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旅游天下>> 诸子杂家>> 萧绎 Xiao Yi   中国 China   南梁   (508年554年)
金楼子
  金楼子是南北朝时的梁元帝萧绎的笔名。
  中国封建帝王中,我比较喜欢拿梁元帝萧绎、南唐后主李煜、北宋徵宗赵佶作比较。因为他们都是文人帝王,而又都生在乱世,命运多舛。不同的是,李煜多一点浪漫,赵佶多一点侈靡,萧绎则多一些矫饰和猜忌。
  萧绎,字世诚,小字七符,今江苏武进人,是那三次舍身同泰寺的崇佛南朝皇帝梁武帝梁衍的第七子,生于梁武帝天监七年(508年)。传说,萧绎要降生时,梁武帝萧衍作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眇目和尚,手执香炉来到至金殿前说自己要托生于皇宫。武帝惊醒,宫女就报告说适后妃生下皇子。果然,萧绎一生下来就是眇一目。萧衍信佛,相信萧绎就是那眇目和尚转生,所以对萧绎宠爱有加。《南史》说萧绎“聪悟俊朗,天才英发,出言为论,音响若钟”。萧绎嗜书如命,“性爱书籍,既患目,多不自执卷。置读书左右,番次上直,昼夜为常,略无休已,虽睡,卷犹不释。五人各伺一更,恒致达晓。常眠熟大鼾,左右有睡,读失次第,或偷卷度纸,帝必惊觉,更令追读,加以槚楚。虽戎略殷凑,机务繁多,军书羽檄,文章诏诰,点毫便就,殆不游手。常曰:‘我韬于文士,愧于武夫。’论者以为得言。 ”所以,他“常自比诸葛亮、桓温。”。梁武帝萧衍也相信萧绎“常自比诸葛亮、桓温”之类的鬼话,付以军国大事。梁衍按惯例分封诸子镇守各镇。萧绎17岁那年,萧衍问他:“孙策在江东建功立业时年岁几何?”萧绎回答:“十七。”梁武帝叹曰:“正是你这个年龄啊。”于是,他封萧绎为湘东王,镇江陵(今湖北荆州),后又任侍中、丹阳尹等。普通七年(526年),才18岁的萧衍正式出任荆州刺史,都督荆、湘、郢、益、宁、南梁六州诸军事,控制了整个长江中上游。
  梁武帝太清元年(547年),侯景率部投梁,深得梁武帝宠信,命他驻守寿阳。这个侯景(字万景),北魏怀朔镇(今内蒙固阳北)人,是一个鲜卑化的羯族人。《南史•侯景传》载:侯景 “少而不羁,见惮乡里。及长,骁勇有膂力,善骑射。”“狡猾多计,反覆难知。”在东魏高欢手下任过尚书右仆射、吏部尚书、司空、司徒、河南道大行台,将兵10万,专制河南。梁武帝太清元年(547年)高欢死后,侯景派人上表梁武帝,率河南十三州之地归梁。尚书仆射谢举及百辟坚决反对接纳侯景。但是,梁武帝力排众异,授侯景为大将军、河南王,都督河南北诸军事、大行台。后来,侯景与慕容绍宗一仗而败,梁武帝只得让他当南豫州刺史,镇守寿阳。太清二年(548),侯景叛梁。萧衍命邵陵王萧纶为大都督,率军平叛。可是,这个萧纶是个骄纵而又无能的人,竟然按兵不动,坐失讨伐侯景的最佳时机,以及让侯景潜出寿阳,继而攻克谯州、历阳,进而集结二三十万之多围攻建康(今南京)。这个时候,萧绎不仅没有表现出一位军事家应有的果敢和冷静,而且连起码的唇亡齿寒的道理都不懂,甚至表现出其冷酷与自私的个性。萧绎手上不是没有兵,他掌控着荆、湘、郢、益、宁、南梁六州诸军事,可以说,兵广将精。但是,他只派他的儿子萧方智等率一万余人,向征性的救援。万余人与二三十万大军,以卵击石,结果是可想而知的。萧绎只好又派王僧辩率舟师增援,可是派出的兵仍然只有万人,这岂不是当儿戏了?王僧辩倒并非庸才。他出生于将门,为右卫将军神念之子,又智勇兼备、身经百战,当年武宁郡反时,就是他领军讨平的。无奈的是,侯景围攻建康已有一段时间,待“王命僧辩假节,总督舟师一万,兼粮馈赴援。才至京都,宫城陷没,天子蒙尘。”(见《梁书•王僧辩传》这就是萧绎拥兵自守,不顾他老子皇帝安危的结果,以至让自己的父亲梁武帝萧衍被困活活饿死。萧衍死后,侯景立太子萧纲为皇帝,自封为大都督。侯景攻入建康后,“悉驱城市文武,僳身而出”,“纵兵杀掠,交尸塞路”。(《南史‧侯景传》)当时,“中原冠带,随晋渡江者百家,故江东有《百谱》;至是,在都者覆灭略尽。” (颜之推《观我生赋》)
  就在萧衍的尸骨未寒时,他的儿子们紧锣密鼓地展开了夺取皇位的战争。在这场血腥的争夺战中,萧绎表现出了“自比诸葛亮、桓温。”的才能。他首先向六哥萧纶开战。建康被围时,萧绎的六哥萧纶因督军讨侯景,进位司马,在郢州(今湖北武昌)都督中外诸军事。这可是萧绎的心头大患。萧绎不愿让萧纶坐大,坐了皇位。他不管大敌当前,命王僧辩率军讨伐萧纶。萧纶不是萧绎的对手,只好败走汝南。紧接着,萧绎向侄儿萧誉(萧衍的嫡长孙)开战,以湘州刺史河东王萧誉不从讨侯景,发军进攻湘州。萧誉也不示弱,竟自襄阳率军攻江陵以救湘州。萧绎一面急攻长沙,一面派大将柳仲礼进逼襄阳,迫使萧詧退守襄阳。萧詧也不是东西,为求自保,引狼入室——以当附庸为条件,向西魏宇文泰求救。宇文泰正愁没有向梁出兵的理由,正好借萧誉求救,发兵攻梁,一举攻占了汉水以东的大片地域。这一下,萧绎急了,他想,你萧誉会卖国,我就不会?他于脆送出儿子为人质,向宇文泰求和。得到西魏的支持后,于大宝元年(550年)四月,萧绎攻下了长沙,斩杀了萧誉。
