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学论坛>> 武侠>> 司马紫烟 Sima Ziyan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36年1991年)
佛剑情天
  作者:司马紫烟
  乾坤一剑门下创设的四海镖局,接下一宗百万巨镖,引 来八方窥视。总镖头齐苍霖昔日仇人尤二通叔侄也上门寻 仇,神秘剑客林佛剑又欲迫四海镖局解散,一时间,山雨欲 来风满楼。 林佛剑从澜沧双煞手下救了四海镖局一镖,却以偷天换 日之法,劫走了百万巨镖济灾,敌友难分。四海镖局群雄败 于青城少女柳菲菲剑下,为一雪前耻,齐苍霖与其师兄展毓 民等人寻上青城 在林佛剑暗助下,展毓民等乾坤剑派门下以大罗剑法败 青城三老祁逸夫等,林佛剑联合爱侣柳菲菲父女与欲图称霸 江湖的祁逸夫等断然决裂而去。 四海镖局乾坤剑派一门接下暗镖,护送暗藏半部秘籍的 “武林符”参加泰山论剑大会,林佛剑在红粉知己柳菲菲。 尤氏双殊的协助下,揭破五大门派利用假符诱使群雄自相残 杀的阴谋,在论剑大会上,正当林伟剑即将夺得“武林符” 之际,却败于神秘少女翁寒梅剑下,失去了半部秘籍。 林佛剑等群侠追踪翁寒梅等人,进入了五行剑派的总 坛,见到了一代剑帝翁长青,林怫剑与长青父子相认,联合正道群雄,一举消灭了包藏祸心的刘半盲、祁逸夫等人。 为救被禁制的“天地双怪”,林佛剑易容进人“神秘门” 盗取解药,解救了双怪,联络群侠,以手中佛剑一片佛心, 荡平了欲图称霸天下的神秘门。
  第 一 章
  第 二 章
  第 三 章
  第 四 章
  第 五 章
  第 六 章
  第 七 章
  第 八 章
  第 九 章
  第 十 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九章
  第三十章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九章
  第四十章
第 一 章
  一个青年从塞外东行入关,为了一个最单纯的原因,要向中原武林中天府八君挑战。
  那是八名武林大豪,声势之盛,可席卷黑白两道,他一个人、一支剑,没有人相信他能成功。
  虽然他有着许多离奇的遭遇,得到了一些离奇的人与离奇的帮助,但他的过程仍是十分艰巨的。他爱上了一个不可爱的女人,也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女人。但同时也有一些既可爱又美丽的女郎爱着他、缠着他。
  在这许多错综复杂的爱情中,他将何取何舍呢?
  在面对无数的阴谋陷害与无情的屠杀时,他又如何地脱困呢?
  最后,他可以说是成功了,因为他击倒了天府八狐,但也可以说是完全失败了,因为这些敌人没有一个是倒在他的剑下的。
  《天魔心法》与其说它是一个侠情故事,毋宁说它是一篇缠绵绯恻的爱情故事,因为其中所阐述的爱情远比主角的侠行伟大而动人得多。
  这是一个喜剧,因为故事中有不少的欢笑。
  这也是更大的悲剧,因为许多的欢笑是从眼泪中挤出来的。
  一个人在欢乐时沉默痛苦时含笑,你能说他是个快乐的人吗?洪九郎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一个高而瘦的青年,衣着破旧,披散着长发,骑着一匹颇为骏壮的花色马,在夕阳的推送下,踏进了阳关、踏进了市镇。
  平凉坊离敦煌有几十里,是西行出关的第一个宿站,虽然比不上敦煌的繁华,却也是人烟相当辐辏的地方。
  所谓繁华热闹,只是一个比较的说法,在西边儿的路上,荒凉偏僻;有一条街,有几十家店铺,就是相当的热闹了,跟中原或江南的那些真正的大城市是没法比的。
  平凉坊上像这样的过客很多,全是从沙漠里来的,沙漠里穿不出好衣服,也磨不出好模样儿来。
  所以,衣衫破旧并不代表穷,很多沙漠客的腰里可着实得很,所以,这个青年并没有受到歧视。而他走到一家酒馆面前下马时,立刻有人接过了马,那牵马的伙计还一个劲地夸赞。“客人,您是从天山来的吧!一看牲口就知道了,这是纯种的天马,真雄壮,要是遇上个识货的主儿,怕不能卖上几百两银子呢!”
  青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笑了一笑道:“你就很识货呀!卖给你好了!”
  伙计陪笑道:“客人说笑话了,小的全部家当就是几两银子,哪儿买得起。”
  “哪你比我有钱多了,我身上连一两银子都没有,就指望卖了马好吃饭呢!”
  出门人常爱开这种玩笑,伙计没认真,也没当作是开玩笑,仍然笑着道:“客人。您的马匹要卖,还是在此地脱手的好,这种天马只有沙漠和山地上骑着才显精神,到了内地反倒不怎么样了。”
  “我没到过内地,内地的马有什么不同?”
  “没什么不同,内地人多,路就窄了,放不开马跑,再好的马也只能慢吞吞地磨着,磨久了,马失了性子也跟寻常的马差不多了!”
  青年露齿一笑道:“承教!承教!不过我认为好马就是好马,到哪儿都是一样。”
  伙计笑道:“客人说的是,小的懂的没您多。”
  青年笑笑又道:“不过你若能找到个好买主,不妨把它给卖了,我谢你一成。”
  伙计眼中发了光,但立刻又淡了下来,因为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胖子过来了,笑着道:
  “老弟,你这匹真要卖,那你该找我才对,敝人马伯乐,是此地专做牲口买卖的,我先瞧瞧你的这匹马。”
  他上去仔细地瞧了一下,又扳开马的口腔,看看它的牙齿,摸摸它的肌肉才点头道:
  “马的确是好马,我相马几十年,还没见过如此的良驹,老弟,你出个价!”
  青年道:“我也不知道此地的行情,还是你说好了。”
  马伯乐沉吟了片刻才道:“老弟,我做生意最规矩,绝不昧心多占你的便宜,我出你五百两。”
  店中立刻响起一片嗡然之声,在窃窃私语着,不知是为他开价太高,或是太低。
  青年呆了一呆道:“五百两?”
  马伯乐道:“你若嫌少,我可以再加个五十两,但不能再加了,这匹马经我转手,可以卖个一千两的。可是它跑了很多的路,又没好好的喂,毛片都失了光泽,我得好好调养一阵子才能有看头。再说,也只有我马伯乐经手,才能够卖出那个价钱,那是我相马的经验和保证物价,这种学问也是值钱的!”
  青年笑道:“好了,就这么说吧!你给我五百两,另外的五十两给那位伙计,我许过他一成,可不能赖了帐。”
  那个伙计乐得连连道谢。
  青年一笑道:“你也别谢我,要不是你告诉我这匹马能卖个几百两,我还不知道它的身价值多少呢!原来我只打算卖个几十两银子……”
  马伯乐笑道:“老弟,你倒是真老实,幸亏是遇上我,要是你卖给别人,岂不叫人给骗了去?”
  “那也无所谓,马匹是我赢来的,在沙漠中,马匹本来也不值什么钱,五六两银子都能买一匹,这匹马的原主是个维吾尔的王公,我想身价会贵一点,但也没想到能卖出这么多来。”
  马伯乐笑道:“维吾尔的王公是不赌钱的,你怎么能赢到他的马匹呢?”
