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 武侠>> 司馬紫煙 Sima Ziyan   中國 China   現代中國   (1936年1991年)
劍情深
  作者:司馬紫煙
  &nbsp;以火眼神魔劉光遠為代表的四大天魔,掀起武林大劫,置武林盟主凌雲峰於死地。銅琶仙子之徒——陶芙,為報天魔毀傢滅祖之仇,特邀飄萍劍客古秋萍,聯合武林同道奇人異俠,展開蕩魔行動…… <br><br><br>
  木櫝鎮上,熱鬧非凡,火眼神魔劉光遠假慶六十壽辰,引誘群豪之鎮,妄圖一舉殲滅。古秋萍等英豪暗中潛人劉府,趁壽比武之時,展開搏鬥不幸失敗,銅琶仙子師徒等人,落入敵手。以古秋萍之才智,幾經周折,終於救出群豪…… <br><br><br>
  武林黑白兩道,約定在金陵燕子磯比武。比鬥場上,打鬥精彩激烈,古秋萍獨鬥分水天魔李光祖,危急中,金陵四聖程一斧等殺入陣中,迫使四大天魔倉皇撤退。 <br><br><br>
  九華山遊仙𠔌决戰。古秋萍及金陵四聖進入九華山,聯合遊仙𠔌主陸遊仙,周密策劃,待敵入翁。天魔幫衆,列劍陣,施毒計,殺入遊仙𠔌。群豪奮起殺敵,經數十回合,天魔幫主劉光遠終於橫屍𠔌底,幫衆紛紛逃竄…… <br><br><br>
  蕩魔得勝,親仇得報,天下太平,古秋萍攜情侶瑛姑、李小桃、凌芳芳姐妹,返回凌雲別莊,開創新天地,安居新生活。 <br><br><br>
  內 容 簡 介
  第 一 章 無影飛針
  第 二 章 深入竜潭
  第 三 章 神秘夫人
  第 四 章 料敵如神
  第 五 章 紅妝效命
  第 六 章 來者不善
  第 七 章 鐵板銅琶
  第 八 章 分享魚掌
  第 九 章 涉險救美
  第 十 章 巧渡難關
  第十一章 坐懷不亂
  第十二章 山雨欲來
  第十三章 絶情出走
  第十四章 美絶人寰
  第十五章 孤註一擲
  第十六章 臨去透秘
  第十七章 致命秘隱
  第十八章 力求知彼
  第十九章 志在毒經
  第二十章 真相大白
  第二十一章 禍源花癡
  第二十二章 狼狽為姦
  第二十三章 異途同歸
  第二十四章 以德報怨
  第二十五章 難負癡情
  第二十六章 備戰保土
  第二十七章 神功有成
  第二十八章 深謀遠慮
  第二十九章 意外收穫
  第三十章 魂歸何處
  第三十一章 群豪應約
  第三十二章 竜爭虎鬥
  第三十三章 危機一發
  第三十四章 俠義精神
  第三十五章 仙𠔌驚變
  第三十六章 忍辱偷生
  第三十七章 邀戰三更
  第三十八章 兒女情長
  第三十九章 諸天妙境
  第四十章 弄巧成拙
  第四十一章 感情之債
  第四十二章 麯憶故人
  第四十三章 攻心效死
  第四十四章 恩情瞭瞭
內 容 簡 介
  以火眼神魔劉光遠為代表的四大天魔,掀起武林大劫,置武林盟主凌雲峰於死地。銅琶仙子之徒陶芙,為報天魔毀傢滅祖之仇,特邀飄萍劍客古秋萍,聯合武林同道奇人異俠,展開蕩魔行動……
  木櫝鎮上,熱鬧非凡,火眼神魔劉光遠假慶六十壽辰,引誘群豪之鎮,妄圖一舉殲滅。古秋萍等英豪暗中潛人劉府,趁壽比武之時,展開搏鬥不幸失敗,銅琶仙子師徒等人,落入敵手。以古秋萍之才智,幾經周折,終於救出群豪……
  武林黑白兩道,約定在金陵燕子磯比武。比鬥場上,打鬥精彩激烈,古秋萍獨鬥分水天魔李光祖,危急中,金陵四聖程一斧等殺入陣中,迫使四大天魔倉皇撤退。
  九華山遊仙𠔌决戰。古秋萍及金陵四聖進入九華山,聯合遊仙𠔌主陸遊仙,周密策劃,待敵入翁。天魔幫衆,列劍陣,施毒計,殺入遊仙𠔌。群豪奮起殺敵,經數十回合,天魔幫主劉光遠終於橫屍𠔌底,幫衆紛紛逃竄……
  蕩魔得勝,親仇得報,天下太平,古秋萍攜情侶瑛姑、李小桃、凌芳芳姐妹,返回凌雲別莊,開創新天地,安居新生活。
第 一 章 無影飛針
  農歷臘月二十三,是舊俗送竈日,在人間掌理了一年禍福善惡的竈君老爺,循例要上天述職了。
  這天傢傢戶戶都準備了極為豐富的祭品為竈王爺餞行,希望他老人傢看在這最後一餐的分上,上天言好事,來年下界保平安。
  對於那些豐盛的菜餚,竈老爺衹聞個味,祭品依然原封不動,歸凡人享受,既可獲悅於傢神,又可一祭五髒廟,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所以這一天十分的熱鬧,人們把它稱為小年夜,也是年末狂歡的序麯。
  雪花飄落,臘鼓頻催,雖然寒意鎖住了姑蘇城,但是人們並沒有被這寒冷凍結的氣候壓住了歡樂。
  那有錢的人傢擁裘圍爐,大飽竈君享剩的殘餘,沒錢的人也能湊上一兩味凍肉鹹,治一瓶燒酒,燒一個小土炭爐,潤潤枯腸。
  竈老爺關係來年傢運,怠慢不得,供過的果品菜餚留着過年還太早,倒不如先塞在肚子裏好。
  傢傢有竈神,連商賈行旅也不例外,該回傢過年的夥計們也都準備行裝了,這一頓祭神的餘餚,也正好謝酬他們一年的辛勞。
  觀前街上有一傢鴻盛客棧,半大半小門面,衹供一些小行商與行囊不太豐盛的單身客人過往歇住的,時近歲尾,沒什麽客人了,放過鞭炮,恭送竈老爺啓程升天後,夥計們關上店門,正準備好好地吃喝一場。
  忽然門上響起了剝啄剝啄的敲擊聲。
  掌櫃的王老實朝一個小夥計道:“吳老三去看看,如果是客人,就推說已經住滿了,請他上別傢照顧去。如果是煤炭行豐收賬的,也叫他回去,告訴他,年前我一定把欠賬結清,絶少不了他們一個的。”
  普通開客棧的一定是本地人,但鴻盛店的王老實卻是外地人,一口土腔,衹知道是北邊的,卻弄不清是哪一處的。
  好在他雇了幾個本地夥計,而蘇州人說話本就好聽,即使是吵起架來也是細聲軟語的,所以生意還勉強過得去。
  何況王老實沒有傢小,對人也大方,在他小客棧裏當夥計,收入並不比別傢大客棧的差,心地也好,如有付不起店賬的客人,他也從來不追究,臨走時還會送上幾吊錢的盤纏給那客人的。
  這樣,一年下來,當夥計的都落下幾文,王老實還得賠上一點,以至於拖欠煤炭行的幾十兩銀子還沒有付。
  吳老三倒是站了起來道:“老闆,我們都是近鄉人,離過年還有好幾天,又何必把生意朝外推呢?”
