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剑 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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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錶於: 2009-11-11 03:53:25 發錶主題: [原创]哲学笔记故事(四):黄衣裙,红纽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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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哲学笔记故事(四):
黄衣裙,红纽扣
一个人只剩下记忆的时候,表明心灵已经衰老了。在这个金字塔兽踩人的社会结构,除了毁灭真实,没有证据…… ——题记
作者:子剑
高级谋杀,是现代心理、技谋杀戮一个变种。因为这是个自相矛盾、危机无所不在的世界,对立与否定是它基本存在形式。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夏梦桃站在房门口,像守护一座堡垒。“是你生日……”郝翔的眼神,像早已经包围了某个高地。夏梦桃呵着热气缓慢打开出租屋的锁:“算你啦!”就这么简单,郝翔便占领了一个故事。进屋,放下手中一卷什么东西。
虽是个隆冬季节,却有沸腾的期待。心是温融融的。夏梦桃高兴开暖气,整亮许多连串的小彩灯,遥控DVD播放轻柔乐曲。来到茶几前掀去盖在蛋糕上面的塑纸,取来打火机递给郝翔:“你帮我点蜡烛。”郝翔回望她一眼,郑重地点燃二十三支红烛。接着,赠与夏梦桃一幅她站在湖心亭的美人莲花图:“生日快乐!”夏梦桃明白,那是两人相恋郝翔为她画的第一幅珍贵的画。
夏梦桃凝思片刻,找来笔墨在画中题了“雪荷慰温泉,衔露还缠绵;硕华为谁艳?君画留芳年”的诗句。“好一个‘诗情画意’,梦桃不愧是心渴荷望哪。”郝翔动情地吻了一下夏梦桃的前额,感慨道:“你的身影真大!”夏梦桃微微笑了笑:“是你的舌头大。”她走到摆蛋糕的桌前,闭眼缓慢弯腰吹灭蜡烛,然后,心怀祈愿地从黄衣裙扯下淡红纽扣捧给了郝翔:“请你珍惜它……”
郝翔明白,那颗淡红纽扣很沉重,是女孩心中的太阳!他是不是就此战胜了环绕夏梦桃四周的所有追逐者了么?“郝,你还没答应我要一辈子珍惜它呢?”夏梦桃捂住郝翔托住那颗纽扣的掌心,目光荡漾不能平静的涟漪。“承诺,常常被人当作开门的钥匙,往往拿了宝物走后,就忘了放在哪里……”夏梦桃茫然:“可是,我把心给了你,难道就连哄我一下也不愿意……?”
“你今晚太漂亮了!”郝翔说话深沉,很清晰。他轻搂夏梦桃,鼻子钻进他浓香的披肩发里面:“我的十只羊进到你的森林,应该没一只饿的……”夏梦桃显得不知所措,却更渴望赞美:“我,真的漂亮吗?我的兔子呢,会饿吗?”外面落着寒冷的飘雪。潮湿的天气很容易让步滑倒,潮湿的心。手机急响《千千阙歌》个性铃音,夏梦桃拿起稍趔了一下脚走去一边悄声接话。
一会,夏梦桃转回郝翔跟前略有歉意告诉说:“不,好意思的,我得要出去一阵……”郝翔原来还想着喝什么酒,而这时却软沓像没了打开瓶盖的气力。他猜测谁会给夏梦桃电话,如不小心碰翻醋坛的味道:“林中的小羊要赶回圈了,是吗?”“对不起……”夏梦桃说完,收拾简单的几件东西,带上小手袋匆匆离开了。女人,说不出来的是把最重要的日子留给最牵挂的那位。
