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腐小说：《上苍有眼》

[时东兵]

反腐小说：《上苍有眼》

（一）

高霄峡驱车来到法院，这里的环境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了。这是一幢气势雄伟的大楼，沿着大楼门前数十级阶梯，走进门庭，门庭前数根巨大的圆柱体巍然挺立，象征着法律的威严和不可侵犯。高律师径直走进法庭，公诉方是检察院的严明检察官，公诉原市府秘书长窦荫海在滨海市中心B块土地招商引资中犯有贪污受贿的罪行，公诉方通过调查取证，掌握了茂兴实业开发公司为获得B块土地的开发经营权，该公司副总李小虎先后数次贿赂窦荫海，李小虎已批捕另案审理。高霄峡律师自接受犯罪嫌疑人窦荫海委托，做其辩护律师，也做了许多调查取证工作，走访了茂兴实业开发公司董事长常青树，向李小虎、窦荫海调查事实。窦荫海说，在市中心B块土地招商引资中，李小虎曾经几次用现金行贿我，但都被我退了回去。从目前调查的情况，高律师分析，判定窦荫海犯有贪污受贿的罪行，目前证据不充分，当然也确实存在违规操作的事实，高霄峡律师请求法庭做渎职罪审理，而公诉方则坚持以贪污受贿罪起诉。法官游顺昌宣布本案应作进一步调查取证，择日开庭。
高霄峡收拾好案卷准备离开法庭，见检察官严明朝她走来，礼貌地点头示意，“高律师辩锋雄健，令人佩服。”
“哪里，严检察官过奖”高律师步履从容地走入地下室停车库，严明试探着问：“中午，我能不能请你吃饭？”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情，另外找时间吧。”
“高律师真忙啊，那好，另约时间。”
高霄峡驾车上了高架，今天交通还算畅通，二十分钟的路程就到了“东霞律师事务所”，这是几年前，她同另一名成律师合资开办的。她泡了一杯茶，重新梳理一边上午开庭的案卷，觉得检察官起诉窦荫海贪污受贿，虽然根据不充分，但还是有一些事实做依据，窦荫海可能隐瞒了一些情况。现在的刑事案子错综复杂，高律师接这样的案子，很谨慎小心。这案子是她的一个朋友，市房产局局长房磊金找上门来，房局长说市中心B块土地的开发，他和窦荫海参与了全过程，并拿出了较完整的材料，说明市中心B块土地的开发，程序上符合法律，操作上符合规范，基本可以排除窦荫海贪污受贿的嫌疑，高霄峡律师权衡再三，接下了这个案子，高律师根据多年办案的经验，觉得事情并非那么简单。眼下检察官确实也掌握了一些对窦荫海极为不利的材料，当然还有待于进一步寻找人证和物证。一边是法律的公正威严，一边是朋友的人情关系，孰重孰轻，高律师自然心里十分清楚。这时，高律师手机铃响了：
“高律师，我是游顺昌啊，你辩护的太好了！我一直很欣赏你的才能。”
“谢谢游副院长的夸奖，谢谢你一贯支持我的工作”
“当然，我们多年在法庭上共事，你应该清楚我这个人。”
“谢谢你的关照，你秉公办事，有口皆碑啊！”
“是吗？是你的真心话？我可是很在乎你对我的评价啊！”
“大家的评价，自然也包括我的评价了！”
“看来，你对我的评价蛮高的哦。我也是，你的所有事情，我都很关心，听说你最近出了一本小说集，我也很想拜读啊！”
“那完全是兴致所至，涂鸦之笔，不好意思拿出来给你这个大家看，既然你要，也好，那就请你多指教了。”
“那好，晚上我请你吃饭，请你务必赏光哦。”
这时，天色渐渐地暗下来，“东霞律师事务所”坐落在这个城市的副中心，是一条繁荣的商业街，华灯初上，各色霓虹灯广告纷纷眨起了色迷迷的眼睛，让路人眼花缭乱。高律师驾车穿梭在车水马龙的路上。

