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歷史>> 政书>> 杜佑 Du You   中國 China   唐代   (735年812年)
通典
  《通典》書名,唐杜佑撰,二百捲。是中國歷史上第一部體例完備的政書,「十通」之一。
  書成於貞元十七年(801)。通記歷代典章制度建置沿革史,始於傳說中唐天寶末,間及肅宗、代宗、德宗三朝。分為食貨、選舉、職官、禮、樂、兵、刑、州郡、邊防九典,各冠總論,下係子目,凡有一千五百八十四條,正文約一百七十萬字,註文約二十萬字。取材博綜古今,廣采群經、諸史、地志,漢魏六朝文集、奏疏,唐國史、實錄、檔案、詔誥文書、政令法規、大事記、《大唐開元禮》及私傢著述等,皆按時間順序分類纂次。各典於歷代制度多究其原本,明其始末,並引前人議論,參以己見,見其得失,其中以食貨、職官、邊防各典較為精到。為中國典製文化專史的首創之作,對後世史書編纂影響甚巨。內容略古詳今,唐代部分約居全書的四分之一,多屬原始數據,其價值不在《唐六典》、《唐會要》等書之下。惟記事偶有遺漏,兵典敘兵法而不載兵製,禮典一門竟全書之半,於體例殊未允當。亦已竄入憲宗朝數事。書約初刊於北宋。
  
  
  中國第一部典章制度的百科全書。作者杜佑曾任唐朝節度使和宰相等職,對中央及地方制度極為熟悉,他采錄歷代典籍,溯尋制度的因革變遷,希望為在唐帝國寫下一幅臻於理想的政治藍圖。《通典》就是一部古代與現代的對話,理想與實際的結合。
  
  《通典》
  
  《通典》是我國第一部,也是成就最高的一部典章制度專史。它的作者杜佑,字君卿.唐京兆萬年(今陝西西安)人,生於唐玄宗開元二十三年(735年),病逝於唐憲宗元和七年(812年)。杜佑出身於具有悠久歷史和顯赫地位的名門大族。他20歲左右步入仕途,40歲以後任中央高級官員和嶺南、淮南等地的長官,近70歲時任宰相,78歲因病退休,不久去世。杜佑有很高的文化修養,又有豐富的政治經驗。他以史學家的眼光處理現實的政治經濟問題,又以政治傢的見識撰寫歷史著作,這使他在兩方面都取得了成功。
  
  《通典》開始寫作於唐代宗大歷元年(766年)左右,德宗貞元十七年(801年)完成於淮南節度使任上,全書的修撰用了整整35年的時間。杜佑對文學的社會功用,有很深刻的認識,他寫作《通典》是為了“徵諸人事,將施有政”。(《通典·自序》)他要通過對歷史上政治、經濟制度方面的考察,來為當時的政治經濟活動提供直接有益的指導。這個著述旨趣,决定了《通典》基本價值。
  
  《通典》全書200捲,分為食貨、選舉、職官、禮、樂、兵、刑、州郡、邊防等八門。它的結構具有嚴密的內在邏輯聯繫。杜佑在《通典·自序》裏對此作了明白的說明:“夫理道之先,在乎行教化,教化之本,在乎足衣食。……夫行教化在乎設職官。設職官在乎審官纔。審官纔在乎精選舉。製禮以端其俗,立樂以和其心,此皆先哲王緻治之大方也。故職官設然後興禮樂焉.教化隳然後用刑罰焉,列州郡俾分領焉,置邊防遏戎狄焉。是以食貨為之首,選舉次之,職官又次之,禮又次之,樂又次之,刑又次之.州郡又次之,邊防末之。”這個邏輯構成,體現了杜佑對封建制度的全盤理解。在每一門目之中,杜佑又細分子目,每事以類相從。他敘述各種制度及史事,大體按照年代順序,原原本本詳細介紹。在有關事目之下還引錄前人的有關評論,或寫下自己對此的看法。評述結合的寫作方法,提高了《通典》的學術與經世致用價值。從總體看,全書編排得整齊有序,條理井然,眉目清楚,很便於讀者閱讀、查考。
  
  《通典》在歷史編纂學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它是典章制度專史的開創之作。杜佑以前的典章制度史,基本集中於紀傳體史書中的書志部分。在史實容量和撰述體例上都有諸多的限製,無力承擔完整記述社會政治經濟制度發展變化歷史的任務,落後於社會的客觀需要。《通典》把這一體裁獨立出來,為這一體裁的成熟、發展,開闢了廣阔的天地。從此以後典製史成為傳統史學的一個重要門類,出現了一係列典章制度史的專書,豐富了傳統史學的表現能力,也促進了史學服務於社會這一優良傳統的發展。
  
