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 都市生活>> 方方 Fangfang   中國 China   現代中國   (1955年五月11日)
埋伏
  方方,原名汪芳,江西省彭澤縣人,1955年生。曾做過四年裝卸工人,1978年考入武漢大學中文係,1982年畢業,分配至湖北電視臺工作,同年開始發表作品。其作《風景》獲全國優秀中篇小說奬,中篇小說《桃花燦爛》、短篇小說《紙婚年》分獲《中篇小說選刊》第五屆百花奬。出版作品有中篇小說集《十八歲進行麯》、《行雲流水》,長篇小說《落日》。英文版小說集《桃花燦爛》將由中國文學出版社翻譯出版。1989年調入湖北省作傢協會任專業作傢。中國作傢協會會員。《今日名流》雜志社社長兼主編。
  八十年代中後期以“新寫實小說”作者的身份被讀者周知,其作品與池莉相比,更加傳奇與深刻,因此也更具耐久力。
  科長通知葉民主參加3.21行動是在春天一個和風麗日的早上。葉民主雖說是不太情
  願,可還是服從了。葉民主不情願是因為他不喜歡聯防隊長邱建國。邱建國曾經在部隊當過
  連長,有過帶兵經驗,因為這個他就成了隊長。邱建國總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令葉民主
  十分地瞧他不起,好幾次都跟人說:就憑他這迷糊樣子,上了戰場還不屁滾尿流?這話自然
  會傳到邱建國的耳朵裏,有一次,他就找了葉民主一個碴兒,沒等葉民主藉調期滿,就攆他
  回了廠。
  
  葉民主在捲了鋪蓋走人時,方想,看來迷迷糊糊的人也是不能小視的。這天的早晨葉民
  主是在他的女朋友傢裏起的床。女朋友是葉民主的同學給介紹的。長得不太漂亮。不漂亮所
  在主要是鼻子稍塌了一點。葉民主的夢中情人總是一個皮膚白皙鼻梁高挺的女孩子。葉民主
  雖然自己個子一米六八,相貌平平,全然不是女孩子們看得上眼的對象,可他仍然象所有相
  貌平庸的男人一樣想娶一個世界上最美的女人。葉民主很是勉強地同這個鼻子有些塌的女孩
  交往,幾天下來,他們便交往上了床。葉民主第一次幹了自己老早就想幹的事之後,撫着塌
  鼻女孩光滑的皮膚想,雖說外表不是那麽滿意,但裏面還是不錯的。於是就有一種心滿意足
  的感覺。
  
  葉民主以後就常在女朋友那裏留宿。女朋友叫百林。葉民主說過幾次睡都睡了這麽多
  覺,幹脆結婚算了。百林卻不同意,說是你攢夠了結婚的錢嗎?葉民主這時便啞口無言。心
  自道:你不結算了,衹要你讓我睡你,隨便你拖到什麽時候我都奉陪。這樣想過,葉民主也
  就有了一種沾了便宜的無憂無慮。
  
  百林有賴床的習慣,早上起床時葉民主為了讓她起來好同自己一同出門,便一邊逗着她
  一邊為她穿上衣衫。正穿時,百林打了一連串的噴嚏,打完後說:“咦,咦,誰在這麽念
  我?”
  
  葉民主拍了她一下屁股,說:“除了你老公我,還有誰呀。”
  
  百林就笑,說:“就不興有個人念我一下?比方一個身材高大長相瀟灑的男人?”
  
  葉民主個矮,自是對身材高大這樣的詞格外敏感,便嗤她一鼻子,說:“就你這塌鼻
  子,我能看上你就不錯了。別的男人哪裏上這個老當。”
  
  百林這一聽便不悅了,眼淚水嘩嘩就往下流。百林說:“那你走好了。我離了你,起碼
  會有一個排的人追我。”
  
  葉民主便笑說:“是不是我原先那個排?要是那個排呀,你肯定挑來挑去還是挑到我。
  因為我是那裏個子最高的。”
  
  百林聽這話又忍俊不住笑了起來。葉民主便趁機上去溫存一番,溫存之間又情不自禁,
  便又把剛穿上的衣服脫了下來。這一下便耽擱了半個多小時。等葉民主和百林正式出門時,
  離上班時間衹有三分鐘了。葉民主說:“又得在科長駡聲中成長了。”
  
