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学论坛>> 历险小说>> 儒勒·凡爾納 Jules Verne   法國 France   法蘭西第三共和國   (1828年二月8日1905年三月24日)
牛博士 Doctor Ox
  如果你想在任何一张以前的,或是现在的弗兰德斯地图上找到基康东小镇,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基康东是不是已经消失了?不是。一座想像中的城镇?更不是。尽管地理位置微不足道,基康东还是存在了百年了。它拥有 2,393 位居民。小镇位于弗兰德斯的心脏地带,处在奥德纳尔德西北13.5 公里与布鲁日东南 15.25 公里交界的地方。瓦赫河——斯凯尔特河的一条小支流——在三座桥下潺潺流过,桥上仍盖着古朴的中世纪的桥顶,一如土耳内的风格。
  
  镇里的古堡让人赞不绝口,它的第一块奠基石是鲍德温伯爵于 1197 年铺下的,后来君士坦丁堡国王又进一步将它加工完善。这儿有个镇公所,哥特式的窗户,饰有串珠的雉堞式房顶,旁边还有一座高达 357 英尺的钟楼。每个钟头都可以听到大钟敲的 5 下 8 度音和飘扬出的一阵似梦如幻的轻音乐。基康东大钟比布鲁日大钟的名气还要大哩!


  Doctor Ox (French: Le Docteur Ox) is a short-story collection by Jules Verne first published in 1874 by Pierre-Jules Hetzel.
  
  It consists of four varied works of Verne's youth:
  
   * "Une fantaisie du docteur Ox" ("Dr. Ox's Experiment"),
   * "Maître Zacharius ou l'horloger qui avait perdu son âme" ("Master Zacharius"),
   * "Un hivernage dans les glaces" ("A Winter amid the Ice"),
   * "Un drame dans les airs" ("A Drama in the Air"),
  
  and a non-fiction story written by Jules Verne's brother Paul:
  