  《通典》所記上起遠古時期,下至唐代天寶末年,唐肅宗、代宗以後的史實多以夾註的形式補入。它基本包羅了封建社會政治、經濟制度的主要方面。它的《食貨典》12捲,敘述歷代的土地、財政制度。對歷代土地形態的變遷,租稅的輕重,戶口的盛衰,貨幣的變革,????鐵的管理,雜稅的興起等等情況都作了詳盡的考察。《職官典》22捲,敘述歷代官製的沿革變化。把從中央到地方,從文官到武官,從員額到官階的情況,也都敘述得清清楚楚。《兵刑典》23捲,敘述兵略、兵法和歷代的刑法制度。它把唐以前所有戰爭的勝負經驗,兵法上的原理原則,統一歸納起來,各標以適當的題目,成了一部有係統的軍事理論著作。《邊防典》16捲,敘述歷代的邊防與四境各族政權的情況,交待了豐富的民族地區歷史發展變化情況,為民族史和國防史研究提供了很大方便。《通典》中《禮典》有100捲,占了全書捲數的一半。它詳記了古代禮製情況,
  
  材料是相當豐富的。在封建政權建設中,禮是關鍵環節之一,杜佑對此表現出極大的興趣,這與他的身份地位和他對封建制度的理解,有着直接的關係。《通典》為人們研究、瞭解典章制度,提供了係統的知識和材料,為封建政權建設提供了一部翔實可靠的參考書。
  
  杜佑在書中除提供了詳盡、係統的典章制度史料外,還表述了自己對封建政治、經濟的一係列看法,闡發了他進步的歷史思想。
  
  他認為社會經濟是治亂安危的先决條件與關鍵因素,治理國傢的關鍵是進行教化,而教化的前提是豐衣足食,不能滿足百姓基本的生存需要,安定社會的一切環節都形同虛設。他對經濟重要性的強調,對於古代思想觀念的發展進步有一定影響。他在書中把食貨放在各類問題的首位,在史書中也是沒有先例的。杜佑在長期理論實踐中體會到糧食、土地和人是治理國傢的關鍵。有了糧食就使國傢用度充足,盡地力就使人不愁衣食,人戶清楚就使賦役均勻。這三樣事情做好了自然會使民富國強。在經濟政策上,他提出要處理好國足與傢足的關係,他指出傢足是國足的基礎,傢足才能使社會安定,國傢富強。他還根據當時的社會經濟狀況,提出“薄斂”和“節用”,以減輕百姓負擔,保證國傢經濟機器正常運轉。這些主張都是很切實際的。
  
  杜佑在《通典》中闡述了歷史發展變化的觀點。他反對是古非今之論,指出“漢、隋、大唐,海內統一,人戶滋殖,三代莫傳。”(《通典》31《職官》13)用社會發展進步的事實批駁歷史倒退的觀點。他還獨具慧眼地從當時少數民族的社會狀況中,推論古代先民的社會歷史狀況,指出“古之中華,多類今之夷狄”(《通典》85《禮》45),存在着人殉、巢居穴處、茹毛飲血,同姓婚娶等陋習。當時的中華與少數民族落後狀況的對比,正生動反映了中華文明從落後走嚮進步的歷程。這個論證已有一定的科學因素,在古代可謂石破驚天之論。
  
  社會發展進步的觀念必然導致他因時變革的思想。他強調“隨時立製,遇弊則變”(《新唐書·杜佑傳》)。要使當世的政策措施,適應歷史變化情況,跟上社會發展的步伐,符合現實的需要。對於歷史上的商鞅變法、廢封建立都縣,以至當時的兩稅法等改製措施,他都表示了贊賞的態度。
  
  杜佑重人事而非天命。在對歷史事件發展原委和政治、經濟制度因革變化的分析中,他都把人們的歷史活動和歷史時勢的促成放在重要地位,而很少考慮天命的作用。對於陰陽災異學說,他基本持否定態度。在敘述歷代戰例時,他常常選取一些不信吉兇預兆之說而獲取勝利的實例,來表明他對此的看法。對於流行已久的星宿分野說,他根據史籍記載,進行了有理有據的批駁。他在《通典》中刪掉了紀傳體史書志部分的五行、符瑞等內容,使《通典》表現出更強的理性色彩。
  