  葉民主在鋼廠保衛科做幹事,工作能力用科長的話說是他手下最不強的一個,葉民主自
  己也很為自己這點慚愧。但好在科長亦說小葉能力雖然不強,可講義氣。因為這個常常不是
  因為責任而做事而是因為朋友而做事,這一來往往能把很一般的事也當作很重要的事去做,
  這就有了別人所無法相比的優勢。科長常說,天底下最不好當的官就是科長,人微言輕,屬
  下一個個皆愛理不理,全都寧願把處長的話當話,而不願把科長的話也當話。多半的時候,
  當科長的還要嚮科員討個媚臉,因為沒準哪天提副處,這小子就是一票。所以,葉民主的科
  長覺得攤上葉民主這樣一個能因義氣而聽他差遣的手下,還算他走運。
  
  這天葉民主還沒工廠大門口就看見他的科長站在那裏探頭探腦地張望,葉民主心裏便暗
  道不好,科長抓到門口來了。嘴上卻笑嘻嘻地叫道:“科長,一早就發現新動嚮了?”
  
  科長見葉民主立即垮下面孔,說:“你怎麽纔來呢?”
  
  葉民主走到他跟前,纔故意壓低嗓子,說:“對不起了,跟百林一親熱,時間拉長了,
  就不能不晚。別的不可原涼,這個總能原涼吧。”
  
  科長無奈,說:“你叫我拿你怎麽辦?”
  
  葉民主便笑說:“老規矩,還是給創造條件呀。”葉民主知道科長年輕時在部隊許多
  年,長年同老婆兩地分居,倍嘗饑渴之苦,便常在科裏說要給科裏的年輕人創造條件,使他
  們有更多的機會上床。葉民主知道衹要自己說是和百林在一起混肯定能消解科長的火氣。
  
  果然科長不再追究他遲到的事,衹是使勁地扯了葉民主到墻角落。
  
  葉民主笑說:“神秘兮兮地幹什麽嘛,天下就衹剩下你一個人還綳緊階級鬥爭這根弦
  哩。”
  
  科長說:“這回出了個天大的事情,天沒亮我就跟廠長一起被叫到公安局。連楊高都出
  山了。他是重案組的組長,不是大案要案不動他的。局裏要求我們廠協助破案。他們方面人
  手不夠,讓廠裏也派兩個人配合。而且說一定要絶對可靠的肯吃苦的能服從命令的。你想咱
  們科。除了你我,還能有誰?”
  
  葉民主不習慣嚴肅,還是在笑,說:“出了什麽事?有人把咱們廠的書記給殺了?”
  
  科長說:“你一張嘴就是這麽毒,怪不得上面幾個都不喜歡你。曉得咱們廠機修車間的
  李一紅吧?那個卡拉OK唱得象專業的女的?她男人,就是銀行那個朱胖子,從南邊回來
  了,都傳說他發了橫財,可這一回來還沒到一個月,就出事了。”
  
  葉民主說:“怎麽了?前兩天我還見李一紅塗脂抹粉帶一手金戒指到辦公樓招搖來着。
  我還跟她開心說:你老公把國庫的金條都弄到你手上了?”
  
  科長說:“這些人就是小人味重呀。發就發了唄,何必到處炫耀?這下好,讓那些窮狠
  了的人盯上了。昨晚上一傢四口都讓人給……”科長說着抹了一下脖子。
  
  葉民主的眼睛瞪直了。他腦子裏想起李一紅着一襲紅衣裙,臉上塗抹得粉白粉白的,風
  擺楊柳般從他眼前走過去的樣子。當時他還想討了這樣嬌美的女人做老婆真是一生的福氣。
  沒想到他這想法生出纔衹兩個夜晚,她便成刀下之鬼。葉民主不禁打了個寒噤,顫聲道:
  “一傢人…還有李一紅…全都…完了……?”
  
