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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女傳
  《列女傳》,是一部介紹中國古代婦女行為的書,也有觀點認為該書是一部婦女史。作者是西漢的儒傢學者劉嚮,不過也有人認為該書不是劉嚮所做,因此,目前流行的有的版本作者一處會標註佚名。也有人為認為,現在流傳的版本是後人在劉嚮所做版本之上又增加若幹篇得來的。
  
  《列女傳》共分七捲,共記敘了105名婦女的故事。這七捲是:母儀傳、賢明傳、仁智傳、貞順傳、節義傳、辯通傳和孽嬖傳。西漢時期,外戚勢力強大,宮廷動蕩多有外戚影子。劉嚮認為“王教由內及外,自近者始”,即王教應當從皇帝周邊的人開始教育,因此寫成此書,以勸諫皇帝、嬪妃及外戚。《列女傳》選取的故事體現了儒傢對婦女的看法,其中有一些所贊揚的內容在現在的多數人看來是對婦女的不公平的待遇。
  
  《列女傳》對後世影響很大。有一些故事流傳至今,如“孟母三遷”的故事即出自該書。後來,中國的史書多有專門的篇章記敘各朝婦女事跡,隨着婦女觀的變化,各朝側重記敘表彰的婦女德行也有所不同。
  
  1列女傳記載的女性
  
  1.1母儀傳
  
  1.2賢明傳
  
  1.3仁智傳
  
  1.4貞順傳
  
  1.5節義傳
  
  《列女傳》比較著名的兩個版本,一部是指西漢劉嚮所編撰的《列女傳》,這部書一共七捲,記載了上古至西漢約一百位左右具有通纔卓識,奇節異行的女子。另一個是明萬歷年間安徽歙縣人汪道昆所編寫的《列女傳》,他是在西漢劉嚮《列女傳》的基礎上編寫的明版本《列女傳》,這部《列女傳》共有十六捲,增加的部分主要以安徽汪姓女子居多。每篇都有版畫插圖,書內所刻版畫綫條流暢、細膩,是明代版畫的精品。到了清乾隆年間,著名的藏書傢鮑廷博得到了這部書的版片,他便以此版片刷印了《列女傳》。我們今天見到的明版《列女傳》大部分是這個時期印刷的。
  
  1.6辯通傳
  
  1.7孽嬖傳
  
  1.8續列女傳
  
  列女傳記載的女性
  
  母儀傳
  
  有虞二妃
  
  棄母姜嫄
  
  契母簡狄
  
  啓母塗山
  
  湯妃有新
  
  周室三母
  
  衛姑定薑
  
  齊女傅母
  
  魯季敬薑
  
  楚子發母
  
  鄒孟軻母
  
  魯之母師
  
  魏芒慈母
  
  齊田稷母
  
  賢明傳
  
  周宣薑後
  
  齊桓衛姬
  
  晉文齊薑
  
  秦穆公姬
  
  楚莊樊姬
  
  周南之妻
  
  宋鮑女宗
  
  晉趙衰妻
  
  陶答子妻
  
  柳下惠妻
  
  魯黔婁妻
  
  齊相禦妻
  
  楚接輿妻
  
  楚老萊妻
  
  楚於陵妻
  
  仁智傳
  
  密康公母
  
  楚武鄧曼
  
  許穆夫人
  
  曹僖氏妻
  
  孫叔敖母
  
  晉伯宗妻
  
  衛靈夫人
  
  齊靈仲子
  
  魯臧孫母
  
  晉羊叔姬
  
  晉范氏母
  
  魯公乘姒
  
  魯漆室女
  
  魏麯沃負
  
  趙將括母
  
  貞順傳
  
  召南申女
  
  宋恭伯姬
  
  衛寡夫人
  
  蔡人之妻
  
  黎莊夫人
  
  齊孝孟姬
  
  息君夫人
  
  齊杞梁妻
  
  楚平伯嬴
  
  楚昭貞薑
  
  楚白貞姬
  
  衛宗二順
  
  魯寡陶妻
  
  梁寡高行
  
  陳寡孝婦
  
  節義傳
  
  魯孝保義
  
  楚成鄭瞀
  
  晉圉懷嬴
  
  楚昭越姬
  
  蓋將之妻
  
  魯義姑姊
  
  代趙夫人
  
  齊義繼母
  
  魯秋潔婦
  
  周主忠妾
  
  魏節乳母
  
  梁節姑姊
  
  珠崖二義
  
  郃陽友娣
  
  京師節女
  
  辯通傳
  
  齊管妾婧
  
  楚江乙母
  
  晉弓工妻
  
  齊傷槐女
  
  楚野辨女
  
  阿𠔌處女
  
  趙津女娟
  
  趙佛肸母
  
  齊威虞姬
  
  齊鐘離春
  
  齊宿瘤女
  
  齊孤逐女
  
  楚處莊侄
  
  齊女徐吾
  
  齊太倉女
  
  孽嬖傳
  
  夏桀末喜
  
  殷紂妲己
  
  周幽褒姒
  
  衛宣公薑(宣薑)
  
  魯桓文薑
  
  魯莊哀薑
  
  晉獻驪姬
  
  魯宣穆薑
  
  陳女夏姬
  
  齊靈聲姬
  
  齊東郭薑
  
  衛二亂女
  
  趙靈吳女
  
  楚考李後
  
  趙悼倡後
  
  續列女傳
  
  周郊婦人
  
  陳國辯女
  
  王孫氏母
  
  王陵之母
  
  張湯之母
  
  雋不疑母
  
  漢楊夫人
  
  漢霍夫人
  
  嚴延年母
  
  漢馮昭儀
  
  王章妻女
  
  班女婕妤
  
  趙飛燕姊娣(含趙合德)
  
