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学论坛>> 武侠>> 司马紫烟 Sima Ziyan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36年1991年)
孤剑行
  作者:司马紫烟
  第 一 章 神州五剑
  第 二 章 浪子薄幸
  第 三 章 泯江屠蛟
  第 四 章 痴情苦泪
  第 五 章 青城密地
  第 六 章 怒闯关卡
  第 七 章 五老剑阵
  第 八 章 神剑三式
  第 九 章 山倾堡颓
  第 十 章 苗地求药
  第 一 章 苗女柔情
  第 二 章 七煞剑派
  第 三 章 寒梅谷主
  第 四 章 勇斗异兽
  第 五 章 计伏傲侠
  第 六 章 灵猿旧主
  第 七 章 青梅蛊母
  第 八 章 风波陡起
  第 九 章 身入虎穴
  第 十 章 误会冰释
  第 一 章 阋墙惨祸
  第 二 章 一字慧剑
  第 三 章 身世之谜
  第 四 章 临危授命
  第 五 章 红尘仇杀
  第 六 章 死生一线
  第 七 章 鸳侣梦碎
  第 八 章 天伦难叙
  第 九 章 君山水寨
  第 十 章 仗剑护情
  第 一 章 情恨纠葛
  第 二 章 古墓之谜
  第 三 章 孽情幽怨
  第 四 章 运数天定
  第 五 章 飘迹巫山
  第 六 章 炸船毒计
  第七章 弑子毒心
  第 八 章 绝情断念
  第九章 灰心遁世
  第十章 计护宝经
  第一章 更上层楼
  第二章 死亡疑云
  第三章 暗探君山
  第六章 一念之差
  第七章 巧计连环
  第九章 因情生隙
  第十章 义行江湖
  第一章 翠湖宫主
  第二章 索经缘由
  第三章 佳人天残
  第四章 迷宫幻影
  第五章 真假难分
  第六章 造化老人
  第七章 逆伦弑师
  第八章 至尊一剑
  第九章 守珠保泽
  第十章 再战翠湖
  第一章 湖底洞天
  第二章 邪心老妇
  第 三 章 天残地缺
  第 四 章 危境真情
  第 五 章 沧海萍寄
  第 六 章 砺剑侠隐
  第 七 章 霸天之初
  第 八 章 峨嵋较技
  第 九 章 正派隐私
  第 十 章 紫郢神剑
  第 一 章 雁行剑阵
  第 二 章 真假神剑
  第 三 章 烈女殉情
  第 四 章 血染翠湖
  第 五 章 狂人毒计
  第 六 章 玉貌魔心
  第 七 章 屠戮修罗
  第 八 章 慈心之辉
  第 九 章 真相大白
  第 十 章 赤血江湖
第 一 章 神州五剑
  秋染霜林醉,暮照夕阳红。
  这是个秋天的黄昏,满天的晚霞,映着满林的丹枫,萧瑟的秋意,透着一种耀目的绚烂。
  咸阳古道上,得得地来了一匹骏马,马是胭脂色,在霞光枫影中,显得更红了。
  马上是个二十四五的健壮青年,一身劲装,肩头斜挂着一张大弓,鞍下跨着长剑,魁伟的身材,黝黑又俊秀的脸膛,越发衬得他的英气焕发。
  马到了枫林附近就慢了下来,青年抬头看一下林口路牌上钉着“秋枫山庄”的牌子,嘴角掀起一个冷冷的笑意,稍微顿了一下,接着自言自语道:
  “时机很紧迫了,今天我非得手不可……”
  说完后,他用脚一踢马腹,马吃痛长嘶一声,泼开四蹄,就朝枫林中一直驰去。
  这片枫林并不太长,一阵奔驰后,远远地已可望见一座庄院,被一条河围绕着,跨河是一道木桥,桥上站着一个俏丽的红衣倩影。
  胭脂马急促的蹄声惊动了伫立桥畔的人儿,她飞也似地迎了上来,欢声高叫道:
  “慕容大哥,你怎么现在才来,我中午就在桥上等着,我估计你会回来得早一点的。”
  奔过来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她给人的印象会很好,却算不得很美,可是此刻她的脸上,因被一种情热的光辉所笼罩着,使她显得更为动人。
  青年并不下马,只是含笑弯腰在她鲜红的脸上轻轻地拧了一下,然后轻柔地问道:“干嘛那么傻呀?我要是今天不回来呢?”
  少女非常地满足了,可还用脚在地下一顿娇嗔道:
  “你坏!看你欺负我,你今天要是不回来,以后别想我再理你!”
  青年哈哈大笑道:“别气了,一会儿在老地方见,到时再给你赔礼,现在我可有要紧的事去见庄主,他在哪儿?”
  少女的嘴角扬起幸福的笑意道:“爸爸在前厅跟魏伯伯下棋,你有什么要紧事?”
  青年双腿一挟马身,让马向前窜去,一面回头道:
  “跟你没关系,回头见!”