  “我不是跟他赔钱,是跟他打架,他看中了一个另一族的姑娘,耍强行娶回去,那个姑娘不肯,他要动手抢人,被我碰上了,出头跟他打了一架,结果他打输了,把他的马匹输给了我。”
  马伯乐笑道:“难怪呢!沙漠有不少好马,但都被维吾尔人给包了去,汉客在那儿不容易找到良驹的,跟你打架的王公叫什么?我常跟他们贩马,或许会认识!”
  “哈山,哈斯兰部的族长。”
  “什么?黑龙哈山,他是回疆的第一勇士!”
  “不错,他也够蛮的,我们从早上打到黄昏,我打中了五六百拳都不止,他就像是铁打的,最后我一拳擂在他的鼻子上,打得他满脸开花,他才倒了下去,我自己也累得几乎不能动了,我们只是一个坐着,一个躺下而已,论胜负实在也差不多。”
  马伯乐开始换了一种尊敬的眼光看着他:“老弟,你能打倒回疆第一勇士,武功一定很高吧?”
  “学过,说不上很高,我是在天山长大的,在那个地方,人多少都会几手的。
  “那是老弟你谦虚,哈山王公我见过,至少比你高出一个头,壮得像座山,两只手能各托起一匹马,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这些倒不假,我们没打架前,他先表演过,原是想向我示威,吓吓我不敢出头的,但我没有被他吓倒。”
  “啊!老弟,那你应很报出名呀!我还没请教……”
  “洪九郎,在天山是打猎的,维吾尔人叫我飞孤,在猎人的圈子里倒是小有名气,别处的人却不知道,因为猎人很少跟别人来往。”
  大家的确也没听过洪九郎这个名字。
  马伯乐笑道:“慢慢来,像你老弟这样的少年英雄,迟早会出人头地的,你还没用饭吧?”
  “没有,我从早上进了阳关,一口水都没喝,因力我身上没钱,就指望卖了马匹吃饭的。”
  “那好极了,我也是刚进来准备要吃饭,来!来!我们一块儿吃,这一顿我做东。”
  “那怎么行,我现在有钱了,该我请客才是。”
  “老弟,我们虽然成交了,我还没付钱呢!你哪来的钱付帐?再说,我身上也没带五百两银子,得吃了饭上我家里拿去,所以这一顿我是请定了,你也别客气,我这人专好交朋友,来!来!我们坐下吧!”
  他拉着洪九郎。找了一副雅座,点了几道精致的菜肴,烫了最好的酒,店中的那个伙计也因得了五十荷的赏金,侍候的十分卖力。
  洪九郎吃得很多,酒喝得也不少,马伯乐的酒量却不行,只有用小盅陪他大碗喝了,两个人都很高兴。
  马伯乐颇为豪爽,为人很热情,洪九郎坦率无伪,两人谈得很投机,马伯乐已经由它弟改成兄弟称呼,洪九郎也改口称大哥了。
  马伯乐问道:“兄弟,你由天山入关,是准备闯个万儿呢?还是谋个出身?这些我这个做哥哥的都能尽力。”
  洪九即摇头道:“都不是,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找什么人?这个我更帮得上忙了,从这儿往东,一路上我都有熟人,我自己不认识,也能托人帮你找。”
  洪九郎摇头道:“多谢大哥,我要找的人很多,但都不难找,第一个人就在敦煌。”
  “敦煌我可太熟了,只要有名有姓,我很少不认识的,你说要找谁吧!”
  “于天正,于钩于,天地天,正邪的正。”
  “啊!红狐于天正,兄弟你跟他有交情?”
  “说不上交情,他跟我是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称得上是我的师兄,可是没见过面。”
  马伯乐呆了半晌才道:“老弟,你既是于天正的师弟,咱们这兄弟交不成了,天府八君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我可高攀不上。”
  语气上已冷淡多了,洪九郎察言观色,心中已有底子,笑笑问道:“他的人很坏?”
  马伯乐道:“这个我可不敢说,他的人多势众,没有人敢当面指责他的不是,但你若去问问一般老百姓,私底下十有九个都不会说好话!”
  洪九郎笑道:“我晓得,老师傅就是要我来清理门户,抓他们去治罪的。”
  “老师傅又是哪一位?”
  “我师傅,教我武功的人,以前叫做天孤老人,后来在天山以借狐为生,大家叫他老狐狸,我叫他老师傅。”
  “原来天府八君都是天孤老人的门下,这位老英雄我虽没见过,却有过耳闻,他老人家一身艺业齐天,为人却极为正道,怎么教出了八个混蛋呢?”
  洪九郎低下了头道:“对这些师兄们我不太清楚,但老师傅常常叹气,说一生中最大的憾事就是收了这八个逆徒,后来他又收了我,交代我一个任务,就是清理门户,除掉这八个师兄。”
  “就是兄弟你一个人?”
  “是的,老师傅年纪大了,又得了风瘫症,两条腿走路都不太灵话,只有叫我一个人挑起担子。”
  “兄弟,那可不容易,天府八君中其他人我没见过,单是这红狐于天正,就是西路上的大霸天,势力之大连官府部畏之如虎,手下能人之多……”
  “我只找他一个人,跟他手下没关系。”
  “兄弟,你这不是说孩子活吗?不通过他的那些手下,你连他的面都见不着。”
  洪九郎笑笑道:“总有办法的,老师傅年纪大了,在世没几年了,他说如果不见这八个人伏诛,他死都不瞑目,我不能让他老人家失望。”
  “可是你也得要量力而为呀!这样干你不是白白送死?”
  洪九郎不在乎的道:“我在天山打猎,猎过雪熊,也猎过雪蟒,甚至于攀上绝顶去猎雪貉,没有一个猎人会认为那是可能的,但我都猎到了手,一件事只要决心去做,就会发现并没想像中那么困难。”
  马伯乐也不禁为他的豪情所折,想了一想道:“兄弟,你跟天府八君不是一伙的,那我们这个朋友还交得成,你既然入关来,总也是有点把握,我们能够认识,总也是缘份,少不得我也为你出一把力。”
  “不,大哥,我一个人干,不要你帮忙。”
  “老弟,我这大哥论手底下自然是不足取,可是我有朋友,认识的人多,眼皮子广,找一些帮忙摇旗呐喊的人还行,再说,我经验多,点子多,帮不上大忙,总不会叫你受小人的暗算,这事情算我一份!”
  “大哥,我在路上打听过了,也知道于天正人多势众,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你却有家有业。”
  马伯乐道:“我也没有牵挂,老妻早故,只有一个女儿,两年前被于天正的手下强抢了去凌辱了几天,最后她上吊死了,我自己也有一笔帐要算,只恨我能力太弱,无法为女儿报仇,既然碰上了你兄弟,两码事并成一码,说什么也不能把我撇开了。”
  洪九郎证了一怔后才道:“既然大哥也有这场过节,我倒是不能再拒绝了”
  马伯乐见他答应了,十分高兴地道:“好,回头我们就上我家去,我还有一些朋友,可以找了来。”
  “大哥,不必再找人了。”
  “你放心,我找的这些人都是跟天府八君有切身深仇的,大伙儿聚在一起,都是想报仇雪恨,我找他们来,不是帮你的忙,是帮他们自己的忙。”
  洪九郎一笑道:“大哥倒是有心人!”