  大宝二年,侯景废简文帝,立萧栋为帝,改国号为天正。萧栋(?-552年),字元吉,是昭明太子萧统的孙子,豫章王萧欢的儿子。曾一度梁武帝在萧统去世后曾想立萧栋为皇太孙。但是,最终萧衍还是立了第三子萧纲为太子。4个月后,侯景干脆废萧栋自立。萧绎曲子机会来了,立即命陈霸先、王僧辩率兵讨伐侯景。侯景兵败,企图逃亡时被部下所杀。萧绎在收复建业的同时,顺便杀了被侯景关于密室的三个侄儿——萧栋、萧桥、萧樛。梁承圣元年(552年)十一月,萧绎即位于江陵,是为梁元帝。
  萧绎称帝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铲平他的弟弟、梁武帝的第八子萧纪。因为,萧纪在同一年四月在成都早于他称帝。一山岂容二虎呢?要制约萧纪最好的办法就是求助于西魏。萧绎请求宇文泰出兵夹击萧纪。这正中宇文泰的下怀:“取蜀制梁,在兹一举。”(《资治通鉴•梁纪》)宇文泰派大将尉迟迥率军入蜀。萧纪在两面受敌的情况下,兵败被被梁元帝的部将樊猛所俘,并与他的第三子萧圆满在硖口被杀。萧绎虽然坐上皇位,但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原来的梁王朝已支离破碎,襄阳、益州等一带的大片地盘被西魏占领。
  这时候,萧绎在建都何地的的问题上又犯了一个大错。他决定移都江陵,派大将王僧辩、陈霸先分镇下游的建康、京口。当时,武昌太守朱买臣就对萧绎说:“建康旧都,山陵所在;荆镇边疆,非王者之宅。”但是,萧绎认为“建康凋残,江陵全盛。”(《资治通鉴•梁纪》)其实,当时的江陵已陷入西魏的包围之中。承圣三年(554年)五月,散骑郎庾季才提醒萧绎说:“陛下宜留重臣镇江陵,整旆还都(建康)以避其患。假令魏虏侵蹙,止失荆、湘,在于社稷,犹得无虑。”《资治通鉴•梁纪》)就在这个关键的时侯,萧绎又犯了政治幼稚症的错误——他相信与西魏的政治同盟。殊不知,这种同盟是以政治利益为前提的,只有共同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梁承圣四年(555年)九月,西魏终于撕下友谊的面纱,赤裸裸出兵攻梁。西魏军渡汉水后,派精骑先据江津,断江陵的外援,然后合围江陵。萧绎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只好出降,被害后葬于“江宁旧茔”,即江宁县通望山的其母阮太后陵。
  据说,江陵被围危在旦夕时,萧绎并没有想到逃命,而是下命烧掉宫内珍藏的十四万卷古今图书。西魏将士好奇地问沦为俘虏的萧绎为什么烧书?萧绎痛愤的说:“读书万卷,犹有今日,故焚之!”
  其实,萧绎至死前还是一个糊涂虫,害他有亡国丧命悲局的不是“读书万卷”,而是读书不求堪解,读死了书。他虽然“读书万卷”,却一直没有弄懂“帝王之术”这一门最大的学问。
  什么是“帝王之术呢?纵横家认为政治目的是纲,所以“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 韩非子认为:治吏是帝王之术。他的“帝王之术”包含三个方面的内容:一、治吏引纲是治国的关键。 “人主者,守法责成以立功 者也。” “明主治吏不治民。”(《韩非子•外储说右下》)二、治国用能人,而不用贤人。“任人以事,存亡治乱之机也。无术以任人,无所任而不败。”《韩非子•八说》)三、治国不能以人性善为依据,而要以人性自利为基础。“圣人之治国也,固有使人不得不爱我之道,而不恃人之以爱为我也。恃人之以爱我者危矣,恃吾不可不为者安矣。”(《奸劫弑臣》)其实,贤明的君主都知道,真正“帝王之术”的精髓就是“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因为他们明白这个道理:“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学问的功夫可是在书本之外。
  萧绎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在政治上的错误是不应该结盟西魏,引狼入室,来对付自己的兄弟。与虎谋皮的必然的结局只能是引火烧身。他在军事上的错误是为了与萧誉、萧詧争皇位,让西魏占领了失襄阳及汉北之地,失掉了长江上游险要的优势。而蠃得了兄弟之间的斗争之后,又把精兵良将都置于建康、京口,使京都江陵兵力空虚,西魏有机可乘,只用了五万的兵力,就攻下江陵。他在地理经营上的错误是放弃建康,而移都江陵,将自己的政治中心置于孤立的险地。但是,这些错误都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的是作为一名政治家,不懂得什么是审时度势。“侯景之乱”后的梁已民生凋弊,国势衰弱。加之,各王子之间的争权夺利,尔虞我诈,更加速了梁王朝走向衰亡。在南北朝这个弱肉强食时期,没有强权,就不可能有主权。所以,梁的灭亡是必然的,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已。萧绎“读万卷书”,也没有弄懂这个道理。