  王老實笑笑道:“不必了!你們辛苦了一年,也該回傢休息幾天,準備一下過年的大小事情。”
  吳老三道:“老闆,你這樣體恤下人,做夥計的心裏實在不安,一年下來,你老不但沒賺錢,還得賠上幾文。”
  “ 在趕着年節,我們再做幾天,回鄉來往的客人正多,那麽年三十再歇業也是不晚的,好好賺幾細貼補貼補。”
  王老實含笑道:“我就一個人,賺錢留給誰,能混日子就算了,今年還好,衹欠下煤炭行一筆賬,我還貼得起,把門外的人打發一下,大傢過個舒服年。”
  吳老三搖搖頭,走上打開店門,倒是怔了一怔,隨即笑了起來道:“二位找錯地方了!”
  門外是一對男女,女的騎在一頭瘦驢上,披着舊鬥篷,擋住了臉,看不清容貌年歲,但看露出來的一綹秀發,就知道不會太大,何況手裏抱着一面琵琶。
  男的倒是很清秀,三十來歲年紀,瘦瘦的身材,肩頭挂了個長長的青布袋子,既然那女的抱着琵琶,這布袋裏必然也是樂器,那形狀像是鬍琴。
  這對男女不是夫婦就是兄妹,他們的職業也一定是闖客棧賣唱的,所以吳老三說完那句話後,就想關門。
  未料那男的卻一腳跨了進來道:“這裏是鴻盛客棧不是?”
  吳老三見他強行跨入,不禁有點兒生氣地道:“門外挂着招牌,你長了眼睛,自己不會看看?”
  男子道:“是鴻盛客棧就沒有錯。”
  吳老三道:“本棧送竈以後,就不做生意,裏面一個客人都沒有,你們要賣唱就趕快到別傢去,別耽誤了發財。”
  男子笑道:“誰說我們是賣唱的?”
  吳老三微愕道:“不賣唱,你們帶着樂器幹嗎?”
  那男子哈哈笑道:“帶着樂器就一定要賣唱,你頸子上還頂着人頭呢,是不是要賣腦袋兒呢?”
  吳老三一聽這男的說話太氣人了,正想回頂一句,可是擡頭一看,那男子雙目中射出了逼人的寒光,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將到口的話便咽了下去,忙換了一副笑臉道:“那,二位有何貴幹?”
  那男子冷冷地道:“住店,你們開着客棧,上門來的客人不是住店,難道還會來買棺材的不成嗎?”
  這時那女子開口道:“大哥!跟一個夥計磨什麽嘴,咱們進去吧!叫他們把牲口拉去喂點料。”
  說的是一口京腔,聲音很脆,跟着跨了下來,那男子忙將青布口袋解下遞過去給她握着,道:“小姐,門口有一道門檻,小心一點,別絆着了。”
  女的先掀去鬥篷,露出一張十分姣好的臉,一手抱着琵琶,一手扶着布套,摸索着進到門裏笑道:“謝謝你,大哥,你帶我把位置走一遍,回頭我好自己行動。”
  男的道:“小姐,這是何必呢?由我代勞好了。”
  女的一昂頭道:“不,大哥,衹要帶到地頭,找準了對象,以後的事由我自己來做,你絶不可以插手。”
  男的嘆了一口氣,一派無可奈何之狀,將氣發到吳老三的頭上,厲聲喝道:“你聽見沒有呢,還不接牲口去。”
  吳老二哆嗦了—下,心想這—對男女真是邪門,女的叫男的大哥,好像是兄妹,男的卻叫她小姐,好像是她的僕人,到底是什麽關係呢?
  那男的長相斯文,兩衹眼睛卻亮得怕人,女的長得真美,尤其是一對眼睛,明如星星,誰知竟是個亮跟瞎子。
  但不管如何,這一對男女絶不是什麽好顧客,還是少招惹為妙。
  因此,他笑了一笑道:“實在抱歉,小店房間不多,都已經住滿了客人,我看二位還是找個……”
  男的一瞪眼道:“鬍說,剛纔你目己還說店裏一個客人都沒有的,怎麽,一下子都住得滿滿的了?”