  杜佑還在書中闡述了他的人才思想、吏治思想、法製思想、軍事思想、民族思想等,其中包含着不少傑出的見解,對於社會建設是很有補益的。
  
  《通典》禮的部分占去了過多篇幅,給人以全局失衡之感,兵刑部分沒有記載軍事制度的發展變化,這是《通典》的兩個不足。
  佑少嘗讀書,而性且蒙固,不達術數之藝,不好章句之學。所纂通典,實采群言,徵諸人事,將施有政。夫理道之先在乎行教化,教化之本在乎足衣食。易稱聚人曰財。洪範八政,一曰食,二曰貨。管子曰:“倉廩實知禮節,衣食足知榮辱。”夫子曰:“既富而教。”斯之謂矣。夫行教化在乎設職官,設職官在乎審官纔,審官纔在乎精選舉,製禮以端其俗,立樂以和其心,此先哲王緻治之大方也。故職官設然後興禮樂焉,教化隳然後用刑罰焉,列州郡俾分領焉,置邊防遏戎敵焉。是以食貨為之首,(十二捲。)選舉次之,(六捲。)職官又次之,(二十二捲。)禮又次之,(百捲。)樂又次之,(七捲。)刑又次之,(大刑用甲兵,十五捲。其次五刑,八捲。)州郡又次之,(十四捲。)邊防末之。(十六捲。)或覽之者庶知篇第之旨也。(本初纂錄,止於天寶之末,其有要須議論者,亦便及以後之事。)
  食貨
  第一、田製上
  第二、田製下水利田屯田
  第三、鄉黨(土斷、版籍並附)
  第四、賦稅上
  第五、賦稅中
  第六、賦稅下
  第七、歷代盛衰戶口丁中
  第八、錢幣上
  第九、錢幣下
  第十、漕運????鐵
  第十一、鬻爵榷酤算緡雜稅平準(均輸附)
  第十二、輕重
捲一食貨一
  田製上(唐周秦漢後漢晉宋後魏)
  穀者,人之司命也;地者,穀之所生也;人者,君之所治也。有其穀則國用備,辨其地則人食足,察其人則徭役均。知此三者,謂之治政。夫地載而不棄也,一著而不遷也,安固而不動,則莫不生殖。聖人因之設井邑,列比閭,使察黎民之數,賦役之製,昭然可見也。自秦孝公用商鞅計,乃隳經界,立阡陌。雖獲一時之利,而兼併逾僣興矣。降秦以後,阡陌既弊,又為隱覈,隱覈在乎權宜,權宜憑乎簿書。簿書既廣,必藉衆功,藉衆功則政由群吏,政由群吏則人無所信矣。夫行不信之法,委政於衆多之胥,欲紀人事之衆寡,明地利之多少,雖申商督刑,撓首總算,亦不可得而詳矣。不變斯道而求理者,未之有也。夫春秋之義,諸侯不得專封,大夫不得專地。若使豪人占田過製,富等公侯,是專封也;賣買由己,是專地也。欲無流粵,不亦難乎!
  陶唐以前,法製簡略,不可得而詳也。及堯遭洪水,天下分絶,使禹平水土,別九州,(其分別疆理所在,具州郡篇。)冀州,厥土惟白壤,(無塊曰壤。)厥田惟中中。(田第五。)兗州,厥土黑墳,(色黑而墳起。)厥田惟中下。(第六。)青州,厥土白墳,厥田惟上下。(第三。)徐州,厥土赤埴墳,(土黏曰埴。)厥田惟上中。(第二。)揚州,厥土惟塗泥,(地泉濕。)厥田惟下下。(第九。)荊州,厥土惟塗泥,厥田惟下中。(第八。)荊河豫州,厥土惟壤,下土墳垆,(高者壤,下者垆。垆,疏也。)厥田惟中上。(第四。)梁州,厥土青黎,(色青黑,沃壤也。)厥田惟下上。(第七。)雍州,厥土惟黃壤,厥田惟上上。(第一。)九州之地,定墾者九百一十萬八千二十頃。虞夏殷三代凡千餘載,其間定墾,書册不存,無以詳焉。
  周文王在岐,(今扶風郡岐山縣。)用平土之法,以為治人之道,地著為本,(地著謂安土。)故建司馬法:“六尺為步,步百為畝,畝百為夫,夫三為屋,屋三為井,井十為通,通十為成,成十為終,終十為同,同方百裏,同十為封,封十為畿,畿方千裏。故丘有戎馬一匹,牛三頭,甸有戎馬四匹,兵車一乘,牛十二頭,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一同百裏,提封萬井,戎馬四百匹,車百乘,此卿大夫采地之大者,是謂百乘之傢。一封三百六十六裏,提封十萬井,定出賦六萬四千井,戎馬四千匹,車千乘,此諸侯之大者,謂之千乘之國。天子之畿內,方千裏,提封百萬井,定出賦六十四萬井,戎馬四萬匹,兵車萬乘,戎卒七十二萬人,故曰萬乘之主。”小司徒之職,“乃均土地以稽其人民,而周知其數。上地傢七人,可任也者傢三人。中地傢六人,可任也者二傢五人。下地傢五人,可任也者傢二人。(鄭玄曰:“均、平也。周猶遍也。一傢男女七人以上,則授之以上地,所養者衆也。男女五人以下,則授之以下地,所養者寡也。