  科長說:“李一紅還更慘啦。不光是殺了,殺之前還被姦了,起碼有四個人。你說現在
  這人是不是都瘋顛了,什麽事都敢做。從半夜起,公安局就在開會,說是同江北的、還有郊
  區幾起案子做法很相似,江北死的是兩口子,郊區的是一個富婆。這是惡性案子,市領導都
  發火了,讓限期破案。楊高已經有了點綫索。聯防隊讓我們倆今天早上就直接去公安局報
  到。”
  
  科長在同葉民主說時,廠辦的車開了過來。司機小文說:“田科長,我已經墮落到給你
  開車的地步啦。”
  
  葉民主拉開車門,上了車笑說:“不是看你一嚮表現好,最近又跟廠長親近得很,要
  不,你還沒機會給我們開車哩。”
  刑偵處重案組辦公室設在公安局二樓頂東頭一個破舊的房間裏。葉民主剛轉業時去公安
  局找人曾經去過一次。那也是早上,陽光被窗口割成四四方方一塊塊地排列在棗紅色地板
  上,顯得極其地搶眼。這給葉民主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而這回,葉民主發現窗簾全都拉上
  了,窗簾也是棗紅色的,春天溫情脈脈的陽光都被阻隔在外。葉民主和科長進門前已有幾個
  警官和聯防隊員在裏面坐着說笑。聯防隊長邱建國也在其間,葉民主鄙棄地瞥了他一眼,懶
  得理他。
  
  警官們見各種惡性案子見得多了,再大的事兒到了他們那裏都一派波瀾不興的風度。
  要死的不是自己親近的人,該怎麽活就怎麽活。開起心來一樣瘋似地大笑,以及三言兩語地
  用一些多少有點兒黃的笑話相互調侃。聯隊隊員雖說在別的素質上還不行,可在這一點上已
  經很有些警察的味道了。於是雙方你來我往地相互攻擊取樂,然後哄堂地大笑。就在笑得很
  起勁時,葉民主和科長一腳踏進了門。警官小邰說:“喂,我說葉民主,你們怎麽搞的,總
  給我們找事?”
  
  邱建國一邊添了一句,說:“那還不是恐怕你們失業?”
  
  這話本沒有什麽好笑之處,可那一刻大傢笑神經正活躍,便又接着大笑起來。一句話和
  一頓笑叫葉民主和科長竟一時難堪得無言以對。不久前他們廠裏鋼材被盜業已麻煩了公安局
  好幾次,小邰帶了人深夜冒着大雨埋伏了好幾天,纔抓到三個小年輕人,結果還是他們自己
  廠裏的保安。保安隊歸保衛科管,雖說是些業餘警察,可也應當挑些正派人才是。廠長為這
  事氣得半死,科長衹得連連地寫檢查,邊寫邊在辦公室裏駡人。葉民主心知科長的冤枉,因
  為保安隊的人選是廠裏指定,並非科長有權選擇。十二個人中有十一個跟廠裏的幹部有親朋
  瓜葛,剩下一個就是科長自己。因為隊長是由科長兼的。當保安自是比在車間裏作爐前工以
  及車鉗刨洗以及翻砂以及所有機械地操作要舒服和自在得多,但凡有一點門路的人到這時還
  講什麽客氣?科長倒還真提出過是不是審核一下。可被廠裏的領導給否了。廠裏領導哪個手
  上不捏了一把要求照顧的條子?現在改革正改得緊張,提幹、上學皆得要真纔實學,後門不
  太好開,好容易成立個保安隊,還不趕緊將手上這些包袱甩了出去?這一來自然沒有人去聽
  科長的話。衹是出了事,這幫當初沒有聽科長話的人才又說,搞保衛我們都是外行,你內行
  怎麽也不把好關,嚮我們闡明厲害關係?早這樣做了,小武他們也不至於走到這一步。小武
  就是三個竊賊中的一個。科長不敢跟廠裏的領導頂嘴,衹得回到自己辦公室拍着桌子發脾
  氣。這樣的脾氣發了也是白發,別人並不知道,倒是自己的肝疼了好幾天。
  
  眼下叫公安小邰一說,科長不覺肝又疼了起來。葉民主見科長的臉都變白了,立即有了
  不平之感,心說你不就是幹這行的?分明是我們來幫你們,怎麽倒成了我們多事?想着嘴上
  便冷然道:“嫌我們給你們找了事?那好哇,我們走吧。死的是李一紅,關廠裏屁事。廠裏
  少了個人,倒騰出個位子來。李一紅是保管員,早就有人想她死好替上去哩。”葉民主說着
  即拉科長走人。
  
  重案組長楊高條件反射般,說:“誰想她死?”
  
