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学论坛>> 历险小说>> 儒勒·凡爾納 Jules Verne   法國 France   法蘭西第三共和國   (1828年二月8日1905年三月24日)
鲁滨逊学校 School for Robinsons
  读者将在本章发现,如果愿意,他将有机会买到太平洋上一个岛。
  
  “岛出售,用现款,费用另加,卖给出价最高的最后一位竞买人!”拍卖估价人丁·菲尔保克接连地,一刻不停地一再说着,主持着这一奇特的“拍卖”的竞拍条件。
  
  “岛出售,岛出售。”拍卖人金格拉斯以更响亮的声音重复着,在一群确实兴奋极了的人中走来走去。
  
  确实,位于萨克拉芒朵街10号的拍卖行的宽敞大厅被人群挤满了。在那儿,不仅有来自加利福尼亚州、俄勒冈州、犹他州的美国人,还有足足占了人口六分之一的几个法国人,一些身穿莎拉普的墨西哥人,一些身穿袖子宽大的长袍,脚着尖头鞋,头戴瓜皮帽的中国人,一些大洋洲的加纳克人,甚至有几个从三神河畔赶来的大腹便便或脑袋平扁的居住在阿尔及利亚的法国人。


  Godfrey Morgan: A Californian Mystery (French: L'École des Robinsons), also published as Godfrey Morgan, School for Robinsons, and School for Crusoes, is an adventure novel by French writer Jules Verne first published in 1882. It tells of a young adventurer, Godfrey Morgan, and his deportment instructor, Professor T. Artelett, who embark on a round-the-world ocean voyage. Their ship is wrecked and they are cast away on a remote island, where they rescue and befriend an African slave, Carefinotu.
  
  The novel is a robinsonade—a play on Daniel Defoe's 1719 novel Robinson Crusoe.
第一章
  读者将在本章发现,如果愿意,他将有机会买到太平洋上一个岛。
   “岛出售,用现款,费用另加,卖给出价最高的最后一位竞买人!”拍卖估价人丁·菲尔保克接连地,一刻不停地一再说着,主持着这一奇特的“拍卖”的竞拍条件。
   “岛出售,岛出售。”拍卖人金格拉斯以更响亮的声音重复着,在一群确实兴奋极了的人中走来走去。
   确实,位于萨克拉芒朵街10号的拍卖行的宽敞大厅被人群挤满了。在那儿,不仅有来自加利福尼亚州、俄勒冈州、犹他州的美国人,还有足足占了人口六分之一的几个法国人,一些身穿莎拉普的墨西哥人,一些身穿袖子宽大的长袍,脚着尖头鞋,头戴瓜皮帽的中国人,一些大洋洲的加纳克人,甚至有几个从三神河畔赶来的大腹便便或脑袋平扁的居住在阿尔及利亚的法国人。
   让我们赶紧补充一下,这场戏发生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州府旧金山,但不在因开采新的砂金矿吸引着来自新旧大陆的淘金者的那个时代——1849年-1852年。他们来旧金山不再像以前那样把它作为一个沙漠旅行队的客店,一个码头、一个客栈,在那儿睡一夜,就急急赶往内华达山脉西山坡的含金场所。不,大约20年来,昔日不为人知的尤巴一布厄纳已让位给这类城市中的独一无二的一个城市,它富有一万居民,建于两座小山的背面,这位置使它少了沿海的海滩,但可以一直伸展到其背景的最高处——总之,这是一个取代了利马、圣地亚哥、瓦尔帕莱索等它在西海岸上所有对手的城市,美国人使它成了太平洋的王后,“西海岸的光荣”!