正以七人、六人、五人為率者,有夫有婦,然後為傢,自二人以至於十為九等,七、六、五者為其中。可任,謂丁強任力役之事者,出老者一人,其餘男女強弱相半,其大數。”)乃經土地,而井牧其田野。九夫為井,四井為邑,四邑為丘,四丘為甸,四甸為縣,四縣為都,以任地事而令貢賦,凡稅斂之事。”(此謂造都鄙也。采地製井田,異於鄉遂,重立國,小司徒為經之。立其五溝五塗之界,其製似井之字,因取名焉。謂隰臯之地,九夫為牧,二牧而當一井。今造都鄙,授民田,有不易,有一易,有再易,通率二而當一,是之謂井牧。昔夏少康在虞,思有田一成,有衆一旅。一旅之衆而田一成,則井牧之法,先古然矣。九夫為井者,方一裏,九夫所治之田也。四井為邑,方二裏;四邑為丘,方四裏;四丘為甸,甸方八裏;旁加一裏,則方十裏,為一成。積百井九百夫,其中六十四井五百七十六夫出田稅,三十六井三百二十四夫治洫。四甸為縣,方二十裏,四縣為都,方四十裏;四都方八十裏,旁加十裏,乃得方百裏,為一同也。積萬井九萬夫,其四千九十六井三萬六千八百六十四夫出田稅,二千三百四井二萬七百三十六夫治洫,三千六百井三萬二千四百夫治澮,井田之法,備於一同。今止於都者,采地食者,皆四之一。其製三等,百裏之國凡四都,一都之田稅入於王。五十裏之國凡四縣,一縣之田稅入於王。二十五裏之國凡四甸,一甸之田稅入於王。地事謂農牧衡虞也,貢謂九穀山澤之材也,賦謂出車徒給徭役也。)任土之法,以物地事,授地職,而待其政令。(任土者,任其力勢所能生育,且以製貢賦也。物,物色之,以知其所宜之事而授農牧衡虞,使職之。)以廛裏任國中之地,以場圃任園地,以宅田、士田、賈田任近郊之地,以官田、牛田、賞田、牧田任遠郊之地,以公邑之田任甸地,以傢邑之田任稍地,以小都之田任縣地,以大都之田任疆地。(謂廛裏者,若今雲邑居裏矣。廛,民居之區域也。裏,居也。圃樹果蓏之屬,季秋於中為常樊圃謂之園。宅田者,致仕之傢所受之田也。士相見禮曰:“宅者在邦,則曰市井之臣;在野,則曰草茅之臣。”士讀為仕,仕者亦受田,所謂圭田也。孟子曰:“自卿以下,必有圭田,圭田五十畝。”賈田,在市賈人其傢所受田也。官田,庶人在官者其傢所受田也。牛田,牧田,畜牧者之傢所受田也。賞田者,賞賜之田。公邑謂六遂餘地,天子使大夫治之,自此以外皆然。傢邑,大夫之采地;小都,卿之采地;大都,公之采地,王子弟所食邑也。疆五百裏,王畿界也。皆言任者,地之形實不方平如圖,受田邑者遠近不得盡如製,其所生育職貢,取正於是耳。)民受田,上田夫百畝,中田夫二百畝,下田夫三百畝。歲耕種者為不易上田,休一歲者為一易中田,休二歲者為再易下田,三歲更耕之,自爰其處。(爰,於也。更謂三歲即改與別傢佃,以均厚保)農民戶人已受田,其傢衆男為餘夫,亦以口受田如比。(比,例也。必寐反。)士工商傢受田,五口乃當農夫一人。(口二十畝。)此謂平土可以為法者也。若山林藪澤原陵淳鹵之地,(淳,盡也,澤鹵之田不生穀。)各以肥磽多少為差。(磽,磽確,謂瘠薄之田。)民年二十受田,六十歸田。七十以上,上所養也;十歲以下,上所長也;十一以上,上所強也。(勉強勸之,令習事。)
  孟子曰:“夫仁政必自經界始。經界不正,井地不均,穀祿不平,是故暴君污吏必慢其經界。經界既正,分田製祿可坐而定也。”
  秦孝公任商鞅,鞅以三晉地狹人貧,(三晉,韓趙魏三卿,今河東道之地。)秦地廣人寡,故草不盡墾,地利不盡出。於是誘三晉之人,利其田宅,復三代無知兵事,而務本於內,而使秦人應敵於外。故廢井田,製阡陌,任其所耕,不限多少。(孝公十二年之製。)數年之間,國富兵強,天下無敵。
  漢孝文時,民近戰國,皆多背本趨末。賈誼說上曰:“古之治天下,至孅至悉,故其畜積足恃。今背本而趨末,遊食者甚衆,是天下之大殘也。(本,農桑也。末,工商也。言人已棄農而務工商矣,其食米粟者又甚衆也。殘謂傷害。)漢之為漢,幾四十年矣,(幾,近也。)公私之積,猶可哀痛。(言年載已多,而無儲積。)即不幸有方二三千裏之旱,國鬍以相恤?卒然邊境有急,數十萬之衆,國鬍以餽之?兵旱相乘,天下大屈。今驅人而歸之農,皆著於本,使天下各食其力,末伎遊食之民轉而緣南畝,(言皆趨農作。)則畜積足而人樂其所矣。”帝感誼言,始開籍田,躬耕以勸百姓。