  孝平王後
  
  更始夫人
  
  梁鴻之妻
  
  明德馬後
  
  梁夫人婀
捲之一
列女传 卷之一
  有虞二妃
  有虞二妃者,帝堯之二女也。長娥皇,次女英。舜父頑母嚚。父號瞽叟,弟曰象,敖遊於嫚,舜能諧柔之,承事瞽叟以孝。母憎舜而愛象,舜猶內治,靡有姦意。四嶽薦之於堯,堯乃妻以二女以觀厥內。二女承事舜於畎畝之中,不以天子之女故而驕盈怠嫚,猶謙謙恭儉,思盡婦道。瞽叟與象謀殺舜。使塗廩,舜歸告二女曰:「父母使我塗廩,我其往。」二女曰:「往哉9舜既治廩,乃捐階,瞽叟焚廩,舜往飛出。象復與父母謀,使舜瀎井。舜乃告二女,二女曰:「俞,往哉9舜往瀎井,格其出入,從掩,舜潛出。時既不能殺舜,瞽叟又速舜飲酒,醉將殺之,舜告二女,二女乃與舜藥浴汪,遂往,舜終日飲酒不醉。舜之女弟係憐之,與二嫂諧。父母欲殺舜,舜猶不怨,怒之不已。舜往於田號泣,日呼旻天,呼父母。惟害若茲,思慕不已。不怨其弟,篤厚不擔既納於百揆,賓於四門,選於林木,入於大麓,堯試之百方,每事常謀於二女。舜既嗣位,升為天子,娥皇為後,女英為妃。封象於有庳,事瞽叟猶若初焉。天下稱二妃聰明貞仁。舜陟方,死於蒼梧,號曰重華。二妃死於江湘之間,俗謂之湘君。君子曰:「二妃德純而行篤。詩云:「不顯惟德,百闢其刑之。」此之謂也。
  頌曰:元始二妃,帝堯之女,嬪列有虞,承舜於下,以尊事卑,終能勞苦,瞽叟和寧,卒享福祜。
  棄母姜嫄
  棄母姜嫄者,邰侯之女也。當堯之時,行見巨人跡,好而履之,歸而有娠,浸以益大,心怪惡之,卜筮禋祀,以求無子,終生子。以為不祥而棄之隘巷,牛羊避而不踐。乃送之平林之中,後伐平林者鹹薦之覆之。乃取置寒冰之上,飛鳥傴翼之。姜嫄以為異,乃收以歸。因命曰棄。姜嫄之性,清靜專一,好種稼穡。及棄長,而教之種樹桑麻。棄之性明而仁,能育其教,卒緻其名。堯使棄居稷官,更國邰地,遂封棄於邰,號曰後稷。及堯崩,舜即位,乃命之曰:「棄!黎民阻饑,汝居稷,播時百𠔌。」其後世世居稷,至周文武而興為天子。君子謂姜嫄靜而有化。詩云:「赫赫姜嫄,其德不回,上帝是依。」又曰:「思文後稷,剋配彼天,立我烝民。」此之謂也。
  頌曰:棄母姜嫄,清靜專一,履跡而孕,懼棄於野,鳥獸覆翼,乃復收恤,卒為帝佐,母道既畢。
  契母簡狄
  契母簡狄者,有娀氏之長女也。當堯之時,與其妹娣浴於玄丘之水。有玄鳥銜卵,過而墜之。五色甚好,簡狄與其妹娣競往取之。簡狄得而含之,誤而吞之,遂生契焉。簡狄性好人事之治,上知天文,樂於施惠。及契長,而教之理順之序。契之性聰明而仁,能育其教,卒緻其名。堯使為司徒,封之於亳。及堯崩,舜即位,乃敕之曰:「契!百姓不親,五品不遜,汝作司徒,而敬敷五教在寬。」其後世世居亳,至殷湯興為天子。君子謂簡狄仁而有禮。詩云:「有娀方將,立子生商。又曰:「天命玄鳥,降而生商。」此之謂也。
  頌曰:契母簡狄,敦仁勵翼,吞卵産子,遂自修飾,教以事理,推恩有德,契為帝輔,蓋母有力。
  啓母塗山
  啓母者,塗山氏長女也。夏禹娶以為妃。既生啓,辛壬癸甲,啓呱呱泣,禹去而治水,惟荒度土功,三過其傢,不入其門。塗山獨明教訓,而致其化焉。及啓長,化其德而從其教,卒緻令名。禹為天子,而啓為嗣,持禹之功而不殞。君子謂塗山強於教誨。詩云:「釐爾士女,從以孫子。」此之謂也。
  頌曰:啓母塗山,維配帝禹,辛壬癸甲,禹往敷土,啓呱呱泣,母獨論序,教訓以善,卒繼其父。
  湯妃有{新女}
  湯妃有{新女}者,有妊氏之女也。殷湯娶以為妃,生仲壬外丙,亦明教訓,緻其功。有妊之妃湯也,統領九嬪,後宮有序,鹹無妒媢逆理之人,卒緻王功。君子謂妃明而有序。詩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言賢女能為君子和好衆妾,其有{新女}之謂也。
  頌曰:湯妃有{新女},質行聰明,媵從伊尹,自夏適殷,勤愨治中,九嬪有行,化訓內外,亦無愆殃。
  周室三母
  三母者,大薑、大任、大姒。大薑者,王季之母,有臺氏之女。大王娶以為妃。生大伯、仲雍、王季。貞順率導,靡有過失。大王謀事遷徙,必與。大薑。君子謂大薑廣於德教。大任者,文王之母,摯任氏中女也。王季娶為妃。大任之性,端一誠莊,惟德之行。及其有娠,目不視惡色,耳不聽淫聲,口不出敖言,能以胎教。溲於豕牢,而生文王。文王生而明聖,大任教之,以一而識百,卒為周宗。君子謂大任為能胎教。古者婦人妊子,寢不側,坐不邊,立不蹕,不食邪味,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視於邪色,耳不聽於淫聲。夜則令瞽誦詩,道正事。如此,則生子形容端正,纔德必過人矣。故妊子之時,必慎所感。感於善則善,感於惡則惡。人生而肖萬物者,皆其母感於物,故形音肖之。文王母可謂知肖化矣。大姒者,武王之母,禹後有莘姒氏之女。仁而明道。文王嘉之,親迎於渭,造舟為梁。及入,大姒思媚大薑、大任,旦夕勤勞,以進婦道。大姒號曰文母,文王治外,文母治內。大姒生十男:長伯邑考、次武王發、次周公旦、次管叔鮮、次蔡叔度、次曹叔振鐸、次霍叔武、次成叔處、次康叔封、次聃季載。大姒教誨十子,自少及長,未嘗見邪僻之事。及其長,文王繼而教之,卒成武王周公之德。君子謂大姒仁明而有德。詩曰:「大邦有子,俔天之妹,文定厥祥,親迎於渭,造舟為梁,不顯其光。」又曰:「大姒嗣徽音,則百斯男。」此之謂也。