  萧绎留有今日之名,还是有赖于他“读书万卷”,否则只能是淹没于历史长河中的一粒沙砾。梁室萧家父子可以称得上是文学世家,不仅萧衍长于文学,善乐律,精书法,他的长子萧统、次子萧综、第三子萧纲、第六子萧纶、第七子萧绎、第八子萧纪,孙子萧詧等都是文学高手,有作品传世。所以,明代学者张溥说:“帝王之家,文章瑰玮,前有曹魏,后有萧粱;”(《汉魏六朝百三家集》)清代学者贺贻孙也说:“南朝齐粱以后,帝王务以新词相竞,而粱氏一家,不减曹家父子兄弟。 ”(《诗筏》)就以现代的标准,萧绎也够得上国家级作家的称号,历史资料载,他“生平著述甚富,凡20种,400余卷”。所涉及的领域之广泛也令人十分吃惊,如《金楼子》、《丹阳尹传》、《周易讲疏》、《连山易讲疏》、《筮经》等,著作等身。不要说是一个整天沉迷于权势斗争中的王子,就是一个专业作家也难做到。可是,他做到了。可惜,江陵城的一把火,烧得只剩下一本《金楼子》留传于世。
  人的性格是多重性的。作为政治家的萧绎是冷酷的。他为了自己的政治的欲望,可能毫不手软的杀兄弟、杀侄儿。但是,作为文学家的萧绎又显的柔情的。我们且看他的《采莲赋》:“紫茎兮文波,红莲兮芰荷。绿房兮翠盖,素实兮黄螺。于时妖童媛女,荡舟心许,鹢首徐回,兼传羽杯。棹将移而藻挂,船欲动而萍开。尔其纤腰束素,迁延顾步。夏始春余,叶嫩花初。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故以水溅兰桡,芦侵罗缣。菊泽未反,梧台迥见,荇湿沾衫,菱长绕钏。泛柏舟而容与,歌采莲于江渚。歌曰:‘碧玉小家女,来嫁汝南王。莲花乱脸色,荷叶杂衣香。因持荐君子,愿袭芙蓉裳。’”一对俊男靓女,荡舟采莲,两情相悦,心心相印的情景跃然纸上。所以,我们理解了萧绎与王妃徐昭佩的爱情悲局。他不爱徐昭佩并不是因为徐昭佩不美,否则就不会有“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说法。萧绎不喜欢她的原因是这桩婚姻是政治的联姻——徐昭佩是前齐国太尉的孙女、梁朝侍中信武将军徐琨的女儿。在爱情观上,萧绎是宁愿“碧玉小家女,来嫁汝南王。”我们也就理解了,当徐昭佩红杏出墙,萧绎戴了绿帽子后,还有心情写那首《荡妇秋思赋》:“荡予之别十年,倡妇之居自怜。登楼一望惟见,远树含烟。平原如此,不知道路几千?天与水兮相逼,山与云兮共色。山则苍苍入汉,水则涓涓不测。谁复堪见鸟飞,悲鸣只翼?秋何月而不清,月何秋而不明。况乃倡楼荡妇,对此伤情。于时露萎庭蕙,霜封阶砌,坐视带长,转看腰细。重以秋水文波,秋云似罗。日黯黯而将暮,风骚骚而渡河。姜怨回文之锦,君悲出塞之歌。相思相望,路远如何?鬓飘蓬而渐乱,心怀愁而转叹。愁索翠眉敛,啼多红粉漫。已矣哉!秋风起兮秋叶飞,春花落兮春日晖。春日迟迟犹可至,容子行行终不归。”这不完全是“南北朝时代,北方中原地区,五胡相继入侵,国家政权如走马灯一般变换。统一状态下推行的封建礼法难以为继,而且也是受进入中原的文明程度相对落后的各少数民族生活习俗的影响,人们对情爱的追求更处于一种开放的状态。贞操观念不像后世那样严谨,很多女性都敢于冲破礼教的束缚。加上黄老之学、清谈风气在士族的流行,如《世说新语》的风格,男性注重那种踏雪无痕、孤鸿缥缈的非世俗情趣,在情事方面比较随意或看的开。”而是没有爱情基础的婚姻表露出来一种冷酷的淡漠,将悲局的过程演译为纯粹是一种艺术形式。
  萧绎还写过一首《咏萤火》的诗:“着人疑不热,集草讶无烟。到来灯下暗,翻往雨中然。”这首诗紧扣着萤火虫的“光”,写它的光的“不热”,写它栖息处的集草也“无烟”,写它在灯下“暗”,却在雨中“然(燃)”。整首诗,想象丰富,用词严谨。可是,史料上说萧绎“善五言诗”却非虚言。萧绎的那首《后园回文诗》:“斜峰绕径曲,耸石带山连,花馀拂戏鸟,树密隐鸣蝉。蝉鸣隐密树,鸟戏拂馀花。连山带石耸,曲径绕峰斜。”与有“多才艺,善隶书,始变古法,甚有娟好”之称的萧纶的那首:“烛华临静夜,香气入重帷。曲度闻歌远,繁弦觉舞迟。迟舞觉弦繁,远歌闻度曲。帷重入气香,夜静临华烛”的《回文诗》相比,一点也不逊色。
  萧绎不仅文才卓著,其书法绘画方面也造诣非浅。他是南朝时最早加入绘画行列的帝君画家之一。史料上说他:“生眇擅书画,冠绝一时”,也决非虚言。南朝著名的绘画评论家姚最说他:“学穷性表,心师造化,足使荀最、卫协阁笔,袁倩、陆探微韬翰。”可惜这些作品都已让江陵城的那把火烧得荡然无存。现在唯一藏于南京博物院的萧绎的《职贡图》(又名《番客入朝图》或《王会图》),为北宋摹本。据说原《职贡图》为长卷绢本设色纵26.7厘米横402.6厘米,描绘有 25国使臣像,现仅存残卷198厘米,12国使臣像。这幅画以高古游丝描为主,间施兰叶描手法,承袭魏晋以来富有装饰而谨严的绘画风格。
  可见,萧绎之所以能千古留名,不是他那梦寐以求的帝业,而还是他的文才。他又何必哀怨“读书万卷,犹有今日”呢?