（二）

高律师停好车，抬头看看阳台的窗口还亮着灯，知道这是女儿还在灯下做作业。这里是市区很少有的联体别墅区。看得出别墅建得时间较长，外观上没有豪华的装修，别墅间的距离也显得不很开阔。但这里居住着各界成功人士，有演艺圈的大腕、商界的巨鳄、官场的高官等。
高律师蹑手蹑脚推开女儿房间的门，见女儿专心致志的做功课，轻轻地说：“雅茹，都十二点了，洗个澡，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妈，你也很辛苦，忙到现在刚回来啊，我还有最后一道题，做完我就休息。”高律师轻轻地关上门，走进自己的卧室，从衣柜里取出换洗的内衣和睡衣，再打开淋浴器的热水开关，向浴缸里注入热水，好好地泡一个热水澡。高律师想到女儿今年就要考大学了，这么多年来，我基本上没有在女儿的读书上花什么时间，老赵也是忙得不着家，开不完的会，没完没了的应酬。好在她读书很自觉，考试成绩在班上也名列前茅，还担任着班干部，工作能力也挺强，拿了很多学习上、工作上的奖项。学校保送她上本市F的大学，女儿征求我的意见，她的目标是考北大，看得出她有实力也有信心，所以，我支持她。
泡了一个热水澡，顿时觉得人轻松多了。她穿好睡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机，看看今天本市有没有重大新闻。这时，赵一帆推门进来，见高霄峡坐在客厅便问：“你还没有休息，正好，我有事情问问你”
高霄峡闻到了浓浓的酒味和烟味，立刻没有了谈话的兴趣便说：“明天再说吧。”
赵一帆知道霄峡很讨厌酒精，便说：“今天外省市有个代表团来访，我是市长，不出面能行吗？唉，窦荫海的案子，进展顺利吗？”
“你可是从来不管我案子上的事情的，今天怎么突然感兴趣了！”
“平时不是工作忙吗，我们连碰头时间都很少，过问多了，不是有权大于法的嫌疑吗，再说，问多了，不是个人空间就少了吗。”
“在家里，少来官场上那一套套话，我的个人空间都在办案上，不要往我身上推。”
“好，你是墨索里尼，永远有理。言归正传，窦荫海的案子究竟怎么样了？”
“检察院还是坚持贪污受贿罪诉讼”
“这个严明，他以为他是谁啊，全检察院就属他铁肩担道义，我跟他们院长打电话，把他换下来。”说着从上衣口袋掏出手机，就要拨号。
“老赵，这样做不合适吧？”高霄峡觉得老赵有点急躁。
“有什么不合适的，窦荫海是我提拔起来的，他现在犯了错误，有人就像把他往死里整，不要动不动就怀疑人家贪污受贿，这要有证据，这么长时间了，他们也没拿到充分的证据，还不肯罢手，打狗还要看主人的面呢。”老赵有点失态了。
“根据我的取证，目前确实还不能说窦荫海有贪污受贿的行为，但检察院方面这样坚持，也是掌握了一定的材料，正在进一步调查取证，也有法律依据。”高霄峡不紧不慢地说。
“你可是窦荫海的辩护律师，你可要为他作无罪或减轻罪行的辩护哦！”老赵想提醒高峡。
“这还需要你说，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
赵似乎还想说什么，只见高霄峡已独自一人走进她的卧室。