  詔曰:“夫度田非益寡,而計民未加益,(度謂量計。)以口量地,其於古猶有餘,而食之甚不足者,其咎安在?無乃百姓之從事於末以害農者蕃,(蕃,多也。)為酒醪以靡穀者多,(靡,散也。靡讀曰縻。)六畜之食焉者衆與?細大之義,吾未能得其中。(竹仲反。)其與丞相列侯吏二千石博士議之,有可以佐百姓者,率意遠思,無有所隱也。”
  晁錯復說上曰:“聖王在上而民不凍饑者,非能耕而食之,織而衣之,(食讀曰嗣。)為開其資財之道也。故堯禹有九年之水,湯有七年之旱,而國亡捐瘠者,(捐,謂人饑相棄捐也。瘠,瘦病也。言無相棄捐而瘦病者。)以畜積多而備先具也。今海內為一,土地人民之衆不避湯、禹,加以亡天災數年之水旱,而畜積未及者,何也?地有遺利,民有餘力,生穀之土未盡墾,山澤之利未盡出也,遊食之民未盡歸農也。民貧則姦邪生,貧生於不足,不足生於不農,不農則不地著,不地著則離鄉輕傢。民如鳥獸,雖有高城深池,嚴法重刑,猶不能禁也。夫寒之於衣,不待輕暖;(苟禦風霜,不求靡麗。)饑之於食,不待甘旨;(旨,美也。)饑寒至身,不顧廉恥。夫腹饑不得食,膚寒不得衣,雖慈父不能保其子,君安能以有其民哉!明主知其然也,故務民於農桑,薄賦斂,廣畜積,以實倉廩,備水旱,故民可得而有也。是故明君貴五穀而賤金玉。今農夫五口之傢,其服役者不下二人,(服,事也。)其能耕者不過百畝,百畝之收不過百石。春耕夏耘,秋獲鼕藏,伐薪樵,治官府,給徭役。春不得避風塵,夏不得避暑熱,秋不得避陰雨,鼕不得避寒凍,四時之間亡日休息。又私自送往迎來,吊死問疾,養孤長幼在其中。勤苦如此,尚復被水旱之災,急政暴賦,賦斂不時,朝令而暮改。當具有者半價而賣,(本直千錢者,價得五百。)亡者取倍稱之息,(取一償二為倍稱。稱,舉也。今俗所謂舉錢。)於是有賣田宅、鬻子孫以償責者矣。方今之務,莫若使民務農而已矣。欲民務農,在於貴粟;貴粟之道,在於使民以粟為賞罰。”帝從之。其後務敦農本,倉廩充實。
  孝景元年,製曰:“閒者歲比不登,民多乏食,夭絶天年,朕甚痛之。郡國或磽陿,無所農桑係畜;或地饒廣,薦草莽,(草稠曰薦,草深曰莽。)水泉利,而不得徙。其議民欲徙寬大地者,聽之。”後元三年,詔曰:“農,天下之本也。黃金珠玉,饑不可食,寒不可衣,以為幣用,不識其終始。閒歲或不登,意為末者衆,農民寡也。其令郡國務勸農桑,益種樹,可得衣食物。”
  孝武外事四夷,內興功利,役費並興,而民去本。董仲舒說上曰:“春秋它穀不書,至於麥禾不成,則書之,以此見聖人於五穀最重麥與禾也。今關中俗不好種麥,是歲失春秋之所重,而損生民之具也。願陛下幸詔大司農,使關中民益種宿麥,令毋後時。”(宿麥,謂苗經鼕。)仲舒又說上曰:“秦用商鞅之法,改帝王之製,除井田,民得賣買,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漢興,循而未改。古井田法雖難卒(音猝)行,宜少近古,限民名田,以贍不足,(名田,占田也。各為立限,不使富者過製,則貧弱之傢可足也。)塞並兼之路,然後可善治也。”竟不能用。
  元狩三年,遣謁者勸有水災郡種宿麥,舉吏人能假貸貧人者以名聞。及末年,帝悔徵伐之事,乃封丞相田千秋為富民侯。下詔曰:“方今之務,在於力農。”以趙過為搜粟都尉。過能為代田,一畝三甽,(甽,壟也,音工犬反,字或作畎。)歲代處,故曰代田,(代,易也。)古法也。後稷始甽田,以二耜為耦,(並兩耜而耕。)廣尺深尺曰甽,長終畝。一畝三甽,一夫三百甽,而播種於甽中。(播,布也。種謂穀子。)苗生葉以上,稍耨隴草,(耨,鉏也。)因隤其土以附苗根。(隤謂下之。音頽。)故其詩曰:“或蕓或籽,黍稷儗々。”(音擬。小雅甫田之詩。儗儗,盛貌。籽音子。)蕓,除草也。籽,附根也。言苗稍壯,每耨輒附根,比(必寐反)盛暑,隴盡而根深,能風與旱,(能讀曰耐。)故儗々而盛也。其耕耘下種田器,皆有便巧。率十二夫為田一井一屋,故畝五頃,(九夫為井,三夫為屋。夫百畝,於古為十二頃。古百步為畝,漢時二百四十步為畝,古千二百畝,則得今五頃也。)用耦犁,二牛三人,一歲之收常過縵田畝一斛以上,(縵田,謂不甽者。音莫幹反。)善者倍之。(善為甽者,又過縵田二斛以上。)過使教田太常、三輔,(太常主諸陵,有民,故亦課田種。)大農置工巧奴與從事,為作田器。二千石遣令長、三老、力田及裏父老善田者受田器,學耕種養苗狀。(為法意狀。)