  頌曰:周室三母,大薑任姒,文武之興,蓋由斯起。大姒最賢,號曰文母。三姑之德,亦甚大矣!
  衛姑定薑
  衛姑定薑者,衛定公之夫人,公子之母也。公子既娶而死,其婦無子,畢三年之喪,定薑歸其婦,自送之,至於野。恩愛哀思,悲心感慟,立而望之,揮泣垂涕。乃賦詩曰:「燕燕於飛,差池其羽,之子於歸,遠送於野,瞻望不及,泣涕如雨。」送去歸泣而望之。又作詩曰:「先君之思,以畜寡人。」君子謂定薑為慈姑過而之厚。定公惡孫林父,孫林父奔晉。晉侯使郄犨為請還,定公欲辭,定薑曰:「不可,是先君宗卿之嗣也。大國又以為請,而弗許,將亡。雖惡之,不猶愈於亡乎!君其忍之。夫安民而宥宗卿,不亦可乎9定公遂復之。君子謂定薑能遠患難。詩曰:「其儀不忒,正是四國。」此之謂也。定公卒,立敬姒之子衎為君,是為獻公。獻公居喪而慢。定薑既哭而息,見獻公之不哀也,不內食飲,嘆曰:「是將敗衛國,必先害善人,天禍衛國也!夫吾不獲鱄也使主社稷。」大夫聞之皆懼。孫文子自是不敢捨其重器於衛。鱄者,獻公弟子鮮也。賢,而定薑欲立之而不得。後獻公暴虐,慢侮定薑。卒見逐走,出亡至境,使祝宗告亡,且告無罪於廟。定薑曰:「不可。若令無神,不可誣。有罪,若何告無罪也。且公之行,捨大臣而與小臣謀,一罪也。先君有衛卿以為師保,而衊之,二罪也。餘以巾櫛事先君,而暴妾使餘,三罪也。告亡而已,無告無罪。其後賴鱄力,獻公復得反國。君子謂定薑能以辭教。詩云:「我言惟服。」此之謂也。鄭皇耳率師侵衛,孫文子卜追之,獻兆於定薑曰:「兆如山林,有夫出徵而喪其雄。」定薑曰:「徵者喪雄,禦寇之利也。大夫圖之。」衛人追之,獲皇耳於犬丘。君子謂定薑達於事情。詩云:「左之左之,君子宜之。」此之謂也。
  頌曰:衛姑定薑,送婦作詩,恩愛慈惠,泣而望之。數諫獻公,得其罪尤。聰明遠識,麗於文辭。
  齊女傅母
  傅母者,齊女之傅母也。女為衛莊公夫人,號曰莊薑。薑交好。始往,操行衰惰,有冶容之行,淫泆之心。傅母見其婦道不正,諭之雲:「子之傢,世世尊榮,當為民法則。子之質,聰達於事,當為人表式。儀貌壯麗,不可不自修整。衣錦絅裳,飾在輿馬,是不貴德也。」乃作詩曰:「碩人其頎,衣錦絅衣,齊侯之子,衛侯之妻,東宮之妹,邢侯之姨,譚公維私。」砥厲女之心以高節,以為人君之子弟,為國君之夫人,尤不可有邪僻之行焉。女遂感而自修。君子善傅母之防未然也。莊薑者,東宮得臣之妹也。無子。姆戴媯之子桓公,公子州籲嬖人之子也。有寵,驕而好兵,莊公弗禁。後州籲果殺桓公。詩曰:「毋教猱升木。」此之謂也。
  頌曰:齊女傅母,防女未然,稱列先祖,莫不尊榮,作詩明指,使無辱先,莊薑姆妹,卒能修身。
  魯季敬薑
  魯季敬薑者,莒女也。號戴己。魯大夫公父穆伯之妻,文伯之母季康子之從祖叔母也。博達知禮。穆伯先死,敬薑守養。文伯出學而還歸,敬薑側目而盼之。見其友上堂,從後階降而卻行,奉劍而正履,若事父兄。文伯自以為成人矣。敬薑召而數之曰:「昔者武王罷朝,而結絲嘺絶,左右顧無可使結之者,俯而自申之,故能成王道。桓公坐友三人,諫臣五人,日舉過者三十人,故能成伯業。周公一食而三吐哺,一沐而三握發,所執贄而見於窮閭隘巷者七十餘人,故能存周室。彼二聖一賢者,皆霸王之君也,而下人如此。其所與遊者,皆過己者也。是以日益而不自知也。今以子年之少而位之卑,所與遊者,皆為服役。子之不益,亦以明矣。」文伯乃謝罪。於是乃擇嚴師賢友而事之。所與遊處者皆黃耄倪齒也,文伯引裧攘捲而親饋之。敬薑曰:「子成人矣。」君子謂敬薑備於教化。詩云:「濟濟多士,文王以寧。」此之謂也。文伯相魯。敬薑謂之曰:「吾語汝,治國之要,盡在經矣。夫幅者,所以正麯枉也,不可不強,故幅可以為將。畫者,所以均不均、服不服也,故畫可以為正。物者,所以治蕪與莫也,故物可以為都大夫。持交而不失,出入不絶者,捆也。捆可以為大行人也。推而往,引而來者,綜也。綜可以為關內之師。主多少之數者,均也。均可以為內史。服重任,行遠道,正直而固者,軸也。軸可以為相。舒而無窮者,摘也。摘可以為三公。」文伯再拜受教。文伯退朝,朝敬薑,敬薑方績。文伯曰:「以歜之傢,而主猶績,懼幹季孫之怒,其以歜為不能事主乎9敬薑嘆曰:「魯其亡乎!使童子備官而未之聞耶!居,吾語汝。昔聖王之處民也,擇瘠土而處之,勞其民而用之,故長王天下。夫民勞則思,思則善心生,逸則淫,淫則忘善,忘善則惡心生。沃土之民不材,淫也。瘠土之民嚮義,勞也。是故天子大采朝日,與三公九卿組織地德。