   那一天——5月15日——天还很冷。在那个地方,因直接受极地水流作用的影响,这个月的最初几个星期更使人忆起中欧3月份的最后几个星期。但是在这个进行公开拍卖的大厅里,人们不会觉察到这一点。那座不停地摆动的钟将大批的民众聚集在这里,那种类似夏季的温度使每个人额上沁出了室外的寒冷很快就能使之凝固的汗珠。
   别以为来到这拍卖行的这些急切的人都想买下。我甚至要说在那儿只是一些好奇者。谁会疯得,即使他有足够的钱,去买下政府异想天开地要出售的太平洋上的一个岛?人们因此互相说着拍卖开价将不会给出,决不会有感兴趣者让自己卷入出高价的战斗中。但是这不是公开拍卖人的错误,他正试图以他的叫喊,他的手势和最富的隐喻和饰以美言吹嘘的技巧煽动那些老主顾。
   人们笑着,但并不喊价。
   “一个岛!出售一个岛!”金格拉斯反复叫着。
   “但不是可买下的。”一个爱尔兰人答道,其口袋里的钱还不够买一颗卵石。
   “一个岛,拍卖开价每英亩花不了6美元!”拍卖估价人丁·菲尔保克叫道。
   “而获利没有八分之一!”一个对农业经营极其熟悉的肥胖的农夫反驳说。
   “一个周长不少于64英里①,面积不少于22万5千英亩②的岛!”
   ①120公里。
   ②90万亩。
   “它的地基至少是结实的吧?”一个墨西哥人问,这是个年老的酒吧间常客,其个人的可靠性在这一刻似乎极可争论。
   “一个岛,有尚未开发的森林,”拍卖人一再说着,“有着草原、丘陵、流水……”
   “有担保吗?”一个法国人叫道,他似乎不太准备让自己上钩。
   “有!有担保!”拍卖估价人菲尔保克答道,他资历老练,装出被公众的嘲弄所激动。
   “两年?”
   “直至世界的末日。”
   “甚至比这更久!”
   “一个拥有一切所有权的岛!”拍卖人接着说,“一个没有一头恶兽的岛,没有猛兽,没有蛇!……”
   “没有鸟?”一个爱开玩笑的人加了一句。
   “没有昆虫?”另一个人叫道。
   “一个岛归出价最高的人!”丁·菲尔保克更起劲地接着说。“来吧,公民们!让钱包勇敢一些!谁要一个状态良好的岛,几乎没使用过,太平洋的一个岛,大洋中的这个洋?拍卖开价为零!110万美元①!110万美元这个价,有没有买主?……谁在说话?……是您吗,先生?是不是在那儿的您……像一个瓷器做的官员那样摆动着脑袋的您?……我有一个岛!……这儿有一个岛!……谁要一个岛?”
   ①550万法郎。
   “请把物品递过来!”一个声音说,就好像这是一幅画或一个大瓷花瓶。
   整个大厅哄然大笑,但甚至没给半个美元的拍卖开价。
   然而,如果说这件物品无法用手传递,这个岛的规划曾是受公众支配的。感兴趣者可能知道根据什么对地球上的这块地方进行拍卖。没有什么可惊讶的,没有什么可沮丧的。位置、方向、土壤的布局,地势的起伏、水道的网络、气候学、交通的联系,事先很容易对这一切进行查核。人们不会闭着眼睛买东西,而且人们会相信我断言的在出售的这件商品的性质上不会有是否属实。何况,合众国的无数报纸,加利福尼亚的报纸,每日的、每周两次的、每周一次的、每月两次的、每月一次的,期刊、杂志、公报等等,几个月来都未曾停止过吸引公众对这个岛的注意,其拍卖是经国会的一次表决授权的。
   这岛是史班瑟岛,位于旧金山海湾西南偏西方向,距加利福尼亚海岸约460海里①,在格林威治子午线北纬32°15′,西经42°18′。
   ①约216法国古陆里。
   此外,难以想象有一个更孤立的,远离海事活动或商务活动的位置,尽管史班瑟岛距离相对较短,也就是说处于美国的海域内。但在那儿,偏北或偏南的有规律的潮流给平静的水设置了某种湖泊,有时将其称为“弗罗里转轮”。