（三）

严明承受着很大压力。窦荫海贪污受贿案，最早是由署名凌云霄的在司法网上举报的。他在美国著名大学学工商管理，学成之后回国，应聘茂兴实业开发公司开发部经理，工作十分出色，深得老总常青树的赏识，很快提拔到副总的位置上，仍由他分管开发部的项目，并任命了另一个亲信李小虎为开发部经理，在市中心B块土地的开发项目上，凌云宵几乎花了他的全部时间和心血，把投标书尽可能做的完美无缺，凌云霄相信凭借他的学识和这么多年在市场上的打拼经验，拿下B块土地的开发项目，有很大的机会。他知道这个开发项目对公司来说太重要了，老总常青树跟他说，相信他的能力，但光靠投标书做得完美还是不够的，还要做好其它方面的铺垫，并表示，只要拿到这个项目，化多少钱都值。凌云霄听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但不愿意冒此风险，因为他知道行贿受贿，是要犯法的。见凌云霄畏首畏尾，老总常青树把B块土地的开发项目，就交给了李小虎运作，并提拔李小虎为副总。此后，凌云霄不再过问此事，但之后，凌云霄感到公司处处排挤他，觉得很窝囊，想跳槽又不甘心，就开始留个心眼。在一次公司会议上，决定拓展新的业务范围，投资500万元。可事后凌云霄得知这500万元根本没有投向这一新的业务，公司又说不清这笔巨款的去向，凌云霄怀疑和B块土地的开发项目有关系。这以后，他退出茂兴实业开发公司的股份，自己创办公司，向司法机关举报了茂兴实业开发公司有经济问题。严明接报后，带着助手万里风来到茂兴实业开发公司查账，发现了500万元的假帐，随后，李小虎行贿案浮出水面。案子侦查到此进展受阻，李小虎一口咬定500万给了窦荫海，窦荫海也是铁嘴铜牙一口否定，难道是李小虎私吞了这笔巨款，来个死猪不怕烫，或者案中有案，窦荫海硬扛着。想到这里，严明随即带着万里风再次提审窦荫海。
“窦荫海，李小虎已经交代，在他的日记里记录着，这500万元是行贿给你的，你要如实交代，不要抱任何幻想。”
窦荫海心想，当初我只拿了100万元，可李小虎死咬住500万元，说明另有隐情，估计他拿着另400万元行贿别的官员，甚至是比我更高的官员，茂兴实业开发公司的策略是，丢卒保车，把所有的脏水往我身上泼，他们是落井下石啊！这100万元，当初没有任何签字画押，那是我跟李小虎两个人的事，我也来一个拒不认账，他们也拿不到确切的人证物证。再说了，我的领导不可能见死不救，只有我扛住了，他才有可能在外面斡旋，把我捞出去。当然检察院手里也掌握了我的一些材料，一点不交代也过不了关，干脆来一个避重就轻：“严检查官，这些年来，我忙于工作，确实放松了学习，降低了作为一个公务员的要求，甚至放弃了做一个人的底线，生活追求高档享受，忘记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辜负了组织上多年来对我的培养，我要好好地汲取教训……”
“行了，现在不是你作报告的时候，你还认为，你现在仅仅是降低了党员的要求，放弃做人的底线的问题吗？你长期保养情人，生活腐化糜烂，已经是一个触犯法律的罪人。你正面回答我们的问题，你可是想清楚了，这是给你一个主动交代的机会，如果你拒不交代，最后只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万里风义正辞严地说。
“我交代，茂兴实业开发公司组织过去欧洲的考察，杨梅芳也是考察团成员，这件事情，我事后才知道的，她回来以后，我狠狠地骂了她一顿。” 窦荫海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一下，看看严明他们有何反映，他们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
“窦荫海你不要弯弯绕，论年龄杨梅芳比你的女儿还小，这么一个花蕾初开的少女，被你当作二奶，你还要往她身上推卸责任，真是禽兽不如。交代你自己的问题。不要存有侥幸心理，不要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不知道，现在你只有老老实实配合我们，把问题坦白清楚，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小万，我们走。”说完，严明站起身就要走。
“我交代。”窦荫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
“那天，常总约我吃饭，李小虎作陪，说凌云宵辞职了，以后B块土地的开发项目的具体事项由李小虎负责。之后李小虎确实跟我通了几次电话，说有事约我，你们想，我怎么可能同他有什么瓜葛呢，岂不太丢身份了吗，但我也知道，这肯定是常总交代的事情，所以，我让我的秘书去和李小虎接洽，李小虎见不能接近我，有一天，就直接找到我的住处，就是我和杨梅芳同居的地方。他们真是厉害，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李小虎送来一只密码箱，说一点小意思，我知道里面是什么，坚决不收，我把密码箱放进了李小虎的车里。对，杨梅芳可以作证。”
看来窦荫海是不想交代问题了，还得从其它线索突破。对，从杨梅芳这条线索突破。

