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 言情>> 方方 Fangfang   中國 China   現代中國   (1955年五月11日)
桃花燦爛 Peach blossoming
  七十年代。波瀾壯闊的長江之濱。出身知識分子家庭的星子高中畢業後到鐵路裝卸站工作,結識了同在裝卸站工作的陸粞。朝夕相處中兩人情愫暗生。高考之前,兩人相約共同復習。臨考時陸粞因家庭原因而退縮,兩人發生爭吵。酒醉後的陸粞與裝卸站美女水香發生了一夜情。
  
  星子考上了大學,陸粞受到新站長的提拔。並嚮星子吐露愛意,但星子無法原諒他的背叛,忍痛拒絶了他。星子投入了青年軍官亦文的懷中,激情之後她終於明白,頭腦中揮之不去的陸粞的影子是她的真愛,肉體的出軌也許不完全等同於精神的背叛。她錯判了陸粞的死罪,然而一切已無可輓回 一個貌似平平淡淡的戀愛故事,一對其實普普通通的戀愛青年。好像沒有波瀾的壯闊,也沒有如泣的幽怨,但充滿遙遠的懷念,青春的憂傷。桃花曾真真實實的在這兩個人之間盛開過——星子與粞。兩個聰明而平凡的男人和女人,在彼此小心翼翼地試探和猜測間,終於錯過了那滿天雲霞般燦爛的桃花。桃花的氣韻在影片表現上鮮活地、流動地、輕逸地起伏動蕩着,浮現在兩人閉上雙眼後那動人的遼遠之地,浮現在生命結束前的那一刻。
  
  愛情的傷害與被傷害,愛與不愛有時僅僅擦肩於轉瞬之間。誰都希望自己是得到的一方,於是,真摯的感情在等待中悄然而逝。然而,當你不再害怕付出時,卻已經難覓曾經的粉色回憶
  粞一直低頭坐在床沿邊聽他的父親和母親舌唇彈地爭吵。粞將左腳擱在右腳背上,右腳卻下意識地打着拍子。
   粞心裏很煩。但他總是在很煩時挑一首他喜歡的歌默默地在心裏頭哼。他覺得這能使他心裏頭的煩少一些。
   外面在下雨。是今年來的頭一場大雨,前些時雖說也下了雨。可那雨卻是細如粉末的,粞想,索性再下大些,大到可將房子下塌的地步,這一來,他一人就永遠永遠安靜了。粞剛産生這個念頭就覺得自已好笑得很。
   母親說“你還有臉回這個傢。如果換了我,早就在過長江時跳下去了。”
   父親說:“我為什麽不回?這是我的傢,你是我老婆,粞是我兒子,還有華和娟是我女兒,我不回這裏又回哪裏?”
   母親說“你還有臉提華?你還有臉提娟?你還有臉提粞?你還有臉做丈夫和父親?當初你怎麽不想到他們,你怎麽不想到我?你怎麽不識到你做丈夫和父親的一份責任?”
   母親雖是做的數學教師,但吵起架來卻好用一連串的排比。粞不覺有點好笑。可粞同時也想到了華和娟,想到她倆蠟黃的蒼老的老媽子似的臉和粗糙如銼的手,粞便笑不起來了。
   父親說:“那是什麽時候?我有多大的壓力;我不走,未必留下來讓人傢鬥死?”
   母親冷冷一笑,說:“好充分的理申。那為什麽不辭而別,為什麽……為什麽把傢裏的一點存款統統帶走?”
   母親永遠仇恨這件事。母親的仇恨就如這墻磚的顔色,任憑多少年風雨的衝刷都仍鮮豔如故。母親那一天欲哭無淚,衹是突然地將很多很多東西看透了看穿了。粞的目光從腳上轉到了窗外正嘩嘩地澆着的大雨上。大雨仿佛使空間晶瑩透明又仿佛使空間迷蒙混沌。浸過雨小的紅磚墻將頽舊了的紅磚樓房忽地塗上一種難以言說的情調
   父親說:“我一個人漂泊在外,沒錢怎麽生活?你好孬還有工資,還能支撐一陣子,我呢?我呢?除了一頂反帽子,什麽也沒有。你怎麽不多想想我?人傢的妻子碰到這種事,變賣傢當也要讓自己的丈夫帶足錢。你卻衹想着自己,衹想着那點存款。”
   母親氣得唇發白,母親說,“你,你,無賴;”
   父親說:“爭論歸爭論,不要污辱人格;你駡我無賴、我若也反駡你無恥,這樣駡下去,跟賣肉的掃垃圾的人有什麽兩樣?”
