马翻,消息传到家父那儿,根据研判,只有大漠王的班底中有这份能力。”
  “那么我们可能会遇上这三个女妖怪了。”
  郭英一笑道:“我不敢说一定,只是提醒你老哥一声,万一碰上了,可留点神,身上要随时带好刀创药,那样即使断了命根子,还可以保住性命。”
  石鹫哼了一声道:“老子不用你操心,倒是你小子自己多留点神,郭老爷子就你这么一个独养儿子,而你又没娶老婆,断了祖宗香火,你可是家门中的不肖子孙。”
  郭英耸耸肩,含笑不语,马匹缓缓地走进了一个叫做黑水镇的小村集,而天色已渐渐暮村子里只有十来户人家,都集中在一堆儿,倒全是汉人,而且全是做买卖的。
  因为这儿是草原上牧民们的市集,每到集期,总有上千人涌了来。
  再者此去又难得的有一口好井水,渐渐地有人落了脚。
  所以别看这十来户人家,倒是包含了各种的买卖行业,有卖日常布匹用品的,也有铁匠铺儿,一家客栈,一家酒馆儿,那都是为着需要。
  牧民们每五天一次小集,每三个月有一次大集,上这儿来购买他们所需的东西。
  交易额很大,所以有些专做牧民们生意的客商们老早就在这儿等着。一次没把货物卖完,他们就等下一次小集。
  至于大集之前,那更不得了。
  很多的大客商早就来到了,而大队的牧民采购代表,也都逐渐来到,作每季一次的大采购。
  大家之所以要上这儿来,没有别的原因,因为这儿的主顾们多,交易量大,有些牧民们宁可跋涉数百里,远渡沙漠。来这儿采购大批的所需品。
  因为这儿是沙漠王伊加拉汗的辖地,在此地做生意,双方都受到伊加拉汗的保护。
  任何货物的价格,都要经过伊加拉汗派人估定后才可以出售,既会让商人有利可图,而买家不会受到剥削。
  因为大漠上的汉家商人有的很黑心,欺牧民们憨直不善交易,常常漫天讨价。
  在这儿,这种情形是不允许的。
  所以牧民们对伊加拉汗是十分感激和尊敬的,他被称为沙漠王,于此也不无关系。
  伊加拉汗是很善于收买人心的。
  郭英他们进入黑水集是每季一次大集的前两天,所以这儿已经很热闹,唯一的一家客栈中,已经住满了各地来的大行商,空地上也堆满了各种准备交易的货物。
  所以,这两个人的投入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只是他们把马匹栓在酒店前的木桩子上时,石鹫的那匹火龙儿才引起一阵赞美声,沙漠上的人都是识马的。
  一个回民装束的汉子对火龙儿端详了半天,还伸手摸摸它身上的汗水,最后才看看石鹫道:“好马!喂!汉子。你这头马卖不卖?”
  石鹫看他的服饰,以及他的腰间扎着的那条银色皮带,知道他是伊加拉手下的银武士,那是很高的身份了。
  就存心故意逗逗他,笑了一声道:“马匹是我费了好大的心血,在野马群中捕来的,原本是自己常坐骑的,但是价钱对了,我也可以考虑出售了。”
  那汉子听说肯卖,立刻有了兴趣道:“要多少钱?”
  石鹫笑道:“这那有个准价钱,你出个价,我认为满意了,就卖给你。”
  汉子想了一下道:“好,我出你五百两银子。”
  石鹫看都不看他,回头就走、汉子急忙地拉住了他道:“喂!朋友,你别走,咱们还可以商量,这样吧!”
  “我再加你两百好了,七百两,这可是难得的好价钱了,你要知道,在大漠上,马匹可不值钱;十几二十两就能买到一头了,七百两可以买到一大群呢!”
  石鹫冷冷地道:“朋友,你究竟懂不懂马?”
  那汉子道:“我当然懂,要不然我也不会出七百两来买这头马了?”
  石鹫冷笑道:“你若是懂马的,出七百两来买头汗血马种,你也不怕叫大鹰叨走了你的心肝去?”
  那汉子显然有点不好意思,七百两银子虽然能买下一大群马匹,但是绝对买不到一头汗血种马。
  石鹫冷冷地又道:“再说,你就算不懂得马吧,也该有个计算。后天就是伊加拉汗竞技大会的日子了。这次竞技中有赛马一项,跑个第一,那奖金就是黄金百两,折成银子就是两千两,你只出七百两就想买我的马去。”
  那汉子道:“原来你是参加竞技大会的汉子,你叫什么名字!”
  石鹫道:“我叫什么名字,是否一定得告诉你?”
  那汉子道:“若你是参加竞技的,你就得老老实实的把姓名来历说出来,因为我就是主管报名的。”
  石鹫哼了一声道:“那也得等到后天的会场上再说,现在可没告诉你的必要吧!”
  那汉子脸上现出了怒色道:“小子,你要弄个清楚,这儿可不是让你发横的地方。”
  他才把这句话说完,眼前忽地卷起一道急风,颊上挨了一下重击,整个人飞了起来,一直飞了两丈多远,才砰的一声,摔在沙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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