  马伯乐拍拍胸膛道:“我不是有心人,而是天府八君害的人大多了,大家集在一起,才能防止他们进一步迫害,敦煌是于天正的天下,但他的人却不敢在平凉坊上横行,只要两个三个一落单,就会不知不觉地失了踪。”
  “是大哥下的手?”
  “不止是我,是我们一批志同道合的朋友合作的结果。”
  “没有被他们发现吗?”
  “他们发现不了,我们这些人在平凉坊,找到了各种行业为掩护,平时不动声色,也不显示有武功的样子,逮到机会,就宰掉他们几个。”
  “于天正对此作何表示?”
  “起初他还带了大批的人来调查搜索过,可是我们掩护得好,消息又灵通,他们找不到什么线索,只好回去了,以后他的人还是陆续的失踪,于天正也知道此地有人跟他暗中过不去,禁止他的人前来了。”
  洪九郎想想又道:“我虽奉有师命,但行事仍有我自己的原则,必须要经过调查后才能确定如何对付,这个于天正既有那么多欲除之而后快的仇家,可知他的行为确已到可杀的程度,我杀他也没有什么遗憾了,行了,大哥,酒菜已足,我们就回去吧!明天上敦煌府去吧。”
  马伯乐道:“回去是时候了,但是上敦煌府,却不必太急,等我们计议出一个办法来……”
  “大哥,你们的力量够跟于天正一抗吗?”
  “自然不行,否则我们早就干上了!”
  “这就是了,力不足敌,再对议也是白费的,咱们分开来干好了,你们干你们的,我干我的。”
  “你一个人怎么干呢?”
  “我有我的办法,我上门上闹他一场,找他八个爪牙,实在不行时,拔腿一走,以后得空就去,每隔三五天就闹他一次,直到他憋不住,跟我直接见面为止!”
  这个青年看上去嫩嫩的,但行事有他一套自己的准则,这些准则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别人无法配合,也无法沿用他的方法,上门闹事人人都会,但是见事不佳,拔腿一溜,谁也没这个本事了。
  所以第二天,他还是一个人上路,不过身上换了衣服,头发也修剪过了,显得蛮英俊的。
  虽然马伯乐给了他五百两银子,他却还是骑着自己的那匹马。
  因为马伯乐说了:“兄弟,我们既是兄弟了,我怎么还能要你的马,钱你尽管用,我是孤老一个,要那些钱干嘛?我赚钱是为了能多聚几个朋友,弄垮红狐府,给我那女儿报仇,现在就指望你了。”
  他这么说,洪九郎也不客气了,骑着马,挟着他那包在布卷中的剑一迳骑马走了。
  马走得很快,他走后不久,马伯乐也跟几个人,骑了马匆匆地追了上去。
  洪九郎坚持不要他的帮忙,马伯乐却放心不下,他也要去看看洪九郎如何对付于天正。
  红狐庄是一片大宅子,座落在敦煌的大街上,很有气派。是全城里最豪华的一栋房子。
  洪九郎骑着马,一直来到门前。
  门口上那个汉子已大声地喝道:“喂!下来。你怎么不懂规矩,骑着马忙往里闯,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洪九郎手指庄门上的匾额道:“这儿不是红狐庄吗?”
  “好小子,你知道是红狐庄,还敢硬往里闯,你知道这是谁的地方,告诉你,上个月我们庄主做生日,连此地府台大人来贺寿,都是在门外十几丈外就下了轿了……”
  洪九郎笑笑道:“我不知道,我从天山来的,不懂得有这些规矩,但是我知道这是一道外门,到里面还有一截路,可以骑了马一直进去。”
  那汉子道:“这也不错:不过要看什么人,举世之间只有七、八个人够资格骑马直进,除此之外,哪怕是皇帝老子来了,也得在门外十丈处下马。”
  洪九郎笑笑道:“是哪七个人?”
  “这个你不知道就别问,反正不是你。”
  “我也懒得问,可是今天我知道至少会多一个人能骑马过去,也许到了明天,人人都能骑马直入了。”
  “小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不喜欢这种规矩。明明骑马可以进去的,为什么一定要多走着去,我要告诉于天正,叫他改改这个规矩!”
  大汉瞧着洪九郎,仿佛是看一个疯子。
  洪九郎不理他,徐徐板鞍前进。
  大汉见状冲上来,伸手要去抓他。
  洪九郎一脚踢去,又快又准,踢在大汉的脸上,把他踢昏了过去。
  另外有个汉子也在门口守值,见状脸色大变,他们从未遇到过这种事,因此也没想到要高呼报警之类,只是拉出刀来,恶狠狠地砍了上来。
  洪九郎鞍口探身,首先用手中的那个布包推开了他的刀,另一只手握拳在他的头顶口一擂,这汉子也倒了下去。
  洪九即笑笑,继续策马前进。
  于天正装点气派,屋子离大门还有四五十丈,开了一条大路直通过去。
  路的两旁都种了高大的柏树,一片苍绿,在西边,这是很大的手笔了,而且他也很托大,在大门外就派了那两名大汉守门,所以没惊动到里面。
  洪九郎一直拨马前走,远远跟住的马伯乐那批人都全看见了。
  马伯乐道:“红狐庄门上的人,在江湖上也算是人物了,一般的镖师都未必比他们强,是在洪老弟手下还走不过一招,我这兄弟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旁边的人也兴奋地道:“看样子他真有把握能付得了于天正,马老大,你女儿的仇今天报得成了!”
  马伯乐轻叹道:“但愿如此!但天府八君的武功也未可轻视,不知道行不行,我们跟上去瞧瞧吧!”
  他们都下了马,步行潜进,而且门上没了阻拦,他们都利用树身的掩蔽远远的跟着。
  洪九郎的马蹄声惊动了屋子里的人,看见来人是骑马直入,他们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来了,有七八个人忙迎了出来。
  最前是一个华服的中年人,看见来了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倒是怔了一怔道:“你怎么骑马进来了?”
  洪九郎从容地下了马,轻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这儿的人都有问题,放着这么宽的路,为什么不能骑马进来呢?”
  中年人诧然地道:“门上的人没告诉你?”
  “说了,他们要我下马走进来。”
  “那你怎么还骑着马进来了呢?”
  “我喜欢,虽然走几步路累不着我,但是我认为骑马能到的地方,还是省点力气的好。”
  旁边有个汉子立刻开口骂道:“操你妈,你这小子是活得不耐烦了,敢到这里来发横?”
  洪九郎的身子像风一般卷进去,手中的布卷一扬,击在那汉子的脸上,只听见一句清脆的碎骨响,那汉子飞跌出去,再也没能爬起来。
  洪九郎怒容满面地道:“我母亲年轻守寡,在我九岁时就得病死了,我没有在她跟前尽过一天孝道,心中已很难过,谁敢再出言侮骂她。我绝不轻恕!”
  由于他的身形太快,而被他打倒的汉子也是个颇为知名江湖人,因此使其他人都怔住了。
  那个中年人居然很沉得住气,摆摆手止住了其他人的冲动,一拱手道:“阁下好俊的身手,借问尊姓大名?”
  洪九郎道:“你要问我姓名,至少也该报上自己的。”
  那个中年人道:“兄弟李可增,匪号铁背狼,是本庄的总管!”