   母親哭了起來。母親鬥嘴皮永遠鬥不過父親。母親這輩子都敗在父親手上。母親求援似地望着粞。
   粞朝母親攤攤手;表示出一種無可奈何。粞想或許他該幫幫他母親。這二十幾年,他母親太苦了,而他的父親,的確有些無賴,粞下意識地攢了攢拳頭、他知道他若上去幫他的母親,唯一能做的就是揍他父親一頓。
   粞的父親坐在一張低矮的小竹凳上。小竹凳還是粞當年在學校學農勞動時從鄉下買回的,那一年,他的母親站在小凳上往櫃上堆棉絮,不小心將傢裏原來的小木凳踩垮了,以後,他的母親洗衣服時便總是蹲着。有一天,粞放學回來,看見母親蹲在那裏為他洗被子、身體的重心不斷從左腳移到右腳又從右腳移到左腳,反復地交換。粞當時心頭熱了一下,但沒說什麽。後來學農時,他從房東手上買下了這張小竹凳,粞將小竹凳遞給母親時,粞雖然已經轉過了身體,但他還是感覺到了母親的眼睛突然一亮。
   粞的父親大約是背部很癢、不斷地扭動着身體,使襯裏的衣服可以撓撓背。小竹凳隨他的扭動而發出吱吱聲。粞的父親非常非常地蒼老,老得仿佛比他的本人的實際年齡大了二十歲。父親纔六十出頭、比對門八十六歲的周會計還顯得竜鐘和憔悴。父親的兩眼已被嚴重的未曾得到有效控製的白內障所睏擾,雙手腫大的關節使之仿佛畫上的竜爪。粞的父親一身鄉下人裝束,連說話都是一口鄉音。這使粞很難將他早年在重慶上大學的形象聯繫起來想。時光的流水並沒能將母親的仇恨衝散,卻將父親的人形衝變了樣。粞望着父親的臉父親的眼父親的手和父親着的衣褂蹬的球鞋,粞覺出自己的手臂軟軟的,它無論如何也舉不起來,無論如何也無法迎嚮他的父親。
   粞抿抿嘴站了起來。
   粞說:“莫吵了。吵來吵去也還是在一口鍋裏吃飯,何必呢?爸爸,你讓媽一點不行麽?”
   粞的父親說:“那誰來讓我呢?”
   粞的母親說:“你讓他來讓我,這輩子他就沒讓過。你問他,在外面他誰不讓?在傢裏他又讓過誰?連你姐姐他都不會讓半分的。華為什麽恨他?華就是恨他不像個父親。
   粞的父親坐在一張低矮的小竹凳上。小竹凳還是粞當年在學校學農勞動時從鄉下買回的。那一年,他的母親站在小凳上往櫃上堆棉絮,不小心將傢裏原來的小木凳踩垮了,以後,他的母親洗衣服時便總是蹲着。有一天,粞放學回來,看見母親蹲在那裏為他洗被子;身體的重心不斷從左腳移到右腳又從右腳移到左腳,反復地交換。粞當時心頭熱了一下,但沒說什麽。後來學農時,他從房東手上買下了這張小竹凳,粞將小竹凳遞給母親時,粞雖然已經轉過了身體,但他還是感覺到了母親的眼睛突然一亮。
   粞的父親大約是背部很癢,不斷地扭動着身體,使襯裏的衣服可以撓撓背。小竹凳隨他的扭動而發出吱吱聲。粞的父親非常非常地蒼老,老得仿佛比他的本人的實標年齡大了二十歲。父親纔六十出頭,比對門八十六歲的周會計還顯得竜鐘和憔悴。父親的兩眼已被嚴重的未曾得到有效控製的白內障所睏擾,雙手腫大的關節使之仿佛畫上的竜爪。粞的父親一身鄉下人裝束,連說話都是一口鄉音。這使粞很難將他早年在重慶上大學的形象聯繫起來想。時光的流水並沒能將母親的仇恨衝散,卻將父親的人形衝變了樣。粞望着父親的臉父親的眼父親的手和父親着的衣褂蹬的球鞋,粞覺出自己的手臂軟軟的,它無論如何也舉不起來,無論如何也無法迎嚮他的父親。
   粞抿抿嘴站了起來。
   粞說:“莫吵了。吵來吵去也還是在一口鍋裏吃飯,何必呢?爸爸,你讓媽一點不行麽?”