  马走得很快,一下子就上了桥,将少女抛在后面,少女用手抚着刚才被他拧过的面颊,望着他健壮的背影,打心里涌上一股暖意。
  这个英俊的男子慕容平,虽然才来了两个多月,虽然只是爸爸镖局里的一个镖师,可是已深深地获得了她的芳心……
  慕容平在前院里下了马,立刻就朝前厅走去,厅中陈设得很华丽,两个中年人正在静坐对奕。
  居上的一位年约五旬,花白长须,相貌威武,正是“神州五剑”之一的“陕中剑客”许明非。
  二十年前泰山论剑时,以一手“秋枫剑法”誉满江湖,名列当世五大剑手之一,踌躇志满,荣返故里,将家中的田庄更名秋枫山庄,同时再开设了一家秋枫镖局。
  因为他的声名传闻逦迩,根本不需亲自走镖,生意上门,只须派一名镖师,带着一面秋枫镖旗,便可万无一失,所以他落得在家里安享清福了。
  坐在他对面的是他的挚友魏搏生,江湖赠号“落梅风”,使得一手好掌法,两人情交莫逆,就在许明非的镖局中挂名总镖头,其实也从来没走过镖,整天只是与老友品茗对奕,促膝谈心而已。
  慕容平进厅后,抱拳作礼道:“庄主好!总镖头好!”
  许明非抬头一见了慕容平,脸上就浮起了笑意,摸着颔下长须道:
  “好!老弟辛苦了,局里有事吗?”
  他从心里就喜欢这年青人,所以两月前,慕容平来求取录用时,虽然这年青人的功夫并不太佳,他毫不考虑地录用了,名义上聘他为镖师,实际上只留他在庄上偶而到局子里去看看,当然那是别有深意的。
  慕容平微含笑意,从肩上卸下大弓回笑道:“局子里接了两笔生意,都是近路,由马镖头跟蔡镖头负责护送去了,想来不会有什么差池!”
  许明非点着头说道:“那就好,去看看秋英吧!那丫头念了你好几天了。”
  魏搏生也笑着道:“不错!秋丫头这几天因为你走了,今天早上连我教她落梅掌时都提不起精神,我认识她十九年了,还比不上你两个多月来得亲近!”
  两个老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慕容平的黑脸上微微泛起一阵红意,可是神情依旧很泰然地笑着道:
  “我在门口见过她了,局子里虽然没事,可是我倒另外听见了一件颇为轰动武林的消息。”
  两个老人立刻停住了笑声,齐声惊问道:“什么消息?”
  慕容平缓缓地道:
  “柳师父从落阳送镖回来说,在那儿看见了神州三剑,而且他们三人好像也是往这儿来。”
  许明非急问道:“哪三剑?”
  慕容平道:“除了‘泰岳剑神’顾清风外,其余三人都在一块儿。”
  许明非诧然道:“奇怪!‘姑射仙子’尹相毓在余姚、‘凌波客’孙一峰在洞庭、‘天台游龙’上官不予在天台,这三人离得不算近,平时又很少往来,怎么会聚在一块儿,而且又到这里来做什么?”
  魏搏生道:“也许他们找你叙叙旧吧。”
  许明非摇头道:“不可能,我们二十年前泰山论剑时,虽然各擅胜场,平分秋色,赢得了‘神州五剑’之名,可是谁跟谁都没攀上交情,甚至于大家心中都还有些互不相服,要不是有顾清风居中调停,说不定还要打个你死我活,分出高下呢!”
  慕容平突然道:“庄主!提起那一次论剑,在下倒有一事未明,不知庄主肯详细告诉我吗?”
  许明非望着他道:“老弟尽管问好了,我知无不言。”
  慕容平道:“也许我问得很唐突,那次论剑,您等五位力克天下各路好手,最后五剑共尊,但不知究竟何人高明一点?”
  许明非沉吟了一下道:“这个问题除非你老弟,换了别人,我是绝对不肯答覆的,就是我这位老哥哥问了多少次,我都没有告诉他呢!”
  慕容平笑道:“在下深感庄主抬爱之德。”
  魏搏生也笑道:“慕容老弟,庄主是拿你当自己人,才肯说心腹话,今天连我这个外人也跟着沾了光了!”
  许明非脸上微微一红,道:“大哥!别开玩笑了,慕容老弟年纪轻,托大一点,我们是他的前辈,因此我觉得应该告诉他实话。”
  魏搏生笑道:“正是!正是!你快说吧,我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许明非又想了一下道:“我们五人起先分开应斗,每人都几乎挫败了将有四十名好手,最后才互相对搏,轮流过招。”
  魏搏生忘情地道:“五剑呈辉,那一定是场精彩之极的战役,只可惜我没有在场,那结果怎么样呢?”
  许明非轻叹道:“我不是说过吗,各擅盛场,难分上下。依‘姑射仙子’与‘凌波客’之意,一定要分出个强弱才好,可是,那样一来,势必有人要血溅当场,所以最后顾清风提议五剑并尊,好在我们俱非门派宗主,大家又都是家学,更没有深仇大恨,所以我与上官不予首先赞成了。”
  慕容平紧问道:“尹相毓与孙一峰必定是反对的了?”
  许明非点头说道:“不错,他们两人年岁较轻,血气正刚,当然不肯答应,顾清风调停不成,乃表演了三式剑法……”
  慕容平急声道:“那三式剑法威力如何?”