日中考政,與百官之政事,使師尹維旅牧宣敘民事。少采夕月,與太史司載糾虔天刑。日入監九禦,使潔奉禘郊之粢盛,而後即安。諸侯朝修天子之業令,晝考其國,夕省其典刑,夜儆百工,使無慆淫,而後即安。卿大夫朝考其職,晝講其庶政,夕序其業,夜庀其傢事,而後即安。士朝而受業,晝而講隸,夕而習復,夜而討過,無憾,而後即安。自庶人以下,明而動,晦而休,無自以擔王後親織玄紞,公侯之夫人加之以紘綖,卿之內子為大帶,命婦成祭服,則士之妻加之以朝服,自庶士以下皆衣其夫。社而賦事,烝而獻功,男女效績,否則有闢,古之製也。君子勞心,小人勞力,先王之訓也。自上以下,誰敢淫心捨力。今我寡也,爾又在下位,朝夕處事,猶恐忘先人之業,況有怠惰,其何以闢!吾冀汝朝夕修,我曰必無廢先人,爾今也曰鬍不自安。以是承君之官,餘懼穆伯之絶嗣也。仲尼聞之曰:「弟子記之,季氏之婦不淫矣9詩曰:「婦無公事,休其蠶織。」言婦人以織績為公事者也。休之非禮也。文伯飲南宮敬叔酒,以露堵父為客,羞鱉焉小,堵父怒,相延食鱉,堵父辭曰:「將使鱉長而食之。」遂出。敬薑聞之,怒曰「吾聞之先子曰:『祭養屍,饗養上賓。』鱉於人何有,而使夫人怒9遂逐文伯。五日,魯大夫辭而復之。君子謂敬薑為慎微。詩曰:「我有旨酒,嘉賓式燕以樂。」言尊賓也。文伯卒,敬薑戒其妾曰:「吾聞之,『好內,女死之;好外,士死之。』今吾子夭死,吾惡其以好內聞也,二三婦之辱。共祀先祀者,請毋瘠色,毋揮涕,毋陷膺,毋憂容,有降服,毋加服,從禮而靜,是昭吾子。仲尼聞之曰:「女知莫如婦,男知莫如夫,公父氏之婦知矣,欲明其子之令德。」詩曰:「君子有𠔌,貽厥孫子。」此之謂也。敬薑之處喪也,朝哭穆伯,暮哭文伯。仲尼聞之曰:「季氏之婦可謂知禮矣,愛而無私,上下有章。」敬薑嘗如季氏。康子在朝,與之言,不應,從之,及寢門,不應而入。康子辭於朝,而入見曰:「肥也不得聞命,毋乃罪耶?」敬薑對曰:「子不聞耶?天子及諸侯合民事於內朝,自卿大夫以下合官職於外朝,閤家事於內朝,寢門之內,婦人治其職焉。上下同之。夫外朝子將業君之官職焉,內朝子將庀季氏之政焉,皆非吾所敢言也。康子嘗至敬薑,〈門為〉門而與之言,皆不逾閾。祭悼子,康子與焉,酢不受,徹俎不燕,宗不具不繹,繹不盡飲則退。仲尼謂敬薑別於男女之禮矣。詩曰:「女也不爽。」此之謂也。
  頌曰:文伯之母,號曰敬薑,通達知禮,德行光明,匡子過失,教以法理,仲尼賢焉,列為慈母。
  楚子發母
  楚將子發之母也。子發攻秦絶糧,使人請於王,因歸問其母。母問使者曰:「士卒得無恙乎?」對曰:「士卒並分菽粒而食之。」又問:「將軍得無恙乎?」對曰:「將軍朝夕芻豢黍粱。」子發破秦而歸,其母閉門而不內。使人數之曰:「子不聞越王句踐之伐吳耶?客有獻醇酒一器者,王使人註江之上流,使士卒飲其下流,味不及加美,而士卒戰自五也。異日有獻一囊糗糒者,王又以賜軍士,分而食之,甘不逾嗌,而戰自十也。今子為將,士卒並分菽粒而食之,子獨朝夕芻豢黍粱,何也?詩不云乎:『好樂無荒,良士休休。』言不失和也。夫使人入於死地,而自康樂於其上,雖有以得勝,非其術也。子非吾子也,無入吾門。」子發於是謝其母,然後內之。君子謂子發母能以教誨。詩云:「教誨爾子,式𠔌似之。」此之謂也。
  頌曰:子發之母,刺子驕泰,將軍稻粱,士卒菽粒,責以無禮,不得人力,君子嘉焉,編於母德。
  鄒孟軻母
  鄒孟軻之母也。號孟母。其捨近墓。孟子之少也,嬉遊為墓間之事,踴躍築埋。孟母曰:「此非吾所以居處子也。」乃去捨市傍。其嬉戲為賈人衒賣之事。孟母又曰:「此非吾所以居處子也。」復徙捨學宮之傍。其嬉遊乃設俎豆揖讓進退。孟母曰:「真可以居吾子矣。」遂居之。及孟子長,學六藝,卒成大儒之名。君子謂孟母善以漸化。詩云:「彼姝者子,何以予之?」此之謂也。孟子之少也,既學而歸,孟母方績,問曰:「學何所至矣?」孟子曰:「自若也。」孟母以刀斷其織。孟子懼而問其故,孟母曰:「子之廢學,若吾斷斯織也。夫君子學以立名,問則廣知,是以居則安寧,動則遠害。今而廢之,是不免於廝役,而無以離於禍患也。何以異於織績而食,中道廢而不為,寧能衣其夫子,而長不乏糧食哉!女則廢其所食,男則墮於修德,不為竊盜,則為虜役矣。」孟子懼,旦夕勤學不息,師事子思,遂成天下之名儒。君子謂孟母知為人母之道矣。詩云:「彼姝者子,何以告之?」此之謂也。孟子既娶,將入私室,其婦襢而在內,孟子不悅,遂去不入。婦辭孟母而求去,曰:「妾聞夫婦之道,私室不與焉。今者妾竊墮在室,而夫子見妾,勃然不悅,是客妾也。婦人之義,蓋不客宿。請歸父母。於是孟母召孟子而謂之曰:「夫禮,將入門,問孰存,所以致敬也。將上堂,聲必揚,所以戒人也。將入戶,視必下,恐見人過也。今子不察於禮,而責禮於人,不亦遠乎9孟子謝,遂留其婦。君子謂孟母知禮,而明於姑母之道。孟子處齊,而有憂色。孟母見之曰:「子若有憂色,何也?」孟子曰:「不敏。」異日閑居,擁楹而嘆。孟母見之曰:「鄉見子有憂色,曰不也,今擁楹而嘆,何也?」孟子對曰:「軻聞之:君子稱身而就位,不為苟得而受賞,不貪榮祿。諸侯不聽,則不達其上。聽而不用,則不踐其朝。」今道不用於齊,願行而母老,是以憂也。」孟母曰:「夫婦人之禮,精五飯,羃酒漿,養舅姑,縫衣裳而已矣。故有閨內之修,而無境外之志。易曰:『在中饋,無攸遂。』詩曰:『無非無儀,惟酒食是議。』以言婦人無擅製之義,而有三從之道也。故年少則從乎父母,出嫁則從乎夫,夫死則從乎子,禮也。今子成人也,而我老矣。子行乎子義,吾行乎吾禮。」君子謂孟母知婦