民或苦少牛,無以趨澤,(趨讀曰趣,及也。澤,雨之潤澤。)故平都令光教過以人輓(音晚)犁。(輓,引也。史失光姓。)過奏光以為丞,教民相與庸輓犁。(庸,功也,言換功共作也。義與傭賃同。)率多人者田日三十畝,少者十三畝,以故田多墾闢。過試以離宮卒田其宮壖(而緣反)地,(離宮,別處之宮,非天子所常居也。壖,餘也。宮壖地,謂外垣之內,內垣之外也。諸緣河壖地,廟垣壖地,其義皆同。守離宮卒,閑而無事,因令於壖地為田。)課得穀皆多其旁田畝一斛以上。令命傢田三輔公田。(令,使也。命者,教也。令離宮卒教其傢田公田也。)又教邊郡及居延城。(居延,張掖縣也。時有甲卒也。)是後邊城、河東、弘農、三輔、太常民皆便代田,用力少而得穀多。至孝昭時,流民稍還,田野墾闢,頗有畜積。
  孝宣地節三年,詔曰:“郡國宮館,勿復修治。流民還歸者,假公田,貸種食。”(種,五穀種。)
  孝元初元元年,以三輔、太常、郡國公田及苑可省者振業貧民,江海陂湖園池屬少府者以假貧民,勿租賦。建昭五年,詔曰:“方春農桑興,百姓戮力自盡之時也。故是月勞農勸桑,無使後時。今不良之吏,覆按小罪,徵召證按,興不急之事,以妨百姓,使失一時之作,亡終歲之功,公卿其明察申敕之。”
  孝成帝之時,張禹占鄭白之渠四百餘頃,他人兼併者類此,而人彌睏。陽朔四年正月,詔曰:“夫洪範八政,以食為首,斯誠傢給刑錯之本也。先帝劭農,薄其租稅,寵其強力,令與孝弟同科。閒者,民彌惰怠,鄉本者少,趨末者衆,將何以矯之?方東作時,其令二千石勉勸農桑,出入阡陌,緻勞來之。書不云乎,‘服田力嗇,乃亦有秋’。其勖之哉1
  孝哀即位,師丹輔政,建言:“古之聖王莫不設井田,然後治乃可平。孝文皇帝承亡周亂秦兵革之後,天下空虛,故務勸農桑,帥以節儉,民始充實,未有並兼之害,故不為民田及奴婢為限。今纍世承平,豪富吏民訾數鉅萬,而貧弱逾睏。蓋君子為政,貴因循而重改作,所以有改者,將以救急也。亦未可詳,宜略為限。”天子下其議。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奏請:“諸侯王、列侯皆得名田國中。列侯在長安,公主名田縣道,及關內侯、吏民名田皆毋過三十頃。諸侯王奴婢二百人,列侯、公主百人,關內侯、吏民三十人。期盡三年,犯者沒入官。”時田宅奴婢賈為減賤,盯傅用事,董賢隆貴,皆不便也。詔書且須後,(須,待也。)遂寢不行。孝平元始元年,置大司農部丞十三人,人部一州,勸農桑。二年,定墾田八百二十七萬五百三十頃。蓋紀漢盛時之數。(據元始二年戶一千二百二十三萬三千,每戶合得田六十七畝百四十六步有奇。)
  王莽篡位,下令曰:“古者設井田,則國給人富而頌聲作。此唐虞之道,三代所遵行也。秦為無道,壞聖製,廢井田,是以兼併起,貪鄙生,強者規田以千數,弱者曾無立錐之居。”於是“更名天下田曰‘王田’,奴婢曰‘私屬’,皆不得買賣。其男口不盈八而田過一井者,分餘田與九族鄰里鄉黨。故無田今當受田者,如制度。敢有非井田聖製、無法惑衆者,投諸四裔”。於是農商失業,食貨俱廢,百姓涕泣於市道。坐賣買田宅奴婢,自諸侯卿大夫至於庶人,抵罪者不可勝數。經二年餘,中郎區博諫曰:“井田雖聖王法,其廢已久。周道既衰,而人不從。秦順人心,改之可以獲大利,故滅廬井而置阡陌,遂王諸夏,訖今海內未厭其弊。今欲違人心,追復千載絶跡,雖堯舜復生,而無百年之漸,不能行也。”莽知人愁,乃以許賣。其後百姓日以凋弊。
  後漢之初,百姓虛耗,率土遺黎,十纔一二。光武建武十五年,詔下州郡檢覆墾田頃畝及戶口年紀。河南尹張伋及諸郡守十餘人,坐度田不實下獄死。順帝建康元年,定墾田六百八十九萬六千二百七十一頃五十六畝九十四步。(據建康元年戶九百九十四萬六千九百九十,每戶合得田七十畝有奇。)
  荀悅論曰:“昔文帝十三年六月,詔除人田租。且古者十一而稅,以為天下之中正。今漢人田,或百一而稅,可謂鮮矣。然豪富強人占田逾多,其賦太半,官收百一之稅,而人輸豪強太半之賦。官傢之惠,優於三代,豪強之暴,酷於亡秦,是以惠不下通,而威福分於豪人也。今不正其本,而務除租稅,適足以資富強也。孝武皇帝時董仲舒嘗言,宜限人占田。至哀帝時,乃限人占田不得過三十頃,雖有其製,卒難施行。然三十頃又不平矣,且夫井田之製,不宜於人衆之時,田廣人寡,苟為可也。然欲廢之於寡,立之於衆,土地布列在豪強,卒而革之,並有怨心,則生紛亂,制度難行。由是觀之,若高祖初定天下,光武中興之後,人衆稀少,立之易矣。既未悉備井田之法,宜以口數占田為之立限。人得耕種,不得賣買,以贍貧弱,以防兼併,且為制度張本,不亦宜乎!雖古今異製,損益隨時,然紀綱大略,其緻一也。”