  先生曰:余于天下为不贱焉,窃念臧文仲既殁,其立言于世。曹子桓云:立德著书,可以不朽。杜元凯言:德者非所企及,立言或可庶几。故户牖悬刀笔而有述作之志矣。常笑淮南之假手,每蚩不韦之托人。由年在志学,躬自搜纂,以为一家之言。粤以凡庸,早赐茅社,祚土潇湘,搴帷挟服。早摄神州,晚居外相,文案盈前,书幌未辍,俾夜作书,勤亦至矣。其间屡事玄言,亟登讲肆,外陈玉铉之文,内宏金叠之典,从乎华阴之市,废乎昌言之说,其事一也;六戒多务,千乘纠纷,夕望汤池,观仰月之势,朝瞻美气,眺非烟之色。替于笔削,其事二也;复有西园秋月,岸帻举杯,左海春朝,连章离翰,虽有欣乎寸锦,而久弃于尺璧,其事三也;而体多羸病,心气频动,卧治终日。睢阳得善政之声,足不跨鞍,聊城有却兵之术,吾不解一也;常贵无为,每嗤有待,闲斋寂寞,对林泉而握谈柄,虚宇辽旷,玩鱼鸟而拂丛,蓍爱静心,彰乎此矣。而候骑交驰,仍麾白羽之扇,兵车未息,还控苍兕之军。此吾不解二也。有“三废学”、“二不解”而著书不息,何哉?若非隐沦之愚谷,是谓高阳之狂生者也,窃重管夷吾之雅谈,诸葛孔明之宏论,足以言人事,足以陈政术,窃有慕焉。老氏有言:“知我者希,则我者贵矣”有是哉,有是哉!裴几原、刘嗣芳、萧光侯、张简宪,余之知己也。伯牙之琴,嗟绿绮之长废;巨卿之骥,驱白马其安归?昔为俎豆之人,今成介胄之士。智小谋大,功名其安在哉?以金楼子为文也,气不遂丈,文常使气,材不值运,必欲师心。霞间得语,莫非抚臆,松石能言,必解其趣,风云元感,倘获见知。今纂开辟已来,至乎耳目所接,即以先生为号,名曰《金楼子》。盖士安之元晏,稚川之抱朴者焉!
卷一·兴王篇一
  粤若稽古,天皇氏、地皇氏、人皇氏、分有十纪。一曰九头,二曰五龙,三曰括堤,四曰合雒,五曰连通,六曰序命,七曰修飞,八曰因穆,九曰禅通,十曰疏讫。容成氏、大庭氏、柏皇氏、中央氏、栗陆氏、骊连氏、赫苏氏、宗卢氏、祝和氏、浑沌氏、昊英氏、有巢氏、朱襄氏、葛天氏、阴康氏、无怀氏。
  太昊帝庖牺氏,风姓也,母曰华胥。燧人之世,有大迹出雷泽,华胥履之,生庖牺。蛇身人首,有圣德。燧人氏没,庖牺氏代之,继天而王首,德于木,为百王之先,都陈。至于其工,霸而不已。
  炎帝神农氏,姜姓也,母曰女登,为少典妃。游华阳,有神龙感女登,生炎帝,人身牛首,有圣德,以火承木,都陈,迁鲁。嘉禾生,醴泉出。在位百二十年。
  黄帝有熊氏,号轩辕,亦曰帝鸿,少典之子,姬姓也。又姓公孙。少典娶有乔女附宝,见大电光绕北斗枢星照郊野,附宝孕二十月生黄帝。龙颜,有圣德。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循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受国于有熊,居轩辕之邱,乃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三战然后得行其志。屈轶草生庭,佞人入则指之。又有景星、麟凤之瑞,乃以风后配上台,天老配中台,五圣配下台,谓之三公。置左右大监以治人。得宝鼎,兴封禅,帝座于元扈之上,太一下来,有大蝼如羊。帝曰,土气胜,故以土德王。在位一百年,有四妃,生二十五子。
  少昊帝金天氏,一号穷桑,二曰白帝朱宣帝,黄帝之子,姬姓。母曰女节。黄帝时有大星如虹,下流华渚。意感生少昊于穷桑,是为元嚣,姓姬氏,或云己氏。降居江水,以登帝位。以金承土,都曲阜,有凤鸟之瑞。以鸟纪官。凤鸟氏为司历正,元鸟氏为司分伯,赵氏为司至,青鸟氏为司开,丹鸟氏为司闭,祝鸠氏为司徒,雎鸠氏为司空,爽鸠氏为司寇,鹘鸠氏为司事,五雉为五工正,九扈为九农正,天下大治焉。
  帝颛顼高阳氏,黄帝之孙,昌意之子。母曰女枢,金天氏之末,瑶光之星贯日如虹,感女枢于幽房之宫。右胁有九色毛,生颛顼。以水承金,始都穷桑,徙商邱。
  帝喾高辛氏,少昊之孙,乔极之子。生而神灵,自言其名曰逡,齿。以木承火,都亳。在位十年。元妃有邰氏,女曰姜原,生后稷。次妃有氏,女曰简翟,生契。次陈丰阝氏女曰庆都,生尧。次陬訾氏,女曰常仪,生子挚。挚立不善,乃立尧。