  道。詩云:「載色載笑,匪怒匪教。」此之謂也。
  頌曰:孟子之母,教化列分,處子擇藝,使從大倫,子學不進,斷機示焉,子遂成德,為當世冠。
  魯之母師
  母師者,魯九子之寡母也。臘日休作者,歲祀禮事畢,悉召諸子,謂曰:「婦人之義,非有大故,不出夫傢。然吾父母傢多幼稚,歲時禮不理。吾從汝謁往監之。」諸子皆頓首許諾。又召諸婦曰:「婦人有三從之義,而無專製之行。少係於父母,長係於夫,老係於子。今諸子許我歸視私傢,雖逾正禮,願與少子俱,以備婦人出入之製。諸婦其慎房戶之守,吾夕而反。」於是使少子僕,歸辨傢事。天陰還失早,至閭外而止,夕而入。魯大夫從臺上見而怪之。使人閑視其居處,禮節甚修,傢事甚理。使者還以狀對。於是大夫召母而問之曰:「一日從北方來,至閭而止,良久,夕乃入。吾不知其故,甚怪之,是以問也。」母對曰:「妾不幸,早失夫,獨與九子居。臘日,禮畢事間,從諸子謁歸視私傢。與諸婦孺子期,夕而反。妾恐其酺醵醉飽,人情所有也。妾反太早,不敢復返,故止閭外,期盡而入。大夫美之,言於穆公,賜母尊號曰母師。使朝謁夫人,夫人諸姬皆師之。君子謂母師能以身教。夫禮,婦人未嫁,則以父母為天;既嫁,則以夫為天。其喪父母,則降服一等,無二天之義也。詩云:「出宿於濟,飲餞於禰,女子有行,遠父母兄弟。」
  頌曰:九子之母,誠知禮經,謁歸還反,不揜人情,德行既備,卒蒙其榮,魯君賢之,號以尊名。
  魏芒慈母
  魏芒慈母者,魏孟陽氏之女,芒卯之後妻也。有三子。前妻之子有五人,皆不愛慈母。遇之甚異,猶不愛。慈母乃命其三子,不得與前妻子齊衣服飲食,起居進退甚相遠,前妻之子猶不愛。於是前妻中子犯魏王令當死,慈母憂戚悲哀,帶圍減尺,朝夕勤勞以救其罪人。有謂慈母曰:「人不愛母至甚也,何為勤勞憂懼如此?」慈母曰:「如妾親子,雖不愛妾,猶救其禍而除其害,獨於假子而不為,何以異於凡母!其父為其孤也,而使妾為其繼母。繼母如母,為人母而不能愛其子,可謂慈乎!親其親而偏其假,可謂義乎!不慈且無義,何以立於世!彼雖不愛,妾安可以忘義乎9遂訟之。魏安釐王聞之,高其義曰:「慈母如此,可不救其子乎9乃赦其子,復其傢。自此五子親附慈母,雍雍若一。慈母以禮義之漸,率導八子,鹹為魏大夫卿士,各成於禮義。君子謂慈母一心。詩云:「屍鳩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儀一兮,其儀一兮,心如結兮。」言心之均一也。屍鳩以一心養七子,君子以一儀養萬物。一心可以事百君,百心不可以事一君。此之謂也。
  頌曰:芒卯之妻,五子後母,慈惠仁義,扶養假子,雖不吾愛,拳拳若親,繼母若斯,亦誠可尊。
  齊田稷母
  齊田稷子之母也。田稷子相齊,受下吏之貨金百鎰,以遺其母。母曰:「子為相三年矣,祿未嘗多若此也,豈修士大夫之費哉!安所得此?」對曰:「誠受之於下。」其母曰:「吾聞士修身潔行,不為苟得。竭情盡實,不行詐偽。非義之事,不計於心。非理之利,不入於傢。言行若一,情貌相副。今君設官以待子,厚祿以奉子,言行則可以報君。夫為人臣而事其君,猶為人子而事其父也。盡力竭能,忠信不欺,務在效忠,必死奉命,廉潔公正,故遂而無患。今子反是,遠忠矣。夫為人臣不忠,是為人子不孝也。不義之財,非吾有也。不孝之子,非吾子也。子起。」田稷子慚而出,反其金,自歸罪於宣王,請就誅焉。宣王聞之,大賞其母之義,遂捨稷子之罪,復其相位,而以公金賜母。君子謂,稷母廉而有化。詩曰:「彼君子兮,不素飧兮。」無功而食祿,不為也,況於受金乎!
  頌曰:田稷之母,廉潔正直,責子受金,以為不德,忠孝之事,盡財竭力,君子受祿,終不素食。
捲之二
  周宣薑後
  周宣薑後者,齊侯之女也。賢而有德,事非禮不言,行非禮不動。宣王嘗早臥晏起,後夫人不出房。薑後脫簪珥,待罪於永巷,使其傅母通言於王曰:「妾不纔,妾之淫心見矣,至使君王失禮而晏朝,以見君王樂色而忘德也。夫苟樂色,必好奢窮欲,亂之所興也。原亂之興,從婢子起。敢請婢子之罪。」王曰:「寡人不德,實自生過,非夫人之罪也。」遂復薑後而勤於政事。早朝晏退,卒成中興之名。君子謂,薑後善於威儀而有德行。夫禮,後夫人禦於君,以燭進。至於君所,滅燭,適房中,脫朝服,衣褻服,然後進禦於君。雞鳴,樂師擊鼓以告旦,後夫人鳴佩而去。詩曰:「威儀抑抑,德音秩秩。」又曰:「隰桑有阿,其葉有幽,既見君子,德音孔膠。」夫婦人以色親,以德固。姜氏之德行可謂孔膠也。