   史班瑟岛就坐落在这方向变幻莫测的庞大的涡流的中央。因此,很少见到有船舶驶过。连接新旧大陆,或是通向日本,或是通向中国的太平洋上的宽大的航道,全都伸展在更朝南部的一个区域内。那些帆船将发现在这弗罗里转轮的表面永远是平静的,而抄最近的路走的汽轮要通过这里同样不容易。因此,前者后者都无法来看一下史班瑟岛,它就像太平洋的海底山脉中的一座山的孤零零的山峰矗立在那儿。真的,对一个想逃避尘世的喧闹,寻求孤独中的宁静的人来说,还有什么地方比这离海岸几百海里的偏僻的岛更好的呢!对一个鲁滨逊志愿者来说,这是一种理想的方式!只是,必须投入代价。
   而现在,合众国为什么要将这个岛脱手?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不。一个伟大的民族不可能像一个普通老百姓那样任性行事。真实情况是:史班瑟岛所处的位置使它长期以来似乎是一个绝对无用的场所,殖民化未带来实际效果。从军事上看,不能提供任何好处,因为它只能指挥太平洋上一块绝对人迹罕至的地方。从商业上看,同样不足,因为它的产品将无法偿付水上运费的价格,无论是去程还是返程。在这里建立一个感化所,它靠海岸又太近。总之,不论出于什么利益占用该岛,需要的费用都过于浩大。因此,它已荒置了不知有多久,于是,由“卓越他讲究实际的”人组成的国会决定将史班瑟这个岛拍卖——但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得标人须是自由美国的一位公民。
   只是,不愿把这个岛白白给掉,拍卖起价因此定为110万美元。这个价格对一个买下该岛并对这一所有权进行开发的金融公司来说,只是一笔小数目;但是,人们对它太了解了,它什么都不能提供;那些有能力的人不会重视从合众国分割出来的这一块,只会把它看作极地的冰块中的一个荒无人烟的岛。然而,就个人而言,这数目不失为可观。因此,必须富有,以支付这种在任何情况下都得不到百分之一回报的异想天开!甚至必须极其富有,因为根据美国式的表达、这桩买卖必须“cash”,以现金谈生意,而即使在合众国,肯定还极少有那种口袋里装着可以扔进水里的110万美元,而不希望打起水漂的公民。
   然而,国会决不肯低于这个价格出售该岛。110万美元!一美分①不能少,否则,史班瑟岛的所有权仍属于联邦。
   ①约等于法国货币一个苏。
   因此可以想见任何买主都不会疯得在这桩买卖上投入这样一笔款子。
   此外,明文规定地作出保留,万一有了这样的一个物主,他将不能成为史班瑟岛的国王,而只能当共和国的总统,他绝对无权拥有臣民,而只能拥有一些公民,他们在一个规定时期内对他任命,哪怕得无休止地重新选举他。总之,将禁止他成为帝王的始祖。联邦永远不会容忍在美国的领海内建立一个王国,不管它有多小。
   这一保留可能使得几个野心勃勃的亿万富翁,几个丧失地位的总督退避三舍,他们本来想和圣维治、马基斯、波莫多或太平洋上别的群岛上的野蛮人国王们竞相媲美的。
   总之,出于这个原因也好,出于那个原因也好,没人出来竞争。时间在过去,拍卖人气喘吁吁地挑动拍卖,拍卖估价人扯直了嗓子,却不能使那些可尊敬的经纪人那么明显地点头示一次意,而拍卖开价甚至还未讨论。
   但是,必须说一下,如果说小槌未从桌上举起,同样,人们也未对之期盼。继续相互开着玩笑,不断地轮流说着嘲弄的话。这些人对这个岛出价2美元,费用包括在内。那些人为当买主要求回报。
   拍卖人不停地喊叫着:
   “出售岛!出售岛!”
