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首诗歌

[陈宗华]

四首诗歌


●将脚放在头上走路


将脚放在头上走路
我就能找到来时的方向
是圆形的沟壑


三角将它的度数
卡在我的体内
好让我的脏腹
能够绞结或者扭动


让我能够看到我痛苦的骨头
如何地放弃最后一粒磷火


再要一节木头的年轮做壳
龟缩在一颗种籽里
等待开春的泥土


●今天是我的生日


母亲骨盆散架了
母亲羊水四溢了
母亲咬紧了白毛羊肚巾
汗水结成豆粒
任工分散落一地
母亲在一下一下用力
将我从她窄小的产道里推出来
母亲几近昏厥
而我却久久未能哭出声来
破晓一生的幸福
急得父亲不慎地给我一掌
晴朗的五月才一声响雷
震得母亲高兴地再痛一次
在古老的屋基上空
东方终于红霞翻飞
今天，是我的生日


●吸烟的搬煤工


终于可以歇息了
一车的煤提前送出去了
蜂窝状的严冬始终未能从你心底
透出生存的寒气
你是搬运暖和的人
即使刮风下雨 冒雪披霜
你都一身蓝色的工装
迈着健壮的脚力进出城市的门户
累了吸支烟 锁锁眉
舒展满脸的落腮
摸摸粗糙的下巴
似乎就回到了你的故乡


●你们的父亲


你们的父亲终于可以
与你们长眠在一起了
在山脊之上
坐东朝西
与你们早逝的母亲相望


你们两兄弟
由父亲一人带大
一个得了急症
一个遇上车祸
都让自己的媳妇带着孩子
改嫁他乡


你们的父亲
高大的身子骨开始矮下去
影子比落叶还薄
声音比发丝还细
造纸的池子里
曾经装着个多大的家业呀
踏上竹子的纤维
你们的父亲终于和你们团聚了


没啥值得留恋的了
你们的儿子已娶妻生子
血脉里流传的依然是你们周家的姓氏
只是你们的父亲
为了迈向你们的那个坎
早已滴水未进


好好迎接父亲吧
尽管他孱弱
满嘴银髭
满头银发
黄皮包着骨头
与你们在一起
永远不再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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