郝翔漫步在阴霾的寒夜里,藏在衣兜的手触摸到了那枚淡红的纽扣:既然是把最重要的日子留给最心仪的那位,可为何又送给他纽扣?郝翔百思不得其解。梦桃准是去了他那里!郝翔想起有一回在郊区写生,看见过讨厌的群艺馆长与她牵手揽腰一块走进豪华别墅的情形。他问过她:“你做了混帐馆长的情人?”她只说:“只要你待我不好,就别坐在群艺馆不走了……”
荒唐的世界,假借掩盖本质机密、秘密的权力,以欺骗、讹榨的方式制造谎言。说什么也不能阻拦腐烂的进程。因而,也就懒得说话。郝翔原本就是想寄托绘画作为挣脱各种羁绊的手段,渐渐的被一种美唤醒沉睡的激情。可是,风风雨雨又不停在洗刷他觉得有生命力的颜色。清馨,混沌;又清馨,混沌,如找不到目标的小鸟在迷茫的高空盘旋,等待,苦恼,忧郁……
心,没有声音时,就是不再跳动了。郝翔曾走进过地震房屋破碎的现场。他画的《支撑》是反映殉职男教师用身体支撑豆腐渣工程的高墙坍塌解救学生真实事例。看过这幅画的人都欣赏她的思想性和艺术性完整统一,赞美与针砭共存表征民众的呼声。有人要买,郝翔不卖。他想让更多人看见,参加画展却没通过审查。于是写了《阶级审查的虚假,扼杀真实的艺术》文章。
不平等因为腐败而存在。自然,也就没谁把《阶级审查的虚假,扼杀真实的艺术》当回事。这年某市长因买官卖官、收受贿赂,私下包养十几个“二奶”而落马;中级法院原院长也因瞒报挪用数千万公款和走私偷税问题丢官。还在无数人失业,无数人流离失所的当儿,一位姓靳的所谓著名画家一幅裸露《女人体》就拍卖了694.4万元的天价。不说也晓得隐喻了什么?
“莫须有”即是权力。最终,郝翔明白了那位领导为何评价他的《支撑》“画(不便说的话)不对题。建筑工人才是大厦的支撑,这跟教师一点也不沾边。况且以地震造成的自然灾难贬斥建筑工人搞‘豆腐渣工程’,无异于造谣嘛。这不是‘负面影响’是什么?!”别人不知,夏梦桃为何投进了那位领导的怀抱。而郝翔无法附和的是现代社会欲望可以取替意识形态的环境。
能理解夏梦桃想在《芳草地文艺》发表诗歌散文,若让群艺馆长签字就得去巴结他。因而不奇怪她灵魂深处会腾出一块给馆长搁置“搅屎棍”的密室。由此也不难推断艺术为何死了?真、善、美是构成艺术生命的元素,缺一不可。而在兽踩人的制度里,除了你讹我诈,沉浸“吟风酌酒只顾醉,莫管枕星梦为缘”的虚幻之中,别说是艺术,甚至连基本的道义也都无法存活。
这一夜,郝翔失眠。还真是“枕星梦为缘”。他对着电脑文件夹的“桃梦”习作发呆:我是一棵开花的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如何让你遇见我/向佛祖面祈求了五百年,让你经过我的身边/再祈求五百年,让你驻足在我的枝叶和花朵/你的箐藤,为何拥簇许多蝴蝶/扇落我等待的露珠……在“艺术”只是某生手段的年代,总是说别人拥簇许多蝴蝶;而自己却围满苍蝇。
有不少女孩来找郝翔画肖像,他都婉言拒绝了,则被夏梦桃搅得心烦意乱。夏梦桃由充满期待到玩世不恭的蜕变,让郝翔与她延续着“不见又想,见了又吵”那样的关系;既为自己的失恋悲哀;也为梦桃的迷失惆怅。虽然夏梦桃经常跟他在一起,表面亲昵“你才是我的最爱”,冥冥中他觉得她的“箐藤”援墙夜逃。郝翔和夏梦桃之间,仿佛只有相互伤害才能加深记忆。
“我给你的纽扣呢?”夏梦桃问得没有底气。“你不是‘唯物主义’者嘛?!还评弹过去的情分有用么……”郝翔不愿意告诉她把那颗纽扣缝到了衬衣的领子里,而流露出没有激情的倦慵模样。夏梦桃拥抱郝翔,他仿佛看见眼睛里浮现另一副奸涩窃笑的脸。背后松弛的皮囊一下包裹住他的脑袋,感觉难以呼吸……“我有点累。”一朵完整的紫花,胜过一百片凋零的黄叶。