  “飞狐洪九郎,来自天山。”
  李可增脸色一动,旁边又有一个汉子道:“你这小子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叫飞狐,犯了于八大爷的讳!”
  洪九郎鄙笑的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自己做奴才,可别拉着别人一起做,于天正是你们的八大爷,可与我没关系,把他叫出来,就说天山有人找他来了!”
  那汉子叫道:“李爷,你听听这小子狂到什么程度了,咱们把他给剁了!”
  李可增冷笑道:“土狗老四,我倒不知道你对庄主如此忠心。那很好,你就去把他给剁了!”
  这个叫土狗老四的汉子一怔道:“李爷要我出去?”
  李可增冷冷地道:“不错,就是你,你叫得这么响,对庄主如此忠心,庄主一定会特别器重你的,这人对庄主不敬,你去教训他一下好了!”
  土狗老四脸都吓白了,结结巴巴地道:“李爷,您这不是开玩笑吗,连飞天蜈蚣都叫他给打了,小的怎么行?”
  “你不行却嚷嚷个什么劲儿?”
  “小的是请您老吩咐派人出去收拾他?”
  李可增沉下脸道:“我就是派你出去!”
  “小的那两下子,出去不是给您丢脸吗?”
  才说完这一句,李可增飞起一脚,把土狗老四踢得飞了起来,摔在地下不动了。
  李可增冷笑道:“土狗老四,你再装死,我就让人砍下你的脑袋来了,刘大个儿,上去给他一刀!”
  刘大个儿答应一声,提了刀要过去,地上的土狗老四大叫一声,拔起腿开,飞快地跑来,惹得一阵哄笑。
  李可增这才对洪九郎一拱手道:“对不起,下人无状,惹朋友笑话了,不过在玉门关内,西南西北四个省份,敝庄主和另外七位师兄弟,都是以狐为号,合称天府八君,仗义疏财,济危扶弱。被武林朋友尊为天府八君,相约不以狐为号,以示敬意,却也是事实。”
  洪九郎冷冷地道:“我从沙漠上来的,孤陋寡闻,不知道有这些忌讳。”
  李可增笑道:“其实也无所谓,庄主等八位天君,都是谦冲为怀,不会放在心上的,只怕有些江湖朋友,因为对八君的敬意而对朋友有所不礼貌!”
  洪九郎冷笑道:“我也不在乎,这外号是天山的一些猎户朋友们送的,我原没有当真,可是硬有人叫我改,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
  他的话很冲,但李可增居然没生气,仍是笑嘻嘻地道:“那当然随朋友的便,在下只是解释一下,不准人再以狐为号,只是一些江湖朋友的抬爱,并非是八位天君的意思。不过,八天君中的蘅芜君乐湘绮,也是以飞狐为号,朋友重了她的号,究竟是不大好吧?”
  洪九郎笑笑道:“这倒是不大好,但她可以改一改,这样就不会相重了。
  李可增依然陪笑道:“在下只是告诉朋友有这回事而已,其余的事,当然由朋友自己取决,朋友今日前来找敝庄主,不知有问贵干?”
  “有些事要跟他当面解决一下。”
  “不知道是什么事,朋友可以先说一下吗?”
  “跟你说了也没用,你无法做主的。”
  “敝人身为红狐庄的总管,庄主的事,敝人可以作九分的主。”
  “就是这一分你作不了主,因为我找他是解决私人的事,一定要他本人来解决。”
  “那就很抱歉了,因为敝应主离庄已经半个月了,短时间内不可能回来,朋友的事只有等一下了。”
  “我的事情很忙,可不能老是等他。”
  “很抱歉,朋友一直要庄主面决,恐怕是非等不可,因为庄主不在庄上。”
  洪九郎冷笑道:“他不在庄上,你们可以去找他,叫他快点回来。”
  “庄主出门时没交代行踪,我们无从找起。”
  洪九郎道:“只要你们用心去找,我相信很快可以找到的,我在镇上的客栈里等他三天,三天内若他还是不敢来找我,他这家狐庄就在天府八狐中除名了……”
  说着将身子一纵,手上扬起一团青光,等他人落地时,青光已隐,只有李可增看见他从手中那个青布包巾抽出了长剑,人落地时,剑已归鞘。
  跟着哗啦一声,大门上那块显著“天府红狐”金字大匾,已经碎成了十几小片,掉落了下来。
  那些汉子们的脸色一阵大变,有几个就要上前动手了。
  洪九郎把那个青布包在手中一擎道:“这是我跟于天正的事,我不希望牵累到别人,但有谁一定要送死,我也不在乎多杀他几个爪牙,反正你们红狐庄上的人恶名昭彰,我杀了你们也是为民除害!”
  李可增的脸色变了一变,用手拦住了那些人,朝洪九郎道:“原来阁下是来找庄主麻烦的,你们有过节吗?”
  “有,我跟他是私人的过节,但是你们要加上来,我也不在乎。”
  李可增干笑道:“既是庄主私人的过节。我们自然不便插入,可是朋友这么毁匾走人,我们是受雇护庄的,朋友至少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洪九郎哈哈大笑道:“我无须给他交代,是他要给我交代,你们只要告诉他,我洪飞狐来自天山雪岭下一个叫回魂谷的地方,他就明白了,我就住在城里最大的一家客栈等他三天,三天不来,我就上酒泉去找醉狐姚天先和迷狐薛天香了,他姓于的也不必在江湖上混了。”
  李可增只有又干笑一声道:“好,朋友有这番话,我们只能交代了,我们尽量在三天之内,找到庄主来跟朋友见面,城里最大的一家客栈是丰顺客栈,朋友只管住进去,我会派人去招呼的,食宿都不要朋友花费一文!”
  洪九郎冷笑道:“不必,我是来找于天正麻烦的,可不是跟他攀交情的,我不想领他的好处。”
  “朋友这就见外了,为友为敌是另外一回事,对江湖朋友,红狐可没有失过礼数。”
  “渴不饮盗泉之水。”
  洪九郎只留下这句话就走了。
  洪九郎走出红狐庄没多远,就被马伯乐等一行人迎住了。
  对他们的出现洪九郎并不感到意外,只是笑笑道:“小弟知道大哥古道热肠,一定会赶来的,可是大哥不该带这么多人来的。”
  马伯乐笑笑道:“不是我要带他们来,是他们自己愿意来的,这些年来,受天府八狐欺凌的人大多了,能够有个出口气的机会,谁也不会放弃的。兄弟,今天你在在红狐庄这一闹,真是大快人心,于天正算是垮了。再也没脸出来舔着鼻子叫号号了!”
  洪九郎摇摇头道:“我只闹了他的家宅,可没有找到他本人,那算不了什么。”
  马伯乐道:“兄弟你真老实,他明明是在家,只是被你吓住了不敢出来而已,谁都知道他在家,昨天他还在城里跟府台大人一块喝酒呢!这下子他算是完蛋了,兄弟你的那一手剑法真俊,是老师傅教的吗?”