   却没有一个人买。
   “你们能保证那儿有‘flats’①吗?”商人街的食品杂货商斯汤比问。
   ①洼地之称谓,当其会有含金冲积层的沉淀时。
   “不,”拍卖估价商回答,“但并不是不可能有,而且州里把它在那些含金地层上的一切权利都让给买主。”
   “至少有一座火山吧?”蒙哥马利街的小酒馆老板欧克赫斯特问。
   “不,没有火山,”丁·菲尔保克反驳说,“没有这,价钱将更贵!”
   随着这回答,爆发出一阵经久不息的笑声。
   “岛出售!岛出售!”金格拉斯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一美元,半美元,一美分都不能低于拍卖起价,”拍卖估价人最后一次说,“我要拍卖了!……第一次!……第二次!……”
   一片寂静。
   “如果没人说话,拍卖将取消!……第一次!……第二次!……”
   “120万美元!”
   这四个字像一把左轮手枪的四下枪响在大厅中心响了起来。
   所有的与会者,静了一刹那,转向敢于抛出这个数字的勇敢的人……
   那是旧金山的威廉·W·科德鲁普。
第二章
  旧金山的威廉·W·科德鲁普如何同斯托克顿的J.-R.·塔斯基纳竞争。
   从前,有一个人异乎寻常地富有,他的钱以百万计数,如同其他人的钱以千计数。他就是威廉·w·科德鲁普。
   人们说他比威斯特明特公爵更富有——后者的收入达到80万利弗尔,可以每天花费5万法郎,或每分钟花费36法郎——比内华达的琼斯参议员更富有,此人的年金有3千5百万——比麦凯先生本人更富有,此人的275万利弗尔的年收入可以保证他每小时花费7800法郎,或每秒钟花费2法郎若干生丁。
   我不说罗思契尔德家族、范·代·别尔特家族、诺森柏兰公爵家族、斯梯华特家族这样的小小百万富翁,也不说加利福尼亚的实力雄厚的银行的经理和新旧大陆的别的有钱人,威廉·W·科德鲁普对他们完全有能力给以施舍。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给出一百万,就像您或我给出一百个苏一样。
   这位可敬的投机商在开采加利福尼亚第一批砂金矿时为他难以计数的财富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他是瑞士船长沙特的主要合伙人,在那儿的地层上,1848年发现了第一批矿脉。自那时以来,凭靠机会和才智,他对两个大陆的一切大的开采地都表现出兴趣。于是他大胆地投入了商业和工业投机。他那用之不竭的财富维持着几百家工厂,他的船舶将工厂的产品运往世界各地。他的财产因此不仅以算术级数,而且以几何级数增长着,人们就像通常谈论“亿万富翁”那样,说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财产。其实他对他的财富的了解只有一美元的误差,但他很少将其夸大。
   在我们怀着对“这样一个有身份的人”应该得到的种种敬重向读者介绍威廉·W·科德鲁普时,他拥有着散布在地球各个角落的2000家商行;在美洲、欧洲和澳洲不同的事务所内工作的8万名雇员;30万个客户;一支由500艘船组成的、不断地在海上航行为他带来利润的船队,而每年在票据的邮资和书信的邮费上的开支不少于100万。总之,这是这个富有的弗利斯柯的体面和光荣——美国人亲切地给加利福尼亚的首府起的友好的小名。
   因此,由威廉·W·科德鲁普出的一个高价只可能是最为认真的一个高价。所以,当这次拍卖的观众们认出了是谁刚才给史班瑟岛的拍卖起价加了10万美元后,不由自主地起了一阵骚动,嘲弄刹那间停止了,嘲笑的话变成了赞叹,拍卖大厅里爆发出了一阵“乌拉”。
   一阵喝彩之后是一片寂静。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对我们来说,如果我们当时在场,我们也会屏息静气,以不致锗过即将出现的激动人心的场面,如果有什么人敢于和威廉·W·科德鲁普竟拍。
   但会有吗?甚至这可能吗?