（四）

杨梅芳著名F大学中文系毕业，在大学四年级时，去本市H电视台实习，因她天生丽质又聪明伶俐，在大学里是英俊小生追逐的校花，而杨梅芳冷艳清高，校园里的愣头青、傻小子、穷秀才，没有一个她看得上的。她到电视台不久，作了一个名栏目的实习主持，收视率大大提高，她的“粉丝”不计其数，还有一些高官显赫、商界名流、演艺圈大腕儿等等，经常约她吃饭、喝茶、旅游、打高尔夫球，有的甚至可以说是死缠烂打。起初，杨梅芳很谨慎，仅限于工作范围和朋友关系，但在台里的时间久了，看到一些名主持或傍着大亨、或靠着大官，住豪宅，开名车，周游世界，来去如风，活得潇洒滋润。渐渐地心理失去了平衡，如果但靠个人奋斗，猴年马月才能实现跟他们一样的生活啊，为什么自己捆住手脚，限制自己的发展呢？就在这时，她认识了窦荫海，市府的大红人，官场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窦荫海，在杨梅芳的眼里，正是能够帮助她快速实现生活梦想的人选。而此时的窦荫海，对杨梅芳百般的殷勤，经常带她出入高档豪华的娱乐休闲场所，出国访问回来给她带回法国名牌香水，意大利顶级服装，奥地利名牌钻石戒指，引得台里很多人羡慕和妒忌的眼神。有一天，窦荫海带她到最顶尖饭店吃饭，一小杯洋酒，就是几千元人民币，那几乎是她一个月的工资啊。有的山珍海味，她从前听都没听说过。饭后，窦荫海就在饭店开了一间总统包房，一晚二万八千元的天价。窦荫海看着有点醉意的、脸上泛着红晕的杨梅芳，周身涌动起雄性荷尔蒙，他已按耐不住紧紧地搂抱住杨梅芳，这时，杨梅芳的头脑还是清醒的，再三躲开窦荫海接吻的又充满酒味的嘴说：“不要这样”，窦荫海已不能控制自己，两只手已在揉捏她高耸而柔软的乳房，嘴里不停地说：“我爱你，我爱你”。
这时，杨梅芳已无力挣脱。窦荫海乘势解开杨梅芳的上衣，松开文胸，一对坚挺、白皙的乳房，随着呼吸在起伏，乳头微微地上翘，泛着粉嫩红色，精美绝伦。窦荫海贪婪地含在嘴里，使劲地吸允，另一只手伸向杨梅芳的隐私部位。杨梅芳用力推开窦荫海说：“不可以的”，此时，窦荫海稍稍冷静了下来说：“梅芳，我实在是太爱你了，我可以离婚，可以给你一切，相信我！”
很快杨梅芳转为H电视台的正式编制，又转入效益最好的栏目当主持。从这之后，窦荫海以杨梅芳的名义在郊外买了一套别墅，又为她配了一台红色的宝马跑车。杨梅芳心里还是不踏实，说不定那天窦荫海阴沟里翻船，这些固定资产是很显眼的，藏也藏不住，真的到那时，岂不两手空空。想到这里，每每窦荫海来别墅想要干那事，她都要发嗲，作出小鸟依人状，把窦荫海哄得魂飞魄散，然后向他要美元、港币、人民币，办出国护照，此时的窦荫海那里抵得住肉欲的诱惑，而杨梅芳心里很清楚，这只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