  帝尧,字放勋,一名同成育,陶唐氏帝喾之子。伊祁姓也。母曰庆都,为喾妃,出观河渚,遇赤龙而孕。寄伊长儒家产,甲申岁而生尧,丹陵也。尧眉八采,日角方目,足有元武之字,手有三河之文。丰下锐上,就之如日,望之如云。黄收纯衣,彤车白马。冬则鹿裘,夏则葛。采椽不斫,土阶三等,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焦侥氏来献没羽,常年之人得神献若羊名曰獬豸,尧乃缉其皮以为帐,分命羲仲、和仲,日中星鸟,以殷仲春,日永星火,以定仲夏。宵中星虚,以正仲秋。日短星昴,以正仲冬。时许耳之子名曰由,字道开,一字仲武,仲武黄白色,长八尺九寸,兄弟七人,十九而隐。尧欲禅之,由乃洗耳。是后景星曜于天,甘露降于地,朱草生于囿,凤凰止于庭。以{艹}莆荚之瑞,都于平阳,命羲仲、羲叔、和仲、和叔掌四方,在位四十一年。洪水滔天,怀山襄陵,四岳举鲧治水,九年绩庸不成。五十年乃更咨四岳,得舜,乃在玑玉衡,以齐七政。类于上帝,于六宗,望于山川,辨于群瑞。尧崩,乃葬济阴城,庙居齐郡。有柏树死而更生焉。舜摄政二十八年,尧乃殂。三年,礼毕,舜避丹朱于河南,诸侯朝觐,讼狱者不之丹朱而之舜,舜曰:“乃天命也。”初尧教丹朱棋,以文桑为局,犀象为子。
  帝舜有虞氏,龙颜大口,圆天日角,出额重鼻,足履龟文,目重瞳子,身长九尺一寸,常梦击天鼓。母曰握登,早终。瞽叟更娶,生象。象傲,瞽叟顽,后母嚣。咸欲杀舜,使舜入井,凿井旁行二十里。以孝闻。三十而帝尧问可用者,四岳咸举舜。尧于是降以女娥皇女莹配之,妻舜,以观其内。使九男与处以观其外。二女不敢以贵骄事舜亲戚,甚有妇道。尧九男皆益笃。舜耕于历山,历山之人皆让畔。耕地得金枝银节。渔于灵泽,土人皆让居。陶于河滨,河滨器皆不苦窳。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尧乃试舜五典,百官皆治,布五教于四方。尧乃老,使舜摄行天子政巡狩,得举用事,卿云出,景星见。西王母使使乘白鹿,驾羽车,建紫旗,来献白环之,益地之图,乘黄之驷。绥耳贯胸之民来献珠虾。既陟帝位,以土承火,都平阳,命禹为司空,弃为后稷,契为司徒,咎繇为士,垂为共工,益为朕虞,伯夷为秩宗,夔为典乐,龙为纳言。庶绩咸熙,群瑞毕集,箫韶九成,凤凰来仪,击石拊石,百献率舞。生子商均,不肖,舜复禅禹,入九疑山,置铜剑一枚,化为砾。今济南历城有祠,太阳山有虞氏三石阙也。禹即位后十五年,舜乃殂。禹让商均,避之阳城。天下不归商均而之禹。初商均一名章
  帝禹夏后氏,名曰文命,字高密。母修已,山行见流星贯昴,意感,又吞神珠薏苡,胸坼而生禹于石坳,夜有神光,长于陇西大夏县。龙角珠庭,虎鼻大口,两耳参镂,首戴钩钤,身长九尺九寸,胸有黑子如玉斗焉,手长至膝,胫无毛,左手中十七黑子。为人敏给克勤,其德不违,其言可信。声为律,身为度。乃遂与益、后稷奉帝令诸侯百姓。伤先人父鲧之功不成受诛,乃劳身焦思,过门不入而洪水平。既陟元后,以金承土,都平阳,或营安邑,薄衣食而致孝于鬼神,卑宫室而致美于黻冕。陆行乘车,水行乘舟,泥行乘橇,山行乘
  檋。神鹿出于河水,天锡元圭。乾吾国献裘,毛有五采,复荐咎繇于天,将以致禅。会咎繇终,复荐益。禹殂,葬会稽。庙中有铁さ铁荚石船,庙里有涂山神姑之象,珠玑为帐,宝玉周华,诸庙莫及。当中山水之盛,良辰吉日,罗绮ㄚ服,满桥梁之上,皆金翠为饰,神又甚灵,彼人所敬。初,禹娶涂山氏之女,生启,三年礼毕,益避启,人不归益而归启。一名建,一名余,母化而为石。启即位,伐有扈氏,启庶兄也。夏禹氏绝,少康出于窦之中,复禹迹也。
