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学论坛>> 武侠>> 司马紫烟 Sima Ziyan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36年1991年)
金陵侠隐
  作者:司马紫烟
  内 容 简 介
  第 一 章 朱桥雀畔野草花
  第 二 章 鸟衣巷口夕阳斜
  第 三 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
  第 四 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第 五 章 晓风不散愁千点
  第 六 章 相逢何必曾相识
  第 七 章 莫愁湖上风波恶
  第 八 章 谁怜人比黄花瘦
  第 九 章 一剑豪气干云霄
  第 十 章 欲问苍天天无语
  第十一章 一剑光生山河动
  第十二章 节外生枝枝外节
  第十三章 断肠剑谜剑断肠
  第十四章 恩义两重只为情
  第十五章 天书无字全篇白
  第十六章 清者自清浊自浊
  第十七章 烦恼皆因强出头
  第十八章 扑朔迷离十日约
  第十九章 慨赠神兵为正义
  第二十章 具雄心独树一帜
  第二十一章 小楼相对尽夜谈
  第二十二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第二十三章 清凉寺中吊亡魂
  第二十四章 风起云涌古刹前
  第二十五章 十二金钗初扬威
  第二十六章 居心险毒自食果
  第二十七章 一剑方出鬼神惊
  第二十八章 莫愁湖畔英雄泪
  第二十九章 楼头更尽醉怀时
  第三十章 竹西佳处江都路
  第三十一章 孤星浮云妍月华
  第三十二章 千条杨柳尽向西
  第三十三章 独留青衫泪千点
  第三十四章 筵前初试无敌剑
  第三十五章 一图藏莫测之机
  第三十六章 自古圣贤皆寂寞
  第三十七章 巾帼不让须眉勇
  第三十八章 黄泉路上重归人
  第三十九章 一船满载秦淮春
  第四十章 雾云罩山朦胧处
  第四十一章 口中谈笑腹内机
内 容 简 介
  “潇湘美剑客”杜青在金陵游历,无意中卷入了金陵“谢、韩”两大世家恩怨缠结中。为取得对方所保存的半部秘笈,而举行三年一次比武,存者胜利,亡者失败。为博谢家大小姐谢寒月芳心,杜青孤身犯难,以血魂剑式消除了历年所规定比拼,揭开了秘笈真相,却只是半本无字天书。杜青因此俘获谢家三姐妹的芳心。
  杜青并未被柔情消磨了雄心。他发现韩家庄主是个野心勃勃的袅雄,为了攫取血魂剑法,以凶残手段杀害血魂剑全家十几口,胁迫血魂剑本人自行了断,虽经他几次改名换姓易容躲避,最后仍遭毒手。
  为了伸张武林正义,谢家姐妹得知杜青从血魂剑手中所得到的无敌剑法,需得女性配合才能发挥其无敌威力,毅然献出了自己的贞操,杜青才得以完成习艺大业,并挖出了隐藏了很深的元凶。韩家三姐妹深明大义,为使武林免遭劫,大义灭亲,协助杜青杀死了自己为恶多端的父亲韩莫愁,为血魂剑复了仇,平息了一场武林浩劫。
第 一 章 朱桥雀畔野草花
  金陵曾为六朝金粉的故乡,也曾为好几个朝代的都邑,虽经历次兵燹战劫,这巍巍的石头城仍然屹立无恙,历史的巨潮不断地冲刷,流去了岁月,却留下了更多的记忆与陈迹:
  波光浩渺的玄武湖,曾经是三国东吴训练水师的基地,当年叱咤水上的健儿俱已白骨成土,而湖水依旧是那样的清澈,夏至千田莲叶,秋来一池残荷,谁会想到这明媚的风光中曾经崛起过无数的英豪呢?
  湖畔有一座小小紧贴着城墙的土山,山上翠木葱笼,别具胜境,这就是遐尔闻名的鸡鸣山。
  其实鸡鸣山并不出名,它出名得之于山角的鸡鸣寺,这座古刹几乎成为游人必登的盛地。
  是它的建筑特别宏伟吗?不,它只是一座略具规模的寺庙,是它的神祗特别灵验吗?也不!那泥塑木雕的偶像只有在信徒中具有神圣的价值,并没有特别的神迹显示出它的不凡。
  为什么这一所寺庙会如此轰动呢?其原因在一口井。
  这也是一口普通的石井,青石为栏,井水将涸,却相当深,丢一块石子下去,要很久才可以听见回音;
  为什么这口井会如此吸引人呢?
  因为它有一个极其香艳的名称胭脂井!