（五）

严明带着助手万里风来到H电视台，出示了证件并说明了来意，李子长书记先把杨梅芳的情况作了一番介绍：杨梅芳可是台里的大红人，一夜之间飞黄腾达。她凭着聪慧和姿色，又是窦荫海的情人，这早就成了公开的秘密，杨梅芳从不避讳同窦荫海关系，还时常拿来炫耀，台里很多同事敢怒不敢言，某些领导也顶不住压力，某种意义上也助长了这股歪风邪气。现如今窦荫海双规了，她倒是有一点收敛了，原来宝马跑车也不开了。以前，她还炫耀过买了一套别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严明拿出市房产局出具的调查材料，证明杨梅芳却是买了一套500万元的别墅。严明问：“李书记，根据她的正常收入，能买下这套别墅吗？”
“这很难说，台里的白色收入肯定没有这么多，但现在很多栏目主持都在拉广告，每一笔广告都有回扣，还有自己办公司的，这一块收入，我们也掌握不了。”
“我们来你这里之前，先去了广告经营部，从帐上查出的回扣，也只有100万元左右。离买这套别墅还有很大一块差距。”严明说，严明看见李书记淡淡地笑笑，明白其中的含义，接着说：“可能还有的回扣，根本没有入账，是私下交易。”
“这个，我们不清楚，我们没有你们的尚方宝剑，不能随便去查账的。”李子长感觉触到了敏感话题，随即又转了一个话题：“不过，杨梅芳同窦荫海的关系，台里的人尽人皆知，甚至已经传到了社会上。”痛打落水狗不会有任何风险，弄得好还有可能升迁呢，李子长这么想。
“李书记，请你通知她，我们现在想和她谈谈。”
杨梅芳接到通知，知道有些事早晚会捅出去。她想，窦荫海已经双轨，说明上边就是要扳倒他，他难逃这一劫，我为什么要兜着，弄不好还惹上一个窝藏包庇罪，想到此，她已走进会客室。李子长站起身子作了介绍，随后招呼杨梅芳坐下：“检察院的同志向你核实调查情况，你可要实事求是的反映哦。”
严明开门见山就说：“我们想了解你购买这套别墅的情况，当然，现在有了《物权法》，国家对合法的私有财产给予保护，你尽可以放心。”
“凭我个人的收入，确实买不起这套别墅，我向窦秘书长，噢，不，向窦荫海借了300多万，后来，我卖了跑车，还了100多万，现在还有100多万元，我会尽快还的。情况就是这样。”
严明办了许多类似这样的案子，知道杨梅芳的心里状态，反正两个人的事，只有天知地知，谁也说不清楚，就来一个金蝉脱壳，能抵赖的就千方百计地抵赖，截留下来自己享用。“杨梅芳同志，一个公民有义务配合司法机关如实提供事实情况，如果编造事实，那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能对刚才说过的话负责吗？”严明很严肃地说。
杨梅芳愣了一下，但还是坚持说，说的都是真话。