  葉民主叫這一問,怔了半天,他想壞了,別把這閑話跟案子搭在一起了。忙說:“想她
  死的人並不想自己殺她死,而是想她那個位子。我這是順個口。”
  
  楊高面無表情,說:“以後這種場合不要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
  
  葉民主說:“就是因為說話不負責任,當初轉業纔沒敢讓自己當警察。要不跟你同行
  了。”
  
  邱建國便恰到好處地對小邰警官說:“這回叫你們也領教領教葉民主那張嘴。”
  
  楊高瞪了他一眼,卻對小邰警官說:“你多個什麽話。”
  
  會議是公安局副局長主持的,足以見這件案子之重大。全案由局長牽頭,刑偵處重案組
  組長楊高負責具體破案。副局長講了社會主義初期階段以及當前改革以及市場經濟以及安定
  團结之類後,就很分寸地微笑着說他還有一個精神文明匯報會需去主持,便先行告退了。然
  後由楊高詳細講述了案情。
  
  楊高是公安局最出色的警察,天生的破案高手。如果說案子是塊狗骨頭,楊高就是鼻子
  最靈的那條狗,衹需嗅上幾嗅,就曉得該往哪個方向走。楊高曾經將二十多年前的一個血案
  破獲,將兇手——江北同心中學儒雅而優秀的數學老師馬白駒,逮捕歸案。這個案子充滿了
  鮮血和傳奇,曾在城裏被人們茶餘飯後議論過很久,聽者莫不發出一連串的嘖嘖聲,言談時
  常常一時難分正義和邪惡。這事甚至還被人寫進了小說。不過,葉民主還在聯防隊時,小邰
  警官到那裏聊天,總是笑說是如果拍成電影,主角衹會是他而不是楊高。叫葉民主他們聯防
  的一撥人笑得腮幫子都酸了。因為誰都曉得小邰一辦兇殺案就得先到一邊把胃吐個幹淨才能
  做事。葉民主在聯防時就幻想着能有機會跟着楊高辦回案子,結果沒有等機會來,就叫邱建
  國給趕回廠了。原以為這就衹是個幻想了,料不到回了廠機會竟自己找上門來。如此想過,
  葉民主竟有一點兒覺得李一紅一傢是為了成全他而死的,心裏對她多少生出了一些感激。
  
  楊高昨夜已和他的同事熬了一夜分析案情,夜裏停了電,便點了好多蠟燭,結果一個個
  都兩眼紅紅的,面孔黑黑,極呈疲憊。楊高說話的聲音不大,卻讓人覺得具有震懾力。葉民
  主心想我若是個壞蛋也一定會怕楊高的。楊高分析了疑點一二三四五六七,並設計了一套非
  常周密的行動方案,聽者莫不信服。科長低聲跟葉民主說:“這回真是個學習的好機會。”
  葉民主沒有象科長那樣嚴肅地去想,衹覺得一種置身於電影故事中的感覺,甚是有趣,欲欲
  一試之情便也十分強烈。
  
  楊高沒有在會上詳說他們的行動,顯然他也是不能說的。他衹是讓警官們稍事休息,而
  將聯防隊員以及科長和葉民主叫到另一間辦公室。楊高鋪開一張地圖,用紅筆在上面畫下了
  七個點。楊高說:“這七個點我們將要布下埋伏。這叫守株待兔。但,”他又說:“也許什
  麽也等不到,也許等不來兔子而衹等得個老鼠,但為了一網打盡,或為了找到更有力的綫
  索,我們必須這麽做。”
  