  崔寔政論曰:“昔聖人分口耕耦地,各相副適,使人饑飽不變,勞逸齊均。富者不足僣差,貧者無所企慕。始暴秦隳壞法度,製人之財,既無綱紀,而乃尊奬並兼之人。烏氏以牧竪緻財,寵比諸侯;寡婦清以攻丹殖業,禮以國賓。於是巧猾之萌,遂肆其意。上傢纍巨億之貲,斥地侔封君之土,行苞苴以亂執政,養劍客以威黔首。專殺不辜,號無市死之子。生死之奉,多擬人主。故下戶踦嶇,無所跱足,乃父子低首,奴事富人,躬帥妻孥,為之服役。故富者席餘而日熾,貧者躡短而歲踧,歷代為虜,猶不贍於衣食,生有終身之勤,死有暴骨之憂,歲小不登,流離溝壑,嫁妻賣子。其所以傷心腐藏、失生人之樂者,蓋不可勝陳。故古有移人通財,以贍蒸黎。今青、徐、兗、冀,(後漢青州,今北海、濟南、淄川、東萊、東牟、高密、平原等郡地。徐州,今東海、琅邪、彭城、臨淮、廣陵等郡地。兗州,今陳留、靈昌、濮陽、東平、濟陽、濟陰、魯等郡地。冀州,今魏郡、鄴郡、鉅鹿、清河、常山、趙郡、博陵、信都、景城等郡地。)人稠土狹,不足相供。而三輔左右及涼、幽州,內附近郡,(涼州,今安定、彭原之北、天水、隴西並其地。幽州,今上𠔌、範陽之北,東至遼東並其地。)皆土曠人稀,厥田宜稼,悉不墾發。小人之情,安土重遷,寧就饑餒,無適樂土之慮。故人之為言瞑也,謂瞑瞑無所知。猶群羊聚畜,須主者牧養處置,置之茂草,則肥澤繁息,置之磽鹵,則零丁耗減。是以景帝六年,下詔郡國,令人得去磽狹,就寬肥。至武帝,遂徙關東貧人於隴西、北地、西河、上郡、會稽,(隴西,今隴西、天水、金城、會寧、安鄉等郡地。北地,今安定、彭原、安化、平原、靈武、五原等郡地。西河,今銀川、新秦、西河、昌化等郡地。上郡,今延安、鹹寧、洛交、中部等郡地。會稽,今浙江東晉陵郡以東,直至信安、永嘉郡地。)凡七十二萬五千口。後加徙猾吏於關內。今宜復遵故事,徙貧人不能自業者於寬地,此亦開草闢土,振人之術也。”
  仲長統昌言曰:“遠州縣界至數千,而諸夏有十畝共桑之迫。遠州有曠野不發之田,代俗安土有死無去。君長不使,誰能自往緣邊之地。亦可因罪徙人,便以守禦。”
  晉武帝泰始八年,司徒石苞奏:“州郡農桑未有殿最之製,宜增掾屬令史,有所循行。”帝從之。苞既明勸課,百姓安之。平吳之後,有司奏:“王公以國為傢,京城不宜復有田宅。今未暇作諸國邸,當使城中有往來之處,近郊有芻稿之田。今可限之,國王公侯,京城得有宅一處。近郊田,大國十五頃,次國十頃,小國七頃。城內無宅城外有者,皆聽留之。”男子一人占田七十畝,女子三十畝。其丁男課田五十畝,丁女二十畝,次丁男半之,女則不課。其官第一品五十頃,每品減五頃以為差,第九品十頃。而又各以品之高卑蔭其親屬,多者及九族,少者三代。宗室、國賓、先賢之後士人子孫亦如之。而又得蔭人以為衣食客及佃客,量其官品以為差降。(自西晉則有蔭客之製,至東晉其數更加,具賦稅上篇。)
  宋孝武帝大明初,羊希為尚書左丞。時揚州刺史西陽王子尚上言:“山湖之禁,雖有舊科,人俗相因,替而不奉,熂(許氣反)山封水,保為傢利。自頃以來,頽弛日甚。富強者兼嶺而占,貧弱者薪蘇無託。至漁采之地,亦又如茲。斯實害理之深弊。請損益舊條,更申恆製。”有司檢壬辰詔書:“擅占山澤,強盜律論,贓一丈以上皆棄市。”希以“壬辰之製,其禁嚴刻,事既難遵,理與時弛。而占山封水,漸染復滋,更相因仍,便成先業,一朝頓去,易緻怨嗟。今更刊革,立製五條。凡是山澤,先恆熂(朸居反。)種養竹木雜果為林仍,及陂湖江海魚梁鰌鮆(七由反,即移反。)場恆加工修作者,聽不追奪。官品第一、第二品,聽占山三頃。第三、第四品,二頃五十畝。第五、第六品,二頃。第七、第八品,一頃五十畝。第九品及百姓,一頃。皆依定格,條上貲簿。若先已占山,不得更占。先占闕少,依限占足。若非前條舊業,一不得禁。有犯者,水土一尺以上,並計贓,依常盜律論。除晉鹹康二年壬辰之科”。從之。