   不!首先,让我们看看威廉·W·科德鲁普就足以树立这样的信心,他从不会在一个涉及他财力的问题上让步。
   这是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硕大的脑袋,宽阔的肩膀,四肢强健,身体结实。他的目光善良而坚定,不甘下垂。他的花白的头发“簇拥着”他的头顶,就像年轻人那样茂密。他的鼻子的笔直的线条组成了一个精确严格地描绘的直角三角形,没有唇髭,下巴上硬硬地长着一部修饰过的美国式胡子,上面的两个尖端和他的唇连合相衔接,这胡子上攀到他花白的鬓角。秀气绷紧的嘴里匀称地排列着雪白的牙齿。一个在风浪中仰起,直面狂风暴雨的真正的海军准将的脑袋。任何飓风都不能使他低头,这颗如此坚实的头颅长在一个作为他轴颈的强健的脖子上。在这一场竞出高价的战斗中,这颗脑袋自上往下的每一个动作意味着添加10万美元。
   没有战斗要进行。
   “20万美元,120万!”拍卖估价人以经纪人那种特有的声调说着,他终于看到了他的酬金已经在望。
   “120万美元价位上,有买主了!”拍卖人金格拉斯反复说着。
   “哦!可以大胆地竞出高价了!”小酒馆老板欧克赫斯特喃喃地说,“威廉·科德鲁普不会让步的!”
   “他很清楚没人会在这上头冒险的!”商人街的食品杂货商答道。
   不断发出的“嘘”声请两位可敬的商人保持完全的沉默。大家都想听,心儿扑扑跳着,敢不敢有一个声音冒出来,去回答威廉·W·科德鲁普的声音?他,看上去很骄傲,一动不动。他呆在那儿,镇静得就像这件事并不使他感兴趣。但是——他周围的人可以观察到——他的一双眼睛犹如两把上了美元子弹的手枪,在准备开火。
   “没人喊价吗?”丁·菲尔保克问。
   没人喊价。
   “一次!两次!……”金格拉斯重复着,非常习惯于和拍卖人简短地一唱一和。
   “我要裁定了!”
   “我们要裁定了!”
   “史班瑟岛出价120万美元,竞价和得标的就是这个价位!”
   “在120万美元价位上!”
   “看清楚了?……听清楚了?”
   “没有后悔吧?”
   “史班瑟岛出价120万美元!……”
   一个个透不过气来的胸膛痉挛地起伏着。在最后一秒,会不会终于喊出一个高价?
   拍卖估价人菲尔保克,右手伸在桌子上方,挥动象牙槌……一锤,只要一锤,拍卖就将裁定!
   即使面对着林奇裁判的私刑处死,公众的印象也不会这样强烈!
   小槌慢慢降下,几乎要触及桌子,又往上举起,微微颤抖了一下,就像击剑者就要发动全面冲刺时的一把剑;接着,迅速降下……
   但,就在一锤定音前,一个声音喊出了这4个字:
   “130万美元!”
   不约而同地发出了第一声惊愕的“啊!”,又不约而同地发出了第二声满足的“啊!”。一个高价喊出来了,因此要有一场战斗了。
   但是谁敢这么大胆地借助美元向旧金山的威廉·W·科德鲁普挑战呢?