  吳老三是不想招惹這一對惡客,纔把王老實的說辭順口說出,卻忘記先前將他們當作賣唱的,說過店中沒有住客的話了。
  現在前言不符後語,不知該如何是?
  那一對男女也不理他,男的牽着女的,直往裏走。
  吳老三看着忙趕上一步道:“客官,是我說錯了,我們老闆交待過,送竈以後就不再做生意了,二位還是換一傢吧。”
  男子回頭瞪他一眼道:“我們看準了這一傢,做不做生意是你們的事,住不住是我們的事了。”
  吳老三心裏實在氣,但對那個男的又有說不出的畏懼,衹得賠笑道:“二位請多包涵,小店的夥計吃過了送竈酒後,都要回傢去了,沒有人侍候二位。”
  男子冷冷地道:“我們不要人侍候,你管你的去。”
  吳老三心想天下哪有這種不講理的客人,但又不知如何推托。
  忽然內院出來—個人,吳老三見是王老實,急忙嚮前道:“老闆,這兩位客人一定要住店的,我……”
  王老實打量二人一下,神色很平靜地道:“老三,客人既然進來了,大雪天,不能硬往外推,反正屋子空着,就請他們住下好了,把行李拿進來。”
  那女子道:“沒有行李,就是一頭驢,叫人好好地喂。”
  王老實朝吳老三揮揮手道:“你去牽牲口到槽裏,用上好草料,客人由我來招呼好了。”
  吳老三見東傢吩咐下來,衹好噘着嘴走了。
  王老實到櫃上點了兩支蠟燭,將他們引到一間客房中,放下蠟燭笑道:“二位就委屈一下,屋子多的是,就是夥計們都下了工,沒有人侍候。”
  那男的道:“不必要人侍候,一切都由我們自己動手,屋子要兩個單間,店錢是怎麽個算法?”
  王老實笑道:“別談店錢,二位儘管住好了,這也不算是買賣,屋子空着也是白空着,衹是吃喝可得二位自己張羅,小店的上下人手都歇工要回傢過年了!”
  男的點點頭道:“那就打擾了,不過今天晚上我們還沒用東西,掌櫃的能否行個方便,就管這一餐……”
  王老實道:“那倒沒問題,祭竈的菜餚多的是,一切都現成的,我馬上就給二位準備菜飯去。”
  說着哈哈腰出去了。
  這時男的纔低聲道:“小姐!你聽聽說話的聲音,像不像你要找的人?”
  女的翻動一對微見呆滯的眼珠,沉吟良久纔道:“事隔十年,我實在也聽不準了,大哥,你看呢?”
  男的道:“根據我舊口一個小兄弟的報告是沒錯,但我看又不太像,這個店東根本不像個練傢子,再說聞名江湖的四大天魔,不會落魄到來開客棧。”
  女的微急道:“大哥!你一定要弄清楚,我又看不見,完全要靠你幫忙,大哥!我十年血海深仇……”
  男的道:“小姐!你放心,我答應了你,一定會幫你達成心願,四大天魔就是死了,我也會挖出他們的骨頭,否則我這飄萍劍客的四個字就倒過來寫。”
  女的輕嘆一聲道:“—切全仗大哥了,還有,大哥也太拘謹了,我衹是開開玩笑,想不到大哥竟認了真。”
  男的道: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在小姐的心願未了結以前,我古秋萍就是小姐的奴僕。”
  女的道:“可是這太委屈大哥了,讓人知道了……”
  男的哈哈大笑道:“知道了又有什麽關係,飄萍劍客古秋萍在人們心目中足個殺人越貨的大盜賊,並不比奴才兩個字更有身份,義怎能說得上是委屈呢?”
  女的急道:“大哥!我知道你不是,我們相處了幾個月。
  我深深地瞭解大哥的為人,你是守正不阿的君子。”
  古秋萍笑道:“小姐漏了四個字,該說梁上君子纔對。”
  女的道:“不,我說的是真的,大哥古道熱腸,雖然寄身黑道,但是你劫富濟貧,行俠仗義,比那些假冒偽善的俠義人物更為可敬,大哥,你別叫我小姐了。”
  古秋萍忽而輕聲道:“那個傢夥又來了,我試他一下,看他會不會武功,就知道他是不是正主兒了。”
  女的笑道:“不是他,是牽牲口的夥汁。”
  古秋萍一怔道:“你怎麽知道的?”
  女的笑笑道:“大哥,這就是瞎了眼的好處,你衹能聽出有人來,我卻能從腳步的聲音上聽出是什麽人,當然還要我聽過他以前的腳步聲纔行。”
  果然是吳老三過來了,端了一口木盆,臂上挂了把銅壺,盆中放着兩個茶杯,一把瓷茶壺及兩塊布巾。
  他將木盆放在桌上,取出茶壺茶杯,先泡了茶,又將剩餘的熱水註在盆中道:“二位先擦把臉,用口熱茶,然後請到後廳用飯去,我們老闆在恭候大駕。”
  那女的笑笑道:“麻煩你了,這給你買雙鞋穿。”
  她從袖中掏出—塊小金錠,丟在桌上,足足有半兩重,吳老三卻怔直了眼,幾乎難以相信。
  古秋萍不耐煩地道:“小姐賞你的,還不快拿着。”
  吳老三這纔知道他們不是拿自己開胃,連忙拿了起來,連連作揖道:“謝謝小姐,謝謝小姐。”
  女的笑道:“別客氣了,夥計,你們這傢客棧開了多少年了,生意還好嗎?”
  吳老三忙道:“小店開設有二十多年了,生意還好。”
  女的一怔道:“二十多年!有這麽久?”
  古秋萍卻道:“店東一定換過幾次了吧”
  吳老二道:“是的,以前常換店東,王老闆是六年前頂下來的,一直維持到現在,生意還過得去,可是把王老闆拖慘了。”
  “因為老闆人和氣,心又好,客人來了,有的付不出店賬,老闆管吃管住,生病還管請大夫抓藥,臨走還送盤費讓他回傢,怎麽能不虧本呢?”