  成汤姓子,名履,字天乙。狼星之精感黑龙而生。高天广角隆准,手有纵理,如印绶之文。丰下兑上,皙而有须,长九尺四寸八肘。凡有七号:一名姓生,二云履长,三云瘠肚,四云天成,五云天乙,六云地甲,七云成汤。成汤始居亳,从先王居,作《商诰》。汤征诸侯,葛伯不祀,汤始伐之。汤曰:“汝不能敬命,予大伐殛之,无有攸赦。”作《汤征》。伊尹号阿衡,阿衡欲干汤而无由,乃为有莘氏媵臣,负鼎俎以滋味说汤,致于王道。汤谓之曰:“自进非道也。”乃令还其本居,使人聘迎之,五反然后从之,任以国政。白狼衔剑,有神人身虎首,献玉镜、白狐九尾。诸国贡玉盘,入自北门,遇女房,作《女房之歌》。林树久不花,一旦生如凰翼。汤出,见野张网四面,祝曰:“自上下四方皆入吾网。”汤曰:“噫!尽之矣!”乃去其三面,祝之曰:“欲左左,欲右右,不用命,乃入吾网。”诸侯闻之曰:“汤德至矣,及于禽献。”当是时,夏桀为虐政淫荒而诸侯昆吾氏为乱。汤乃兴师率诸侯伐桀,败于有氏之墟,奔于鸣条之野,乃改正朔服色,朝诸侯。崩,葬于济阴亳县东北郭,去县三里,冢高七尺。汉哀帝时遣大司空行汤冢。又说曰:殷汤无葬处。此言非焉。武丁大戊,并贤君也。周文王昌,狼星之精。母曰大任,梦长人感己,有胎。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以胎教之。溲于豕牢,生文王。龙颜虎眉,身长十尺,胸有四乳。即位为西伯,有雀生于殷城隅。文王增修政,三年,四方诸侯皆服。崇侯谮之于纣,纣不纳。费仲又言于纣,欲诛之,纣不从。九年春三月,率六州诸侯朝于殷。崇侯虎又谮之,纣怒。囚文王于里,虽有忧患,方修先圣之业,广解六十四卦,著其卦词,谓为《周易》,时谓西伯为圣。纣疑而未违。长子伯邑考质于殷,为纣御,纣烹之为羹,赐文王以试之。实圣当不食子羹。文王得而食焉,纣笑曰:“谁谓西伯圣者?食其子而尚不知。”纣谓西伯曰:“谮汝者,长鼻决耳也。”文王曰:“此崇侯虎之状。”纣赦文王。四十三年春正月庚子朔,文王在丰阝,九州诸侯咸朝,五纬聚房心,周之分野。时有鸟衔丹书,集于周社。王乃献洛西赤壤之国方千里,请除炮烙之刑,纣许焉。赐以弓矢钺,使专征。天下大悦,有凤凰衔书而至,文王稽首受命。是岁即位,化被江汉之域。以受命之始年也。
  周武王发,望羊高视齿,生而有光。太公、周公作辅。武王渡河伐纣,中流,白鱼跃入舟,长一尺四寸。一说云丹鲤,未知孰是。武王俯取以祭。既渡,有火至于王屋,流为乌,其色赤,其声魄云。是时诸侯不期而会盟津者八百,诸侯皆曰:纣可伐也。武王曰未可。乃还归。居二年,闻纣昏乱暴虐滋甚。杀王子比干,囚箕子。太师疵、少师彊抱其乐器而奔周。戊午,师渡盟津,诸侯咸会,共行天罚。甲子昧爽,武王朝至于商郊牧野,乃誓。武王左仗黄钺,右秉白旄。纣闻武王来,亦发兵七十万人距武王。纣师虽众,皆无战心,心欲武王亟入。及纣师皆倒兵以战,以开武王,武王驰之,持太白旗以麾。诸侯毕拜武王,王乃揖诸侯。诸侯毕从武王至商国。商百姓待于郊。于是天锡黄鸟之旗,遂入至纣死所,武王身射之,三发而后下车,以轻剑击之,以黄钺斩纣头,悬之大白之旗。肃■氏献石苦矢,苦庭之国献文犀驼。命释百姓之囚,表商容之闾,命南宫括散鹿台之财,发钜桥之粟以赈贫弱。时夷雍之子名伯夷、叔齐,不食周粟,饿于首阳,依麋鹿以为群。叔齐起害鹿,鹿死,伯夷恚之而死。
  汉高祖刘季,父名执嘉,母曰含始,入池中浴,见玉鸡衔赤珠,名曰玉英,吞之有孕。昔孔子梦三槐间丰沛邦有赤蛇,化为黄玉,上有文曰“卯金刀”字,此其瑞矣。帝美须髯,隆准,容受直言,好谋多欲,平秦楚之难,拨乱反正,虽不修文学,而性明达聪。自监门戍卒,见之如旧。初从民心,作三章之约。天下既定,命萧何次律令,韩信申军法,张苍定章程,叔孙通定礼仪,陆贾造《新语》,又与功臣剖符作誓,丹书铁券,金匮石室,藏之宗庙。虽日不暇给,规模宏远矣。
  汉太宗恒即位,宫室、苑囿、车骑、服御无所增益,有不便辄弛以利民。尝欲作露台,台基已成,将构,召匠计之,直百金,乃曰:“百金,中人十家之产也。吾奉先帝宫室,尝恐羞之,何以台为?”身衣弋绨,所幸慎夫人,衣不曳地,帏帐无文绣,常集上书囊以为殿帷。兵器无刃,以示敦朴为天下先。葬霸陵,皆瓦屋,不以金银铜铁为饰。因山不起坟。南粤尉佗自立为帝,召佗兄弟以德怀之,佗遂称臣。与匈奴结和亲,而背约入盗,令边备守,不发兵深入,恐烦百姓。吴王濞诈病不朝,赐以几杖。群臣袁盎等谏说虽切,常假借纳用焉。张武等受赂金钱,觉,更加赏赐以愧其心。专务以德化民,是以海内殷富,兴于礼义。断狱数百,几致刑措。至于中宗宣帝,枢机周密,品式备具,工巧器械,先代莫及。民畏其法,吏奉其职矣。