  洪九郎道:“是的,那是专门传给我清理门户的,也是专为对付天府八狐的。”
  马伯乐兴奋地道:“你出手快得像闪电,这下子天府八狐可要遭殃了,咱们西北西南道上的江湖人也可以出口气了,这些年在他们压制下,除了他们同党爪牙外,简直没有别人过的日子。”
  他说的很兴奋,其他的人也很兴奋,纷纷地七嘴八舌,不是数说天府八派的专横强蛮欺人,就是夸赞洪九郎的武功和勇气的。
  洪九郎只有谦虚地道:“多承各位谬赞,在下也没有什么了不起,我知道于天正今天在家没出来,但他未必是怕我,他只是慎重而已。因为,他现在有了名气,丢不起人了,他要把我摸清楚了再来对付我,天府八狐成名多年,并不全仗着人多势众,本身的技业也相当可观的。”
  “可是兄弟有了专门克制他们的剑法了。”
  洪九郎叹了口气道:“我是有一套剑法,那是老师傅晚年所创,未必真能对他们有所威胁,他们离开老师傅二十年了,这套剑法是根据他们二十年前的技业所创的,二十年来,他们有多少进境我也不清楚,因此,我并没有多大把握一定能胜过他们。”
  马伯乐微怔道:“兄弟,你没有十分把握就公开地向天府八狐叫阵?”
  “是的,别说十分把握了,我连五分把握都没有,但我还是要公开向他们挑战,因为这是必须做的事。”
  听他如此一说,不仅马伯乐没那么兴奋了,连那些跟来的人也都凉了,因此打他们到达那家李记店栈时,一个个都慢慢地溜了,最后只有马伯乐陪他住了进去,气得马伯乐大骂他们没有种,罔顾义气。
  倒是洪九郎含笑劝慰他说:“大哥,这不能怪人家的,别人可不象你我,都是孑然一身,他们还有家人,纵有那份心,也得为家人打算一下,他们能表示一下立场,已经难得了,我不能够给他们充分的保障,他们自己惹不起天府八狐,自然只好退走了。”
  马伯乐笑了一笑,不便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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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洪九郎与马伯乐在泰顺客栈中住了一夜。
  客代中的店家象是受到了吩咐。对他是既客气又害怕,这使得洪九郎很不习惯。
  第二天,他在城里到处逛,却已没人敢跟他打招呼了,连在饭馆中吃饭的时候,气氛也很不对劲。
  别人虽然对他们不是十分恭敬,他们点的菜,很快地送了上来,但别的客人却离得远远的,眼睛看他们的时候,仿佛他们是已经死去的人一般。
  洪九郎打了红狐庄,却在敦煌城中赢来了一片冷漠。
  马伯乐生气了。拍着桌子骂人,有时更是指着于天正的名字,公开地骂他是孬种、懦夫,也没有引起任何的反应。
  但这并不表示红狐庄怕了他,红狐庄也不是没有反击行动,只是那反击行动,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当天下午,客栈中传出凄惨的女子哭声,是一个老头子带了女儿居住,老头子得病死了。
  他们在店中住了已经有半个月,老头于一直在闹病,这一病不起,丢下了一个十九岁的女儿。
  洪九郎见过那女孩子一面,长得颇为清秀,一派大家闺秀的样子,洪九郎见她出门去为父亲买药,愁眉深锁,十分可怜,洪九郎对她颇为同情。
  客栈里死了人,许多住客都怕晦气,搬了出去,客栈里一下子冷清了很多,因此到了夜间,那幽细的哭声更为凄惨了。
  到了三更时分,洪九郎房门上响起了剥剥的轻敲声。
  洪九郎问道:“是谁?”
  门外顿了一顿才有个女子的声音低低道:“洪相公,是我,我叫尤素芬,就住在隔院。”
  隔院就是死人的院子,不用问是那个孤女了。
  洪九郎起来开了门,果然看见那个女孩一身素服,哭红了眼睛,看见他忙低下了头。
  洪九郎道:“姑娘知道我姓洪?”
  “是伙计告诉我的,家父不幸病故,店里的客人都搬出去了,只有洪相公和那个马老爷子还留下,出了这种事,扰得二位不安,小女子特来道歉的。”
  洪九郎忙道:“姑娘别这么说,出门在外,顿遭不幸,是十分无奈的事,姑娘也不必大伤悲,还得保重身体,料理老人家的后事要紧。”
  那个尤素芬感激地点点头,一付欲语又止之状。
  洪九郎道:“姑娘莫非有什么为难之事,需要我尽力的,尽管开口好了,但凡我能尽力的,我都可以效劳。”
  尤素芬又顿了一顿才道:“谢谢洪相公,我可以进去说吗?在门口我怕人看见了不便。”
  洪九郎忙道:“这是在下失礼了,姑娘请进来。”
  尤素芳低头进了屋,却又看看房门,显得十分不安。
  洪九郎把门关上了道:“现在姑娘可以说了!”
  尤素芬的头垂得更低了,良久后才抬起头来道:“小女子实在羞于启齿,事情是这样的,家父在塞外经商,略有积蓄,想到长年漂流在外总是不好,而且身子也不行了,就顶出了生意,带着我回乡去。”
  “我也是从塞外来的,知道那地方,对老年人的确不适合,尤其是令尊身体不好,应该早作归计的,姑娘的府上是哪里?”
  “江南杭州!”
  “那是个好地方,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我没到过那儿,想必一定是十分的美丽。”
  “我三岁就随家又到了塞外,也忘记是什么样子了。”
  “令尊是带病才上路的吗?”
  “临行时,家父的身子还可以,只是在经过白龙堆时,遇见了平天云的手下抢走了大部分的财物,家父一急,旧病才复发了,一路拖过来,病越来越重。”
  洪九郎同情地点点头道:“平天云那伙巨盗出没在白龙堆中,专门抢劫客商,十分可恶,不过你们只是财物损失,能留下性命,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但家父却想不开,他老人家毕生在外辛苦,才积下那点钱财,一旦失去了,忧急成了病,勉强拖到这里就再也不能走了。”
  洪九郎多少已明白她的意思,道:“姑娘可是身边不方便,扶柩还乡,还要不少钱的。”
  尤素芬抹着眼睛道:“扶柩归家,我是不敢想了,不瞒相公说,被劫之后,我只有一条金项链贴身带着没被搜走,到了此地,变卖了支付店线和医药费已经用完了,我只想把家父的后事料理一下,就地埋葬了,等将来有能力,再把骸骨送回去。”
  “这也是没法之事,姑娘一个人带着一具灵柩也确是不便,不过将来移骸也很麻烦,不知要等到哪一天呢!便令尊长年魂寄异乡也不是办法,姑娘不如将令尊火化了,把骨灰带回去也是一样的。”
  尤素细愁眉略略一展道:“是啊,我竟没想到这个办法,那真是大好了,说真的,我这趟回去,也不知是怎么个归宿,将来是否能再回来也是问题。”
  说完地抹抹眼泪又道:“不过就是火化,我也没这个能力,所以才典颜来见相公……”
  她大概是第一次向人乞助,声音低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洪九郎倒是听见了,慨然地拿出了马伯乐交给他的银子,放在她面前道:“这儿是四百多两,是我全部所有,也许还不够一些,姑娘拿去用好了,假如不够的话,那位马先生还可以帮助你一点。”
  尤素芬没想到他一下子会给这么多,连忙道:“够了!够了!要不了这么多,小女子前来,原只想乞告个几十两银子,料理家父后事。”
  “姑娘还是多带些的好,你除了料理后事外,自己还要回去的盘缠。”
  “我不要什么盘缠,这一路上,我打算做乞丐、讨饭都在所不计,只求能把家父的骸骨载归故里。”
  “那怎么行?姑娘是个好人家的女儿。”
  尤素芬叹了口气道:“人穷而志短,身边一文不名时,好人家女儿的身分也端不起来了,洪相公,拜受你如此厚赐,我要如何报答你呢?”