  古秋萍笑笑道:“不要緊,他虧得起。”
  吳老二道:“客官,你怎麽知道呢?你認織老闆?”
  古秋萍道:“不認識,但是他這麽做生意,六年來還沒有把老本蝕光,可見他的底子—
  定很足。”
  吳老三笑道:“這也說得是,老闆開這傢客棧完全是為了行善做好事,不過六年來也貼得差不多了,今年就不太豐餘,欠了煤炭行兒十兩銀子還沒有支付呢。”
  古秋萍道:“以前他沒欠過賬嗎?”
  吳老三道:“欠,常欠,不過老闆信用很好,每到節下午關前,他—定把欠賬付清,所以小店一自還能維持得了。”
  占秋萍點點頭道:“好了,你去吧!告訴老闆說我們就來。”
  因為有了一塊金子的賞賜,吳老三也不像在門口見到他們時那麽的勢利眼了,連聲道謝,鞠躬退出。
  古秋萍笑笑道:“有點意思了,六年前剛好是四大天魔同時匿跡扛湖的時候,這兒來了個王老闆,頂下了一傢小客棧,不賺錢,可是年節前必能還清欠賬。在姑蘇城中富戶多的是,他隨便做一筆,就可應付了,我那小兄弟沒有認錯,飛天神魔王大光果真是落腳在這兒。”
  女的卻道:“可是,大哥,這不像王大光的行事呀!”
  占秋萍道:“這是障眼法,也是我們緑林道中常玩的手法,在外地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在家乡則施衣放賑,儼然是個大善人,活菩薩,我不是也被人目為俠盜嗎?”
  女的道:“大哥是真正的盜中之俠,你做過許多案子,到手的錢則不知多少,可是你自奉非常的儉薄,身邊常不落分文。”
  “在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就在吃幹饅頭,連菜都沒有,被我的燒雞引得直淌口水,纔想偷我一塊吃。”
  古秋萍笑道:“小姐,我一身或偷或搶,千萬兩的銀子都沒有失過風,想不到在半山亭中愉一塊燒雞,卻被你抓住了,沒話說,我輸得心甘情願。”
  女郎笑道:“大哥,那是我存心引你上當的,師父指示我說,飄萍劍客古秋萍視綫最廣,人也最正派,除非找到你幫忙,我絶難找到當年毀傢的仇人,你行蹤飄泊不定,我足足追了你兩個月,好不容易纔等到一個機會。”
  古秋萍道:“你算準我會偷你的燒雞?”
  女郎道:“師父說你為人義重如山,衹有一個小毛病,就是喜歡吃,而且法眼極高,是個真正的美食品味傢。”
  “那衹燒雞是費了我半年工夫,嚮一位名廚學的,故意坐在你上風,讓你聞見它的香味,誘使你來下手。”
  古秋萍一笑道:“這也是你帥父教的嗎?”
  女郎笑道:“是的,大哥!這個方法很卑鄙,但我也沒有別的辦法,你不幫忙,我絶對找不到四大大魔。”
  古秋萍道:“你師父不愧是個鬼精靈,居然想到利用我唯一的缺點來拴住我。”
  女郎忙道:“大哥,師父衹是說你生性耿介,不輕易許人,除非能先讓你欠一次人情,纔可以嚮你提出要求,我也衹是請你幫忙,並沒有過分要求,那個條件是你自己提出來的,我—直不敢接受。”
  古秋萍豪爽一笑道:“小姐,幾個月的相處,你也明白一點我的脾氣,除非是我的主人,我絶不會聽受任何人的擺布,因此要我幫忙,衹有那種關係。”
  女郎嘆了一口氣道:“隨大哥的便吧,反正我心目中把你當大哥,可是大哥,你為什麽不反抗?”
  古秋萍笑道:“我告訴你為什麽吧,我淪身為盜,心中從無愧感,因為我取於人,施於人,從沒有為過自己。”
  “就是這—次,也是第一次,我是為了自己口欲而下手的,也就是第—次就被你抓到了,所以我不敢反抗。”
  女郎感動地道:“我知道,大哥藝業蓋世,憑我那點功夫,絶抓不到大哥的,何況我又是個瞎子。”
  古秋萍一嘆道:“如果你能看得見,我早就跑了。我古秋萍一生自負,卻會對—個肓目的弱女子生出盜心,想起來就慚愧。”
  雖是一番自責,卻充分表示出他的俠情與磊落的心胸,女郎很是感動地叫了—聲:“大哥呀……”
  同時也激動地捧着他的—衹手,古秋萍的臉上也微微地起了—阼激動,正想將另—衹手合上去,但纔舉了一半就停住了。
  古秋萍輕輕地將握住的手抽回了道:“小姐!憑跡象猜測,這個王老實有很大可能是飛天神魔王大光,但仍須證實一下,我們去用飯的時候,你先別動聲色,由我來試探他!”
  說着又把青布套遞到她手中站了起來,女郎夾起琵琶,跟着也站起來,占秋萍道:“小姐,你帶着這玩意兒幹嗎?它是令師的成名兵器,江湖上認識它的人很多,還是盡量避免露相的好,否則對我們追索的工作會增加麻煩。”
  女郎一笑遭:“不要緊,師父已把它上了一層漆,已經改變了顔色,跟普通的樂器是完全一樣的了。”
  古秋萍道:“小姐,經過了幾個月的摩挲,有的地方的油漆已經足剝落了,底色全都看出來了。”
  女郎輕輕一嘆道:“是嗎,瞎了眼睛不方便,明天麻煩大哥再油漆一下,我復仇的工具就此一具,必須常帶着。”
  古秋萍道:“到要用的時候再拿它也不遲。”
  女郎道:“不,除了復仇,我還要仗它防身,雖然跟大哥在一起,我可以不必擔心,但我不能老是依賴大哥,更不能老拖纍着大哥呀。”
  “你是海闊天空的心性,被我磨了幾個月,已經很委屈了,我衹希望快點辦完了事,使大哥早日卸去負擔,恢復你天馬行空的遊俠生涯。”
  古秋萍欲言義止,終於衹默默地牽着她出門,穿過一條走道,經過一列空着的客房,來到店院的後進。
  衹見空蕩蕩的堂屋中,擺着一張大桌子,桌上堆滿了菜餚。溫着酒,卻衹有王老實一個人坐着等他們。
  古秋萍望了一眼道:“店裏的夥計們呢?”