“一次两次我要吻你就说累。这是干吗,啊?!”夏梦桃不知道郝翔看见过她与群艺馆长牵手揽腰一块走进豪华别墅的事情,她是从灵魂深处倾恋于这位天才的画家。夏梦桃心甘情愿的做郝翔的业余模特,因为她相信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另一个永恒的“蒙娜丽莎”。夏梦桃又怎么知道郝翔的激情在不自觉中渐渐褪去了。她按自己的意愿点拨频套,节目总是不随内心的期望……
郝翔烦闷了好长一段时间,不阅览报刊,不关注时事。似乎既不愿趋炎附势,也不甘放弃努力。他画人物风景花鸟。而更多的是热衷画女人身体。按他的话说是:“身置不容许真实的环境在伤口上画鲜花”。回想夏梦桃羞涩脱光衣服,感觉所有一切都会显得很坦荡,很美丽,并生动起来:采摘一朵云彩/放飞一只蝴蝶/让蜻蜓扇开朝阳的窗帘/迎进一屡自由的芳香……
一个人只剩下记忆的时候,表明心灵已经衰老了。郝翔再也看不到夏梦桃那既差涩又率直的目光了。那曾经望见一片落叶都会心疼的纯洁,她可以站在零下10几℃的水里让郝翔画裸体。在郊外夏梦桃陪郝翔写生,两个歹徒想强奸她,她敢于拔刀朝自己的臂膀划开口,突涌的鲜血把吓个半死跋腿就跑。郝翔可以失去所有名和利,而决不能忍受夏梦桃的心不属于他一个人。
当意识到用尽全部的汗水去浇淋以为漂亮的“闷头黄花”,接近时又中了她的毒。他便没有了说话的力气,甚至还不知该怎么说。语言艰涩了,凋谢了,艺术也就死了。天气愈来愈寒冷。郝翔的思想如同季节,被厚厚的霜雪冻僵了。虽不是古中医说的:七情气厥的愁绪急转而晕倒窒仆,乃至殁绝。可也一蹶不振。夏梦桃说他:问汝何慰,明廓暗言;天寥缺象,月空无圆。
遥望原野的草,在雾中有如一熄一灭的烟火。起伏的颠簸脚步里,落寞一种生命的印象,那丛乐极生悲的纠结里,花儿开得如此心碎,附和一股凉风荡香若丝,红了又黄,黄了又红,几生几世的轮回,聆听穿透的凄伶,才抵回一瞬的亲临,眼睛便沉重一泓流露。看看手中沟壑的深纹,河岸线地亦沉亦浮,哪边牵着影子,哪头连着自己,从梦中醒来还将一个人孤独到老。
“你醒醒吧,啊?!别这样作践自己了,我求求……”郝翔躺在地下,酒瓶躺在他身旁。夏梦桃想把他摇醒,他身子在动,而眼睛却紧闭:“人比酒更有魅力么?哈,酒是人造的,要是酒比人有魅力,那人不就毁灭于自己的梦幻……啊……”“你起来作画!快点,给我站起来……”“我,又不是你什么人。切!”“想知道吗?好,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能感觉自己的存在。”
或许夏梦桃感觉到郝翔没相从前那般爱得如胶似漆,以为他是移情易恋写下这首《无题》:会云雨未慎,梦酣闻涛声;落花浮水浅,别泪渗澜深。郝翔害怕夏梦桃会离他而去,但又不知该怎么来拯救危机的爱情。因为,心里的东西一经嘴巴说出,马上就会变味,被看做是哄骗人的假话。悲哀莫大于黑暗。在用语言都无法解释清楚一切时,这世界也就到了濒临灭亡的地步。
室外黝蓝的天空,如找不到灵感的画者,把阴郁心情的云粘在纸上,就睡了。郝翔脑子混沌着无数辛苦创作过程,每回涂抹颜料只要有一处败笔,整幅图便会成为一张费纸。可,现在他连勾勒败笔的激情都没有了。都是因为夏梦桃的缘故,躯体细胞总围绕她的模样分离,整合,重迭……只见其色不闻其香在万绿丛中捉迷藏。所有一切变成没目标没方位的无法确定……
