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 趣

[老陈]

古人说“民以食为天”。社会要和谐，孔夫子谈的三点 “足兵、足食、民信之矣”中，“足食”就是说“吃”。人不吃东西就不能生存，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古人又说：“衣食足而礼义兴”。一般人对古训不理解，但是反正饿了就要吃东西这是不用置疑的。并不富裕的四川平常百姓人家，保持着中下等人生活水平那种，最喜欢吃的荤菜是白肉，最喜欢吃的素食是豆花。无论农村或城市，四川吃豆花很普遍，只是在吃法要求上不同而已。有两句顺口溜是：“豆花吃不胖，全靠吃个烫。” 这是在吃法上起码的要求；“不烫不冷” 地吃豆花吃不出好味道。吃豆花讲究吃味道，当然这是生活好了才有的事。体现一碟好“蘸水”，“蘸水”原料配搭各有区别。油海椒、花椒、芝麻油、花生酱、味精、葱、蒜、猪油之类，加上等酱油兑成的所谓 “蘸水”，在各地也不同，有的作料多达十多种。
“三年自然灾害”期间我在读高中，当时物质相当匮乏。学校为减轻国家负担，改善师生生活大力提倡养猪和养“小球藻”。发动同学去扯猪草，喂肥宰杀给师生吃。等到杀了猪，伙食团要向学校汇报，杀猪多少条？肉多少？内脏多少？并公布一个星期菜谱。记得有“肝腰合炒、蒜苗炒回锅肉、咸烧白、凉拌猪头肉、白豆炖猪蹄”，还有“大肠炖汤烩面”。由于汤有油好喝，喝多了睡觉要起夜。楼上楼下的，一群一群的跑进厕所，吵得一夜不安宁。而“小球藻”不知是谁发明的，据说此藻营养丰富。用人尿喂养，就地取材很方便。空地上建池，厕所里取尿，放上藻种，成熟后取出，放进面粉里做成馒头。
每逢假期我常去犍为乡下姨爹家，为的吃饱肚子。然而由于他们粮食歉收，吃的也紧张，不过大老表可以撒网打鱼，小老表可以上山捉“油啄母”（蚱蜢），烧黄，油腻腻的，我不敢吃，他一人吃，吃得很香。回家时他不吃饭，把饭让给我吃。大老表撒网，网不住大鱼，尽网些半寸长的小鱼，但也是好食品，比老是只吃蔬菜强。小鱼弄来洗去泥沙放上盐，在锅里“炕”，所谓炕就是不放油只加热，微火，等到小鱼两面都黄了，香气扑鼻，大家便伸手各抓一点放入口中，不用细咬便吞入肚中。到七十年代中期我已工作了十年，仍常去乡下姨爹家，自然灾害虽早已过去，农民能吃饱穿暖但是谈不上富裕，物资依然匮乏。我去了后，姨爹满脸堆笑说我是“稀客”，却暗自发愁无酒无肉“招待”，吩咐家人去借，可是个个空手而归。改革开放后，人民的生活大大地改善，生活越过越好。我到农村去，不管什么时间至少有腊肉吃。那腊肉比城里卖的好，因为猪不喂饲料，全是用包谷红苕喂肥的，肉细嫩不说，肉还特别香。乡下人大方，一次煮肉至少三四斤。肉切得大块，每片厚且大。你不积极拈肉他们帮你拈，没吃不完又夹来一叠。
到了现在，“吃”不用发愁。不是说衣食足而后礼义兴吗？因物质生活的丰富也影响着人们的交朋结友和待人接物。到朋友家去，朋友起码要给你泡茶，你走还要挽留吃饭。我遇上一位特别讲礼的女同学，他丈夫姓刘是医学院的教授，我去为听一些医学知识。去了后除了给我泡好茶，还要端来水果、糖、瓜子之类请我吃，我感到他们太客气了，反而有些拘束。经不住他们不断地叫“请尝尝”，我也吃一点。有次我去，女同学泡了茶，她丈夫问还有水果没有？他说没新买水果，还有鲜葡萄。但是葡萄只有一串，我不好意思吃。刘教授兴致很好，不断介绍医学新知识，进入境界，条件反射地边说边吃葡萄，一人竟将那串葡萄吃光。我无意中看了我同学一眼，她对丈夫的失礼不满但又不好直说，暗暗着急。隔了数天，我约朋友一同再去拜访刘教授。桌上水果增多。我朋友喜欢吃葡萄干，不停地吃。刘教授发现，指出葡萄干不宜多吃，含糖多而且不消化。他不是怕别人吃，而是讲科学成习惯。我朋友不拘小节，不管，照吃不误。刘教授没法，就动手削苹果，削好后再次讲医学知识，说边喝茶边吃苹果不好，一冷一热，容易坏肠胃。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女主人十分尴尬，以为客人要生气。但我那朋友心态很好，照吃不误。

[William Zhou周道模]

陈老师好！中间一节反映了过去那段历史，存史是文学的功能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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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是灵魂的歌唱.
周道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