  许明非突见他眼露神光,不觉一讶,慕容平神光顿敛,换了平静的声音道:“我实在是羡慕前辈英风,不觉性急了点,请庄主恕我鲁莽打岔失礼之罪。”
  许明非微微一笑道:“没有关系,年青人性子总是急的,尤其在争强斗胜上面,只要自己也会两手,哪能不关心呢?”
  慕容平赧然讪讪地道:“在下那一点微末之技,与神州五剑相比,直如萤火之与明月,庄主还是请继续说下去吧!”
  许明非乃接着道:“那三式剑招奥妙无比,我们俱百思不得其破法,尹相毓与孙一峰这才哑口无言地服了输。”
  魏搏生叹了一声道:“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插曲,如此说来,泰山论剑岂非要数顾清风独尊了吗?”
  许明非点头道:“就事实而论是如此,不过我们虽破不了他,仍有自保的能力,顾清风也知道这点,而且他本人谦冲为怀不愿居长,是以日后江湖上才腾得五剑并辉。”
  慕容平轻轻地赞道:“五剑盖神州,天下剑术至此为最矣。”
  许明非正色道:“这倒不尽然,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也许尚有许多比我们高明的人,他们不愿争此虚名,所以没有露面罢了。”
  慕容平不以为然地道:“挟技者无人甘于雌伏……”
  许明非立刻正容地驳道:“老弟!你年纪还轻,可能修养还不够,我可以告诉你,世上确有不屑求名之人,别的不谈,单以武当,昆仑、崆峒、点苍这些名门正派而言,他们练剑的历史久远,一定会有许多精奥的心得,可是他们派出来参加论剑的代表,并无出奇之处,就是懂得了藏拙之道,锋芒太露,必自损越,这是一个想要学致高深武技之人,应有的胸襟。”
  慕容平脸色微动,立刻改容道:“庄主教训得极是,在下必永铭于心。”
  许明非见他从谏如流,倒觉得很高兴,正在掀髯微笑之际,魏搏生突然道:“泰山论剑的事情谈过了,现在我们该谈谈那三人联袂西下,究竟是怎么一会子事情了。”
  许明非亦道:“正是!这情形很令人费解,柳老师会不会看错了?”
  慕容平微微一笑道:
  “不会吧,‘神州五剑’名头何等响亮,怎么会有错呢?而且他们的身边,还跟着三个年青的女孩子。”
  许明非微异道:“三个女孩子?”
  慕容平点头说道:“是的,那三个女孩子衣着不凡,想来不是他们的门人,就是他们的子女了。”
  许明非想了一下道:“不错,孙一峰与上官不予都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尹相毓始终不嫁,但也收了个绝色女弟子,听说叫做‘广寒玉女’柴小清,在江湖上亦微有薄名。”
  慕容平道:“柳师父说三个女孩子中,有一个穿绿衣服的,特别漂亮,大概就是她吧?”
  许明非笑道:“到底是年青人,见了女孩子就注意,所以柳师父看得特别仔细,你也记得的特别仔细。”
  慕容平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道:
  “在下是一片真心,提出来供庄主作为参考的……”
  魏搏生亦微笑道:“你别冤枉慕容老弟,他与秋英那妮子一见钟情,两心相许,怎会对别的女孩子注意呢?”
  许明非摸着长须笑道:“我是在开玩笑,慕容老弟别生气。”
  慕容平低下了头,状似十分忸怩,两个老人相视又是大笑起来,笑了一阵,许明非忽而长叹一声。
  慕容平抬头道:“庄主怎么叹起气来了?”
  许明非喟然道:“我突然想到我们神州五剑,境遇居然十分相同,顾清风是个道士,尹相毓抱定独身,他们一定是没有后代的,我们另三人虽娶妻成家,却又只有一个独生女儿,看来五剑之技,合该当绝了。”
  慕容平道:“传给女儿不是一样吗?”
  许明非摇头道:“除了尹相毓的柳絮剑法外,我们其他人的剑道,俱属猛刚路数,女子习来,总难望有大成,而且我们几家又俱有祖规,技不传外姓,所以也不能收男弟子。”
  魏搏生目视慕容平笑道:“这个有什么难办的?招个资质较佳的女婿上门就是。”
  许明非摇头笑道:“不行,女大不中留,女生心向外,还不等我作此决定,女儿已经把家学外传了。”
  慕容平低下了头,神情颇为不安。
  许明非又带点伤感地笑道:“老弟别不好意思了,秋英教你秋枫剑法,我早就知道了,我没有禁止你们,实在也是爱惜你,本来我亲自教你会好一点,可是为了不违祖训,我只好由她代劳了!”
  慕容平惭愧地道:“在下学武心切……”
  许明非一摆手道:“别说了,我暗中观察了很久,你天资过人,领悟神速,颇令我为慰,老实说,我也不愿意这套祖传剑法在我这一代绝传,只希望你别负了我一片心意。”
  慕容平感激地道:“谢谢庄主,在下绝不会令庄主失望。”
  许明非看了他半天才点头道:
  “前天我已把秋枫剑法的最精妙招式都传给了秋英,当时我曾告诫过她不得任意转授,现在你可以告诉她,说我已经答应了!”
  慕容平深致一礼道:“谢谢庄主!”
