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水的诗,欢迎多批

[秀水]

虚拟的草原时光

１
你送来甜水和炊烟
你的脸有高原红，桃花晕
你的牧羊人骑着马扬着鞭
你的长调足够高足够亮
是长长的套马索
比他的马儿还跑得快跑得远

青春无边无际无休止地绿
一对啃草的小羊
幸福象草儿一样茂密
你们吃着草正面的阳光
背面的露水
两根手指勾起来
奔跑，做梦
有去天上安家的打算
你的歌儿刚一出口
格桑花就开了
他的鞭儿一甩
乌云就散了

２
生活让你学会感恩
学会把寒冷和黑夜
象乌鸦一样平静地赶走
马头琴拉长的日子
毛毡房披着月光雪光
炉火边，儿子的童年在作业本上
歪歪扭扭地走路
你在编织
他在温酒
三颗头围成一个圈儿
没有谁开口说话
马奶酒是汗水酿出的幸福
让苦寂的冬夜泄出香甜
你的脸上有炉火的温度，淡淡的美
手里握着羊毛的柔软
俗世的爱
你不心慌也不头晕
只在明亮的火光里
微微 眯了眯眼睛

３
你们老了，夜里少梦
已不能把羊群搬到天上
你和他默默地坐着
身子就这么紧挨着
看儿子拍拍翅膀，远走高飞
然后相互抹一把
幸福的泪水，落在脸上的暮色
沙哑而安静地歌唱
儿子第一次穿越雪山口
而你们混浊的目光
将是最后一次

一对被岁月折断翅膀的老鹰
为对方梳理着仅剩的几根羽毛
两盏渐熄的酥酒灯
微微的光
相互照着亮儿

看,你们的青春仍在嘻笑
隐隐的,一声一声



奶奶

1
十六岁被一桩换亲摁进花桥
不等哭出声就被颠到了河东
那天，你嫁衣上的桃花开得泣血
唢呐的吹打中
一只花翅子小蝶凄惶地丢了梦

多少年了，奶奶
你在咱老院里种杏种枣种石榴
唯独不种桃
今世，桃花是你的敌人
每一次狭路相逢
她都在你的旧伤疤上咬出鲜红的疼


2
一缕风可以跑到四处去疯
一棵草可以在野地里可劲儿地绿，你不能
三十八岁守寡
三寸金莲挪不动一部传统
灶台碾台井台是你一生旋转的舞台
在光阴中汲水，升起炊烟
把白色的棉线纺上自己的头顶
日夜奔走在五个儿女衣食冷暖的操劳里
你灯下的黑，没人给你照亮
长长的裹脚布把你绊倒了几回
倔强的小脚又把生活踩平了几回
你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
这日子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3
三寸金莲支起的摇骑上
我的童年欢叫着晃
杏花树下
你伸向高处的手臂，比枯藤略胖
它引我看见，替我摘
把早春的第一朵幸福移开到我头上
你多么迷信杏花带来的好运
我的毛发太短
你硬把它夹在我耳朵上

当我溜下你的双膝
小鸟一样飞走
奶奶，我回头
发现那些淡粉的花瓣儿
从你灰衫子上簌簌跌下
你捶捶腰,站起
却再也
再也站不直腰身


4
那天，你端水饮牛
出门就和风雪撞了个满怀
你被推倒，老骨头散了一地
那天，一辈子没吃过一片药的你
躺进了医院
病历上的名字是范王氏
一个不是名字的名字
那天是你的小脚踮进八十六岁的第三天
农历正月初三
新年的门突然就对你关闭
一家人的泪水没能把你救回
合上眼睑时
你挣扎着看了看满屋的儿孙
又看了看窗外节日的灯火
你想说：这日子啊
可你只舒出了一口气……