  王老實站起來道:“我打發他們提早回傢了。”
  古秋萍笑笑道:“這樣好,我們可以清靜地談淡。”
  王老實道:“是的,二位請坐。”
  古秋萍扶着女郎坐下後,自己坐在一旁。
  王老實為他斟上灑道:“聽二位的口音也是北邊的,異鄉逢故知,聽見鄉音,倍感親切,藉問二位的府上是?”
  古秋萍道:“我是魯南人,我們的小姐卻跟掌櫃是真正的鄉鄰,同是直隸南宮,因此你們一定很熟悉。”
  王老實笑道:“客官錯了,我跟客官一樣,也是魯南人,衹是在南宮寄居幾年,算來跟二位都是鄉鄰了。”
  古秋萍道:“這倒失敬了,我一直不知道魯南也有這麽一位風雲的人物,真是幸會,幸會了!”
  王老實笑道:“數風雲人物,該是客官纔對,飄萍劍客古秋萍名動四海,使我們魯南人也沾了不少光彩哩。”
  古秋萍—笑道:“好說,好說!掌櫃居然識得賤名!”
  王老實道:“魯南人誰不知古大俠,也莫不以古大俠為榮,所以我一見尊駕,趕緊把下人支開了,時近歲尾,大俠怎還有空南下,不回去度歲。”
  古秋萍道:“王掌櫃衹知魯南有古某,卻不知還有一位貴本傢,更是轟動四海的大名人!”
  王老實道:“這倒不清楚,我對江湖上的好漢知道得不多,古大俠因為是同鄉的原故,纔特別留心。”
  古秋萍道:“這個人可比古某有名得多了,他叫王大光,外號稱為飛天神魔,十年前已揚名四海。”
  王老實笑道:“這個傢夥我倒是知道的,他是個聲名狼藉的江湖惡徒,誰提到他都想咬他一塊肉。”
  古秋萍微微一怔,沒想到這傢夥居然會駡自己,如果真是王大光,他的掩飾功夫是已到傢了。
  古秋萍笑了笑道:“王掌櫃知道這個人現在怎麽樣了?”
  王老實憤形於色地道:“惡貫滿盈,已經死了。”
  女郎驚訝地道:“死了?真的死了嗎?”
  王老實道:“千真萬確,是我親眼看他送終的,這傢夥作惡多端,幹緻天怒,活活被毒蛇咬死的。”
  女郎異常失望地道:“大哥,這怎麽辦呢?”
  古秋萍沉吟片刻纔問道:“掌櫃何以得知呢?”
  王老實嘆了一口氣道:“實不相瞞,王大光是我的同胞兄弟,衹是他多行不義,我也羞於提起,可是上天畢竟有眼,把他給收了去。”
  “六年前,他在屋子裏睡覺,不知怎麽會被毒蛇咬了一口,那是條最毒的青竹絲,當時我就在旁邊,本來還可以施救的,可是我想到他平素的行為,死有餘事,狠心起來不理他,就讓他這麽死了。”
  古秋萍見他說話時神情激憤,不像是說謊的樣子,心裏倒摸不清真假了,肚子裏慢慢地盤算着。
  王老實這時卻問道:“二位忽然問起他,莫非跟他有什麽過節嗎?”
  占秋萍一笑道:“有點過節,人死了,也就算了,王掌櫃在南宮住過,可曾聽說過一位叫陶子明的人?”
  王老實道:“聽過,這位陶先生是南宮第一位大善人,曾經在朝中做過大官,因為不喜逢迎而告退職,在家乡積善施德,恤老濟貧。
  他本人的醫道很精,不但替窮人義診,還帶施藥,南宮人稱他為活菩薩,衹遺憾的是蒼天無眼,這麽好的人居然沒有善終,一場天火,燒得傢破人亡。”
  古秋萍道:“王掌櫃怎知是天火呢?”
  王老實道:“火起是在半夜,不到半個時辰,偌大一片府院燒得片瓦不存,一個人都沒逃出來,不是大火是什麽?”
  古秋萍笑道:“掌櫃的既是武林中人……”
  王老實截口忙道:“客官錯了,在下根本不會武功,我那劣弟練了武功衹會作惡,我想還是不學的好。”
  古秋萍笑道:“不會武也無所謂,掌櫃的既然見聞淵博就該知道陶傢的那場火是人為的了,否則哪會燒得那麽徹底一傢幾十口人,連一個話口都逃不出來。”
  王老實點點頭道:“這也說得是,不過像陶先生那樣的好人,還有誰會去陷害他呢?”
  古秋萍道:“禍起於陶先生的行善施醫,救了一位武林中的俠客,那位俠客與當時武林中最歹毒的四個惡人結了仇,被他們圍攻用毒藥暗器打傷了,倒在路上奄奄待斃,剛好被陶先生遇見,將那位俠客救了起來,竟因而得罪了那四個惡人,挾恨尋仇,夜入陶府,將陶先生一傢大小全殺死了,再放火燒了宅院。”
  王老實連連吐舌道:“該死!該死……”
  古秋萍道:“那四個惡人主要是追殺那個俠客,因為陶先生救了那位俠客進傢,沒見送出來,他們為了斬草除根,追尋不着,衹好放火了。”
  王老實道:“那四個惡人是誰呢?”