  一所壮严的寺庙,却获有一口艳名的石井,这不是很荒诞吗?但却没有一个人认为这件事不伦不类;
  因为这口井的历史比寺庙更久,此地原来是六朝故宫旧址,人事变迁,往日的雕栏玉砌,琼楼玉宇,都已化成了灰尘,惟独这口井却保留了下来。
  东晋以后,南朝的宋齐梁陈四代都建宫于此,当年的后宫佳丽,三千粉黛,朝妆洗罢的香脂粉迹,都倾倒在这口井中。这可能是胭脂井的得名由来,然而使它流传千古的却是南陈最后一代皇帝的香艳事迹。
  当隋朝宇文化及的大军破宫而人时,陈后主无路可逃,携着爱妃张丽华躲入了这口古井。
  虽然二人后来又被救了出来,这口古井却因这件事迹而被保留下来,成为后人凭吊追古的陈迹!
  抚井而缅思往事,常引人发成败兴亡之慨叹!
  这是一个初秋的早晨,曙色微透,天光仍暗,晓寒凛冽,寺中的僧侣们刚准备作早课,钟鼓轻引。
  胭脂井中却钻出一个湿漉的人影,他只穿着一身小裤褂,年纪不过二十五六,身材不算魁梧,却很结实。
  寒风吹在他透湿的身上,却不觉一丝寒意,爬出井圈之后,仍然低头对着井口,凝立深思!
  忽然他身后传来一阵银铃似的笑语:“喂!你到底下可曾会着张丽华的芳魂没有?”
  年青人一怔,连忙回头,却见一个矮小的身影如狸猫般地往树林中窜去。
  半为好奇,半为出乎自然的本能,他加紧脚步,迳向那短小的身影追去,两三个箭步,即已追上了,伸手一搭,想将人影抓住,谁知那逃窜人十分灵活,一缩脖子,居然让他抓了个空,耳畔又听见一声银铃似的轻笑!
  听声音,对方一定是个女孩子,看身材,年龄约摸十六七。说不不大,说小不小,照男女的区别来说,他应该由她去算了,可是他却不肯放松,紧接着又追上去!
  因为他觉得一个女孩子能够避开那一抓,是他这一生从所未经的怪事,于是他又追了上去。
  再度接近时,仍是伸手一抓,那孩子格地一声轻笑,以极快的身法向旁边躲去了,不过这次可没有那么容易了!
  这年青人的心思十分细密,第一次落了空,第二次早巳打好了主意,抓出去的姿势虽然不变,手下已暗留分寸!
  因此他的手探出一半,立刻随着女孩子躲闪的方向跟了过去,女孩子似乎没料到他变换招式会这么快。
  虽然缩头闪躲得快,脑后那一条长长的发辫却飘扬起来,刚好被人家抓住,身子的冲势未止,发辫受了牵制,立刻影响了平衡,差一点摔了下去!
  幸好那年青人并不想为难他,左手轻轻一托,扶住了她的肩膀,帮助她稳定了下来,女孩子站定身子,回过头来,见自己的发辫仍是握住人家手中,乃鼓起大眼睛叫道:
  “你只会欺负女孩子。”
  年青人这才把她看清楚,她的额前梳着刘海,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小嘴嘟得紧紧的!
  一付稚气未脱的样子,根本还是个小孩子,最多只有十三四岁,可能由于身材长得高一点,才使她的背影显得较为年长,初抓发辫时,他还觉得有点孟浪,现在认清是个小孩子,他倒存心开开玩笑了,乃笑笑道:“你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淘气!”
  女孩子立刻叫道:“你敢说我淘气,我又没有惹你,你就追着抓我。”
  年青人笑道:“那是你引我抓的,你先在我背后,偷偷发话,不就是想引我来抓你吗?
  你以为练过几天武功,学会一两手轻巧身法,我就抓不到你了?”
  女孩子叫道:“要不是这条鬼辫子,你才抓不到我呢!”
  年青人笑笑道:“不错!下次你应该把头发剪短再淘气,免得又被人抓住小辫子!”
  抓住小辫子暗含为人抓住短处之意,年青人一语双关,说完后自己觉得有趣,哈哈大笑起来!
  女孩子却生气了,大声叫道:“你别神气,早晚我都得斗斗你这个潇湘美剑客!”
  年青人微怔道:“你认识我?”
  女孩子噘着嘴道:“谁不认识你,你姓杜。名叫杜青。是湘南人。出道三年,就以一手流云剑法名满潇湘,赢得一个潇湘美剑客的称号,照我看来,你一点都不美,那几手破剑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年轻人更奇怪了,问道:“你究竟是谁?”