  谁知许明非亦正容地回了他一道礼:
  “不必谢我,我对你同样有一个要求。”
  慕容平脸色一动道:“庄主尽管吩咐。”
  许明非脸色转为慈祥,说道:
  “我早年丧偶,仅此一女,希望你要好好待她。”
  慕容平脸色又是一动,稍停片刻才道:“在下定不负令媛。”
  许明非叹了一口气道:“谢谢你了,我知道秋英也许配不上你,但我总希望你能体会我的一番心意,去吧!秋英在后园里等你,努力点,今晚就把那三招学精。”
  慕容平脸上掠过一丝喜色,不过除他本人之外,别人绝难发现。
  慕容平诧然地道:“为什么要这么急呢?”
  许明非道:“孙一峰他们三人携着女儿门人,很可能明天会到,来意如何且不去管他,可是我希望你能胜过那三个女孩子。”
  慕容平惊道:“为什么要我去呢?秋英不会比她们差。”
  许明非微笑地道:“你怎么知道?”
  慕容平期期艾艾地道:“我……只是猜想而已,秋英自幼随庄主学剑,浸淫日久,她至少比我强得多了!”
  许明非哈哈大笑道:
  “老弟!现在我还是这么叫你,将来也许要委屈你一点。”
  慕容平低下了头。
  许明非继续大笑着道:“论剑道我不是外行,你这两个月的进境,远胜秋英十几年的苦练,有时我甚至怀疑你在初见我时所露的几手是否藏了拙,因为我发现你的根基绝佳。”
  慕容平连忙道:“小侄自小悟性尚佳,性又近武,只苦于未遇明师,仅是偶而向人偷学过几招,若论成套功夫,只有那一点点。”
  许明非见他忽地自称小侄,已经自动地矮了一辈,心中很高兴,倒不去追究他的话了,捻须笑道:“那倒有可能,你偶而动用的招式,颇为凌厉,我不能无疑,所以才问一下,去吧,快去把那最后三式学精,明天露给人家看看!”
  魏搏生笑道:“怎么,明天你还想论一次剑?”
  许明非微微一笑道:“那倒不是,不过除顾清风外,我还没把其他三人瞧在眼中,万一要印证起来,我倒不愿意在下一辈面前吃瘪。”
  魏搏生豪笑道:
  “好!你的雄心未老,我也希望能开开眼界,慕容老侄,现在我也托大叫你一声老侄了,快去吧!但愿明天你能在年青一代剑手中,独秀群枝!”
  慕容平停了一下才沉声道:
  “但愿我在明天,会有令二位意外惊奇的表现。”
  许明非掀须长笑道:“壮哉!我真希望顾清风那个牛鼻子也收个门人弟子,这样二十年后重新论剑,我相信你一定能技压群雄。”
  慕容平问道:“庄主不是说泰岳剑神有三式绝招吗?”
  许明非豪壮地道:“不错,凭你的天赋,我想一定可以想出压倒他的方法,平心而论,我虽然钦佩牛鼻子的胸襟,却实在不服气他的剑技。”
  慕容平又想了一下才道:“我去了!明天也许会很热闹呢!”
  两个老人点点头,含笑将他目送出去,片刻之后,许明非忽然对魏搏生道:“大哥!你看这小伙子怎么样?”
  魏搏生深思片刻才道:“老弟!我们是老交情了,请恕我直言无隐!”
  许明非点头道:“这是自然,我就是要你的真正看法。”
  魏搏生道:“从前我倒不注意,今天我才发觉他不简单,这小伙子仿佛很有心机严而且性格上太深沉。”
  许明非微微一动道:“心机太深我早有发现了,他到这里来,对秋英那孩子过份殷动,就不是正常之现象,因为,以他的品貌,不难有更美的女子会垂青于他,何以他会对秋英感兴趣呢?”
  魏搏生惊道:“那你为何还听他发展下去?”
  许明非一叹道:“他进展得太快,等我略有所觉时,秋英已经深陷在他的甜言蜜语中,无法自拔了,再者,我觉得一个青年人力争上游是对的,虽然手段不太光明,我还是可以原谅他,因为神州五剑的名头,毕竟是一个练武人的梦想境界啊!”
  魏搏生轻叹一声道:
  “虚名累人诚为可叹,你不怕他将来会辜负秋英吗?”
  许明非颇有自信地一笑道:“只要我一日不死,相信还管得了他,因为我近二十年来,又精研了几招剑法,尤在秋枫剑法之上。”
  魏搏生道:“胁之以威,他会真心爱秋英吗?”
  许明非道:“舍此以外我别无良策,因为我若不笼络他,被其他的人物色去了,就是我一个最大的损失。”
  魏搏生一叹道:“我现在发现了,你爱他的程度恐怕不下于秋英。”
  许明非道:“我们父女俩爱的原因不同,程度则一,我实在是爱他的资质,才两个月,他竟能学去我秋枫剑法的八成,我在二十岁时,练剑已十四年,犹到不了他那程度,二十年后再论剑,我相信秋枫山庄的剑法,必可列五剑之首,那是我自泰山归来后最大的愿望,我自己限于年龄天分,或难达此心愿,不过我确信必可在他身上达到。”
  魏搏生良久无语,最后才轻轻地说道:“贤弟的想法举措,愚兄无可厚非,不过我希望你看准了事物的对象,但愿不要做错了。”
  许明非大笑道:“老眼平生空四海,我阅人无数,有把握不会错。”
  他响亮的笑声,几乎将整个屋子都震动了,但是就在他得意狂笑之际,窗外有一条人影,捷如狸猫般地离去,这条人影高大魁梧,嘴角含着一丝冷笑,轻轻地道:“现在由你高兴去,明天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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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浪子薄幸
  秋枫山庄的红墙绿瓦在朝阳曙色中,又别是一般情调,大清早,许明非已命庄男将各处打扫清洁,然后与魏搏生在桥头上伫立等待着。
  枫林挡住了他们的视线,秋风在林梢翻起一片红浪。
  许明非等了一下道:“大概快到了吧?”