安静


一朵雪花飘向鲁西
俯下身去，将乡村
认作自己的母亲
一朵雪花，生得细小孤单
是安静牵来的最小的妹妹

心是安静的
受伤的骨头是安静的
安静地在洁白里生活
小小的倔强，令深怀叵测的北风
不知所措

安静地飘落
不惊扰酣睡的溪流、草根、小田鼠
这些隐于大地低处的卑微
是她性情相投的好姐妹
揣着过冬的食粮，春天的梦
和更高贵的心
不会象雪地边的几只麻雀
为一粒秕谷抖起翅膀
争吵，仇恨
亮出磨尖的喙

一朵雪花
顺着我的笔尖安静地回家
她一进门儿
就哭了



赶路的蚂蚁


一只蚂蚁在草叶上赶路
行色匆匆
仿佛被谁追赶
不弄出一丝声音

一只蚂蚁从一片草叶的根部爬到草尖
一阵风吹草动,它都要抱紧叶片
惊恐一场

一点一点移上来
多么遥远的路程啊
如我童年的那次迷路
噙着泪水,找寻千里之外的亲人

卑微的蚂蚁,孤单的蚂蚁
背着巨大的忧伤赶路的蚂蚁
让我慢慢蹲下身去
我的靠近却使它受到惊吓
一个趔邂,又跌进
草丛里的黑暗

而我，只是一缕想安抚它的阳光啊



秋天,写给一只小田鼠


此时,你的移动
低过秋天遗留的谷茬
菜地边摇曳的小野菊
土坡下的草色
穿过田埂、洼地
绕过一只破碎的水罐
你小心移动的侧影
被一些低矮的植物掩护
时隐时现
如大地上灰色的逗点

一切该收藏的都已收藏
木头藏起火
石头藏起发芽的梦
白菜抱紧内心的清白
你两腮鼓鼓
贮藏过冬的幸福

吞食了太多的盐
你的前生,失盲、多病
翅翼沉重
退离令你疲惫的夜空
你折了翅膀
亮了眼睛

现在,隐身秋色的那个人
与你多么相同
那些决然而去的背影
那些错身而过的事
转瞬之间
遥如隔世
大地腾出一个洞穴
暖干所有的酸楚和泪水,将她
悄悄收留



牵挂


我是最先返回春天的那朵小花
擎着鹅黄的灯盏，立在二月的高处
等待失散的姐妹
一朵一朵开上来

那些呻吟的，挣扎的，甚至死去的
是我泪眼中的牵挂



关闭


她忽然关闭了自己
石头开出的花又还原为草籽
那么多的藤蔓扑了个空
那么多的手扑了个空
那么明亮的一小片阳光也跟着
跟着扑了个空......



你丈量不出她隐藏的忧伤


你丈量不出她隐藏的忧伤
把一路的悲壮和凄美一截截咬断
她才立成今天竹的模样
突袭的风，只是让她闪了一下腰
又闪了一下腰
她骨节的吟唱却让整个夜晚疼痛
泪光闪闪

月亮，东山顶上的妹妹
把你背回去的脸转过来
再转过来，望定她
她要你亮着，圆着
既使滴着露水
也不要动......



春天，牵着三月的衣角跑下山来


那么多的花说开就开了
牵着三月的衣角从山上跑下来
又跑上去
南来北往的风在她面前踢腿，弯腰
左三圈，右三圈
小云朵也在山顶跑来跑去
忙着捡拾人间的好消息


按紧内心的惊慌
那片被泪珠压弯的草叶
垂下眸子
低下去，再低下去
慢慢收起小蛇腰

她一星星的绿和体内芬芳的疼
被整个春天
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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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水：省青协会员.在《星星诗刊》《绿风》《诗选刊》《常青藤诗刊》等发表诗歌散文二百余篇。兼写童话。邮箱xshx100@163.com
秀水博客http://blog.sina.com.cn/feizoudeshui

[白水]

很有生活气息的一组. 文笔也很好.
今后最好分开发, 一次发一,两首, 便于交流.
希望常来, 并和其他诗友多交流.
问好.

[秀水]

谢谢白水的提醒.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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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水：省青协会员.在《星星诗刊》《绿风》《诗选刊》《常青藤诗刊》等发表诗歌散文二百余篇。兼写童话。邮箱xshx100@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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