  洪九郎忙道:“姑娘快别如此说;出门在外,谁都难免有困难的时候,守望相助,这是应该的。”
  “相公可以这么说,我却不也这么想,萍水相逢,承蒙相公概施援手,若是没有一点回报,我这一辈手也不得安心。公子成家了没有?”
  洪九郎道:“没有,我是个流浪天涯的江湖人,根本没有一个家,也没有一个家人。”
  尤素芬一怔道:“那我想到相公家中去做婢为仆都没机会了,这叫我如何报答你呢?”
  洪九郎道:“尤姑娘,我根本不要你报答。”
  尤素芬低头想了一下道:“相公,说报答我也没有别的能力,只有我这个人……”
  洪九郎双手乱摇道:“姑娘,这千万使不得!”
  尤素芬道:“相公,我不是妄想要嫁给你,那就变成高攀而不是报答,我只是把这个身子给你,聊报深恩。”
  洪九郎叹了口气道:“姑娘别如此想。”
  尤素芬毅然地道:“相公,我不是无耻,我虽然是个女孩子,但也受过家父的严格教诲,家父一生中不轻易受人惠,小女子也是一样,今天厚颜求到相公,实是出于无奈。我鼓足勇气前来原也是作了这个打算,所以才拣在深夜无人时前来,因为我做不惯这种事,如果相公不肯接受我的报答,我也宁可不要相公的帮助了。”
  洪九郎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尤素芬道:“这个主意是店里的伙计帮我出的,他说店里的帐房愿意出二百两银子帮我结果一切,条件就是要我陪他三天。”
  洪九郎怔然道:“这个老混蛋,居然乘人之危。”
  尤素茶道:“我倒不认为如此,他并没强迫我,这是两厢情愿的事,只是我看他又老又胖,实在不甘心把清白的身子去给一个俗夫糟蹋,我要卖身子,也得找个看起来顺眼点的主顾。”
  洪九郎道:“姑娘何必如此?”
  尤素茶道:“相公从大漠上来,应该知道大漠上的女孩,是绝不欠人家恩惠的,得了人家的好处,就一定要回报,否则终生都不得安宁,我虽不是维吾尔姑娘,却也在那个环境中长大,养成了这个脾气。洪相公,你若是不肯接受我的报答方式,我就去找那个老厌物了,这样子我以后的日子才能安心地过下去。”
  她见洪九郎还是没什么反应,遂失望地叹了口气道:“也许相公认为我大下贱,看我不上眼,但无论如何,我对相公的这份盛情依然是十分感激的,对不起,打扰你很久,我要告辞了。”
  她转身毅然而行,看都不看那堆银子一眼。
  等地开间走出去了两步,洪九郎才道:“姑娘请回来。”
  尤素芬略顿一顿,才回头走到门口道:“洪相公可是要我了,我是个苦命的女孩子,你可别拿我开胃。”
  洪九郎只有道:“我没想到姑娘是这样一个耿介分明的人,我还能说什么呢?姑娘就留下吧!”
  尤素芬这才回来,再度关上了门道:“洪相公,我只能陪你七天,等家父过了头七。我就要带着他的骨灰口杭州去了,我不想一直在外流浪。”
  “姑娘家中还有亲人吗?”
  “有一个母舅,家里还有一些田产,足够我过下去的,我只是一时困难,并不至于不知廉耻去做娼妓。”
  洪九郎点点头道:“那就好,我是怕姑娘一个人孤苦无依,想托那位马先生照顾你……”
  “不必了,我自己能照顾自己,在大漠上长大的女孩子,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的。”
  洪九郎道:“看姑娘这等坚决的性情,相信也不会受人欺凌,我也不要姑娘陪我那么久,只要今夜一宿,明天我将要与本地的一个恶霸去决斗拼命,能否活着还不知道,我们能聚此一宵,或许就是我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夜了,能有你这么一位美女相伴,我也死无遗憾了。”
  他张开了双臂,尤素芬略一迟疑才投身过来,洪九郎一把就抱紧了她,然后就开始紧紧地吻她……
  他的吻很有技巧,由疏而密,很能挑逗起一个女人的情欲。
  尤素芬本来只是意志的强迫而非意愿的需要,但是在他的挑逗下,情欲开始亢张起来,她的身子渐渐发热,身子变软,双臂却有力地匝住他。
  洪九郎的手也开始了爱抚的动作,首先是隔着衣服作试探性的触摸,慢慢地由裙下探进去,摸她的腿。
  尤素芬的身子起了一阵颤抖,首先是将腿夹紧了,阻止他向某些地方的探进,但渐渐也松开了,而且还有意地做闭上了眼,心中低声道:“爱我吧!快点爱我!”
  洪九郎的动作是轻柔的,但相当地快,脱去她的衣裙,只剩一条白色的肚兜。
  洪九郎还要去解带子时,尤素芬略略抗拒一下道:“这个也要脱吗?”
  洪九郎笑笑道:“不脱当然也可以,可是我喜欢赤裸裸的相对,使我们中间没有一点阻隔。”
  尤素芬闭上了眼道:“好吧!脱就脱吧!既然要给你,我还有什么好保留的呢?”
  洪九郎脱掉她的肚兜,看见她的小腹有一条青色的小蛇刺花,刺的十分生动,当她的小腹掀动时,那条蛇也蠕蠕扭动,看来像活的一般。
  洪九郎好奇地欣赏着,她也发现了连忙用手去盖着道:“这有什么好看的,恶心死了,我每次看到都讨厌,就是没法子去掉它。”
  “奇怪了,你怎么会在肚子上刺条蛇的?”
  “不是我要刺的,是我小时候,我母亲替我刺的,她是个哈萨克,她们那一族拜的神只就是蛇。”
  洪九郎道:“哈萨克是有些部族盛行拜物教。认定一种动物为神只,不过这都是些小部族。”
  “我母亲那一族人数本来就不多,旅里每一个人肚子上都刺有这种记号的,洪相公,你怎么还不脱衣服?”
  “我不敢,我怕它会咬我,看起来它就像活的一样。”
  尤素芬道:“别开玩笑了,它只是一个刺花。”
  “可是它真的有毒牙会咬人,我知道有一个专门杀人的组织,其中的一个部门叫青蛇门,门中杀手全是女的,身上也刺着一条蛇,她们专在床上杀人。”
  尤素芬的身子突然变硬了,僵直地坐了起来,瞪着眼睛道:“你认为我要杀你?”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那个青蛇门中的杀手,杀人收费很高,她们每一个人都很有钱,至少不会穷得父亲死了埋葬不起,尤姑娘,你这次收了于天正多少银子?”
  尤素芬叹了口气,脸上的悲容没有了,代之的是一种无可奈何的神情道:“洪相公,他们说你是刚从塞外来的,没有闯过江湖?”