  魏搏生嗯了一声,点头问道:
  “那个小伙子呢?你不让他一起在这儿等候……”
  许明非脸上透着兴奋之色道:
  “他还在后院练剑呢!这小子真是奇材,我那最后三招,秋英已学了两天,还是拿不准架势,他只花了半夜的功夫,居然能发挥到九成气候了。”
  魏搏生没有再开口,因为此刻林中隐隐已闻蹄声。
  许明非轻轻地触了他一下道:“来了。”
  果然隐约在枫林间,已可看见一列骑影。
  马群渐渐接近时,就可看出前面三骑士,坐着两个中年汉子与一位盛装的女子,后面却是三个年青的女孩子。
  许明非抢前一步拱手笑道:
  “今天是什么风,居然将三位的大驾吹来了……”
  左边的中年汉子留着络长须,面色焦黄,正是‘天台游龙’上官不予,下了马还礼笑道:
  “许兄别来无恙,我等自泰山一别,有二十年没见了,许兄倒还是老样子。”
  居中的‘凌波客’孙一峰却下了马哈哈笑道:“许兄不愧是开镖局的,耳目灵敏,我们原打算作不速之客的,看来许兄倒是早知道了。”
  此人一向生性倨傲,连说话中也带着一股凌人骄气,许明非却淡然一笑道:“三剑联袂西下,此事颇不寻常,小弟虽然疏懒,这等大事岂可不知,尹仙子一向好么?”
  末一句是对‘姑射仙子’尹相毓说的,她轻轻翻身下马,微笑着手抚鬓角,施了一个万福,轻轻地道:“妾身幸托粗安。”
  上官不予却对身后的三个年青女子道:“来见过许老前辈。”
  三个女子一起盈盈施礼,许明非手捻长须笑道:
  “不敢!不敢!老夫从来未曾见过三位,是以无法称呼。”
  上官不予指着最右的一个女子道:
  “这是小女婉儿,中间的是孙兄的掌珠绛珠姑娘,再过去就是尹仙子的高足‘广寒玉女’柴小清姑娘。”
  许明非见这三个女子都很清秀,尤其是柴小清,特别艳丽照人,不过她们的神情都呈显出一种郁郁之态,心中微觉奇异,口中却笑着道:“好!好!闺苑奇葩、仙府名姝,秋枫山庄得三位姑娘玉趾辱临,乃使蓬壁生辉,草木含欣。”
  上官婉儿轻轻道:“许伯伯过誉了。”
  许明非还待客气一下,旁边的魏搏生却道:
  “贤弟,佳宾莅临,你不能老是以秋枫飨客。”
  许明非笑道:
  “正是!庄内水酒已备,我光顾得说话,忘记请大家进去了……喔,这是我义兄魏大哥,人称‘落梅风’。”
  魏搏生一拱拳道:
  “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孙一峰冷冷地一点头,尹相毓笑了一下,只有上官不予作了一揖道:
  “魏大侠忒谦了,‘落梅风’名动江湖,七十二式梅花掌打遍江湖四海无敌手,今日得会,三生有幸。”
  魏搏生谦笑道:
  “过奖!过奖!列位请进去吧!”
  当下与许明非转身在前领路,将一行人带进了客厅,正中果然已经端治了一桌酒筵。
  许明非将大家都请入座后,才在主位上坐下来道:
  “虽然我算准了列位今晨可至,但是因为得信太迟,漏夜准备,仍有不周之处,请列位不要见怪。”
  孙一峰眉头一皱道:
  “许兄别客气了,我们不是来叨扰酒菜的。”
  许明非也是微异地道:
  “是啊!兄弟也在想着,陕中穷山恶水,无胜可寻,三位联袂下陕,必然是别有重要原因。”
  座中三人对望了一眼,最后还是孙一峰开口道:
  “听说许兄也有一位掌珠,怎地不见出来?”
  许明非见他简直答非所问,心中颇觉奇怪,但是孙一峰问过之后,来人十二道眼光却注视在他身上,好像在等他的答案,不由更奇怪了,想了一下道:“小女正在后院,少时小弟唤出来便了……”
  孙一峰道:
  “那倒不必了,我们是想请见另外一个人。”
  许明非奇道:
  “谁?”
  孙一峰顿了一顿,没有说出是谁,却改问道:“令嫒许了人吗?”
  许明非更糊涂了,但还是答道:
  “小女才疏姿平,至今尚未字人,不知孙兄何以……”
  孙一峰不待他说完,立刻又问道:“许兄心中大概已有许字的对象?”