只要郝翔不说话的时候,夏梦桃会把目光停留在他作的美人站湖心亭的莲花图上面,似乎要唤回两人过去的难分难舍。而她这下意识的举动,又正好给郝翔愿想桃花逗留作湖心莲荷的初衷泼墨。无数个寒碜的夜晚,郝翔总是打开窗,呼着冷进热出的气,在城市似倒置的星河在地面流溢的灯光里,感受难以表达的犹如陨石失落死一般寂穆的孤独。不同的是他没有一丁点热。
这天,夏梦桃默默跟在郝翔身后,一块来到山峡下涧湾旁。水,沉重得若失去流动的实体。周围树林草丛遮蔽,零碎斑雪点缀枝缝叶隙,交错着渊深与偏僻。青,是活力;绿,是宁静。背景是青与绿之间的湛蓝。蓝得通透,蓝得明与暗在泯冥的激烈搏斗。“有了。‘防冻霜’广告画取名‘芙蓉防冻霜’标识……”郝翔突然想起什么,表情回峭转径的去到道路千条的平川。
夏梦桃明白,这是郝翔的灵感火花迸发。毛茸茸的草滩并不芜杂。她开始很干脆的脱呢袄,羊毛衫,长筒裤袜……郝翔忙着燃起一堆篝火,他们像在重复着某种曾经的默契。在夏梦桃赤身站到身浅齐腹的水中,郝翔手里的笔在画架上纸面衍颜润彩,龙飞凤舞……一朵慑人心魄的莲花,在香若游丝的光鲜与豪迈里,蕴涵的却是生命身处冷酷蛰伏绝望中抗争的悲壮与凄美!
没什么花能比昙花开得更灿烂。而它恰恰是在深夜时分瞬间绽放又瞬间萎蔫。不容易触到的美丽,才是真的美丽;恰如造物主赐予自然的不容易看见的伤痛,才是真的伤痛。有谁能感受夏梦桃身体的寒战,被她的微笑淡化了对尘垩的极度诅咒?!更瞧不见她潜于水中肢体由苍白,绀舯,然后呈暗褐模样?夏梦桃还放心到了一定时分,郝翔会过来抱起她走去火堆前烘烤……
或许只有夏梦桃清楚浑身血液被冻得凝结了一般,僵硬得挪不动脚步。“快,拉,拉我上去。”夏梦桃由期待,疑惑到惊诧,恐惧,悲伤,怨恨,已不能主宰自己。郝翔不懂得夏梦桃受冷麻木接下来会出现心律失常,呼吸困难,接下来意识模糊,昏阙,甚至心律、呼吸抑制、骤停生命死亡?她用尽最后力量呢喃,两眼噙满泪水,声音颤抖而微弱:“扶我,离,开这儿……”
郝翔把画夹、架子、颜料那些通通放在毛巾被包好,连抓带拽地拿着离开了。不知道走了有多长时间,他在一棵槐树前停下了,嘴唇嗫嚅,像要说什么,却又没有声音。一阵寒风吹来,郝翔蹲腿蜷腰,抽气瑟缩。他不敢后退半步。而夏梦桃滴泪的情形,如想在一块宽大的帷幕镶嵌一颗星星,而炽热的光烫疼了手,不留神失落于深水中。就这样静静的远去,静静的消失……
在信任中的精神谋杀,是生命中最为残酷的虐待。“你傻呀,怎么就会那样听我的……怎么就会听我的……”郝翔瞳眸呆,郁闷终于冲开了嗓门。他满脑子只有夏梦桃:她不是性慵慵病恹恹的,也不是殊途同归的那种,而应该是一撙白金塑像。天,怎么这么黑啊?!他不知道自己身置何处?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只看见一束光亮渐渐向后移动。人走了,灯还在原地……
曾朝读诗书夜读史
是她胸怀炽热的太阳
空酒瓶躺在月亮旁边
被阴影悄悄剥去商标
攀缘项链上的十字架
迷茫的眼睛渗出一颗种子
掉在坟墓似的高耸枕头
如耶酥用一颗纽扣交换一颗钉子
用一片落叶写下一个季节
而纸页文字散落尘沙
混凝土筑造一个个台阶
爬不上的高度,荣誉是个滑坡
音乐和书画站不稳
歪邪影子的脚步打颤
以至连承诺的力气都没了……
作者Email:Hylulus@people.com.cn,Hylulu@tom.com
[版权所有,剽窃必究] _________________ 我渴望看到的都是真实!看到自然向上的头发;看到眼睛黑白分明的光芒...... ———子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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