   粞的父親說:“那誰來讓我呢?”
   粞的母親說:“你讓他來讓我?這輩子他就沒讓過。你問他,在外面他誰不讓?在傢裏他又讓過誰?連你姐姐他都不會讓半分的。華為什麽恨他?”華就是恨他不像個父親。”
   粞的父親說:“華恨我,也是你教的。”
   粞說:“爸你少說一句好不好?”
   父親說:“奇怪,我比你媽少說了好多句,你怎麽老是指責我,就不指責她?”
   粞說:“你是男人,媽媽是女人。”
   父親說:“那你的意思是‘好男不跟女鬥,好人不跟狗鬥囉’?”
   粞正欲辯什麽,他的父親又說:“第一我既不是好男又不是好人,所以這句老話對我沒有用,第二、法律上從未寫過吵起架來男人得讓女人。我遵照法律辦事而不遵老話。”
   粞好不高興,粞說,“爸,你怎麽是這麽一個人。”
   粞的母親說:“粞,你莫理他。你到星子那裏去玩玩。你若跟他爭起來,他糾纏你可以幾天幾夜不睡覺。”
   粞的父親說:“我從來不說沒道理的話,我說的每句話都經得起邏輯的推理,請你不要用糾纏這樣的字,倒好像我真是街頭的什麽無賴似的。”
   粞的母親冷冷他說:“你以為你不是?你衹不過比他們更下作一點,一邊無賴,一邊堂而皇之地將自己遮掩起來,粞,你走吧,星子今天要回傢,她說不定要來找你。讓她闖見這無賴在傢裏鬍攪蠻纏也沒意思。你快去吧。”
   粞的父親一聽此語,又用更猛烈的字句同粞的母親爭執起來。
   粞衹覺得耳朵疼。
   粞看了看表,已經四點半了。星子若從學校回傢,也差不多該是這時間到碼頭了。
   粞套上外套,到門後面摘下雨衣,悶悶地對母親說:“我不回來吃晚飯了。”
   母親說:“你放鬆點,該怎麽玩就怎麽玩。”
   父親卻追問一句:“星子是哪個?是不是未來的兒媳婦?”
   母親斥了一句:“你少鬍說八道!”
   粞住二樓,他將他那輛老舊的女式自行車扛到樓下。
   雨依然下得很大。粞蹬入雨中衹幾分鐘,雨水便從雨衣上滑落了下來,他的褲腳已經濕去了半截。
   父親的聲音卻持續地響在耳邊:“星子是哪個?是不是未來的兒媳婦?”