  時山陰縣人多田少,孔靈符表請徙無貲之傢於餘姚、鄮、(莫侯反)鄞(銀音)三縣界,墾起湖田。(餘姚,今會稽郡縣。鄮、鄞則今餘姚郡地。)帝令公卿博議,鹹曰:“夫訓農修政,有國所同。土著之人,習玩日久,如京師無田,不聞徙居他縣。尋山陰豪族富室,頃畝不少,貧者肆力,非為無處。又緣湖居人,魚鴨為業,小人習始既難,勸之未易。遠廢之疇,方翦荊棘,率課窮乏,其事彌難,資徙粗立,徐行無晚。”帝違衆議,徙人並成良業。
  後魏明帝永興中,頻有水旱。神瑞二年,又不熟,於是分簡尤貧者就食山東。敕有司勸課田農曰:“前志有之,人生在勤,勤則不匱。凡庶人不畜者祭無牲,不耕者祭無盛,不樹者死無槨,不蠶者衣無帛,不績者喪無縗。教行三農,生殖九穀。”自是人皆力勤,歲數豐穰,畜牧滋息。
  景穆帝初為太子監國,曾令有司課畿內之人,使無牛傢以人牛力相貿,墾殖鋤耨。其有牛傢與無牛傢一人種田二十畝,償以耘鋤功七畝,如是為差。至與老小無牛傢種田七畝,老小者償以鋤功二畝。皆以五口下貧傢為率。各列傢別口數、所種頃畝,明立簿目。所種者於地首標題姓名,以辨播殖之功。
  孝文太和元年三月,詔曰:“去年牛疫,死傷太半,今東作既興,人須肄業。有牛者加勤於常歲,無牛者倍傭於餘年。一夫製理四十畝,中男二十畝。無令人有餘力,地有遺利。”時李安世上疏曰:“臣聞量地畫野,經國大式,邑地相參,緻理之本。井稅之興,其來日久,田萊之數,製之以限。蓋欲使土不曠功,人罔遊力。雄擅之傢,不獨膏腴之美;單陋之夫,亦有頃畝之分。竊見州郡之人,或因年儉流移,棄賣田宅,漂居異鄉,事涉數代。三長既立,始返舊墟,廬井荒涼,桑榆改植。事已歷遠,易生假冒,彊宗豪族,肆其侵凌,遠認魏晉之傢,近引親舊之驗。年載稍久,鄉老所惑,群證雖多,莫可取據。各附親知,互有長短,兩證徒具,聽者猶疑,爭訟遷延,連紀不判。良疇委而不開,柔桑枯而不采,欲令傢豐歲儲,人給資用,其可得乎!愚謂今雖桑井難復,宜更均量,審其徑術,令分藝有準,力業相稱。細人獲資生之利,豪右靡餘地之盈。無私之澤,乃播均於兆庶,如阜如山,可有積於比戶矣。又所爭之田,宜限年斷,事久難明,悉屬今主。然後虛詐之人,絶於覬覦,守分之士,免於凌奪。”帝深納之,均田之製起於此矣。
  九年,下詔均給天下人田:諸男夫十五以上,受露田四十畝,(不栽樹者謂之露田。)婦人二十畝,奴婢依良。丁牛一頭受田三十畝,限四牛。所授之田率倍之,三易之田再倍之,以供耕休及還受之盈縮。人年及課則受田,老免及身沒則還田,奴婢、牛隨有無以還受。諸桑田不在還受之限,但通入倍田分。於分雖盈,沒則還田,不得以充露田之數,不足者以露田充倍。諸初受田者,男夫一人給田二十畝,課蒔餘,種桑五十樹,棗五株,榆三根。非桑之土,夫給一畝,依法課蒔榆、棗。奴各依良。限三年種畢,不畢,奪其不畢之地。於桑榆地分雜蒔餘果及多種桑榆者不禁。諸應還之田,不得種桑榆棗果,種者以違令論,地入還分。諸桑田皆為代業,身終不還,恆從見口。有盈者無受無還,不足者受種如法。盈者得賣其盈,不足者得買所不足。不得賣其分,亦不得買過所足。諸麻布之土,男夫及課,別給麻田十畝,婦人五畝,奴婢依良,皆從還受之法。諸有舉戶老小殘疾無受田者,年十一以上及疾者,各授以半夫田。年逾七十者不還所受。寡婦守志者,雖免課亦授婦田。諸還受人田,恆以正月。若始受田而身亡及賣買奴婢、牛者,皆至明年正月乃得還受。諸土廣人稀之處,隨力所及,官藉人種蒔。後有來居者,依法封授。諸地狹之處,有進丁受田而不樂遷者,則以其傢桑田為正田分,又不足不給倍田,又不足傢內人別減分。無桑之鄉,準此為法。樂遷者聽逐空荒,不限異州他郡,唯不聽避勞就逸。其地足之處,不得無故而移。諸人有新居者,三口給地一畝,以為居室,奴婢五口給一畝。男女十五以上,因其地分,口課種菜五分畝之一。諸一人之分,正從正,倍從倍,不得隔越他畔。進丁受田者,恆從所近。若同時俱受,先貧後富。再倍之田,放此為法。諸遠流配謫無子孫及戶絶者,墟宅、桑榆盡為公田,以供授受。授受之次,給其所親,未給之間,亦藉其所親。諸宰人之官,各隨近給公田:刺史十五頃,太守十頃,治中、別駕各八頃,縣令、郡丞六頃。更代相付。賣者坐如律。(職分田起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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