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父亲（外二首）

[高丹宇]

写给父亲（外二首）

父亲
此刻是农历腊月二十七的午夜
迎接鼠年春节的爆竹
在静夜的深处稀稀落落的炸响
妻儿已沉入梦乡
蜇进冰冷的书房
漫无目的地浏览于网上
一种被父爱遗弃的凄凉
侵入骨髓 打湿星光

劳作了一天的母亲
备好了过年的美味佳肴
就放在你宽敞的书斋
等你从像框里走下来
开怀地品尝

姐姐妹妹
尚奔忙在职场
归心似箭 怀揣幸福的忧伤
子女们都在策划着一家人温馨的団圆
大年初一的餐桌上
同你和母亲分享一年的光荣与梦想

此时年迈的母亲
早已枕着对你的守望
孤独而甜蜜的呓语
牵手一世的过往
天堂的父亲
是否也和我们一样
将这份世俗的喜悦玩味掂量

即使年届古稀
生前豁达的你童心未泯
对未来永葆乐观向上
就连除夕的爆竹
也无须儿孙插手
亲手将迎接春天的礼炮燃放
这个浪漫温馨的细节
令敏感的儿子致命地受伤

你早早地永远长眠在
三年前那个不堪触碰的晚上
多少次我深夜醉酒
惊醒沉睡中的老娘
跪倒在你淡泊的笑容里
嚎啕鸣咽
一遍遍的诉说
我的痛苦和迷惘
陪伴你的墨迹书香
守护你的灵魂坦荡
我得到一种宣泄
更找回一种力量

父亲
虽然你走得那样匆忙
但经过岁月磨砺的我们
学会了包容和坚强
你高贵的沉默
穿透岁月的阴霾
愈发在时间的河流上清澈闪亮
迎春的爆竹渐次响亮
漫天的烟花溢彩流光
父亲
那是我们欢迎你的隆重仪仗
有了你仁慈的号角在吹响
我们在春天的阳光下
步子迈得更大
心情花儿一样绽放

磨镰的父亲

父亲
那把锈渍斑驳的镰刀
又泊在你结满老茧的掌心了
蹲在微明的曙色里
你双手有力地来回摩擦
镰刀霍霍有声擦亮晨光
擦亮庄稼人经年的冲动

父亲
你的磨刀石是土地
镰刀的磨刀石是地里倒下的大片稻子
你与镰刀平分秋色

我是坐在诗歌里
远远地望着你挥汗如雨的
在远离农村的城市
儿子的手无法伸向稻田
替你早些卸下繁重的十月

谛听你粗重的呼吸
和腿关节扭动的吱吱声
我贫血的爱情
陡然失重
细花阳伞裹挟的私语
芳草地上栖息的林荫和蝉鸣
轰然碎裂迅疾凋零

我知道
你正是用这把镰刀
收割了庄稼也养活了我的诗歌
我多么渴望
自己被收成也砥砺成一把镰刀
打磨风雨
捆扎苦难
囤积坚韧
夯实家园

致父亲

秋风起兮
父亲肩头的夕阳
镀满枫叶的红霜
坚毅的背影
渐行渐远
慈祥的目光
零落成泥
屐痕历历
遍插茱萸的忧伤
写意漫山遍野的季节印象

华发当空
羽扇在手
乘仙鹤
驾祥云
巡游天国
舒展一世的矜持和辛劳
将独善其身
兼济天下的操守和担当
挥洒成日月和星辰
固执地牵手我的追随
响彻我的心房

父亲
端坐在诗歌里
仰望你的包容 仁慈
耿直 威严
心情诚恐诚慌
心境透彻明亮

你高贵的沉默
生长太多睿智和学养
溶解无为的哀叹和吵嚷
甚至你的孤独
你的求索
你的淡泊
你的热望
都成为你厚积的学识
精深的造诣
不可或缺的
铺垫和桥梁

解读圣贤先哲
对话大师伟人
在求真和质疑的追问中
演绎出
论坛上才思横溢的宣讲
教案里缜密严谨的推断
文集中生命哲思的交响

才情的父亲
躬耕的父亲
收获着快意绽放的桃李
回应着时代精神的律动
采摘墨香袭人的理性花朵
特立独行
寂寂拓荒

倚在谷穗和大豆摇曳的十月
金黄的父亲也为失落的亲情
和贫瘠的父爱黯然神伤
当隐忍艰辛的母亲需要依傍
当步履蹒跚的我们渴望庇护
当聚少离多的家庭错过团圆的梦想
你却殚精竭虑在教化一方的任上
挥汗跋涉在传播经典的丘陵山冈

从来得到都伴着失去
如今你的子女们也一样
健健康康成长
坦坦荡荡为人
踏踏实实做事
续写你的光荣和辉煌

但是
我们不会再像您那样
只知奉献
不懂分享
钟情事业
亲情撂荒
你的遗憾是一代人的遗憾
你的匆忙是历史的匆忙
你的寂寞是创业者的寂寞
你的失落是智者追求灵魂崇高
不可避免的忧伤

其实
我们也和你一样敬业爱岗
但我们从不拒绝生活的馈赠
世俗的幸福
像敬重事业一样
珍视柴米油盐的琐碎
吃喝拉撒的真实
阴晴圆缺的日子
悲欢离合的时光

比如 像此刻 像今夜
在我温情脉脉的居室
儿子在灯下诵读《皇帝的新装》
妻子在网上关注股市的跌涨
而我却在精心修剪诗歌的花束
为您虔诚地绽放

作者：高丹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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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福治]

囤积坚韧
夯实家园
为灾区虔诚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