   粞心裏嘆着氣。粞仿佛在回答父親:“不是,可是,真想她是。”
  粞叫陸粞,但粞原先叫的不是這個“粞”,而是喜歡的喜。粞頭上是兩個姐姐,他生下後、陸傢皆大歡喜,便圖吉利叫了個“喜”,喜的老傢人喚人好叫單字,衹是在名字後加一“嘞”字、喜一傢人住在城市,覺得多一、“嘞”顯得特別土氣、便僅衹叫了喜。喜的姐姐一個叫華,一個叫娟,叫順了口,反覺得那樣的叫喚別有一番情調。喜兩歲時,喜的父親心情一直不好,有一天偶有心動,將喜的名字改作了“粞”喜從此就叫了“粞”。
   粞的名字叫得有些偏,好多人都愛追問粞為什麽叫這個字。粞說不上來,有一次粞專門查了下字典,喳過後,粞很沮喪。他想不出父親為什麽改用這個“粞”字典上說:粞書面語乃指碎米,而方言俗語則指糙米輾軋後脫下來的皮。粞,多用來作牲口的飼料。
   粞想,在父親的眼裏,他乃是牲口的飼料而已。粞為這個念頭好長時間打不起精神來。
   直到近年,一天夜晚粞從睡夢中霍然而醒、在他翻身坐起的瞬間,他想起了他的父親,想起了他的名字,他知道他父親給他下的判斷何其準確。
   粞後來便常在心裏勾畫父親的形象。粞在他三歲不到的年齡裏,他的父親便一去不返。粞幾乎一點也不記得父親的樣子,鄰居的老人們常說他和他的父親長得像極了:連舉止動作神態都像,粞便覺得他的父親一定如他這麽高大,也如他這麽整潔。粞有一米八三的個子,粞永遠穿着剪裁得十分得體的衣服。粞的鬍子總是颳得很幹淨,指甲也修剪得很好,因為這個,所以當那天一個傴着腰,臉上滿是老巴巴皺紋而且鬍須一直延伸到耳根的老頭兒對粞說他是他的父親時,粞差點以為是個神經病在跟他開心玩。粞衹是在老頭兒的眼睛上看出來了那是和自己幾乎一樣的眼睛。
   粞的眼睛很小。加上粞年輕時臉上疙疙瘩瘩地長着些青春豆,為此,總有人笑他說他的臉上是一盤紅豆子加兩粒黑豆子。但小眼仿佛能聚光,粞的兩粒黑豆子非常地有神采,這使得粞反而因了它而招人矚目,粞常得意他說,眼不在大,有神則美。
   粞在他父親蒼者的疲憊的面容上也看到了一種別人沒有的神采、那正是從那對小眼裏透露出來的。
   粞的父親是收到回來落實政策的通知而從鄉下回傢的。他進門時,粞正在為一個朋友裁褲子。粞的裁剪手藝在朋友中是很不錯的。粞接待了他的父親,為他倒水洗臉倒茶解渴。他的父親端茶杯時瞥了一眼粞攤開在床板上的布料。粞的父親說,這兒可細一點。這兒可長一點。穿起來更隨身,粞曾有好一陣小小的驚異。
   粞的父親多少年在鄉下一直在做裁縫,他別的什麽都學不會,而這行無師自通。他就靠了這手藝養活了自己二十多年。
   粞的手藝也是自己琢磨出來的。為了這個,粞想,雖二十多年沒見過面,我背着他怎麽長都還是長成了如此像他的兒子。粞也因此而頭一回感到人的神秘。
   粞過去對父親全部的瞭解即是父親臨走前草寫在一張白紙上的幾句話。這張紙粞從母親那兒要了來自己小心地保存着。粞曾經將這幾句話給星子看過。星子翻閱了很多書沒查到出處,後來還是粞的母親說了。粞的母親說那是一首元代的散麯。
   這首散麯自粞見過後便如刻在心裏一般永難忘懷。粞把它當作父親的形象留在心裏:
   那散麯是:
   弄世界機關識破,
   叩天門意氣消磨,
   人潦倒青山嵯峨,
   前面有千古遠,
   後頭有萬年多,
   量半炊時成得甚麽?