   * "Quarantième ascension du Mont-Blanc" ("Fortieth Ascent of Mont Blanc").
第一章 在最完善的地图上也找不到“基康东”
  如果你想在任何一张以前的,或是现在的弗兰德斯地图上找到基康东小镇,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基康东是不是已经消失了?不是。一座想像中的城镇?更不是。尽管地理位置微不足道,基康东还是存在了百年了。它拥有 2,393 位居民。小镇位于弗兰德斯的心脏地带,处在奥德纳尔德西北13.5 公里与布鲁日东南 15.25 公里交界的地方。瓦赫河——斯凯尔特河的一条小支流——在三座桥下潺潺流过,桥上仍盖着古朴的中世纪的桥顶,一如土耳内的风格。
   镇里的古堡让人赞不绝口,它的第一块奠基石是鲍德温伯爵于 1197 年铺下的,后来君士坦丁堡国王又进一步将它加工完善。这儿有个镇公所,哥特式的窗户,饰有串珠的雉堞式房顶,旁边还有一座高达 357 英尺的钟楼。每个钟头都可以听到大钟敲的 5 下 8 度音和飘扬出的一阵似梦如幻的轻音乐。基康东大钟比布鲁日大钟的名气还要大哩!
   外地人——如果来到基康东的话——是不会离开这座古色古香的小镇的,除非他们已一一参观过这里的“执政厅”(执政厅里挂着一幅威廉·拿骚的全身画像和一个麦秆火把)。圣·马卢瓦尔的楼厢(它当之无愧地是 16 世纪建筑艺术的杰作之一)、宽绰的圣·埃尼夫宫里的铸铁井(它的令人拍手称赞的装修得归功于能干的铁匠昆廷·梅茨)和以前曾与玛丽·伯贡底一样高的墓碑(玛丽是查理斯·博德的女儿,这会儿他正在布鲁日的巴黎圣母院教堂打瞌睡呢)等地方。
   基康东的工业主要是大量酿造掼奶油。现在它归范·特里卡西家族打点管理,世代相传已经有好几个世纪。
   而在弗兰德斯地图上竟然找不到基康东!地理学家是把它遗忘了,还是有意疏忽呢?这已无从知道。但基康东不是海市蜃楼,它的的确确存在着。镇中有窄窄的街道,厚厚的城墙,西班牙式的房子,还有集市和镇长,等等等等。近来这里出了些不同寻常的怪事,讲起来你可能有点不太相信,但却是真的,我绝无半点虚言。
   当然,西弗兰德斯的佛兰芒人是没得说的。他们富裕。精明、谨慎、喜欢交际、脾气好、热情好客,但谈吐像他们脑子里所想的那样,或许有那么一点儿严肃。为什么,这座最有意思的城镇在现今的地图上连个影子都找不着?这始终是一个不解之谜。
   这个疏忽确实令人遗憾。要是历史不曾遗忘基康东就好了!哪怕是编年史或国别史对它一笔带过都行啊!可惜的是,没有一本地图册、一个路标、一条路线提到过它。可以推断,这种漠不关心的态度势必会影响小镇的商业和工业的发展。说到这里我得赶紧补充一句:基康东既没有工业也没有商业,但它的日子照样过得不赖。它的大麦棒糖和掼奶油是即产即销的,从来不运到外地去。总而言之,基康东人完全自力更生。人们安分守己,性格温和,很少激动——一句话,他们是标准的佛兰芒人,你在斯凯尔特河和北海之间碰上的佛兰芒人就是这样。
第二章 镇长范·特里卡西与顾问尼克洛斯商讨小镇事务
  “你真这么想?”镇长问。
   “我想——是的。”顾问沉默了几分钟后回答。
   “我们得马上采取行动。”镇长又说。
   “这个重大问题,我们都讨论了 10 年了,”顾问尼克洛斯答道,“坦率地说,尊贵的范·特里卡西,我还是下不了这个狠心哪!”
   “我很理解你这样难于决定,”镇长沉吟了足足 15 分钟才开口,“我理解。我和你一样。我们不能贸然行事,还是等重新考虑一下这个问题再说吧。”
   “毫无疑问,”尼克洛斯接茬,“在基康东这样一个风平浪静的小镇里犯得着设高级警官这个职位吗?”
   “我们的祖先,”范·特里卡西一本正经地说,“我们的祖先从来没说过,也不敢说什么事情是十拿九稳的,他们一定要不厌其烦地反复证明后才会下定论。”
   顾问点点头,表示赞同。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他又不吭声了。这段时间里顾间和镇长像具泥塑一样坐在那儿没点动静。后来,尼克洛斯问范·特里卡西,他的前任——大概是 20 年前吧——是不是压根儿没想过要取消高级警官这个公职,它每年都要耗费小镇 1,375 法朗零几生丁的资财。
   “他何尝没想过?”镇长回答,一只手故作庄严地搭上他光洁的额头,“但这位高贵的人到死都没有冒冒失失地下决心采取这项或那项行政措施。他真了不起。我怎么不学学他?”
   顾问尼克洛斯表示,他深有同感。
   “这个已故去的人,”范·特里卡西郑重其事地补充,“一生中从未决定过一件事情,他简直达到了尽善尽美的境界。”