   那是斯托克顿的J.-R.·塔斯基纳。
   J.-R.·塔斯基纳有钱,但长得更胖,他重达490磅。他之所以在芝加哥的胖子的最近一次竞选中屈居第二,那是因为人家不让他有时间吃完午饭,于是他失去了10磅。
   这个庞然大物必须用专门的座位才能坐下他那巨大的身体,他住在斯托克顿的圣一约钦。这是加利福尼亚最重要的城市之一,是南方的矿石的集散中心之一,和集中北方的矿产品的萨克拉芒朵街相匹敌。那儿也一样,最大量的加利福尼亚小麦被装到那些船上。
   不仅矿物的开采和谷物的贸易为J.-R.·塔斯基纳提供了赚进巨额财富的机会,而且石油作为另一宗财源流进了他的钱柜。此外,他还是个豪赌者,幸运的赌徒,“扑克”,美国西部的轮盘赌,总是以他的满点向他显示奇迹。但是,尽管他有钱,却是个不光彩的人,人们极不情愿地在他的名字前连上当地那么通用的修饰语“尊敬的”。总之,正如人们所说,这是匹好的战马,可能这过誉了。确切的是,在许多场合他都毫不犹豫地使用“德林格”,即加利福尼亚的左轮手枪。
   不管怎样,J.-R.·塔斯基纳特别恨威廉·W·科德鲁普。他嫉妒他的财富、他的地位、他的声望。他蔑视他,犹如一个胖子蔑视一个他有权认为他是瘦子的人。这个斯托克顿的商人已不是第一次设法夺走旧金山的这位商人的一笔买卖,不管是好买卖或亏本买卖,纯粹是出于敌对情绪。威廉·W·科德鲁普看透了他,每当遇见他,便露出一种十足的蔑视以激怒他。
   J.-R.·塔斯基纳永不会原谅他的对手的最近一次胜利,那是后者在最近一次州的选举中干净利落地击败了他。尽管他竭尽全力,作出威胁,造谣中伤——还不包括他的竞选经纪人白白浪费掉的成千美元——却是威廉·W·科德鲁普坐上了萨克拉芒朵的立法议会的位置。
   不过,J.-R.·塔斯基纳知道了——怎样得知?我不能讲,——威廉·W·科德鲁普意欲成为史班瑟岛的买主。这个岛对他来说,和对他的竞争对手一样,肯定毫无意义,这并不重要。在这件事上有一个新的斗争机会,作战机会,而且可能还是获胜的机会:J.-R.·塔斯基纳不能放过它。
   这就是为什么J.-R.·塔斯基纳来到这个拍卖大厅,来到这群未能预感到他的意图的好奇者当中;为什么,至少,他准备好了他的行动计划;为什么,在行动前,他等待着他的对手喊出拍卖起价,不管这价格有多高。
   终于,威廉·W·科德鲁普喊出了这更高价:
   “120万美元!”
   而J.-R.·塔斯基纳,在威廉·W·科德鲁普可能以为最终成了这个岛的得标人时,以宏亮的声音喊出这几个字亮了相。
   “130万美元!”
   诸位已经见到,所有的人都转过身来。
   “胖子塔斯基纳!”
   这名字被口口相传着。是的,胖子塔斯基纳!这人太出名了!他的肥胖已在联邦的报纸上为不止一篇文章提供了主题。我不知道是哪位数学家甚至以高等数学示范讲解过,说他的质量对我们这个星球产生了相当可观的影响,并在某个相当重要的比率上扰乱了月亮轨道的成份。
   但J.-R.·塔斯基纳的肉体的成份在这一刻并不使大厅内的观众们感兴趣。将使观众感到完全不同的激动的是,他将直接并公开地和威廉·W·科德鲁普较量。这预示着将要进行一场借助美元的战斗了,我不太清楚那些打赌者对这两只银箱将看好哪一只。这两个死敌的钱都太多太多了!因此,这将只是个关系到自尊心的问题。
   在最初的骚动很快被抑制之后,所有的与会者中又出现了一阵新的寂静,人们将看到一只结网的蜘蛛了。
   打破这沉重的寂静的,是拍卖估价人丁·菲尔保克的声音。
   “史班瑟岛出价130万美元!”他叫道,一面站起身来,以更好地跟上一个个高价的喊出。
   威廉·W·科德鲁普已转向J.-R.·塔斯基纳那个方向。那些与会者刚刚为两个竞争对手让出一块地方。斯托克顿的这个男人和旧金山的这个男人可以面对面地看见,方便地互相盯着了。实际情况使我们不得不说他们俩都不放过盯着对方的机会。两人的目光都决不肯在对方面前低下。
   “140万美元!”威廉·W·科德鲁普说。
   “150万美元!”J.-R.·塔斯基纳回答。
   “160万!”