  “这话只对一半,我的确是从塞外来的,但不是没闯过江湖,塞外的江湖人很多,什么样的脚色都有,在塞外一样可以经历到很多事情,学到很多东西。”
  尤素芬伸手去模自己的头发。
  洪九郎笑道:“假如你是想找那两支蓝蛇针,我已经替你取下来了,放在枕头底下,跟你的衣服在一起。”
  尤素芬的脸色又是一变,但仍从容地掀开枕头,衣服上果然放着两支蓝汪汪的长针,像是发簪的形状。
  她拿起长针别在头上,把长发缠住,然后道:“洪相公,不管我是什么人,我有没有不利于你的行动?”
  “虽然还没有,但你是杀手,你来的目的就是杀我。”
  “那也只是可能而已,在我没有动手前,你可不能说我一定会杀你吧!”
  洪九郎想了一下道:“这倒确不能,但你也不会是真为银子而来吧?”
  “谁说不是,杀手接受代价而杀人,就是为了要银子,要不是为了钱,我来干嘛?”
  洪九郎点点头道:“这倒也是,只不过你要的银子很多,不是区区的几百两。”
  “不错,青蛇门出动一次的代价很高,最少都在万两以上,这次我们受委托的代价是四万两。”
  洪九郎叹了口气道:“没想到我的命这么值钱,很抱歉,害你赚不到这些钱了。”
  “不,青蛇门接下的生意是不准失败的,事主的代价已经付清了,我们必须交货。”
  “你是说,你还打算要杀我?”
  “不是我了,我的方法失败,门主就会派别的人,用别的方法来,在明天日出之前,一定要达成目的。”
  洪九郎笑了一下道:“那我只好坐在这里,等着别人来杀我了。”
  他拖了张椅子,坐在床对面,左边对着窗子,右边对着门,他那个包着剑的长布卷就放在手边,这样与门窗之间都有着距离,他可以应付任何突发的袭击。
  这个年轻人虽未涉足江湖,但他的表现。却是个老江湖。
  尤素芬微怔道:“你要在这儿等着挨宰?这个时候别人还没有准备发动,你若是跑出去,还有一半逃命的机会,等在这里,你是死定了,青蛇门杀人的手段是很厉害的,手段也很多,叫你防不胜防。”
  洪九郎笑笑道:“我知道,四万两是笔大生意,不会只派你一个人来的,外面一定还有人等着。”
  “但是那些人不会想到我这么快失手,以前我从来也没有失过手,他们还没来得及做准备。”
  洪九郎道:“但是我还是喜欢在屋子里。”
  “为什么?”
  “第一,这里很暖和,外面很冷;第二,屋里有亮光,外面很黑,在黑暗中我要防备袭击,困难得多;第三,屋子里有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脱光衣服陪我,没有一个男人会便得跑出去的。”
  尤素芬叹口气道:“好吧,命是你的,我好心给你一点建议,你不听就算了!”
  “你的目的是来杀我的,为什么关心我的生死呢?”
  “因为我失败了,不想别人成功,我在门中的地位不低,失手已经丢人了,若是让别人成功了,我更没面子了。”
  洪九郎点点头,接受了她这个理由,顿了一顿才问道:“你这次失手会受处分吗?”
  “那是一定的,不过不太严重。”
  “会是怎样的处分呢?”
  “取消奖金,而且还要降级到二等杀手。”
  “奖金有多少?”
  “一万两,那是我个人所得的。”
  “这的确是笔大损失,跟我给你的四百两比起来,实在是相差大多了。”
  “没关系,过去两年中,我赚十几万两,现在只花了七八万,手头还有存的,这一笔奖金拿不拿没什么,倒是降为二等杀手,不但颜面上难看,而且收入也降低了。”
  “你怎么会花掉这么多钱呢?”
  “我要养两个家,每边都有十几口人。”
  “你有这么多的家人吗?”
  “屁的家人,只是两个靠我吃饭的男人而已;他们都有父母姊妹兄弟老婆儿女,倒是有一大堆家人。”
  洪九郎叹了口气:“你这过的是什么生活?”
  尤素芬也有点黯然地道:“我从小是个孤儿,寄人篱下,受尽了欺凌,所以我要过一个受人尊奉的瘾头,现在我无论到哪一个家去,家中大大小小,都拿我当皇帝一样侍奉着,我要的就是这种生活。”
  “那靠得住吗?他们为的是你的钱,对你何尝有真情?”
  “我当然知道是虚情假意,可是我是一个杀手,杀手在这世上是得不到真情的,我只有用钱去买虚请假意。”
  “你没有考虑去找一个真正的归宿或爱你的人吗?”
  “我考虑过,但是上哪儿去找呢?别人知道我是杀手,躲我都来不及,还敢再爱我吗?”
  “你非当杀手不可吗?”
  “我不干杀手又干什么?去嫁一个平平凡凡的男人,做一个平凡的家庭主妇?做饭、洗衣服、生孩子?”
  “这本来就是一个女人的本份,每一个女人都是那样子生活的,她们都活的很幸福。”
  “她们没干过杀手,任何一个女人在杀过十几个人之后,都无法安于平淡了,那种方活已不适合我,何况杀手的行列是不容许退出的,我们的规矩很严。”
  洪九郎看着她,目中充满了一种怜悯之色,他也知道这不是个平凡的女人,一些平凡的道理是说不通的。
  尤素芬被他看的有些不安,顿了一顿才道:“你问也问够了,看也看够了,可不可以让我穿上衣服离开?”
  洪九郎道:“不行,你不能穿衣服,也不能离开。”
  “为什么?难道你还想跟我要好?”
  “我的确是想,只可惜我没空,也没心情做戏给人欣赏,屋子上已经来了两个人,大概是你的同伴。”
  尤素芬脸变道:“你的耳朵很尖。”
  “我是个猎人,猎人的耳目鼻子都比常人灵敏得多。”
  尤素芬道:“来的是两个暗器的高手,他们也是一等杀手,暗器出手,又毒又准。”
  “我想像得到,红狐庄出了四万两银子,买动的杀手一定不会很差的。”
  “那你就该放我走,我在这里,你还得分心注意我,我走了,你可以专心去防备他们。”
  “我的算盘却不是这样算的,你在这儿,我们是二对二,你走了,我就变成一对三了。”
  “什么?你认为我会帮你去对付他们?”
  “事实上你已经帮了我不少忙,你不但引去了他们大部分的注意,而且还使他们意乱情迷,这些人虽是你的同伴,但大概没见过你这样活色生香的装扮,所以都心跳气喘,神飞魂摇。”
  尤素芬不自而然地一声惊呼,双手掩住了胸前,身子一缩。
  就在这一刹那,洪九郎的身子动了,象闪电般的闪到窗前,剑光只向前探了一探,立刻又回来了。
  他望着缩成一团的尤素芬笑道:“你可以放开手了,我已经看了半天,你不会在乎我再看下去,那两个人虽然张大了眼睛,却已什么都看不见了。”
  尤素芬一惊道:“你已经杀死了他们?”
  “一剑断喉,神仙也数不活他们了。”
  “怎么可能,你根本没出去?”
  “他们已经到了窗前,我就不必出去了。”
  尤素芬望着窗棂上一条裂缝,这个时候才有两道殷红的血水漂溅上来,跟着是咚咚两声,人体倒下的声音。
  她骇然变色道:“好快的剑,他们的暗器都没出手。”
  “那要谢谢你的再忙,你那一声惊呼,使他们延误了出手的时间,我才能一剑得手。”
  尤素芬张大了嘴,好像要悦什么。
  洪九郎笑笑道:“你帮了我的忙,我并不感激你,你那一声惊呼,原本是想移开我的注意,让他们好出手的,结果反而害死了他们。”
  尤素芬怒瞪了他一眼。
  洪九郎又笑道:“我说他们在屋上时,他们实际已移到窗口,我在吹牛,你在暗笑。但你没想到,我若只有那点本事,红狐庄会出这么高的代价雇你们来杀我吗?”