  许明非简直是莫名其妙,不晓得孙一峰问这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做什么,正在沉吟间,孙一峰却突地面容一整,说道:“许兄心中之对象,此刻定在庄中,名叫慕容平。”
  此言一出,不仅许明非与魏搏生变了脸色,其他的人脸色也是特别地沉重,空气中透着一股肃杀。
  良久,许明非才缓缓地道:“慕容平是小弟局中一名镖师,人才不错,只是技艺平平,不知孙兄因何知道此人?”
  孙一峰冷冷一笑道:
  “他学会了许兄的秋枫剑法之后,不会再是技艺平平了,许兄是否有意将他聘为东床乘龙快婿呢?”
  许明非将脸一沉道:“就算我有此意,也是我的家事……”
  他话还没说完,孙一峰已经哈哈大笑起来,三个年青女子的脸上,却浮起了羞惭与惨然之色。
  许明非被他笑得十分生气,怒声道:“在下念在二十年前一段交情,所以设筵款待,孙兄若是再要如此,在下可就不再客气了!”
  孙一峰狂笑如故,上官不予却默然地道:
  “许兄,我们都上当了,那慕容平是个卑鄙的轻薄浪子……”
  许明非与魏搏生脸色一变,齐声问道:“什么……”
  孙一峰已止住笑声,上官不予再叹了一口气道:“这贼子不但骗得了许兄的‘秋枫剑法’,而且也骗得了兄弟的‘浮云剑法’,孙兄的‘飘萍剑法’,尹仙子的‘柳絮剑法’……”
  许明非脸色如土,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讷讷地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上官不予苦笑一声道:
  “一年前,慕容平投到兄弟庄上,兄弟见他人品不恶,立起怜才之心,收留了下来,谁知道贼子竟怀异志……”
  上官婉儿嘤咛一声,掩面痛哭起来,许明非见状已知梗概,但仍硬起头皮问道:“他是从令媛处将剑法偷学去的?”
  上官不予苦笑点点头,长叹一声道:“小弟初时也存了与许兄一样的心思,所以,虽明知其事,却未当时阻止,三个月之后,那贼子不告而别。”
  许明非用手一拍桌子,愤然大怒道:
  “上官兄当时就应该四出寻访,杀了这狗头!”
  上官不予苦笑道:
  “兄弟不是没动过这念头,可是许兄也会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那样做。”
  许明非呆呆地叹了一口气,无言可答。
  “神州五剑名头不小,这个人确实丢不起……”上官不予顿了一顿乃再道:“小女自那贼子走后,终日郁郁,因她与尹仙子高足柴姑娘颇为投契,所以小弟在两个月后,携小女至余姚相访,初时大家都不好意思说,后来才互相说明,始知那贼子以同样方法,早住小女半年前,骗得‘柳絮剑法’,两个月后,孙兄亦携了绛珠侄女到访,他们父女二人亦是出来访寻,搜杀慕容平的……”
  许明非闻言面如土色,恨恨一掌击在桌上,厉声叫道:
  “好贼子,我非将他碎尸千段不可!”
  上官不予道:
  “许兄暂莫生气,那贼子狡狯阴狠,此刻恐怕早已逃之冥冥了,我们寻来,便是想大家商量一个对策的。”
  许明非长叹道:“神州五剑的人全都丢到家了,此事传了出去,我等还有何面目立足江湖?”
  上官不予道:“所以,我们必须及早行事,一定要趁此事还未经渲染之前,将这贼杀死……”
  许明非道:“你们为什么不早来呢……”
  上官不予道:“我们三家碰头之后,互叙情形,知道神州五剑中,尚有许兄有女儿,立即就赶来了……”
  许明非道:“那你们一见面就该说了,一个时辰前,那贼子还在后院练剑,你们应该先将他捉住了……”
  上官不予道:“一个时辰足够那贼子逃远的了,我们若是不把话说明白,难免引起许兄误会,二十年之前,我们并未建立起任何感情,不然若是我们时相往来,那贼子由何施此狡计。”
  许明非望着花容惨淡、垂泪掩泣的三个女孩子一眼,又想起自己的女儿恐怕现在还蒙在鼓里,不禁废然叹道:“真是儿女累人,要是我们都像顾清风那样孑然一身,何至于受今日之辱!”
  孙一峰嘿嘿冷笑道:“我倒希望顾清风也有个女儿,或者收了女弟子,‘神州五剑’齐名,凭什么他一个人不倒楣?”
  众人望了他一眼,深深觉得他的心思太偏激,忽而有人接着他的口道:
  “好教阁下放心,顾清风绝不会例外,‘神州五剑’既然齐享盛名,也该一起受些苦难才好。”
  众人回头探望,却见厅后泰然走出一人,神色自如,正是他们几人急欲得之而甘心的慕容平。
  许明非大叫一声道:“好贼子,你居然还敢出来!”
  慕容平潇洒地一笑道:“我为什么不敢出来?你们先先后后,都曾对我表示过一阵好感,难得今天大家聚在一起,应该好好地谈谈……”
  上官不予与孙一峰相互一换眼色,二人突地离座飞身,截断他的后路,长剑也同时都出了鞘。
  慕容平从容地回头一笑道:“二位别紧张,我要是想逃的话,根本就不会出来了,‘神州五剑’享名武林二十年,你们怎么一点风度都没有呢?”