  頌曰:嘉茲薑後,厥德孔賢,由禮動作,匡配周宣,引過推讓,宣王悟焉,夙夜崇道,為中興君。
  齊桓衛姬
  衛姬者,衛侯之女,齊桓公之夫人也。桓公好淫樂,衛姬為之不聽鄭衛之音。桓公用管仲寧戚,行霸道,諸侯皆朝,而衛獨不至。桓公與管仲謀伐衛。罷朝入閨,衛姬望見桓公,脫簪珥,解環佩,下堂再拜,曰:「願請衛之罪。」桓公曰:「吾與衛無故,姬何請耶?」對曰:「妾聞之:人君有三色,顯然喜樂容貌淫樂者,鐘鼓酒食之色。寂然清靜意氣沉抑者,喪禍之色。忿然充滿手足矜動者,攻伐之色。今妾望君舉趾高,色厲音揚,意在衛也,是以請也。」桓公許諾。明日臨朝,管仲趨進曰:「君之莅朝也,恭而氣下,言則徐,無伐國之志,是釋衛也。」桓公曰:「善。」乃立衛姬為夫人,號管仲為仲父。曰:「夫人治內,管仲治外。寡人雖愚,足以立於世矣。」君子謂衛姬信而有行。詩曰:「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
  頌曰:齊桓衛姬,忠款誠信,公好淫樂,姬為修身,望色請罪,桓公加焉,厥使治內,立為夫人。
  晉文齊薑
  齊薑,齊桓公之宗女,晉文公之夫人也。初文公父獻公,納驪姬,譖殺太子申生。文公號公子重耳,與舅犯奔狄。適齊,齊桓公以宗女妻之,遇之甚善,有馬二十乘,將死於齊,曰:「人生安樂而已,誰知其他。」子犯知文公之安齊也,欲行而患之,與從者謀於桑下,蠶妾在焉。妾告姜氏,薑殺之,而言於公子曰:「從者將以子行,聞者吾已除之矣。公子必從,不可以貳,貳無成命。自子去晉,晉無寧歲。天未亡晉,有晉國者,非子而誰,子其勉之!上帝臨子,貳必有咎。」公子曰:「吾不動,必死於此矣。」薑曰:「不可。周詩曰:『莘莘徵夫,每懷靡及。』夙夜徵行,猶恐無及,況欲懷安,將何及矣!人不求及,其能及乎!亂不長世,公子必有晉。」公子不聽。薑與舅犯謀,醉,載之以行,酒醒,公子以戈逐舅犯曰:「若事有濟則可,無所濟,吾食舅氏之肉豈有饜哉9遂行,過曹宋鄭楚而入秦。秦穆公乃以兵內之於晉,晉人殺懷公而立公子重耳,是為文公。迎齊薑以為夫人。遂霸天下,為諸侯盟主。君子謂齊薑潔而不瀆,能育君子於善。詩曰:「彼美孟薑,可與寤言。」此之謂也。
  頌曰:齊姜公正,言行不怠,勸勉晉文,反國無疑,公子不聽,薑與犯謀,醉而載之,卒成霸基。
  秦穆公姬
  穆姬者,秦穆公之夫人,晉獻公之女,太子申生之同母姊,與惠公異母。賢而有義。獻公殺太子申生,逐群公子。惠公號公子夷吾,奔梁。及獻公卒,得因秦立。始即位,穆姬使納群公子曰:「公族者,君之根本。」惠公不用,又背秦賂。晉饑,請粟於秦,秦與之。秦饑,請粟於晉,晉不與。秦遂興兵與晉戰,獲晉君以歸。秦穆公曰:「埽除先人之廟,寡人將以晉君見。」穆姬聞之,乃與太子罃、公子宏,與女簡璧,衰絰履薪以迎。且告穆公曰:「上天降災,使兩君匪以玉帛相見,乃以興戎。婢子娣姒,不能相教,以辱君命。晉君朝以入,婢子夕以死。惟君其圖之。」公懼,乃捨諸靈臺。大夫請以入,公曰:「獲晉君以功歸,今以喪歸,將焉用!遂改館晉君,饋以七牢而遣之。穆姬死,穆姬之弟重耳入秦,秦送之晉,是為晉文公。太子罃思母之恩,而送其舅氏也,作詩曰:「我送舅氏,曰至渭陽,何以贈之?路車乘黃。」君子曰:「慈母生孝子。」詩云:「敬慎威儀,維民之則。」穆姬之謂也。
  頌曰:秦穆夫人,晉惠之姊。秦執晉君,夫人流涕,痛不能救,乃將赴死,穆公義之,遂釋其弟。
  楚莊樊姬
  樊姬,楚莊王之夫人也。莊王即位,好狩獵。樊姬諫不止,乃不食禽獸之肉,王改過,勤於政事。王嘗聽朝罷晏,姬下殿迎曰:「何罷晏也,得無饑倦乎?」王曰:「與賢者語,不知饑倦也。」姬曰:「王之所謂賢者何也?」曰:「虞丘子也。」姬掩口而笑,王曰:「姬之所笑何也?」曰:「虞丘子賢則賢矣,未忠也。」王曰:「何謂也?」對曰:「妾執巾櫛十一年,遣人之鄭衛,求美人進於王。今賢於妾者二人,同列者七人。妾豈不欲擅王之愛寵哉!妾聞『堂上兼女,所以觀人能也。』妾不能以私蔽公,欲王多見知人能也。今虞丘子相楚十餘年,所薦非子弟,則族昆弟,未聞進賢退不肖,是蔽君而塞賢路。知賢不進,是不忠;不知其賢,是不智也。妾之所笑,不亦可乎9王悅。明日,王以姬言告虞丘子,丘子避席,不知所對。於是避捨,使人迎孫叔敖而進之,王以為令尹。治楚三年,而莊王以霸。楚史書曰:「莊王之霸,樊姬之力也。」詩曰:「大夫夙退,無使君勞。」其君者,謂女君也。又曰:「溫恭朝夕,執事有悖」此之謂也。
  頌曰:樊姬謙讓,靡有嫉妒,薦進美人,與己同處,非刺虞丘,蔽賢之路,楚莊用焉,功業遂伯。
  周南之妻