   “170万!”
   这不令你们想起了格拉斯哥的两个工业家冒着造成灾难的危险,互相争斗着把自己工厂的烟囱砌得比对方的高。只是,在那儿,是用金条砌烟囱。
   尽管如此,在J.-R.·塔斯基纳哄抬价格后,威廉·W·科德鲁普在再次介入之前思索了一段时间。塔基斯纳却相反,他就像一颗炮弹那样射出去,似乎不愿作片刻的思考。
   “170万美元!”拍卖估价人重复了一遍,“来吧,先生们,这真便宜!……这等于是送的!”
   人们可能以为出于职业习惯,这个可敬的菲尔保克将加上一句:
   “拚死也值得!”
   “170万美元!”拍卖人金格拉斯大声嚷着。
   “180万美元,”威廉·W·科德鲁普答道。
   “190万美元!”J.-R.·塔基斯纳反击。
   “200万美元!”威廉·W·科德鲁普这次不再等待,立即回击。
   当这最后几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时,他的面孔略微变白,但他的整个态度显示出他绝不愿放弃这场斗争。
   J.-R.·塔斯基纳却冲动了。他那张大脸盘就像铁路上的圆灯,面孔转成了红色,命令一列火车停止前进。但是,他的对手很可能并不在乎这些信号并将喷出更多的蒸汽。
   J.-R.·塔斯基纳感觉到了。血液像中风充血似的升上他的面孔。他那带着昂贵钻石的肥胖的手指将系在他的表上的粗金链子扭来绞去。他看着他的对手,然后闭了一下眼睛,为着以前所未有的仇恨重新睁开。
   “250万美元!”他终于说,希望这罕见的跳跃能难倒一切高价的喊出。
   “270万!”威廉·W·科德鲁普以非常镇静的声音回答。
   “290万!”
   “300万①。”
   ①约合1500万法朗。
   是的!旧金山的威廉·W·科德鲁普说了300万美元!
   掌声就要爆发。但被拍卖估价人的声音制住了,他重复了一遍出的高价,他的举着的小槌由于肌肉的一个不自觉的动作预示着要敲下。可以说,对公开拍卖会上出现的种种意想不到的事已如此麻木不仁的丁·菲尔保克都无法继续自持了。
   所有的目光对着J.-R.·塔斯基纳。这个体积庞大的人物感受到了这种份量,但更大的份量来自这300万美元,它似乎把他压垮了。毫无疑问,他想说话以喊出更高价,但他再也无能为力。他想摇动脑袋……他更无法办到。
   终于,他发出了声音,微弱地,但足以使他介入。
   “350万!”他喃喃地说。
   “400万!”威廉·W·科德鲁普回答。
   这是最后一下致命的打击。J.-R.·塔斯基纳泄气了。小槌轻脆地敲在桌面的大理石上……
   史班瑟岛以400万美元拍卖给旧金山的威廉·W·科德鲁普。
   “我要报仇!”J.-R.·塔斯基纳喃喃地说。
   于是,在充满仇恨地瞥了一眼他的胜利者后,他返回西部公馆。
   其间,乌拉,“嘿”三次在威廉·W·科德鲁普耳畔响起,他们一直陪他到了蒙哥马利街,而且,这些狂热的美国人热情得甚至忘了唱他们的“心不在焉的美国人”。
首页>> 文学论坛>> 历险小说>> 儒勒·凡爾納 Jules Verne   法國 France   法蘭西第三共和國   (1828年二月8日1905年三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