  上官不予脸上一红,垂下了长剑,慢慢归入鞘中,孙一峰却仍虎视眈眈地拦着去路。
  慕容平望着他继续一笑道:
  “神州五剑中你拔剑是最慢的一个,因此你现在不放下来是聪明的,不然相形之下,等不到二次论剑,你的红椅就坐定了。”
  孙一峰被他说得脸色大变,挺剑就刺了过去,孙绛珠惊叫了一声。
  慕容平手中一摊,表示手中无剑,孙一峰的剑在刺到他身前一尺便停住了。
  慕容平轻轻一笑,对孙绛珠道:“别急!你爸爸不会杀我的,他身列五剑之一,多少会顾全一点面子,不能杀一个赤手空拳的人。”
  孙一峰气哼道:“鼠辈!你快拔出剑来!”
  慕容平笑道:“别急,你这么快杀了我,就不想听听我的表白了吗?”
  许明非拍着桌子怒道:“淫徒!你还有什么事可表白的?”
  慕容平望了他一眼,沉下脸来道:“你最好收回那两个字,我跟你女儿谈谈情是有的,却没有碰过她一根汗毛,不但是她一人,我对其他人也是一样,各位小姐,你们认为我是淫徒吗?”
  许明非气极无语,三个女孩子经他一问,不约而同地哭了起来。
  慕容平又是轻轻一叹道:
  “唉!弱者,你的名字是女人,这话用得不合‘时际’,你们只会哭,要知道我已剩时无多,等下四剑联手,我绝无活命可能,大家乘此片刻多谈谈,也不枉我们相爱一场,你们若有眼泪,尽可等我死后再流……”
  他这番话极是温柔,三个女孩子也不由自主地用手拭去眼泪痴痴地望着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孙一峰见状大叫道:“珠儿!你千万别听他的鬼话,这贼子一片虚情假意,几时对你有过真心……”
  慕容平回头望他一眼道:“阁下又错了,我与她们相处时间虽不长,可是对她们的感情,却是发自内心,绝无一丝虚假。”
  孙一峰冷笑一声,道:
  “小子!你的感情真丰富,居然能够平均分配给四个人。”
  慕容平抚胸微笑道:“此中含情万千,施之无尽、取之不竭。”
  孙一峰怒吼道:“放屁!”
  慕容平神色如恒微笑道:
  “你是个最薄情寡义的人,自然不会懂这些事。”
  孙一峰不禁呆得一呆,孙绛珠却睁目尖叫道:
  “你胡说,我爸爸最重情义了,我母亲去世十五年,他对她犹在怀念不止,守义不娶。”
  慕容平微笑道:
  “痴女孩啊!你懂得实在太少了,你父亲只对你母亲一人情深,却拒绝了其他女人对他的如海深情,害得人家受苦终身,这等绝情之人,何尝懂得情之为何物……”
  孙绛珠为之语塞,孙一峰亦为之一顿,一向沉默的‘姑射仙子’尹相毓却突地挺身而起,尖喝道:
  “小子,你简直混帐,一派胡言!”
  众人俱是一怔,只有孙一峰脸色骤变。
  慕容平依然微笑道:
  “我是替仙子略伸不平之气耳,仙子何苦那么恶言对我呢?一个男子若是拒绝了一个女人的倾心相爱,便是世上最忍心之人!”
  尹相毓粉容上涌起一片怒色,厉声叱道:
  “小子!你敢污我清白!今天我若容你逃去,便誓不为人!”
  慕容平毫无愠意地微笑道:
  “在下在余姚时,曾亲闻仙子对月浩叹,诉出心中哀怨,那时深为仙子深情所动,几至泪下……”
  尹相毓却真的流下眼泪,她虽已年近不惑,姿容犹颇动人,凄苦地望了孙一峰一眼,长叹一声,脸上的怒气完全没有了,代之的是一片凄楚。
  这情形至为明白,可是慕容平的话却像他的突然出现一样,又一次地激动了许多人的心弦。
  谁都没想到在孙一峰与尹相毓之间,会有这样一段绮情纠纷。
  孙绛珠默然退了下去。
  慕容平轻轻朝她一笑道:
  “你承认了吧!我若是像你父亲一般,只怕你们四人都要伤感终身了,平心而论,我与你们好,我从未采取主动,你们向我示爱,我无法拒绝,也不忍心拒绝……”
  厅中的老一辈听见这话极是难堪,这小子占尽便宜,然而他口中之意好似还做着一桩善举似的……
  柴小清却尖刻地说道:“这么说来,你心中还有另一个令你倾心的人?”
  慕容平脸容一动,停了一下才道:“不错,我确实爱过一个女孩子。”
  三个女孩子几乎同声地问道:“是谁?”
  慕容平低声道:“她是个很美的女孩子,对我也好极了,只是……我们无法结合,也因为此,迫使我浪迹天涯。”
  四周之人又是一怔,柴小清又尖刻地问道:“为什么呢?”
  慕容平脸上微现痛苦之色,黯然道:“身分!我们的身分相去太悬殊了!”