  汉世祖文叔,建平元年十二月甲子夜生于武帝故宫,有赤光照室,影如五麟七凤。后望气苏伯阿为王莽。使至南阳,遥见舂陵城郭,曰:“佳哉美气,郁郁葱葱。”帝美须眉,身长八尺七寸,脚下有文色如银印,厚一分。更始起兵,还春陵,远望舍内火,光赫然属天。梦乘赤龙登天上,珠陛玉闼,乃以三千人破王莽百万众。及即位,故能平隗器公孙述等。在兵既久,厌武事,尝思息肩。皇太子当问攻战之事,帝谕曰:“卫灵公问陈于孔子,孔子不对”非尔所及也。每旦视事,日仄乃罢。断远方饷异味奇珍。功臣高枕无所诛杀。引公卿讲论经理,夜分乃寐。太子谏曰:“陛下有禹汤之明,失彭聃之福,愿顾爱精神。”帝曰:“我自乐之,不为疲也。”虽身济大业,兢兢如不及。故能明慎政体,总览权纲。尝有献千里马者,帝曰:“銮旗在前,属车在后,朕乘此安之。”乃以驾鼓车。初,巡狩舂陵,父老曰:“乞蠲十年。”帝曰:“天下艰难,三年已外,岂能自保?”乃蠲三年。退勋臣,进文吏,身衣大练,色无重采。耳不听郑卫之音,手不持珠玉之扇。宫房无私爱,左右无偏恩。损池,废戈猎,赐州国,并皆一札十行,细书成文。勤约之风,行于上下。尝著瑞火笼赋,内外匪懈。百姓宽息,戢弓矢,散马牛,信止戈为武也。
  魏武帝曹操,用师大较依孙吴之法。而因事设奇,量敌制胜,变化如神。自著兵书十馀万言。诸将征伐,皆以新书从事,临时义手为节度。从令者克捷,违教者负败。与虏封阵,意思安闲,如不欲战然。及至决机乘利,气势盈溢。故每战必克,取张辽徐晁于亡虏之中,皆佐命立功,列为名将。其馀拔出细微,登为牧守者,不可胜数。是以创造大业,文武并施。御事三十馀年,手不舍书。昼则讲军策,夜则思经传。登高必赋,被之管弦,皆成乐章,才力绝人。手射飞鸟,躬擒猛兽。尝于南皮一日射雉六十三头。及造宫室,缮治器械,无不为之法则。皆尽其意。雅性节俭,不好华丽。攻城拔邑,得靡丽之物,则悉以赐有功。勋劳宜赏,不吝千金;无功望施,分毫不与。四方所献,与群下共之。豫自制送终衣服,四箧而已。
  晋世祖安世,少厉高行,造次必于仁恕,未曾有过失言色于人。然而明达善谋,能断大事。暨登大阼之日,制强国,御下有礼。所以镇压内外,辑静四方,威惠参洽,文武必举,故天下服焉。承魏氏奢侈元刂弊之后,百姓思古之遗风。帝既谦俭寡欲,亦雅识时变,临朝怀恺悌,务崇简泰。有人饷雉头裘者,即令烧之。朝廷辑睦,兴居可观。故威服强吴,规模宏远,虽飨国未久,德洽于民矣。其后惠怀丧乱,中宗东渡,所谓五马俱渡江,一马化为龙者也。
  宋高祖德舆,清简寡欲,严整有法度。未尝视珠玉舆马之饰,后庭无纨绮丝竹之音。宣州尝献琥珀枕,光色甚丽。时诸将北征,以琥珀治金疮。帝大悦,命捣分赐诸将。平关中,得姚兴从女,有盛宠以废事。谢晦谏,即时遣出。财帛皆在外府,内无私藏。宋台建,有司奏东西堂施局脚床银涂钉,帝不许。使用直脚床,钉用铁。诸主出适,遣送不过二十万,无锦锈金玉,内外奉禁,莫不节俭。后孝武帝大明中,坏帝所居阴室,于其处起玉烛殿,与群臣观之,床头有土障,壁上挂葛灯笼。广州所部二千石,有献入筒细布,一端八丈。帝既见,恶其精丽劳民力,即付所司弹牧守,以布还之,并制领南勿作此布。帝素有热疾,并患金疮,末年尤剧。坐卧常须冷物,而未能得。后人献石床。帝见善之,寝其上,即觉极以为佳。乃叹曰:“木床犹用功不少,况乃镌石。”即还其人,亦令毁之。帝始游军彭城,置酒命纸笔,赋诗曰:“先荡临淄寇,却清河洛尘。华阳有逸骥,桃林无伏轮。”于是群才并作也。
  宋太祖义隆,年十四,身长七尺五寸,好读史书,善楷隶,能文章。温和有人君之德,及南面负,深以子民为先,台殿堂宇,无所改易,为吏长子孙,居官成姓,号明法令。时人谓有建安永平之风。每至诸侯王宴集,必先论国家政务。自朝讫晡,乃设食,令而语人曰:“千乘之君,幼居人贵,吾所以未便设食,令此辈稍知饥寒也。”经巡历至上库,谓左右曰:“此库内大有钱,殊可羡愿。”左右曰:“此县官之物耳,何羡愿耶?”帝曰:“此皆国家之物,吾奉先帝之祀,常惧羞之。四方丰稔,仓粟皆红,省租赋米五钱也。”
