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敢死队》

[yinxiaoyuan]

三月的敢死队
文/殷晓媛

酉时：
帐篷外，天穹澄然。他用一片天鹅绒
擦拭着霰弹枪，目光越过山峦，落到
不可及的远方。“明天一早，就要短兵相接了。”
“是啊，跟着我这么多年，这下
它要成孤儿了。只有我懂它。如果落在
不三不四的人手里，它会咬他虎口的。”他笑了。
他也笑了，拔一把新草，走开。

戌时：
“兄弟，借个火。”斜戴帽子的他，接过火柴
但没有点燃烟。“放心，他们的狙击手
不会到这里来。”“不，我怕被月光击中。”
“你……疯了？”“我，只是突然想起小时候
有一年初春借着月光，凿冰钓鱼。”

亥时：
白昼的犬吠已经淡出，河流的淙淙声
像一种氤氲的背景乐。一位队员
捏着两寸大的照片，神色凝重。
（七岁小观众：“他是想爸爸妈妈了吗？”
父亲：“他们都是孤儿。”
小观众：“那就是他的爱人了。”
父亲：“爱人？不，一心求胜的人，没有
爱自己或者谁的余地。”）
“这是什么？”“第一次执行任务，立功
获得勋章的纪念照。”

子时：
“我换岗下来了，还不休息？那是什么？”
“布莱叶盲文的圣经。我听到附近池塘野鸭的叫声。”
“兄弟，说实话，你，怕死吗？”
“我——怕不死，我不想像队长那样，后半生
生活在屈辱之中。”
……

丑时：
他躺在床上，没有睡。圆睁的双眼
有些发红，像他某年曾经路过的
樱桃园的红樱桃。另一个人握着步枪，
端坐在帐篷口，离娇艳的星空
最近的地方。

寅时：“各就各位，准备进攻！”从山岭上空
俯视，大地辽阔而苍翠，局部的某处
零乱的枪炮声，似乎只是渺小的人类
一场不甘寂寞的新戏。一只鹰悠然掠过
明净的高空，对此一无所知。

卯时：寂静。寂静。寂静。
（有观众的眼泪流了下来。孩子说：
“不。太安静了，我想出去
吃个冰激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