  周南之妻者,周南大夫之妻也。大夫受命,平治水土。過時不來,妻恐其懈於王事,蓋與其鄰人陳素所與大夫言:「國傢多難,惟勉強之,無有譴怒,遺父母憂。昔舜耕於歷山,漁於雷澤,陶於河濱。非舜之事,而舜為之者,為養父母也。傢貧親老,不擇官而仕。親操井臼,不擇妻而娶。故父母在,當與時小同,無虧大義,不罹患害而已。夫鳳凰不離於蔚羅,麒麟不入於陷阱,蛟竜不及於枯澤。鳥獸之智,猶知避害,而況於人乎!生於亂世,不得道理,而迫於暴虐,不得行義,然而仕者,為父母在故也。乃作詩曰:『魴魚赬尾,王室如毀,雖則如毀,父母孔邇。』蓋不得已也。」君子以是知周南之妻而能匡夫也。
  頌曰:周大夫妻,夫出治土,維戒無怠,勉為父母,凡事遠周,之在,作詩魴魚,以敕君子。
  宋鮑女宗
  女宗者,宋鮑蘇之妻也。養姑甚謹。鮑蘇仕衛三年,而娶外妻,女宗養姑愈敬。因往來者請問其夫,賂遺外妻甚厚。女宗姒謂曰:「可以去矣。」女宗曰:「何故?」姒曰:「夫人既有所好,子何留乎?」女宗曰:「婦人一醮不改,夫死不嫁,執麻枲,治絲繭,織紝組紃,以供衣服,以事夫室,澈漠酒醴,羞饋食以事舅姑。以專一為貞,以善從為順。貞順,婦人之至行也。豈以專夫室之愛為善哉!若其以淫意為心,而扼夫室之好,吾未知其善也。夫禮,天子十二,諸侯九,卿大夫三,士二。今吾夫誠士也。有二,不亦宜乎!且婦人有七見去。夫無一去義。七去之道,妒正為首。淫僻竊盜,長舌驕侮,無子惡病,皆在其後。吾姒不教吾以居室之禮,而反欲使吾為見棄之行,將安所用此9遂不聽,事姑愈謹。宋公聞之,表其閭,號曰女宗。君子謂女宗謙而知禮。詩云:「令儀令色,小心翼翼,故訓是式,威儀是力。」此之謂也。
  頌曰:宋鮑女宗,好禮知理。夫有外妻,不為變己。稱引婦道,不聽其姒。宋公賢之,表其閭裏。
  晉趙衰妻
  晉趙衰妻者,晉文公之女也。號趙姬。初文公為公子時,與趙衰奔狄。狄人入其二女叔隗季隗於公子,公以叔隗妻趙衰,生盾。及反國,文公以其女趙姬妻趙衰。生原、同、屏、括、樓、嬰。趙姬請迎盾與其母而納之,趙衰辭而不敢。姬曰:「不可。夫得寵而忘舊,捨義。好新而嫚故,無恩。與人勤於隘厄,富貴而不顧,無禮。君棄此三者,何以使人!雖妾亦無以侍執巾櫛。詩不云:『乎采葑采菲,無以下體,德音莫違,及爾同死。』與人同寒苦,雖有小過,猶與之同死而不去,況於安新忘舊乎!又曰:『燕爾新婚,不我屑以。』蓋傷之也。君其逆之,無以新廢舊。」趙衰許諾,乃逆叔隗與盾來。姬以盾為賢,請立為嫡子,使三子下之。以叔隗為內婦,姬親下之。及盾為正卿,思趙姬之讓恩,請以姬之中子屏、括為公族大夫。曰:「君,姬氏之愛子也。微君姬氏,則臣狄人也,何以至此9成公許之。屏、括遂以其族為公族大夫。君子謂趙姬恭而有讓。詩曰:「溫溫恭人,維德之基。」趙姬之謂也。
  頌曰:趙衰姬氏,製行分明,身雖尊貴,不妒偏房,躬事叔隗,子盾為嗣,君子美之,厥行孔備。
  陶荅子妻
  陶大夫荅子之妻也。荅子治陶三年,名譽不興,傢富三倍。其妻數諫不用。居五年,從車百乘歸休。宗人擊牛而賀之,其妻獨抱兒而泣。姑怒曰:「何其不祥也9婦曰:「夫子能薄而官大,是謂嬰害。無功而傢昌,是謂積殃。昔楚令尹子文之治國也,傢貧國富,君敬民戴,故福結於子孫,名垂於後世。今夫子不然。貪富務大,不顧後害。妾聞南山有玄豹,霧雨七日而不下食者,何也?欲以澤其毛而成文章也。故藏而遠害。犬彘不擇食以肥其身,坐而須死耳。今夫子治陶,傢富國貧,君不敬,民不戴,敗亡之徵見矣。願與少子俱脫。」姑怒,遂棄之。處期年,荅子之傢果以盜誅。唯其母老以免,婦乃與少子歸養姑,終卒天年。君子謂荅子妻能以義易利,雖違禮求去,終以全身復禮,可謂遠識矣。詩曰:「百爾所思,不如我所之。」此之謂也。
  頌曰:荅子治陶,傢富三倍,妻諫不聽,知其不改,獨泣姑怒,送厥母傢,荅子逢禍,復歸養姑。
  柳下惠妻
  魯大夫柳下惠之妻也。柳下惠處魯,三黜而不去,憂民救亂。妻曰:「無乃瀆乎!君子有二恥。國無道而貴,恥也;國有道而賤,恥也。今當亂世,三黜而不去,亦近恥也。」柳下惠曰:「油油之民,將陷於害,吾能已乎!且彼為彼,我為我,彼雖裸裎,安能污我9油油然與之處,仕於下位。柳下既死,門人將誄之。妻曰:「將誄夫子之德耶,則二三子不如妾知之也。」乃誄曰:「夫子之不伐兮,夫子之不竭兮,夫子之信誠而與人無害兮,屈柔從俗,不強察兮,蒙恥救民,德彌大兮,雖遇三黜,終不蔽兮,愷悌君子,永能厲兮,嗟乎惜哉,乃下世兮,庶幾遐年,今遂逝兮,嗚呼哀哉,魂神泄兮,夫子之謚,宜為惠兮。」門人從之以為誄,莫能竄一字。君子謂柳下惠妻能光其夫矣。詩曰:「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此之謂也。
  頌曰:下惠之妻,賢明有文,柳下既死,門人必存,將誄下惠,妻為之辭,陳列其文,莫能易之。
  魯黔婁妻