  女孩子噘着嘴道:“我就是我!”
  年青人见她装点正经的样子十分可笑,也就跟她开玩笑地道:“不错,这是我太冒昧了,我可以请教吗?”
  女孩子道:“姓谢!”
  “府上?”
  “世居金陵!”
  年青人沉吟地自语道:“金陵!姓谢!我好像没听过!”
  女孩子趁他不防,猛然抽回发辫笑着跳开道:“你才有多大年纪,那能每一个人都认识!”
  年青人正想追上去,女孩子却躲得远远地笑叫:“不告诉你,有本事你再来捉我!”
  年青人见她一派天真的样子,感到很好玩,而且他也想进一步去知道这女孩子的身家,因为照她的身手而言,江湖上确实不多见,而在他的印象中,金陵又没有姓谢的这一号人物,不过他知道再要去追她,可能不会那么容易,而自己这一身水淋淋的让人见了也不太像话!
  因此忙叫道:“小妹妹!你别跑,我们别捉迷藏了,等我到庙里换好衣服,我们再谈谈。”
  女孩子好似存心跟他捣蛋,笑着叫道:“谁要等你,要就再来捉我,不然我就回家去了。”
  年青人道:“府上在那里?”
  女孩子笑道:“你跟着我走就到了!”
  说完回身就走,年青人想追,又顾念到衣着不雅,想回去换衣服,又怕她真的跑了,正在进退两难之际,林中忽然又有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三小姐,别再开玩笑了,杜公子身上穿着湿衣,在风里呆久了会着凉的。”
  女孩子笑道:“冻病了活该,谁叫他欺负人的!”
  那苍老的声音又道:“三小姐,要欺负你可真不简单,你今天总算碰上对手了。”。
  女孩子哼了一声道:“我看也不见得,他只是手脚快一点,剑法未必能胜过我!”
  苍老的声音道:“杜公子以剑法见长,空手都能胜过你,剑法自然比你更高明!”
  女孩子道:“我不信,我非得找他较量一下,老王,我先回去了,你快把他带来吧!”
  年青正在诧异,林中已走出一个老者,发须花白,大约是五十上下,相貌清奇,穿着一身长衣!
  他先对年青人拱拱手道:“杜世兄,老朽冒昧!”
  年青人觉得这老者颇为面善,而且脱口称自己为世兄,想必是自己的父执辈,于是也拱拱手道:“借问老丈……”
  老者掀髯微笑道:“老朽姓王,草字非侠,十八年前曾经在湘南与令尊有一面之识,而且也见过世兄,只是那时世兄年纪尚小,恐怕不记得了!”
  年青人一怔,王非侠三个字太使他震惊了,‘江南鹤’是方今武林有数的前辈之一,‘七禽剑’与‘鹰爪功’更是名震大江南北的武林绝技,而这两个名称是分不开的。
  江南鹤是江湖人赠给王非侠的的称号,而‘七禽剑’与鹰爪大九式是他成名绝技,据说当世无出其右者,但是也有人将这两种绝技当作称号。有人叫他‘七禽剑’有人则干脆叫他鹰爪王,而且他与自己的父亲杜南夫神交已久,十八年前获他折节下访,倾盖订交,颇为莫逆,难怪乍一见面会感到眼熟。
  因此他立刻作了一躬道:“王世伯,小侄杜青……”
  王非侠笑着道:“不敢,不敢,世兄少年有为,乍出江湖,即已创下赫赫盛名,比我们这些老不成材的强多了!”
  杜青脸上微红,刚想开口,王非侠又道:“世兄还是先换了衣服吧,寒深露重……”
  杜青这才道:“那世伯请等一下,小侄去去就来……”
  王非侠笑道:“不用了;世兄的衣服行囊老朽都已代劳取出,放在前面的马车中!”
  杜青又是一怔,王非侠又笑道:“老朽此来专为促驾往敝东处一晤,来时适逢世兄越墙外出,老朽还以为世兄是另有要事呢,谁知世兄竟是为探胭脂井遗迹,老朽不敢惊扰雅兴,故而将世兄的衣物取出,置于马车中……”
  杜青听得莫明其妙,像庙门口的护法金刚摸不着头脑,更不知要说些什么了。”
  王非侠明白他的意思,含笑道:“世兄请勿多疑,老朽此来专为促驾,却又怕惊动别人,是以才挑个大清早,刚好世兄悄悄地出来了!”