（六）

高霄峡律师从近来的调查取证情况来看，窦荫海确实有贪污受贿的嫌疑，而法院游顺昌副院长，却几次三番打电话给高霄峡，要她坚持已渎职罪辩护，还说这是上头的意思。高霄峡律师明白案子的复杂性，但还是这句话，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首先要弄清楚真相。她带着搭档成律师再次同窦荫海谈话：“窦荫海，你既然委托我做你的辩护律师，你就要相信我，你就要如实地反映情况，我才好为你做无罪或从轻辩护啊。”
“高律师,我当然相信你。再说，我是你们家老赵提拔起来的，老赵一直很关照我。” 窦荫海故意强调了“关照”两字。
“这同老赵没有关系。就说说你的事情。” 高霄峡律师的语气很沉稳且很有分量。本来窦荫海是想探探高霄峡的口风，碰了一鼻子灰，但还不死心：“老赵，经常跟我提起你，我有很多事情也不瞒老赵。”
“我再说一遍，老赵跟你这个案子没有关系，如果你还是这样的态度，我向法院提出另选律师的申请。” 窦荫海还不知道市长赵一帆对他的案子态度究竟如何，便说：“高律师,不知你想了解什么情况啊？”
“我找过杨梅芳，也知道了你们俩的事，其实，你很清楚，这件事早已不是秘密。杨梅芳说，她跟你借了300万元，买了一套别墅，有这事吗？”
“臭婊子”窦荫海心中暗暗骂道。300万元也足以治我的贪污受贿罪，我如果承认了这300万元，岂不让她占了个大便宜，如果说完全是我出资买的，岂不判得更重，怎么跟高律师说。高霄峡见窦荫海迟迟没有回答：“你想好了再说。”
还是咬咬牙，挺过去再说，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反正房产证上是她的名字，谁出的钱，只有我和她两个人知道，便说：“她是诬陷。我没有借钱给她。”
“那就说，是你给她买的了。”
“她的别墅，跟我没有关系。”
“那你跟她买过什么？总不能说什么也没有买，你说谁会相信呢？别人都不相信了，我怎么跟你辩护啊，还是那句话，你要跟我说实话。”
“我说实话，我跟她买过钻石戒指、翡翠项链、瑞典名表，还带她出国旅游。”
“窦荫海，那天买房，莱茵花园的开发商刘总，可是接待过你和杨梅芳的。”
“是的，是我陪她去的，可钱不是我出的” 窦荫海还是硬顶着。
“你一点钱也没有出，这合情理吗？法庭辩护时，别人能相信吗？检察院坚持做贪污受贿公诉，你认为他们没有你的相关证据吗？你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你好好想想，过几天我再来找你。”


（七）

赵一帆来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今天要处理的急件和当日的日程安排，上午就有几项活动国际机场的扩建工程的竣工典礼、稍后参加一个与美国F汽车公司的合资项目的签字，下午要会见一个兄弟省市的代表团，商讨联动发展的事项，傍晚还要赶到京城，汇报S博览会的筹备情况，一天排得满满当当的，真是到了水泼不进、针插不进的程度。S博览会举办在即，可城市交通杜塞现象还比较严重，为解决这一顽症，市府下了很大决心，制定公交优先的政策，大力发展大容量的城市轨道交通等措施，加大道路交通基础建设的力度，这需要巨大的资金投入，有引进外资的、有吸纳民营资本的、有国家拨款的，还有地方财政投资的，等等，但还是有较大一块的资金缺口，S博览会已进入倒计时，如届时这些道路基础项目不能按时完成，就会严重影响S博览会的顺利举行，真是燃眉之急啊！想到这里，他拿起电话，请刘副市长去参加国际机场的扩建工程的竣工典礼，随后，他又给社保基金管委会主任殷放打电话，请他马上到自己的办公室来。赵一帆没等殷放坐下，就直奔主题：“我马上有一个重要仪式要参加，事情重大，长话短说，S博览会建设的交通项目，碰到了资金短缺问题，如果不能很快解决，就有可能面临停工的状态，所以，我经过再三思量，决定打你的社保基金的主意，借我用一下，我担保十年之内，连本带息都还给你。”赵一帆说话的口吻毫无商量的余地。
殷放吞吞吐吐地说：“赵市长，您是我的领导，按理说，您的指示，我坚决执行才是，我一直是这么做的。可这件事，不行啊！中央对社保基金的使用是有严格规定的。这个责任，我承担不起啊！”
“我要你承担责任了吗？我知道社保基金的使用管理办法，不到火烧眉毛，我是不会动用这笔钱的，挪用社保基金我签字，出了问题我负责！你尽可放心” 赵一帆的口气还是很坚决。
“不是我不办啊，我知道这钱放着也是放着，你拿去救急，而且短时间内就能产生效益，我何乐而不为呢！可是……”
“可是什么？殷放，你今天办事怎么拖泥带水的，爽快点，你倒是办，还是不办？”赵一帆可真的生气了。
“赵市长，我当然想办，你知道我一向听你的指示办事的。”
“那好，你现在就去办，我下午去京城就是汇报S博览会的筹备情况的。”说着，赵一帆站起身就要外出，要秘书备车，看见殷放还站在原地发愣，便回过头来问：“你今天是怎么啦，哪里出毛病了？”
“赵市长，有些事情我不好说，可今天我不说又不行。”
“什么事，不好说的，只要是光明正大的事，说。”
“这笔钱电器集团公司借用了，他们引进了一个新项目，很有市场，他们答应五年内连本带息还回来的。”
“你胆子可真大啊！你有这个权限吗？我可警告你，这个问题是严重的！”
“赵市长，您消消气，您就是再借我一个胆，我也不敢擅自做主啊！”
“那，这是谁的决定。”
“是沈书记。”
赵一帆曾经为资金缺口的事，请示过沈景山书记，是否借用一下社保基金，再想办法筹措，以确保工程不停工。可沈书记说，社保基金专款专用，不能挪作它用。赵一帆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八）