  第七個點在江南岸連接機場與工業大學的銀鷹路上。銀鷹路在市郊,圍着鶴立山繞了半
  圈。這一帶是菜農和無業遊民雜居之地,四周圍地形很亂,極易於罪犯活動。楊高交待完六
  個埋伏點,最後指着鶴立山下一片民居說:“這裏有一座紅房子,主人是一個白麵書生模樣
  的人,曾經讀過大學。他最大特徵是下巴長了一顆很大的痣。和毛主席那顆反着長的。這個
  人看上去與整個案子沒有多少關係,衹是我在調查江北那個命案時發現有個罪犯跟這個人有
  一點很怪的交往,而我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這個人。江北那個案子跟鋼廠這個有相近之處。
  所以我想如果我們找到這個主人或許會有那麽點突破。作為重大案件,我不能錯過任何一點
  直覺,所以為以防萬一,我還是决定布下埋伏點。相對其它幾處來說,它雖不是特別重要,
  但也必須統一行動,晝夜監視。衹是這裏的人手派得少一些。就交給鋼廠的兩個同志。你們
  衹要見有人進這個房子,就立即通知我們。”
  
  葉民主見讓他做的事不過如此,不覺失望,說:“我在部隊呆過,擒拿格鬥都行,把抓
  人的事交給我吧。”
  
  邱建國哈哈作居高臨下一笑,說:“當是要你打架?破這種案子要的是腦筋,不是蠢人
  出力。”
  
  葉民主說:“我好象沒跟你講話吧?”
  
  楊高看了他一眼,並沒有理會他,衹是接着自己的話講:“埋伏這事看起來是靜而不動
  的,但實際上是一件最苦不過的差事,風吹雨打,日曬雨淋都得忍受。我講老實話,我們警
  員最怕的就是埋伏,這次將最苦的事派給各位,實在也是沒有辦法。請大傢無論如何要有心
  理準備。徜若埋伏期長,在案情忙的情況下,很可能一連幾天我都派不出人手同你們聯繫,
  但衹要沒有接到我的命令,就不能撒離。一但發現可疑情況,要鎮定,千萬不要打草驚蛇,
  最主要就是迅速同我們聯繫。這是我們重案組的急呼擴機和聯繫暗號。不過,沒事的時候,
  請不要隨便動用,這是紀律。另外還有一點必須說清,即:回去對傢裏人要絶對保守秘密,
  不準提埋伏的事,各自對自己的去嚮找個理由就是。另外不要私下隨便換人,非得換人必須
  經我同意,否則人多嘴雜,泄露了行動計劃就前功盡弃。必要是還得追究法律責任。”楊高
  說完這些,又說了一天補助多少,案子破了後奬金將按哪幾個等級來分等等。楊高知道,聯
  防隊的人熱衷於參與破大案,相當的目的就是要就是想多分點奬金。他若不說個清楚,就很
  難保證埋伏的質量。
  
  走出公安局大門時,警官小邰正在逗一頭警犬,見葉民主過來,便又開心地讓那犬過去
  嗅葉民主。葉民主自小怕狗,嚇得手腳發軟,臉色頓時如遭霜打,蒼白如紙。當那警犬的鼻
  子擦着他的褲管時,他幾乎要暈倒在地,多虧科長扶了他一把。小邰拊掌大笑着說:“巴
  頓,過來。你可別給又我弄出個命案來。人傢葉民主差不多是半個林黛玉哩。”
  
  跟在葉民主後面一道出門的邱建國對着小邰笑說:“就這還要楊高給厲害一點的活幹
  哩,說是會打架。真碰上罪犯,何須人傢動手,放一條狗不就得了?”
  
  葉民主氣得正還嘴,可又怕小邰再用那狗來逗他,就在這一猶豫時,科長推了他一下,
  說:“鬥嘴鬥贏也不見得就是個英雄。”葉民主心想也是,便沒有作聲,隨了科長一起再次
  上了廠裏的車。司機小文說:不是看你品行端正,最近表現又好,要不還沒有機會跟這狗親
  熱哩。
  
  科長笑了,說:“人傢藉個錢也得拖兩天才還,你倒是還得快。”
  
  葉民主心知小文的話頭,也自嘲地笑了笑,說:“還了才能心安呀。”
  
  直到車開到了大街上,在大卡車間左衝右突時,葉民主纔突然感覺到心口的氣悶,於是
  說:“他媽的,倒好象李一紅一傢是我們廠裏派人殺了似的。”
  
  科長說:“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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