   说到这里,镇长用小指头的末梢摁了一下铃。铃沉闷地响了一声,听起来就像是谁在叹了口气。立刻,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传来,即使是一只老鼠碎步跑过一层厚厚的地毯也不可能发出这么轻微的声响。房门开了,合页一一打开。一位长着金黄色长发的年轻姑娘出现在门口。她就是苏泽·范·特里卡西,镇长的独生女儿。她一声不吭地递给她父亲一筒装得满满的烟斗和一个小小的铜制大钵,然后又像她进来时那样,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尊贵的镇长点燃烟斗,很快地,周围蓝色烟雾缭绕,而顾问尼克洛斯呢,他正全神贯注地思索问题。
   两位管理基康东的显要人物谈话的房子是间客厅,厅里摆满了深色木料制成的各式各样的雕刻品。一个高高的壁炉——里面大得足可以烧根橡树或烤头牛——占了房间的整整一面墙壁;对着它的是一扇格子窗户,污迹斑斑的玻璃使阳光显得不那么刺眼;壁炉台上的一个古老的画框里那张尊者的画像(据说是芒布兰),无疑是范·特里卡西的一位祖先,他的真正血统得追溯到 14 世纪,当时佛兰芒人和盖伊·当皮埃尔正与哈布斯堡王朝的鲁道夫酣战不休呢!
   客厅在镇长家中,算得上是基康东最舒适惬意的客厅之一。镇上的人公认它是一座最别出心裁的建筑物:佛兰芒式的设计风格,建筑学上尖项式建筑所具有的突兀、离奇和生动等特点它都一应俱全。即使是加尔都西会隐修修道院,或是聋哑院,都不会比这所宅院更加死气沉沉。屋里没有一星半点声音。人们在这儿不是走动,而是滑行;不是说话,而是呢喃。
   然而屋子里还是少不了女人。除镇长范·特里卡西外,这里还住着他的妻子梅尔芙·布丽日特·范·特里卡西,女儿苏泽·范·特里卡西和佣人洛谢·让瑟。对了,还得提一下镇长的妹妹埃尔芒斯姨妈,一个老处女,苏泽小时候曾亲昵地称她为“塔塔尼芒斯”,这个明称一直沿用到现在。镇长的房子如沙漠般寂静无比,这儿如果发生争论、吵嚷或闲聊,那才真叫出了鬼了。
   镇长约摸 50 岁,不胖也不瘦,不高也不矮,不老也不年轻,皮肤不红润也不苍白。他不快乐,但也不悲伤;不心满意足,但也不烦闷厌世;他不会精神饱满,但也不至于无精打采。他不好也不坏,不大方也不小气,不勇敢却也不怯懦,反正什么事情都不会走极端——一个标准化的人物——在各个方面都非常有节制。他做起事来总是那么慢条斯理。他的下巴有点下垂;眼睛总睁着;额头宽阔,光滑得像面铜盘,一丝皱纹都没有;但身上的肌肉却很松弛,相面师不费吹灰之力,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是个麻木不仁的人。不论发怒还是激动,反正任何情绪都不能让他。心跳加速,他的脸甚至连红都不会红一下。无论怎样恼火,他的瞳孔都不会收缩,哪怕是转瞬即逝的收缩都不会。
   他总是穿着得体,衣服不大也不小,似乎从未磨损过。他穿的那双大大的、方方的鞋子缝了三层鞋底,鞋扣是银制的,久用不坏,以至于他的补鞋匠都已对它们彻底绝了望。他戴的那顶帽子更是年代久远,那还是在弗兰德斯从荷兰分离出来时就做好了的,因此上面的头饰少说也有 40 年了。但你猜怎么着?这可是一种情感啊!正是基于这种情感,躯体像灵魂一样经受住了考验,衣服又像躯体一样也经受住了考验。我们这位尊贵的镇长漠然、懒散、满不在乎,什么事情都激不起他半点兴致。他的任何东西都完好无缺,包括他自己在内。正因为这样,他想当然地认为基康东的事务和它安守本分的居民非得他来管理不可。
   倒也是,小镇和范·特里卡西一样没有生气。在这所幽静的宅子里,镇长指望着能达到人类生活的最高境界。然而他并不是不知道,好心的梅尔芙·范·特里卡西——他的妻子——会比他先走一步。她在世上已活了 60 个年头,除了坟墓,还没找到一个更好的去处,好让她美美地睡上一觉呢!
   这是需要解释一下。
   出于以下原因,范·特里卡西家族也自称为“让诺家族”。
   众所周知,这位独特人物的小刀和它的主人一样闻名遐迩,怎么样都用不坏,这是因为它不断得到加倍护理的缘故:刀柄损坏了,换上新的;刀片钝了,也换上新的。范·特里卡西家族自远古时候就保存了这个传统,这更助长了它的傲气。
   从 1340 年起,事情就这么循环往复:一位范·特里卡西先生丧偶后,娶了位比他年轻的范·特里卡西太太;后来太太成了寡妇,但她接着又嫁给了另一位比她年轻的范·特里卡西先生;后来先生又成了鳏夫……如此这般,世世代代从未间断过。类似的情况周而复始。
   因此,梅尔芙·布丽日特·范·特里卡西现在嫁的是她的第二任丈夫;要是她守规矩的话,她就肯定会比她丈夫——他比她小 10 岁——先到另一个世界去,以腾出位置给新的梅尔芙·范·特里卡西。出于这一点,镇长觉得自己的如意算盘没打错,家族的传统绝对不容许遭到破坏。这所住宅就是这样,安安静静,了无生机。门从来不会“嘎嘎”转动,窗户从不会“格格”作响,地板也不会“咚咚”发声,烟囱不会“隆隆”轰鸣,风向标不会“呼呼”划动,家具不会“砰砰”开合,锁不会“嘟嘟”响起,住在里面的人像影子一样,无声无息。哈波克利特神肯定会毫不迟疑地选它作“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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