  古秋萍道:“其中一個就是王大光,另三個是他的朋黨也是聞名於江湖上的四大天魔。”
  王老實搖搖頭道:“我沒聽過,我那劣弟終年在外為非作歹,他交往的朋友我一個也不認識,可是這件事又怎麽傳出來的呢?陶先生一傢全死了,那個俠客也被燒死了?”
  女郎忽而問道:“你怎麽知道那個俠客被燒死了?”
  王老實道:“是古大俠說的,那個俠客被救了進去,沒見出來,一場火燒得片瓦不存,想來不是死了!”
  女郎道:“沒有,那個俠客受了傷,為了怕人追殺,躲在地窖裏,幸免一死,而且陶傢還有個女兒,那時纔十歲,剛好也在地窖裏陪着那位俠客,所以沒有被難。”
  王老實道:“謝天謝地,陶菩薩畢竟還有一個後人留着,那個小姑娘現在應該長得很大了吧!”
  女郎道:“不錯,那女孩就是我,我叫陶芙,是陶傢唯一的遺孤,現在已經長大而且已成人了……”
  王老實連忙起立一揖道:“原來你就是陶小姐,令尊一傢遇害,南宮人心裏都十分難過……且喜小姐還生存於人世……
  不對呀!據我所知,陶先生並沒有女兒……”
  陶芙道:“我從小就是個天盲,雖有一對眼睛,卻看不見東西,所以也不出門,外人根本不知道。”
  王老實道:“原來如此!那麽陶小姐……”
  陶芙冷冷地道:“我拜了那位俠客為師,苦練了十年武功.現在藝成出師,要為我死去的傢人報仇。”
  王老實道:“是應該的,不過令等一傢都是為了救助那個俠客而死的,那個俠客應該替你傢報仇纔是。”
  陶芙道:“我師父中了毒藥暗器後,雖然保全了性命,武功卻很難再恢復了,衹好將一身所學傳給了我。”
  王老實想想道:“陶小姐,我不是為劣弟辯護,他惡貫滿盈,早已伏殊,我無須為他減輕罪孽,關於火焚尊府,殺人滅傢的事,找那劣弟絶對沒有分。”
  陶芙道:“你怎麽知道?”
  王老實道:“因為那一天他受了重傷,躺在傢裏養傷,連路都走不動,怎麽會出門殺人放火呢?”
  陶芙道:“鬍說,我師父早上還見到他,就是中了他的毒藥暗器,沒見到他受傷!”
  工老實道:“我不清楚,他是中午被人擡回傢的,手上腳上腿上都受了刀傷,絶對不可能再出去殺人。”
  “陶小姐,如果你要找他報仇,殺了他原不打緊,卻放過真正的仇人,豈不是使令尊在泉下都不得瞑目嗎?”
  陶芙一怔道:“大哥,你看怎麽樣,事實又有了變化?”
  古秋萍忽而冷笑道:“工掌櫃,令弟不是已被毒蛇咬死了嗎,陶小姐又怎麽還能去殺令弟呢?”
  王老實也是一怔,但沒開口。
  古秋萍沉聲又道:“飛天神魔根本就沒有兄弟,你就是王大光,別再裝了!”
  王老實忙道:“古大俠,十年前你也出道了,你見過劣弟,該知道他的模樣,像是我這份德性嗎?”
  古秋萍微笑道:“我那時還默默無名,更沒有跟飛天神魔碰過頭,怎麽會認得他的長相模樣呢?”
  王老實道:“不!你們見過的,在魯南家乡,你們還打過一架,你被他砍了一掌,那時你武功纔初具根底,他很賞識你,衹把你打倒在地,沒傷你性命!”
  古秋萍笑道:“那傢夥就是王大光呀!”
  王老實道:“是的!他回傢的時候,一嚮是文人打扮,所以家乡的人,都不知道他是作惡多端的王大光。”
  古秋萍臉色一沉道:“我記得了,打我一掌的人是個六個手指頭的人,王掌櫃,你的左手伸出來給我看看!”
  王老實道:“我左手也是六指,我們是同胞兄弟,身體上的特徵都是相同的,古大俠衹要看看我的長相,與當年打你一掌的人是否相同就知道了!”
  古秋萍冷笑道:“不必比了,我在家乡用的是古人竜的名字,古秋萍是我正式闖蕩江湖改的名字。
  除了當年打我一掌的人,絶不知道我就是十年前的少年,王大光,你越掩飾,馬腳越多,大傢還是攤開來明說吧!”
  王老實仍是矢口否認。
  陶芙忽然將琵琶一端道:“掌櫃的你可認識這面琵琶?”
  王老實道:“不認識,它有什麽特殊之處嗎?”
  陶芙冷笑道:“它的樣子有點改變,聲調還沒有變,你聽我彈完一麯,就知道它的特殊之處了。”
  王老實似乎有點站起來的意思,但衹欠欠身子,又坐了下來。
  然後笑笑道:“很好,這是我們北邊的樂器,到了南邊很少有人彈得好了,陶小姐一定精擅此道了。”
  陶芙沒有回答,轉軸撥弦,錚錚地彈了起來,慢慢轉入高亢,像是山間的一道澗流,在平坡上緩緩滑過,到了絶壁之下,變成一道急流,直落千丈,最後落於平靜的湖面,化為一圈圈的漣漪而歸於虛寂。
  一麯奏罷,王老實鼓掌道:“好,好極了!此麯衹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小姐的琴技太高明了。”
  陶芙神色一轉陰沉道:“我師父是聞名江湖的銅琶仙子林綽約,剛纔我奏的是她精心獨譜的斷劍吟。
  先是平淡無奇,中間轉到高亢時,能夠碎金裂玉,可能是我的技藝不夠精,居然連面前的酒杯都沒有破!”