  尤素芬又看了他一眼道:“洪九郎,你狡猾得真像一头狐狸,这次我们只向红狐庄讨价四万两,实在太低了。”
  “只是讨价太低,而不是杀不了我。”
  “青蛇门没有杀不了的人,只是看对象而决定价钱,再由价钱而出动多少人手而已。”
  “你们为了这四万西而出动了多少人?”
  “四个人,我和一个监督每人奖金一万两,两个后补的杀手每人五千,还有一万两由门户中抽成。”
  “你闯第一关拿一万两差不多,这两个后补杀手身手灵敏,五千西也值得,那个监督又干些什么呢?”
  “自然是监督我们行事。”
  “只是监督而已吗?”
  “假如我们得手了,他在事后检讨得失,提供我们改进的意见,假如我们失手了,他就继续执行我们狙手任务,务求达成目的。”
  “你们的行事倒是很严密。”
  “青蛇门在五毒杀手门中是一向信用很好的。”
  “原来你们只是一个杀手部门的一小部分。”
  “你别看不起我们这一小部分,不知有多少成名的英雄豪杰在我们手中倒了下去。”
  “死在你手中的十个人呢?都是成名的人物吗?”
  “至少都比你的名气大得多。”
  “但是不会比我的身价高吧,能够由天府八狐出价委托对付的人毕竟不太多。”
  “那你就错了,那些人的身价都不比你少,而且大半是天府八君所委托的,他们一直是我们的大主顾。”
  洪九郎倒是为之一怔道:“西南西北道上,天府八狐已经成了霸主,他们要对付一个人,还要委托你们?”
  “是的,天府八狐势力虽大,但他们站在明处,为了表示一方霸主的气派,总有一些不便对付的人,就用得着我们了,他们甚至于还会猫哭耗子假慈悲一番。”
  “听你的口气,似乎你也不满意意他们。”
  “我无所谓满不满意。我只认得钱,他们出钱,我们杀人,如此而已,他们要想在此地称霸,就必须要用到我们这种人,所以他们不会对付我们,让会暗地里包庇掩护我们,甚而讨好我们。”
  “他们来讨好你们?”
  “你可是不信?他们的确对五毒杀手门十分巴结,因为他们担心有人出钱来对付他们。”
  “有没有人来委托呢?”
  “当然是有的。”
  “可是你们不敢接受?”
  “笑话!五毒手手门中没有不敢接受的生意,只是没人出得起那个价钱而已。”
  “对付天府八狐要多少钱?”
  “每个人是五十万两,八个人是四百万两。”
  “他们的身价有这么高?”
  “算起来也不算高到那里,因为他们不是一个人,还有不少手下,行踪难测,本身武功也很高,对付起来要下大本钱的,而且八个人互通声气,相互为助,先对付其中一个没用,一下子要拿出四百万两来,谁都出不起。”
  她忽然一笑道:“是否有这个意思,假如你有意思的话,我可以为你联络一下,给你打个八折。”
  “你们的生意还可以讲价的?”
  “五毒杀手门开出来的价格说一不二,不过我们自己人接下的生意,于例可以抽两成佣金,我不抽你的佣金。”
  “你不是白忙一场了?”
  尤素芬笑道:“没关系,我喜欢刺激,干大买卖,能把天府八狐列为对象,一定很有意思,再说,我还可以向另外一些人收费,他们虽然有心对付天府八君,却拿不出这么高的代价。”
  “你连我都对付不了,还能会对付他们吗对
  “我一个人的力量不足,但五毒杀手门的力量却可观。”
  洪九郎摇摇头道:“很抱歉,我虽有此心,却没有钱,我身上一文不名,那四百多西银子还是我卖了马匹的钱。”
  尤素芬颇为失望地道:“你只有那点钱,却舍得一下子拿出来周济别人?”
  洪九郎道:“是的,帮助一个落难中的弱女子,我认为值得。”
  “那你自己呢,你吃饭、住店不要钱了?”
  “这两天我不必花钱,于天正替我付了,过了明天,我若杀了于天正,有人会送钱给我的。”
  “你要是杀不了他呢?”
  “那我一定是死人,死人也不必要钱了。”
  尤素芬道:“洪九郎,你真的只是一个穷光蛋吗?”
  “是的,穷光蛋又不是很有面子的事,我何必冒充?”
  尤素芬叹了口气道:“我欣赏的男人不多,好容易看你比较顺眼了,而你偏偏是个穷光蛋。”
  洪九郎笑了一笑道:“谢谢你看得起,现在你想走了?”
  尤素芬已动手在穿衣服,她点点头道:“是的,你已经杀了双头蛇弟兄,活死人也快来了。”
  “活死人就是你们的那个监督人?”
  “不错,他还有个外号叫死蛇。”
  “为什么要叫那些难听的外号呢?”
  “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好看的人,活的死人和死去的蛇都是很难看的东西,而且很怕人。”
  “这个我承认,不过死蛇是已经不会咬人了。”
  “但是活的死人却会杀人的,你见过僵尸吗?”
  “没见过,但听说过,那是一种复活的死人,一跳一跳的,会咬人的脖子,吸人的血。”
  “就是那个东西,你不久后就会看见了,本来我想留下来帮你应付他的,但你是个穷光蛋,我只有算了,我要养活两个男人已经够累了,不能再养活第三个男人。”
  “我只有一个人,不会要你多少负担的。”
  “那不行,我要养活一个男人,就得像个样子,给他一切最好的东西,让他像条狗似的跟着我,你做不来这些的。”
  洪九郎道:“那的确不行,我要一个女人时,只有她象一条狗似的跟着我。”
  “那也可以,但是,你得有钱养着我,你养不起我,又不肯要我养,那我们只好分开了。”
  “你还没有问我准不准你走?”
  “你当然会准的,因为要应付活死人,你必须全心全意,再者,他要对你出手的时候。
  不会因为我在旁而有所顾忌,他的杀手一样会连我也招呼在内的,我可不想陪你死在这里,还是走的好。”
  她穿好了衣服朝洪九郎看了一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但走了几步,又回来到桌上,拿起那包银子道:“我脱光衣服给你看了半天,也给你摸了一阵子,多少总要收回点代价,这包银子我拿走了。”
  洪九郎笑笑道:“你倒真是贪心!”
  尤素芬笑道:“以后我降为二等杀手,收入减少了,也要开始小气一点,这种小钱也是好的。”
  洪九郎没有阻止她,看着她把那包银子拿走了,然后吹熄了灯,也以最快的身法离开了屋子。
  马伯乐住在隔壁,这儿发生了很多事,他却没过来问一下,一定是出事了,但洪九郎也没有去探望一下。
  他只是以极快的身形,蹑在尤素芬身后,一直追随到了隔院。
  那儿还点着凄凉的灯光,那个死去的老头儿还直挺挺地躺在木板上,这时却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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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文学论坛>> 武侠>> 司马紫烟 Sima Ziyan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36年199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