  杜青更奇怪地道:“如此说来,世伯竟是专为小侄而来的了!”
  王非侠点头道:“不错!老朽听说世兄在杭州西湖畔剑挫越女剑吴莺莺,就想邀世兄北上金陵,结果从世兄的友人处得知世兄有意前来游历,才未曾惊动!”
  杜青忍不住问道:“世伯见召不知有何差遣?”
  王非侠笑笑道:“老朽是替敝东主代邀世兄一往!”
  杜青莫明其妙地道:“世伯何时受聘为教师的!”
  王非侠脸上一红道:“世兄见到的那个小姑娘是敝东的三小姐,她对老朽的称呼,世兄难道没听见吗?”
  杜青又是一怔,那个小姑娘叫他老王,自然不像是对教师的称呼,倒像是主子对佣人!
  可是以王非侠的江湖身份,当不至沦落至此吧,因此他心中踌躇,口中却不知如何说才好!
  王非侠却坦率地道:“老朽在东主家中虽不是佣仆,却也当不起教师的高职!”
  杜青实在弄糊涂了,忍不住问道:“那世伯究竟是……”
  王非侠见他言词支吾,干脆说出来道:“老朽现任总管之职!”
  杜青叫道:“世伯何至于此!”
  王非侠苦笑道:“这是事实,详情也不必细说了,世兄见到敝东家之后,自然会明白!”
  杜青年纪虽然不大,江湖阅历却颇为丰富,见王非侠言辞闪烁,知道其中必有隐情,因为他晓得王非侠定然不是为了生计而操此贱役,不禁被能使王非侠屈身为佣的主人引起了无限的好奇,连忙问道:“那么世伯的东主是何许人家?”
  王非侠道:“敝东主姓谢,是金陵世家,居于乌衣巷,人口很简单,只有一位主母与三位小姐。”
  杜青哦了一声道:“男主人呢?”
  王非快道:“已经去世了。”
  杜青好奇心更甚,问道:“他们是官宦世家?”
  王非侠摇摇头道:“老朽虽然没出息,尚不至于沦落到替官宦人家作护院吧!”
  杜青红着脸道:“小怪太冒昧了,那一定是江湖世家,”
  王非侠苦笑道:“江湖上有那一家够资格要老朽去给他们当管家的?”
  杜青道:“是啊!所以小侄才百思不解!”
  王非侠笑道:“他们世居金陵,因以世家称之,除此以外,老朽也不知如何解释了!”
  杜青又想了一下道:“谢家叫小侄前去何为?”
  王非侠道:“主母家有—件事相烦,是老朽推荐世兄前住的,因为这件事由世兄去担任最适合不过了!”
  杜青道:“什么事?”
  王非侠笑道:“这个恐怕要主母当面奉告了,并不是老朽故意卖关子,实在是事关机密……”
  杜青微感不悦地道:“世伯可是怕小侄泄露机密?”
  王非侠连忙道:“不!绝不是这个意思,因为事情尚未决定,老朽也不敢先说,世兄若是信不过老朽,此事只好作罢!”
  杜青听得一肚子疑惑,好奇之心更胜,沉吟片刻才道:“既是如此,小侄就去见见那位夫人吧!”
  王非侠笑道:“老朽承情,世兄请到车中更衣吧!”
  说完拱拱手,领先走在前面,杜青怀着一肚子疑团跟在后面,心里倒是很兴奋,因为他是个武林世家,父亲湘南一剑杜南夫是武林中有名的侠客与剑手,六十岁封剑归隐,潜居家中纳福,将一身所学全传给了他这个独生子。
  他二十岁开始出道江湖,以武会友,一方面游历天下以广见识,一方面也想发扬家声,行侠天下。
  五年来,足迹遍及两湖,打过好几次不平,剪除了好几个江湖巨孽恶霸,赢得潇湘美剑客的尊号,剑下从无败绩,名声已不在乃父之下。
  这次到江南来也是为着访问几个剑道名家,半为切磋,半为较技,结果在杭城胜了越女剑吴莺莺之后,几个老一辈的剑手怕折了英名,拒绝与他交手,年青一代中又找不到可以一较的对象,志得意满之余,多少也培养了他一点骄气,现在遇上这一件古怪事儿,忍不住跃跃欲试。
  从那个姓谢的小姑娘身手上,他已觉到这个人家颇不等闲,再加上王非侠诡异的态度,更引起他的好奇了!
  穿过树林,山道上停着一辆绿呢华车,由两头全身漆黑的骏马拖着,光看排场,已经够豪华了!