  魯黔婁先生之妻也。先生死,曾子與門人往吊之。其妻出戶,曾子吊之。上堂,見先生之屍在牖下,枕墼席稿,緼袍不表,覆以布被,首足不盡斂。覆頭則足見,覆足則頭見。曾子曰:「邪引其被,則斂矣。」妻曰:「邪而有餘,不如正而不足也。先生以不邪之故,能至於此。生時不邪,死而邪之,非先生意也。」曾子不能應遂哭之曰:「嗟乎,先生之終也!何以為謚?」其妻曰:「以康為謚。」曾子曰:「先生在時,食不充虛,衣不蓋形。死則手足不斂,旁無酒肉。生不得其美,死不得其榮,何樂於此而謚為康乎?」其妻曰:「昔先生君嘗欲授之政,以為國相,辭而不為,是有餘貴也。君嘗賜之粟三十鍾,先生辭而不受,是有餘富也。彼先生者,甘天下之淡味,安天下之卑位。不戚戚於貧賤,不忻忻於富貴。求仁而得仁,求義而得義。其謚為康,不亦宜乎!曾子曰:「唯斯人也而有斯婦。」君子謂黔婁妻為樂貧行道。詩曰:「彼美淑姬,可與寤言。」此之謂也。
  頌曰:黔婁既死,妻獨主喪,曾子吊焉,布衣褐衾,安賤甘淡,不求豐美,屍不揜蔽,猶謚曰康。
  齊相禦妻
  齊相晏子僕禦之妻也。號曰命婦。晏子將出,命婦窺其夫為相禦,擁大蓋,策駟馬,意氣洋洋,甚自得也。既歸,其妻曰:「宜矣子之卑且賤也。」夫曰:「何也?」妻曰:「晏子長不滿三尺,身相齊國,名顯諸侯。今者吾從門間觀其志氣,恂恂自下,思念深矣。今子身長八尺,乃為之僕禦耳,然子之意洋洋若自足者,妾是以去也。」其夫謝曰:「請自改何如?」妻曰:「是懷晏子之智,而加以八尺之長也。夫躬仁義,事明主,其名必揚矣。且吾聞寧榮於義而賤,不虛驕以貴。」於是其夫乃深自責,學道謙遜,常若不足。晏子怪而問其故,具以實對。於是晏子賢其能納善自改,升諸景公,以為大夫,顯其妻以為命婦。君子謂命婦知善。故賢人之所以成者,其道博矣,非特師傅朋友相與切磋也,妃匹亦居多焉。詩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言當常嚮為其善也。
  頌曰:齊相禦妻,匡夫以道,明言驕恭,恂恂自效,夫改易行,學問靡已,晏子升之,列於君子。
  楚接輿妻
  楚狂接輿之妻也。接輿躬耕以為食,楚王使使者持金百鎰、車二駟,往聘迎之,曰:「王願請先生治淮南。」接輿笑而不應,使者遂不得與語而去。妻從市來,曰:「先生以而為義,豈將老而遺之哉!門外車跡,何其深也?」接輿曰:「王不知吾不肖也,欲使我治淮南,遣使者持金駟來聘。」其妻曰:「得無許之乎?」接輿曰:「夫富貴者,人之所欲也,子何惡,我許之矣。」妻曰:「義士非禮不動,不為貧而易操,不為賤而改行。妾事先生,躬耕以為食,親績以為衣,食飽衣暖,據義而動,其樂亦自足矣。若受人重祿,乘人堅良,食人肥鮮,而將何以待之9接輿曰:「吾不許也。」妻曰:「君使不從,非忠也。從之又違,非義也。不如去之。」夫負釜甑,妻戴紝器,變名易姓而遠徙,莫知所之。君子謂接輿妻為樂道而遠害,夫安貧賤而不怠於道者,唯至德者能之。詩曰:「肅肅兔罝,椓之丁叮」言不怠於道也。
  頌曰:接輿之妻,亦安貧賤,雖欲進仕,見時暴亂,楚聘接輿,妻請避館,戴紝易姓,終不遭難。
  楚老萊妻
  楚老萊子之妻也。萊子逃世,耕於蒙山之陽。葭墻蓬室,木床蓍席,衣緼食菽,墾山播種。人或言之楚王曰:「老萊,賢士也。」王欲聘以璧帛,恐不來,楚王駕至老萊之門,老萊方織畚,王曰:「寡人愚陋,獨守宗廟,願先生幸臨之。」老萊子曰:「僕山野之人,不足守政。」王復曰:「守國之孤,願變先生之志。」老萊子曰:「諾。」王去,其妻戴畚萊挾薪樵而來,曰:「何車跡之衆也?」老萊子曰:「楚王欲使吾守國之政。」妻曰:「許之乎?」曰:「然。」妻曰:「妾聞之:可食以酒肉者,可隨以鞭捶。可授以官祿者,可隨以鈇鉞。今先生食人酒肉,授人官祿,為人所製也。能免於患乎!妾不能為人所製,投其畚萊而去。」老萊子曰:「子還,吾為子更慮。」遂行不顧,至江南而止,曰:「鳥獸之解毛,可績而衣之。據其遺粒,足以食也。」老萊子乃隨其妻而居之。民從而傢者一年成落,三年成聚。君子謂老萊妻果於從善。詩曰:「衡門之下,可以棲遲,泌之洋洋,可以療饑。」此之謂也。
  頌曰:老萊與妻,逃世山陽,蓬蒿為室,莞葭為蓋,楚王聘之,老萊將行,妻曰世亂,乃遂逃亡。
  楚於陵妻
  楚於陵子終之妻也。楚王聞於陵子終賢,欲以為相,使使者持金百鎰,往聘迎之,於陵子終曰:「僕有箕帚之妾,請入與計之。」即入,謂其妻曰:「楚王欲以我為相,遣使者持金來。今日為相,明日結駟連騎,食方丈於前,可乎?」妻曰:「夫子織屨以為食,非與物無治也。左琴右書,樂亦在其中矣。夫結駟連騎,所安不過容膝。食方丈於前,所甘不過一肉。今以容膝之安、一肉之味而懷楚國之憂,其可乎!亂世多害,妾恐先生之不保命也。」於是子終出謝使者而不許也。遂相與逃,而為人灌園。君子謂於陵妻為有德行。詩云:「愔愔良人,秩秩德音。」
  此之謂也。
  頌曰:於陵處楚,王使聘焉,入與妻謀,懼世亂煩,進往遇害,不若身安,左琴右書,為人灌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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