  說着將琵琶在桌上輕輕一放,就是那微微的一震,衹聽見劈啪連響,桌上的瓷杯菜碗都有裂紋。
  王老實臉色大變,古秋萍將青布套子一抽,露出了一柄寒光湛湛的長劍,比着他叫道:
  “王大光,這下你可賴不掉了,如果你不會武功,怎能抗受斷劍吟!”
  王老實的神色又變了那一下,隨即恢復了平靜道:“我不否認有一段時間叫過王大光,可是六年前毒蛇咬過我一口後,作惡多端的飛天神魔已經死了。
  現在我叫王老實,是一個平平凡凡的小生意人,陶小姐,如果你為了銅琶仙子來找我,王某引頸就戮,死無怨言,如果你要為令尊報仇,你就找錯對象了,那件事我沒份!”
  陶芙怒道:“鬍說,我師父說,四大天魔中就是你作惡最多,任何的壞事都有你的一份,對嗎?”
  王老實點頭一嘆道:“是的,我不否認你師父的話,四大天魔,惡名最多的就是我飛天神魔,殺人最多的也是我王大光,但天下衹有一個人我不肯殺,那就是你父親。
  因為我這人最重恩怨,誰要是得罪了我一點,我非殺之而後快,但誰給我一點恩惠,我也會水遠記在心裏,而我這一生中,唯一給我過恩惠的,就是你父親。”
  陶芙一怔道:“這是怎麽說呢?”
  王老實輕嘆了一聲道:“古大俠,你跟我是小同鄉,該知道我們王傢是個大族,差不多全縣有三分之一都是我們王傢的人 一半以上的田地,都是我們王傢的産業。”
  古秋萍道:“我離開家乡很久了,但據我所知,你們王傢已經衰敗了,連年的天災人禍,連祖屋都被燒了。”
  王老實沉沉地笑道:“我知道,這都是我幹的。”
  古秋萍一怔道:“你幹的?”
  王老實道:“我這一支族中也算是大戶,可惜人丁不旺,數代單傳,我父親死得早,纔三卜歲就因病去世,那時我纔五歲,由我母親居孀撫孤。
  但她卻擁着一大把財産,引起族人的眼紅,誣賴我母親與人通姦,由族長出面要驅逐我的母親,結果我的母親在祠裏的大門口上了吊。
  他們又說我是野種,纔六歲,就把我趕了出去,乞討為生,我流浪了四年,終於遇見一個風塵異人收留了我,教了我一身武功。
  我從小就懷着對人間的恨意長大的,所以我成人後立誓報復,結識了另外三個朋友,幾年之內,造成了四大天魔的赫赫盛名。
  當然我第一個報復的對象就是我的本族,我暗中下了一劑瘟散,使王傢的男人在一年中,全部死於瘟疫,遺下一大堆孤兒寡婦,我再運用四大大魔的勢力,把他們的産業一一地謀奪過來了。”
  陶芙身子一顫道:“你未免太狠了吧?”
  王老實冷笑道:“陶小姐,你也是懷着仇恨長大的,該明白一個復仇者的心,人傢如何加諸於我,我也如何還諸於人,你要找我報復,不也是同樣的心理嗎!”
  陶芙頓了頓道:“我不管你那些,我找你討我傢的血賬,你說我父親曾經有恩於你?”
  王老實道:“是的,陶老先生救過我一次命,不,應該說是兩次,生前一次,死後又救了一次。”
  占秋萍愕然道:“鬍說,陶先生死後還能救你的命?”
  王老實道:“可以這麽說,第一次是我有一年路過南宮被毒蛇咬了一口,也是最毒的青竹絲,幸好被陶先生發現了。
  他用神奇的醫術救了我,還給我一顆藥九,說這種蛇毒不易清除,假如再被咬上一口,別的醫生都救不了,衹有他給的那顆藥,對能第二次救我。”
  陶芙道:“那你為什麽還恩將仇報,害我全家?”
  王老實一嘆道:“絶沒有這回事,那天是臘月二十,我因為想對你父親報恩,一直沒有機會,因為你傢有田有産,衣食豐足,你父親又沒有仇傢,我簡直無從報答起,衹好住在你傢附近,等待着能有我出力的機會。”
  陶芙道:“我父親施恩從不望報,你若是真心想報答他老人傢的話,就該洗面革心,從新做人。”
  王老實嘆道:“你父親根本不知道我是個無惡不作的匪徒,我住在南宮時,也沒有顯露我的身份。”
  “二十四那天,四大天魔都在南宮聚首,你師父銅琶仙子找上門來,為她師兄鐵板先生許君武尋仇。”
  “因為許君武的一對照子就毀在我的無影飛針之卜,她的武功很高,比她師兄還高出一倍,我們四人力敵不過,我又施放無影飛針,打中她穴道,她居然還能帶傷逃了出去。我以為她一定會死,為了不願顯露形跡,沒去追殺她,哪知她逃到你傢去了。”
  陶芙忙道:“所以你斬草除根,將我傢也毀了。”
  王老實道:“我怎麽會呢,當我得知林綽約被你父親救去之後,就力誡其餘三人不準前去報復,他們表面上答應了。”
  “然而他們藉着慶功為名,將我灌醉了,趁夜就去到你傢,幹出殺人放火的勾當來,我完全不知情。”
  陶芙默然片刻纔問道:“後來呢?”