   粞先是品不透父親寫此究竟是何意。在同星子聊天聊得很深時,拿出來給星子着,星子偏着頭看了好一會兒、纔說:“不是特別明白,衹覺得他很是悲觀很是無望也很是無可奈何。好像把什麽都看透了。”
   粞想也是,想到了人生不過半炊功夫能成得了什麽這一點,的確也是看透了。
   粞將此想法對他的母親說了。
   粞的母親冷冷一笑說:“把什麽都看透了的人何止千千萬萬,但千千萬萬的人並不作看透之舉,一個有妻室有兒女有責任感的人即使看透了一切,也要看不透地生活。這種忍辱負重纔是一種真正的看透,像你父親那樣,無非是一種逃避。他永遠不會成為一個看透了的人。”
   粞那一次為母親的思想所震撼、
   母親這樣深刻地認識了父親,所以,當母親和父親相隔二十多年再度見面時,母親從臉上到舉手投足處,無一不表現出對父親的鄙夷。母親和父親衹講了一句話,爭吵就開始了,以後每三五天一次,循環往復。
   粞常常問自己,父親和母親這樣的人生悲劇是誰造成的呢?是運動,是生存環境?是婚姻本身。是命運安排?抑或是他們自己的本性所致?粞並不想要找出答案。粞衹是覺得人生高興時從不想問為什麽而在悲憤時不斷地問這問那,粞覺得自己深深地明白了屈原當年為什麽一串串地詢問天和質問天。
   粞現在正處在他人生中的低𠔌裏。大學沒敢去考;女朋友相繼吹了;領導並不賞識,工作亦不理想;再加上沒有一個安靜的多少可有點溫馨味兒的傢。在父親回來之前,他睡在自己的小床上。母親的大床在對面。傢裏被愛整潔的母親和愛整潔的他收拾得十分雅緻。他可以在靜靜的夜裏,一個人休整自己,悄悄抹盡受傷後的血跡。第二天再迎着陽光,昂着頭去進行新的挑戰。而現在父親回來了,父親使整潔雅緻的傢凌亂骯髒。母親睡到了小床上,粞衹好同父親共用大床。父親在夜裏發出的囈語和鼾聲使得一旦煩亂了的心更加煩亂。他沒有了休整和調理自己的時間和地方,他衹好經常到他的一個朋友勇志傢去打牌。他以前很看不起勇志無事便賭的習氣,雖然勇志是他頂好的朋友,而現在,他也漸漸地同勇志站到了同一條綫上。所不同的衹是、勇志快樂,而粞並不快樂,粞衹是無聊加無奈纔作此舉。
   這是1980年夏天的一段日子。在入夏前夕,粞一直認為會重用和提拔他的裝卸站站長王留,在挑選一個出色的年輕人當調度員時,竟將工作得很賣力而且同他王留私人關係也很不錯的粞忽略了。王留似乎沒有感覺到粞的存在。他的三個候選人在報往公司時,沒有粞,早先雖然粞得到過他的許諾。粞沒說什麽。粞畢竟是有過一些經歷的人。粞衹是好一段時間裏沉默寡言了一些。入夏以後、公司批下了。公司批下一個叫瀋可為的年輕人,他不是三個候選人中的一個。搬運站裏誰也不認識他。粞心裏覺得俠意了點。王留到那時方對粞說:“早就曉得公司孫經理的外甥要放到我們站,所以沒讓你當候選人,免得你出這個醜。”粞對王留的話一笑而已。
   但粞在嚮星子說起這事時;卻憤然地駡了一句:“放他媽的老狐狸屁!”
   星子大笑、星子說:“你聞了這麽久老狐狸的騷、好容易以為聞出了頭,卻不料又吃了個狐狸屁。”
   粞也笑了,粞想可不?
   粞說:“有三個人聽說狐狸放屁極臭,不信,便去問。第一個人一進狐狸的屋子便被臭跑了,第二個人進去堅持了五分鐘,也受不了,逃之夭夭,第三個人進去後,不一會兒從屋裏逃出來的竟是狐狸,狐狸跑出來驚訝地大叫:‘想不到他比我還厲害,真是山外有山樓外有樓呀。’”
   星子笑得眼淚水都快出來了,星子說:“那第三者就是王留,沒說的,就是他。”粞很快樂;粞衹有和星子在一起時纔會産主這種快樂感。粞能盡情地發揮他的才智,痛快他說一些日常壓抑着的話。那時候,粞會産生一種自己做人做得很徹底的感覺。
   可惜,世界上衹有一個星子,一個因他錯過了機會而變得可望而不可及的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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