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

[黄森林]

在路上

从县城往南沿省道寨新路前行十华里，到一个名为望城岗的地方折向东，然后沿一条细长笔直的村村通公路，再行十华里，就到了生我养我的故乡了。这么说起故乡，可能有人会笑，离县城那么近，也能称之为“故乡”吗？其实我觉得，“故乡”作为一个词，它表示的是一个概念，这个概念的范围有大有小，距离有远有近。同在一个县城，那么乡村就是故乡了，离开了县城，那么县城也就成了故乡。“葬我于高山上兮，望我大陆”，在国民党元老于右任的眼里，那整个大陆，都是他念念不忘的故乡了。
二十华里的路程不是太远，这区区二十华里的道路，就像一根丝带，紧紧地缠绕在我与故乡之间。自从我13岁那年外出上学，二十年来，我无数次地从这条路上走过，这条路也几经变化，由从前的一下雨就泥泞难行的沙土路，到走起来磕的脚生痛的石子路，再到如今虽不宽阔但平坦舒适的村村通水泥路。可以说路是越变越好了。二十年来，一路走过，我也从当时的懵懂少年，走到现在青春的尽头了。可以说，人就是在路上慢慢变老的。在路上，我们经历了许多许多，我们欣赏了路上的风景，路也记录了我们的脚步，见证了我们走过的岁月。路千变万变，还是那条路；我们变来变去，还会是我们吗？
故乡离县城也就区区二十华里，通往故乡的路在一天比一天通畅。可是，我回故乡的次数却一年比一年少了。也许没有了老屋，我回故乡找不到灵魂的归宿；也许爷爷奶奶早已长眠于斯，不再让我们牵挂了；也许在小城混得久了，竟然忘记了自己的草根性了。这几年除了灯节和清明外，我就很少回去了。节日以外回去的几次，居然都是因为故乡老家有人仙逝。就像现在，我又一次走向了回故乡的路，同样的理由，又一个我的熟人永远的走了。昨天，和同学正在集会，老黑打来手机，说小敏走了。当时我有点愣愣的感觉，只是不想扫同学们的兴，就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那酒却怎么也喝不下去了。小敏，1973年生，属牛，比我还小一岁，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我最后一次见到他还是在春节期间，当时在他哥哥家，我们喝酒，他忙前忙后的为我们服务。那情景如在眼前，想起来不由让人有些心酸了。人生在世，有的人的命运总是那么的好，好象上辈子烧了高香，天天背着菩萨过日子；而有的人却一路坎坷，命运多舛。小敏当属于后者。当我还在幸福的读书时，他已经早早辍学外出打工了，之后病魔又无情的闯进了他的健康之门。他得的是癫痫病，就是“羊角风”，我没有见过他发病，但听说，那种病发作起来很吓人。他发病总在夜晚，而到了白天，他总是干干净净的出现在人们面前。说实话，小敏长的很有气质，像一个白面书生。后来他结了婚，也有了一个女儿，但是，可能他的妻子实在不能忍受他病情发作时的吓人的样子，在他的女儿还没有满周岁时，就和他离了婚。这种打击加上他时不时发作的病情，让他好象变了一个人，整天都郁郁寡欢，不喜欢和别人说话了，过着一种自闭的生活。但是有一次，他却跟我谈了很长时间。算起来，那也有三年多的时间了。那是在他的父亲去世出殡的前一天夜晚。他跟我谈了很多，谈他的父亲，也谈他自己。言谈中，他流露出一丝丝遗憾，他觉得作为老师的父亲没有让他的兄弟姐妹继续读书，应该是很不开明的，在这一点上，他说他父亲比不上我父亲（我父亲和他父亲都是教师）。从他的话语中，我了解到他渴望知识的心声。我实在找不出可以安慰他的理由，惟有任那有些寒意的夜风静静地吹。其实，小敏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是一个聪颖敏慧的人。小时侯，我们是光屁股长大的，他的小聪明，总让我佩服。他能造出精巧的小车，让一只刺猬拉得团团转。就是在他犯病后，他还学会了装潢和电器修理。可惜，天不佑人，让他就这么的带着诸多的遗憾而英年早逝。在小敏的棺木前，我徘徊了很长时间。他哥哥从广州赶回来时，看了他最后一眼，据说，小敏的眼睛还是睁着的。我知道，他对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很多的留念，他还不想就这么的走了。小敏，安息吧，如果真有来生，我祈祷上苍让它保佑你的来世一切都能平平安安，心想事成，以弥补这一被子它所亏欠你的。
在回城的路上，我一直默默无言，我也只能默默无言。我知道，人都是这个世界的匆匆过客，都是路上赶路的旅人，只不过有人停留的时间长些，有人逗留的时间短些。长短天注定，不是人所能左右的。惟有一声叹息，权当对自己的安慰，也权当对逝者的祝福吧。
这几年，故乡已经有好几位熟悉的面孔永远的从我的眼前消失了，永远的随风去了。故乡后山几乎每年都有新添的坟头，是那么的显眼是那么的刺目。多少未尽的意还没有很好的演绎，多少不了的情还没有很好的表达，多少心中的爱还没有很好的告白。就有很多不该发生的事发生了，就有不该离去的人离去了。一任故乡青山肃然，大堰凝咽。故乡有情，也会苍老，也会忧伤。
我知道故乡一直铺平好道路，一直敞开着胸怀，一直站立在风中，等候游子的归来。真的应该常回家看看，常看看故乡的山水，常看看朴实的乡邻。趁着大家都活着的时候，要珍惜，多关爱。
县城离故乡也就二十华里的路程，我要用脚步去轻轻的丈量，一遍，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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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人情味的文章 ：）

喜欢这样 写实的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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