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 文学思考>> 劉勰 Liu Xie   中國 China   南梁   (465年520年)
文心雕竜
  文心雕竜
  
  古代文學論著。南朝梁劉勰撰。書寫成於齊末,共十捲五十篇,分上、下編。書中對前代文學作了全面總結,係統論述了文學中的一些重要問題,肯定了文學創作中的發展變化現象,強調了文學與政治、社會的關係。它使中國古代的文學批評理論進入到係統完整的新階段,是文學批評史上的傑作。
第1捲
  原道第一
  文之為德也大矣,與天地並生者何哉?夫玄黃色雜,方圓體分,日月疊璧,以垂麗天之象;山川煥綺,以鋪理地之形:此蓋道之文也。仰觀吐曜,俯察含章,高卑定位,故兩儀既生矣。惟人參之,性靈所鍾,是謂三纔。為五行之秀,實天地之心,心生而言立,言立而文明,自然之道也。
  傍及萬品,動植皆文∶竜鳳以藻繪呈瑞,虎豹以炳蔚凝姿;雲霞雕色,有逾畫工之妙;草木賁華,無待錦匠之奇。夫豈外飾,蓋自然耳。至於林籟結響,調如竽瑟;泉石激韻,和若球鍠:故形立則章成矣,聲發則文生矣。夫以無識之物,鬱然有采,有心之器,其無文歟?
  人文之元,肇自太極,幽贊神明,《易》象惟先。庖犧畫其始,仲尼翼其終。而《乾》、《坤》兩位,獨製《文言》。言之文也,天地之心哉!若乃《河圖》孕八卦,《洛書》韞乎九疇,玉版金鏤之實,丹文緑牒之華,誰其屍之?亦神理而已。
  自鳥跡代繩,文字始炳,炎皞遺事,紀在《三墳》,而年世渺邈,聲采靡追。唐虞文章,則煥乎始盛。元首載歌,既發吟詠之志;益稷陳謨,亦垂敷奏之風。夏後氏興,業峻鴻績,九序惟歌,勳德彌縟。逮及商周,文勝其質,《雅》、《頌》所被,英華曰新。文王患憂,繇辭炳曜,符采復隱,精義堅深。重以公旦多材,振其徽烈,剬詩緝頌,斧藻群言。至若夫子繼聖,獨秀前哲,熔鈞六經,必金聲而玉振;雕琢性情,組織辭令,木鐸啓而千裏應,席珍流而萬世響,寫天地之輝光,曉生民之耳目矣。
  爰自風姓,暨於孔氏,玄聖創典,素王述訓,莫不原道心以敷章,研神理而設教,取象乎《河》、《洛》,問數乎蓍龜,觀天文以極變,察人文以成化;然後能經緯區宇,彌綸彝憲,發揮事業,彪炳辭義。故知道沿聖以垂文,聖因文以明道,旁通而無滯,日用而不匱。《易》曰∶“鼓天下之動者存乎辭。”辭之所以能鼓天下者,乃道之文也。
  贊曰∶道心惟微,神理設教。光采元聖,炳耀仁孝。
  竜圖獻體,龜書呈貌。天文斯觀,民胥以效。
第2捲
  徵聖第二
  夫作者曰聖,述者曰明。陶鑄性情,功在上哲。夫子文章,可得而聞,則聖人之情,見乎文辭矣。先王聖化,布在方册,夫子風采,溢於格言。是以遠稱唐世,則煥乎為盛;近褒周代,則鬱哉可從:此政化貴文之徵也。鄭伯入陳,以文辭為功;宋置折俎,以多文舉禮:此事跡貴文之徵也。褒美子産,則雲“言以足志,文以足言”;泛論君子,則雲“情欲信,辭欲巧”:此修身貴文之徵也。然則志足而言文,情信而辭巧,乃含章之玉牒,秉文之金科矣。
  夫鑒周日月,妙極機神;文成規矩,思合符契。或簡言以達旨,或博文以該情,或明理以立體,或隱義以藏用。故《春秋》一字以褒貶,《喪服》舉輕以包重,此簡言以達旨也。《邠詩》聯章以積句,《儒行》縟說以繁辭,此博文以該情也。書契决斷以象夬,文章昭晰以象離,此明理以立體也。四象精義以麯隱,五例微辭以婉晦,此隱義以藏用也。故知繁略殊形,隱顯異術,抑引隨時,變通適會,徵之周孔,則文有師矣。
  是以論文必徵於聖,窺聖必宗於經。《易》稱“辨物正言,斷辭則備”,《書》雲“辭尚體要,弗惟好異”。故知正言所以立辯,體要所以成辭,辭成無好異之尤,辯立有斷辭之義。雖精義麯隱,無傷其正言;微辭婉晦,不害其體要。體要與微辭偕通,正言共精義並用;聖人之文章,亦可見也。顔闔以為∶“仲尼飾羽而畫,徒事華辭。”雖欲訾聖,弗可得已。然則聖文之雅麗,固銜華而佩實者也。天道難聞,猶或鑽仰;文章可見,鬍寧勿思?若徵聖立言,則文其庶矣。
  贊曰∶妙極生知,睿哲惟宰。精理為文,秀氣成采。
  鑒懸日月,辭富山海。百齡影徂,千載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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