  王老實又一嘆道:“後來他們怕我追究,一直躲着我,不敢跟我見面,我自然不肯放過他們的,到處追索他們的行蹤。”
  “燈不容易在六年的找到了他們,正在跟他們理論,哪知他們暗起毒心,知道我的弱點,竟又用了一條青竹絲毒蛇咬了我一口,想害死我。”
  古秋萍冷笑道:“你倒是會編謊,四大大魔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他們存心殺你,還會容你活下去。”
  王老實道:“那是在一處絶壁之上,我被毒蛇咬了以後,立刻跳下絶壁,他們不知道我還有一顆保命的藥丸,所以沒下來追殺我。”
  “ 然他們也是畏懼我的毒針,不敢立即下來也是一個原因,因為那絶壁很高,他們必須緣繩而下,怕我萬一不死,睏獸反噬,所以衹守在上面。”
  陶芙道:“你跳下絶壁,為什麽沒有死呢?”
  王老實又一嘆道:“大概是我命不該絶,剛好半山有一棵老樹托住我,使我沒跌死,仗着那顆藥丸,又保住了我的殘生,乃找了個山洞躲了起來。”
  “他們三人在第二天才下來找我的屍體,那時我無法用力,衹得靜藏不動,他們找不到我的屍體,知道我沒死,怕我再找他們報復,從此也沒在江湖上現身了。”
  “這就是四大天魔同時消失在江湖上的主要原因,自從火焚陶傢開始,他們是一直都在躲着我。”
  古秋萍道:“那你就此罷手不成?”
  王老實眼中精光畢射道:“笑話,我這人涓滴必報,睚眥必較,豈能就此罷手,六年來我一直在找他們。”
  古秋萍冷笑道:“不像吧,你這六年來,始終在這裏開着小客棧,根本就沒有尋仇的打算嘛。”
  王老實道:“我如果公開地找他們,更難找到,他們在北邊的仇傢太多,難以棲身,我料定他們必定匿身在江南一帶,所以纔棲身在此,慢慢探訪。”
  陶芙問道:“可曾有消息嗎?”
  王老實苦笑道:“如果有消息,我還會放過他們嗎?”
  陶芙沉吟良久纔問道:“大哥,你相信這話嗎?”
  古秋萍道:“這很難說,我也捉摸不定。”
  王老實苦笑一聲道:“飛天神魔惡跡昭彰,我的話並不指望你們相信,但我有個證明的方法。”
  陶芙問道:“你怎麽證明法?”
  王老實身子突長,探臂嚮她抓去,陶芙用琵琶朝外一封,卻被他推出四三尺遠,古秋萍劍光如電,直刺他的後心。
  王老實反身一抓,居然握住劍身,陶芙的動作更快,琵琶一揚,射出了兩點寒星,但被王老實一掌拍開了。
  王老實笑道:“陶小組,如果你衹憑這點功夫,找到了仇人也是白費。”
  陶芙冷笑一聲道:“認準了仇人,我就有辦法了。”
  揮琶再擊,王老實憑空手一托,但聽見錚錚幾響,琶上的鋼弦忽然自動進散倒捲過來,將王老實的手腕纏住了。
  陶芙用勁一扯,厲聲叫道:“躺下來。”
  那鋼弦利逾兵對,竟將王老實的手腕硬切斷下來,古秋萍趁勢一劍,掃斷他另一條手臂,陶芙舉琶正待照頭砸下。
  王老實卻縱身後退道:“陶小姐,在知道你是陶先生的後人時,王某已存必死之心,但希望你能聽我一句話。”
  古秋萍見他雙臂已殘,料他逃不掉了,纔道:“小姐,就容他活命片刻,聽他說些什麽。”
  王老實揮着一雙禿臂,毫無痛苦之狀,衹是笑了笑道:
  “二位先摸摸自己的胸口再說也不遲。”
  古秋萍低頭一看,但見胸前衣襟上釘着六枚飛針,而陶芙的胸前也在同一部位,釘着六枚飛針。
  陶芙想用手去摸,古秋萍忙道;“小姐,沾不得,針上有毒。”
  王老實笑笑道:“沒關係,這是無毒的,王某真想取二位性命,這無影飛針出手就不會如此輕了。”
  古秋萍怔了一怔。
  王老實又說道:“自從第二次蛇咬餘生後,王大光已死了,我以王老實的身份活在世上,就是找那三個惡徒,為陶先生報仇。”
  “現在陶傢既有後人在世,這個仇人也用不着我來報了,所以我决心把命送給小姐,這可以證明我的話不假吧?”
  陶芙將胸前的細針拔下,由中針的部位以及針尖着體毫無感覺的情形看來,相信王老實是真的沒有惡意。
  陶芙不禁奇道:“既然你沒有殺我父親,為什麽又要如此呢?”
  王老實苦笑道:“一來是證實我的話,二來幫助小姐找到仇人,衹要把我的腦袋公諸於世的話,另外三個傢夥一定不耐久伏,你們不找他們,他們也會現身了。”
  陶芙與古秋萍都愕然不知道如何開口。
  王老實又輕嘆一聲道:“古大俠的劍藝較之十年前是精湛多了,但要與四大天魔相抗,似乎還差了一段距離。”
  古秋萍冷笑道:“那也不見得,第一劍是我試探性質,瞭解你練過金鐘罩後,第二劍不就斬斷了你的一隻手嗎?假如還不行,第三劍就找出你的氣門。”
  王老實道:“真有把握嗎?”
  古秋萍道:“沒問題,我飄萍劍式十二招,一招強於一招,到了最後,哪怕你是金鋼羅漢也難以抗架。”
  壬老實點點頭道:“但願如此,那我就不擔心了,可是他們三人潛居多年,功夫也精進不少,實在不行,可以用我的無影飛針對付他們,那是十拿九穩的。”
  古秋萍傲然道:“古某生平不用暗器。”
  王老實笑道:“我知道,我也不是叫你使用,陶小姐的琵琶已得林綽約的真傳,斷弦飛絲尤見精絶,如果把我的無影飛針夾在一起用,必然更具威力。”
  陶芙笑道:“我師父傳的銅琵琶中可以使暗器,但絶不使用毒藥暗盟,我不想接受。”
  
  天馬 掃校,憐蓮 O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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