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寅
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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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寅北美枫文集 |
 发表于: 2008-06-03 21:25:04 发表主题: 沉闷的灵魂——此诗献给5.12汶川大地震的罹难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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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写出死亡的彻底和明亮_____题记
一.
也许那一天我早早起床
瞥了一眼碧绿的湖水
迷雾笼罩的山巅以及苍翠的树林
草尖上蒸腾着谁的汗滴
我为这一切醉了的时候
在太阳还没有下山的时候
在这一片土地还没有完全干燥的时候
在我还躺在母亲的臂弯里的时候
在我沉浸于老师的滔滔不绝的时候
在我还没有干完一天的工作的时候
在我因收工晚了还在吃午饭的时候
在我......极度眩晕
大地将我抬起来 抬起来
象一片羽毛一样飘起来
然后一根细小的纤维将我牵绊
一切变得沉重和倾斜
结束了,来不及告别的一切
结束了,亲人的笑脸
结束了,婴儿的啼哭
结束了,母亲的唠叨
结束了,情人的梦呓
结束了,所有的承诺!
结束了,结束了
假如从此结束了灾难
假如祖国从此遗忘了我
假如我还太小
假如我已太老
......
那么就让我的血和躯体
去肥沃那一片土地
我为我这最后的努力
稍稍安心
二.
世界陡然翻了个面
阳光被黑暗吞噬了
成群的鸟儿在悲鸣
这泣血的五月的哀号
这扭曲的五月的土地
河流被一种力量发疯地抽打着
而房屋,象沙滩上的雕塑
是庇护也是埋葬
世界与世界隔着废墟
有人在呼喊,很快被掩没
石头的撞击声以及尘土飞扬的声音
所有清晰和不清晰的声音
死亡象苍穹上的鹰隼
发出带血的尖鸣
这儿没有梦
梦是一滴水被蒸发掉了
这儿没有笑
笑象一块布被撕裂了
这儿甚至没有哭
哭被命运的手掌扼在了咽喉
我的血,我的骨头
我的可怕的皮肉
蚂蚁成了我的邻居
它们为我延续着生命
就象我为大地延续着生命
再见了,土地
再见了,这众多的邻居
再见了,这可爱的生命继承者
三.
在我还没有睡醒的时候
母亲沉闷的倒在我的上面
我衔着一只乳头
努力吞咽完最后一口乳汁
母亲的躯体已经冰凉
饥饿象虫子搅翻了胃
栖息进大脑而心安理得
我知道哭声唤不回什么
除了饥饿还有恐惧
也许不懂恐惧
我还没有被它浸染
但我的哭声却让人恐惧
让人感到不安
黑暗占据我的瞳孔
我无意识的触摸世界
象触摸母亲冰冷的乳房
布谷鸟的叫声装饰我的世界
缤纷的蝴蝶梦萦绕我的内心
我为母亲的爱而活着
我为绚烂的山花而活着
我活下来带给母亲欣慰
我活下来让天下的母亲微笑
四.
而大火,缴获了我的个性
曾经的光荣和卑微
曾经的玩笑和谩骂
曾经象鹿一样的跳跃和喘息
我花园里的那些花呢
还有那些蜜蜂和那些飞虫呢
亲人会为我侍弄这一切吗
我象一粒滚珠滚到了尽头
滚到他们都找不到的地方
我耗尽身上的血和脂肪
身体弯曲成一张满弓
却射不出一支生命的箭
我为他们保留一堆思念
以此来垫付那无尽的悲痛
我仆倒在某一节烧焦的车厢里
黝黑的骨头已不能昭示曾经的岁月
我只保留一个跳跃的姿势
这姿势被风吹散了
雨水寻找进入骨头的缝隙
试图滋润一个干渴的灵魂
此时我对一场灾难缄口不言
我只为命运作证
只为祖国和个人的苦难作证
五.
天空中成群的云朵滑过
去美化这成片的灾难
而灾难象一件巨大的绒衣
轻轻覆盖着疲软的大地
我怀着最美好的心愿
却以最普通的方式保护你
孩子们,血还在流淌
去刷新一段难忘的经历
为这家乡的群山
你们要停止恐慌和哭泣
树木一半枯萎一半生长
白天和黑夜是一件夹克的两面
生存和死亡是一块跷板的两头
看啊,那些泥土和巨石
看啊,那些房屋和庄稼
狂风暴雨正触摸着它们
一种无形的力量正指引着它们
象不怀好意的夜风剪灭了蜡烛
成千上万的人挤向同一个归宿
我愿以我的躯体撑起故乡的蓝天
以我的意念对抗那不可抗拒的魔力
但我已拖不动这生命的背囊
我留下的是一份怀乡的忧郁
而随我飘走的是一次回首的心悸
六.
我躺在这里,因为莫名的颤栗
我的呼吸和心跳
在水泥管的许多个空心里回荡
他们组成一段段的乐曲
缓缓地 让大地也跟着抖动
也跟着一次次的舞蹈
黑暗冻干了我的体液
寂寞覆盖着我的身体
而时间是一块黑布
堵住灵魂的出口
也许听得见脚步声
还听得见群山的呼啸
孩子在寻找丢失的玩具
母亲在寻找走失的绵羊
我将这一切深深地
象一个秘密一样深深地埋进
生命的最后一道裂口
月光从某个小洞漫进来
在那里,虚弱得颤抖
它斜望了我一眼
象一只老鼠嗅着我的双脚
然后慢慢地爬走
然后我接受另一种形式
并忍受另一种非常的赏赐
此时我为一种信仰而沉默
此时我为这一切而实现内心的回归
七.