  梁高祖武皇帝,生而灵异,有圣德。颈光龙液,舌文八字,顶垂带重丘,额照日象,有文在手曰武帝并上讳三字。始在髫发,便爱琴书,容止进退,自然合礼。常与儿童斗技,手无所持,蹑空而立,观者击节,咸共称神。及遭献太后忧,哭踊大至,居丧之哀,高柴不能过也。每读孝子传,未曾终轴辄辍书悲恸。由是家门爱重,不使垂堂。登于晚年,探赜索隐,穷理尽性,究览坟籍,神悟知机。读书不待温故,一阅皆能成诵忆。所以驰聘古今,备该内外,辨解联环,论精坚白。沛国刘,当时马郑。上每析疑义,雅相推揖,深沈静默,不杂交游,所与往来,一时才隽。至于得人,门称多士。居宇精肃,常有烟雾。垂廉拱帐,望者竦然。六义四始,尤解礼体;登高必赋,莫非警策。弱冠升朝,令问籍甚。太尉王俭,齐国阿衡,钦上风雅,请为户曹属。司徒竟陵王,齐室骠骑,招纳士林,待上宾友之礼。范云时为司徒记室,深慕上德,自结神游,驱车到门。顷日骤至,上尝旦往报云,云闻街衢洒扫,唤呼清道。俄闻笳鼓之声。云意天子出幸南苑,寻乃上遣通焉。心独怪之,未敢言也。上哲于知人,虑无遗事。历司徒法曹祭酒掾,会友辅仁之职。永明九年,出为镇西讽议,西上述职。行过牛渚,直暴风卒起,入泊龙渎,既波浪不可静,登岸逍遥,四望梁山,瞻眺墟落。见一长老,披儒服至,揖上曰:“君龙颜虎步,相不可言。天下方乱,四海未一,安苍生者其在君乎?”上笑之曰:“观公长者,不容见戏。”俄而风静,此夕竟届姑熟。永明十年,太祖登遐。上始承不豫,便即言归。轻舟仍发,州府赠遗,一无所受。齐随郡王苦留一宿不许。得单艇望星上路,犯风冒浪,兼行不息。虽狂飙地发,高浪天涌。船行平正,常若安流。舟中之人皆称神异。及舟漏临没,叫不辍声,鹊头戍主周达奉上一船,奔波就路,至京不逾二旬,自在途便不盥栉,寝食俱废,焦忧易形,视人不识。望宅奉讳,气绝良久。既葬,呕血数升,水浆不入口者四日,忧服之内,不复尝米,所资粗麦,日中二溢。再拜山陵,杖而后起,涕泪所洒,松为变色。及号思庐室,未当见齿,仍留山陵。因欲隐遁。太傅宣武王苦谏乃止。有桑门释僧辉,不知从何来也。自云有许负之法,通名诣上,见而惊曰:“檀越顶有伏龙,此非人臣之相。贫道所未见也。若封泰山,愿能见觅。”上笑而不答。此后莫知所之。齐明密敕上为雍州领兵,往救新野。仍即发引,振旅长途,号令清严,所过秋毫不犯,信赏分明。士卒咸思尽命。凡公私行旅,多停大雷,辄逾信次,不肯时发。上军浦口,值风起浪生,沿流溯波,无敢行者。军直兵启:风浪大,不可冒,宜入浦待静,兼应解周何郎神。上曰:“周公瑾何无忌。在昔勤王,如我今日,亦复何异?尔若有灵,当令风静。”因打上鼓催进。行途未远,便波恬风息。于是利涉,常乘便风。汉沔谷贵,百姓多饥。上赈救乏绝,阖境不匮。九月九日,上出讲武,时士女观者远近毕至。中间忽暴风起,烟尘四合。当上所居,独白日清照,有紫云特起。始齐高在府梦著屐,上太极殿,三人从,一从齐武,一人齐明,一人张天地图而不识。意言是太祖子弟。及践阼,尝与太祖密谋,谓太租曰:“我辛苦得天下,而祚不传孙。我死,龙子当得。龙子死,当属阿度。此后当还乡。”子孙遂至大霸。及太傅援京邑,夜在越城假寐,忽梦见一大人,著朱衣,牵三匹马来。太傅因骑一匹,腾空半天而坠。次衡阳王,一马踊过屋而落。后上骑一匹,因化成龙,遂飞上天。此幽赞神明,吉之先见。及受终太祖,允恭宝历。台城内起至敬殿,庶羞百品,若殷荐焉。其中隋珠和璧,圆渊方井,侔于宗庙。上晦朔恒号恸哽绝,躬至寝门,若文王之为世子也。又奉为太祖,于锺山起大爱敬寺。又奉为献后,起大智度寺。即位五十年,至于安上治民,移风易俗,度越终古,无得而称焉。又作联珠五十首以明孝道云。伏寻我皇之为孝也。四运推移,不以荣落迁贸,五德更用,不以贵贱革心。临朝端默,过隙之思弥惭;垂拱岩廊,风树之悲逾切。齐洁宗庙,虔事郊。言未发而涕零,容弗改而伤恸。所谓终身之忧者,是之谓也。盖虞舜夏禹,周文梁帝,万载之中,四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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