  王非侠一躬身道:“世兄请上车吧,衣着行李都在车上,里面很宽敞,足可供更衣之用。”
  杜青道:“那世伯呢?”
  王非侠笑道:“老朽的身份只够跨辕!”
  杜青不好意思地道:“那如何敢当呢?”
  王非侠笑着道:“没什么,世兄是客,老朽在谢家只是一名总管,此刻不是论江湖辈份的时候,再者这样也可以避免引人怀疑!”
  杜青忍不住道:“倒底是什么事如此神秘?”
  王非侠笑了一下道:“金陵是卧虎藏龙之地,为了避免引起无谓的纠纷,不得不如此守秘,否则老朽早巳至寺中相请,用不着偷偷将世兄的行李取来了!”
  杜青知道再问也不会有效果的,遂掀帘登车,但见车中是丝绒为衬,金装玉饰,比外表更为花丽,而且暗香隐约,好像是女子的座车,两边车门俱以珠串璎珞为簇,可以看外面,外面却瞧不见里面。
  座位很宽大,空间也很大,一边放着他简单的行囊与一口家传的铁剑,杜南夫当年交游很广,到处都有朋友,所以他的行囊中只有几件衣服与零碎银两。
  杜青才坐稳,车子已开动了,在坎坷的山径上飞驰而行,车身却不太颠动,足见这辆香车的制作绝佳!
  杜青换下湿衣,找了一件比较鲜明的外衣,佩好铁剑,然后用棉布将湿漉漉的头发擦干,用一个金环绾住。
  一切都停当后,车子已驶进一条青石板铺地的宽巷,这就是金陵有名的乌衣巷,巷中多半朱门豪户,气象不凡,巷以乌衣为名,据传是晋时贵族王爷谢安的居宅,其门人子弟俱着乌衣,唐代诗人刘禹锡有一首绝唱:“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人寻常百姓家。”即指此而言。
  星换斗移,旧时的赫赫门弟多半已衰败了,这一个姓谢的人家自然不会是谢安的后人,可是她们居住在乌衣巷,倒使杜青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那一首诗!
  车子在一个小门前停下,杜青刚有点奇怪,小门已经打开了,车子一直驶了进去,他才知这是花园的角门,心中未免有点不高兴!可是未便发作。
  直到车子停在一条石板路上,王非侠掀开车帘道:“世兄,很对不起,照理应该开大门接你进来的,可是为了避人耳目,不得不委屈世兄一下了!”
  杜青听他先打了招呼,才把心中一点不快消除,跨步下车,才看到是处身在一个很大的花园中。
  这时正值菊花盛开的季节,放眼一片鹅黄粉白,而且有许多年轻的女孩子在菊畦中工作着!
  车子又朝另一个方向驶去,杜青正想招呼,王非侠道:“世兄的东西自然会有人保管,绝对丢不了!”
  杜青红着脸道:“小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那湿衣……”
  王非侠笑道:“此地不乏人手,她们会洗净熨平的,我们还是见主母吧!”
  说着又伸手作了个相邀的姿势,杜青只好跟着他向后园行去,那些年轻的女孩子都站起来躬身为礼,叫着‘王先生早!’然后用奇异的眼光望着杜青!
  王非侠含笑点头回礼,杜青忍不住道:“这些人都是谢家的婢仆吗?”
  王非侠摇头道:“不!有的是主母的亲戚,有的是主母的学生或养女,这儿没有一个是下人,唯一受雇的人便是老朽,可是主母叫他们跟老朽读书……”
  杜青笑道:“世伯原来还兼任西席呢。”
  王非侠苦笑道:“除了教文以外,老朽还能教什么呢?老朽的几手武功,比主母差远了!”
  杜青道:“小侄早巳料到这位夫人是武林高手!”
  王非侠道:“可是主母绝不在江湖上活动,算不得武林人物,否则世兄怎会一无所知呢!”
  杜青四下看了一下道:“他们家人倒是不少!”
  王非侠道:“世兄只见到一部份,全宅的人合起来约有百多个呢,只是阴盛阳衰,没有一个男人!”
  杜青奇道:“她们家的男人呢?”
  王非侠叹了一口气道:“死了,男主人与两个少主人都死了,目前只有一屋子的女人!”
  杜青叹了一口气道:“真是个怪地方!”
  王非侠笑笑道:“世兄明白内情后,就不会感到奇怪了,前面的小楼便是三小姐的居所,谢家三个姊妹中,就数她最调皮,今天就得罪了世兄!”
  杜青笑道:“小侄倒觉得她很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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