钢筋刺穿了头颅
玻璃划开了血管
我正被消耗着,消耗着
以至只剩下一些零星的回忆
回忆中一些零散的渴望
因为这渴望,我还是幸福的
我渴望一滴水的甜蜜
我渴望一粒米的温良
我渴望光明的鳞片
我渴望锃亮的呼唤
我渴望作为一个儿子
让母亲的老手指
在我还没有打皱的脸上
象犁铧一样的翻过
我渴望作为一个母亲
用我没有知觉的双手
在孩子那稚嫩的脸上
留下仅剩的一点体温
我渴望 , 我渴望
我渴望和树木一样瘦瘦地挺立
我渴望和溪水一样干净地流失
我渴望狂风吹不散所有的亲情
我渴望亲情能遮挡所有的风雨
我渴望,此时我躺下来
平静如漂浮在水面的叶子
流水照亮我的脉络
山谷回荡我的浅唱
我流过去,流过去
仿佛回到出生的地方
回到母亲的子宫
在那里
我为母亲重新酿造了幸福
八.
假如那气若游丝的呻吟
并不能令世界悲凄
假如那体无完肤的姿势
将一生的尊严出卖
我俯身下来
为生命的不屈而跪下
血管里流淌着召唤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
所有的不舍和牵挂
被一种温热的液体带走了
甚至还来不及感触
哪里还存在一丝痕迹
是谁打开那生的缺口
让它一直流向下游
在那里结束只是一种形式
在那里所有的形式
都丧失反刍的机会
是谁牵开那可怕的帷幕
让它覆盖这一片土地
在那里开始更象一种结束
在那里所有的结束
都丧失对号入座的目标
我走了是因为曾经来过
许多的人走了是因为自然的慷慨
九.
许多时候
为那绵延起伏的群山
许多时候
为那碧波荡漾的湖水
人生的一千次回首
就是一千道永久的淤痕
因那些埋葬的伤痛和祈祷
只是一次次义无反顾的远征
即使此刻
甲壳虫将它微弱的亮光
在背壳上点亮黎明
花儿躲在树叶的背后
妆成少女靓丽的赧颜
为这五月正浓的春情
谁在那里歌唱?
即使此刻
雄鹰将它强悍的翅膀
猛地扇开乌云
朝阳用它无可匹敌的光芒
涂抹每一片树林
为这五月惨淡的琴弦
谁在那里驰骋?
是谁,是谁?
正在藐视和被藐视着?
是谁,是谁?
正在怀念和被怀念着?
十.
所有幸运的人们
你们将代替我
继续幸运下去
即使这五月最残酷的轰鸣
总有人在那里不屈和永生
我看到母亲的无奈
我看到祖国的凝重
世界从未如此的眷顾
生活从未如此的迷茫
我个人的痛苦
将演变成母亲的痛苦
这痛苦变得恒久
我个人的悲哀
将扩散成祖国的悲哀
这悲哀变得令人瞠目
而一切将成历史
历史终究是孩子手中的书页
哗啦啦翻过生的终结
哗啦啦翻过死的沉寂
在打开和合上之际
便窥见书页中那干涸的泪滴
蜕变成文字间的标点
开始和结束
其实是同一个起点
欢乐和悲凉
其实都让人震撼
十一.
孩子们,孩子们
举起你们的画板
举起你们的向日葵
让阳光照耀着它
照耀着你们的梦想
而远处的山峰和流水
都如此肃穆
把打湿的惨淡的灵魂捞起来
把龟裂的春天的死皮彻底褪去
让小鸟唱出蒲公英的欢乐
让山谷升起蝴蝶的妩媚
让你们从我身边轻快地走过
一年又一年
一年又一年我只是一名归人
我归来只是一种旁观
为那不久前敲起的钟声
钟声在一种尊严下
纷纷扬扬
在极度沉醉的时候
我看到故乡的春天
变成母亲手中的绿蒲扇
她扇着扇着
那片土地在不停地换穿套装
而时间象一只猴子
座落在我的路中间
为那些模糊的曾经的羁旅
一年又一年我只是一名归人
十二.
我为那儿的湖水打开心胸
我为那儿的山川放出真诚
在我刚刚出生的时候
青草绿过一年又一年
蝴蝶飞过城市和村庄
猎风吹过狭长的山谷
在那里回旋和吼叫
为那些不需人类鼓掌的
自然的魔力
为那些深深隐藏着的
巨大的阵挛
鸟儿将巢穴筑进我的心中
饥饿的山谷远远地
将那长长的尾巴的触须
扫过我的身体和身后的影子
我将崇高的哭泣和激情
在我昂起的头颅的上空
和白云一样冉冉上升
我说母亲我回来了
我将几辈人积攒的辉煌
泼墨一样泼进汶川的腹地
我看见故乡的山峰在拨节
那时绿水青山
母亲的笑声使世界静默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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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长的水路尽头/我为你爱的誓言感到悲凉/爱情敲中无解的图景/在百页窗里红绿相间/便梦见我们的门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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