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的祈祷

[山桃花]

◎蝴蝶

你知道吗，得到一只蝴蝶，多么不易
想着你的黑发，光洁的额，小河清清淌
门前的芙蓉开了吧，你若不在
就暂寄于一朵花里，等你
放下手头的活儿，罗盘，尺子，缰绳
看漂浮的茉莉染白时光
突然间想起什么，你便打开窗，在绿绒伞下
让它落上你的衣领，打结。肯与它共振么
你看窗外，广阔的田野上，油菜花正黄


◎在低处

一块土地，她每天都能看见
一抬头就能
地里种满庄稼，菜蔬，一年一年地长
她拔节，不让我听见

山一直站在对面，生长太阳，树木，鹰
偶尔若有所思，也会低下头
那一刻，她看清了他的眉宇若月
林梢忧伤

她想着他弯下腰，蹲下身来
摘一穗她的玉米
摘一根她的青菜
摘一把她的豆荚
她便有足够的勇气
踮起脚尖


2009.5.10



◎槐花槐花满天飘

今年，不止一次说到了槐花
槐花开了，祖母并未回来
我的文字骗了我，还有树下那块
不停酿蜜的青石
惶惶然，用橡皮擦掉
那些红血丝，那些痕下，火苗正旺
香甜的槐花糕，祖母的呼唤冒着热气
小蚂蚁仰着脸，等我和哥哥，漏掉青青的时光
铺垫它高处的巢
蜜蜂尚未启程，石上落满洁白的星星
推推它的身子，多么硬朗，它坚持坐在那里
等一个人回来，等到
槐花满天飘


◎屋子

一直住在小小的
邮票背面，这日渐沉重的身子
真是委屈它了
隔岸，花鸟鱼虫
有月亮的夜晚
一些色彩敲击墙体，月光微微地颤
靠近一纸薄纱
江上不起雾时，眯起眼，就能看到
大朵的春天，站在屋檐下
锯齿很软，偶尔一笑
露出虎牙的寒

燕子开始筑巢，往返经年
它只管忙着啄新泥，理新羽
去河边唤几只小青蛙，背靠背呢喃，占尽春光
它怎么知道
屋里的人，正在一眼眼针孔
年年老去，薄成一小片烟
装在小小的信封里，葬在春天的对面


◎雨中印象

平安街，行人少了许多
我走过一群人
皱巴巴的衣服，粗糙的脸，黝黑
一色的胶鞋，这是来自异乡的民工
其中一个，张着白色塑料袋
里面挤着几只土豆，几根葱，给另一个人看
其余的，每人手里都有一只火烧
兴许是刚出炉的吧
有的刚咬开一二口
有的还剩小半拉，像小半拉焦黄的月亮
他们满足地笑，有滋有味地嚼
我想起在好多地方，看到过这样的情景
我想到他们的妻子，千叮咛万嘱咐
结实的粗布被褥，适合于水泥石子浇灌的骨头
此时，他们的妻子是幸福的
耕种土地，赡养亲人
她们没有看见，她们的丈夫
站在雨中，站在异乡的平安街上
手里捏着小半拉火烧


2009.5.14



◎哑石

某个下午四点，第一次翻开
新到的书。两个字，让我咯噔一下
一个人名，不认识，往后看吧
——1966年出生。哦，差不多
——1987年毕业于某数学系。
抬头扫一眼粉刷一新的墙，继续
——参加过某刊某届诗会，获得某某奖
忽然就想起了水边的芦苇，白压压地荡
哑石。哑石……随处都有却不可见
这样不吭声，使劲堵在喉间，招你惹你了吗
不再往后。闭眼，下滑，咽
从2009到2008，从1998到1988，到1968的心口
“噗通”一声，这块石头，终于停下，一动不动
四点零五分，胃开始疼


◎那一刻，我的血倒流

有人卸磨杀驴
它多可怜，一辈子蒙着双眼
绑碗口粗的杆，没白没黑，画圈
如果这磨足够圆
这圈也足够
它不懂精神胜利
一生走过的路，累计起来，也
只是枚薄薄的铜板
一个活在温顺和卑微里的生命
譬如一朵花
它的悲剧就在于
随秋风死去，又在一声鸟鸣里复活
在年复一年的死去活来中，眷恋着它脚下的土地
怎么忍心呢。罢手吧！如果刀尖
非得有所指向，我多想
卸驴，杀磨


2009.5.16

[白水]

好文笔，巾帼不让须眉。

[晴宝儿]

支持巾帼，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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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宝儿

[山桃花]

谢谢白水！问好！

谢谢晴宝，嘎！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