  柴小清蓦而惨声大笑,道:
  “哈……慕容平,我只道你自谢为一代大情人,所以才到处牵惹情丝,原来这世上也有你爱不上的女子……”
  她是在气极之余,说出这番话,但其他的几个人却深深地被她的话激动了,孙一峰沉声道:“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慕容平一收脸色道:“我叫慕容平,生不改名,死不改姓!”
  孙一峰怒道:“我知道你叫慕容平,我是问你的身世。”
  慕容平道:“无可奉告。”
  孙一峰耐着性子道:“你那个倾心的女子呢?她又是什么人?”
  慕容平依然简单地道:“无可奉告。”
  孙一峰冷笑道:
  “尽管你守口如瓶,可是我凭你所说的身分两字,我们自不难查知她是谁,那时你将悔之莫及……”
  慕容平漠然地道:“阁下想怎么样?”
  孙一峰阴恻地说道:
  “你不惜利用一些无知弱女子的感情,偷学各家绝艺,想一挫我们‘神州五剑’之名,以提高你的身分,然后再去与那女子结合,我们就偏不叫你如愿,我们要访出那女子,杀死了她,让你一辈子不得遂心!”
  慕容平仰天长笑道:“你计算得真不错,只可惜完全打歪了念头,‘神州五剑’算得了什么?人家连眼睛都懒得望你们一下,别说你们找不到她,就是找到了,你们也动不了她。”
  孙一峰怒极哼道:“我不相信世上有这种人!”
  慕容平轻轻一笑道:“井底之蛙,你能见多少天日?”
  孙一峰愤形于色,又想动手了,上官不予却摇手阻止了他,接着说道:
  “那你连找我们四家的麻烦,到底是为了什么?”
  慕容平想了一下才道:
  “武林中,盛传你们‘神州五剑’很了不起,我才想试试你们的份量,同时我也闲着无聊,藉以排遣时光而已。”
  上官不予也沉下脸道:“你拿我们的女儿开心?”
  慕容平道:
  “那倒不然,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我爱过她们,她们也喜欢我,大家在年轻时留段美丽的回忆,岂非是绝佳之事?”
  上官不予的脸色突地改为异常肃穆道:
  “可是你却攫去了她们整个的感情,你拿什么去还报她们?”
  慕容平轻轻一笑道:
  “我给她们美丽的回忆,这是我唯一可报答她们的东西,除此之外,我别无他策。”
  上官不予沉声地回头道:
  “婉儿,这就是你倾心相爱的男人,一路上你还求我别杀他,现在你自己再决定吧!”
  上官婉儿掩面痛哭失声,不作回答。
  孙一峰亦怒声对孙绛珠道:“珠儿,你呢?”
  孙绛珠呆呆地站着,好像根本没有听见。
  尹相毓哼了一声,柴小清颤着声音叫道:
  “师父!杀了他,我再也不见他的面了……”
  慕容平一直漠然不动地站着,至此突然大笑道:
  “原来你们还为我请过命,盛情可感,只可惜你们的热情不够永恒,这么快就对我失望了。”
  上官不予怒声道:
  “混帐!你要不是这么混帐,我们还曾经商量过,拼着在江湖间留下笑柄,将她们一起嫁给你……”
  慕容平先是一怔,继续淡淡地道:“各位盛情,颇令在下心动……”
  上官不予看出一丝转机,连忙道:
  “那算不了什么,谁教我们生了不争气的女儿,现在你若表示悔过,我相信许兄也会同意的……”
  慕容平却冷冷地一摇头道:
  “不行,太迟了,方才她们三个人中,只要有一人对我不失信心,我会毫不考虑地接受此事,现在我算看透了,秋英虽不在场,她也不会例外的,女人心、海底针,现在我宁可接受一死。”
  上官不予脸容乍变,厉声说道:
  “小子,你这是自寻死路,怨不得我们了!”
  慕容平漠然朝四下一望,镇静地道:
  “不错,我自求死路,不过生意未绝,你们还是准备四剑联手吧!”
  孙一峰厉声大笑道:
  “对付你这样一个毛头小伙子,还值得我们联手?传闻出去,‘神州五剑’就别想再混了!”
  慕容平依然冷漠地道:“别忘了我已尽得你们四家剑法之精要,你们谁敢说可以有绝对把握胜我?”
  厅中四人神色俱是一动,不由自主地各自抽出长剑,分站到四个方位。
  厅中的空气顿时变得十分凝重,战事仿佛就将爆发,可是慕容平站在中间,仍是毫无一丝怯意。
  孙一峰怒喊道:“小子!你拔剑吧!”
  慕容平轻笑了一下,缓缓抽出腰间的长剑道:
  “四剑联手,江湖上从无人有此殊荣,我真希望此刻多几个观众,也让他们知道高手英风。”
  许明非与上官不予俱是一呆,孙一峰怒叫道:
  “这小子口舌犀利,诡计多端,咱们别上了他的当!”
  慕容平冷笑一声道:
  “凌波客,你实在是神州五剑中最卑劣的一个,不知道当年姑射仙子,何以会对你倾心。”
  尹相毓怒叱一声,身躯突进,振腕攻出一剑,直奔心窝,正是柳絮剑中的精招“轻风入怀”。
  慕容平脚下不动,反手用剑平封,将她连人带剑荡了开去,招式十分奇特,四下之人,一起惊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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