李小虎在看守所里煎熬着，想当初多风光啊，整天和官员、商家在生意场上周旋，喝得是洋品牌的酒，吃的是山猛海鲜，经常的洗头泡脚，边上还有小姐按摩。那真叫快活呢！可眼下过得是什么日子，这要在监狱里头熬多少年呢，昨天在他收到的衣物的夹缝中，塞着一张纸条，告诉他：我们真在想办法，填补着500万元的缺口，尽量为你做无罪或从轻判刑的努力，牙口咬紧就有机会。他在想，只要自己顶住，老总常青树就不会亏待家人，自己出狱后，照样跟着常总闯天下。想到这里狠了狠心，天大的事情一人顶着。不管你是检察院的、还是法院的，我还是一口咬定窦荫海。李小虎见对面坐着的是一个未穿制服的女人，以为是常总派人来探视，心里暗喜。“李小虎，我是高霄峡律师。你说500万元都给了窦荫海了，可窦荫海有证人，当时，就把这500万元放在你的车上了。”李小虎想，那天，杨梅芳确实在场。
“那次，他是没要，放在我的车里了。可后来我又给他了。”
“怎么给的？在那里？数额多少？”
“在他家里，那天，杨梅芳不在，我把密码箱放在客厅里，他没有拒绝。”
“多少？”
“500万”
“你有什么证据，窦荫海收了你500万元。”
“我行贿，到那里要证据，窦荫海会给我签字吗？上一次，因为，杨梅芳在场，他怕留下证据，所以才没敢拿，我上那儿要证据？”
“你撒谎，向你这样在商场上混迹多年，这么大一笔数额的钱，你竟然不知道留下证据。那只能说明是你独吞了这笔巨款。你要知道，这么大一笔钱，不追回来，你可是要判死罪的。你好好想想”高霄峡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来感化李小虎。
“就是杀了我，这500万元，我也是给了窦荫海的，高律师你就别费心了。”
“李小虎，据我们掌握的情况，这500万元另有去向，我可以提醒你一下，这么大钱款，银行里可以查到银行卡的账户。我给你机会，让你交代，有立功表现，可以减刑”李小虎不知道高律师到底掌握了多少底细，如果她完全拿到了证据，我还硬顶着，岂不真的要失去减刑的机会，显然，此时李小虎的心里防线快要崩溃了。李小虎的内心在做激烈的斗争，如果常总能尽快补上这500万元的窟窿，我就有办法解脱，但眼下，她似乎已经掌握了这500万元，我在银行开的两个户头，如果还是抵赖，恐怕没有好结果。
“这500万元，我是开了一个新户头存进去的，这是按窦荫海的要求做的。然后就把银行卡给了窦荫海。这次我说的句句是真话。”
“如果，你还不老实交代，我真的帮不了你了，你好好想想，你还有个上小学的儿子，你真的狠心，让他从小就没有了父亲吗？我再问你，如果这500万元你全部给窦荫海，那为什么要办两张卡，这也是窦荫海要求这么做的？”
“你让我好好想想”看来就要攻破李小虎的防线了。这时，法警进来说要提审，就带走了李小虎。

（九）

严明接到看守所的电话，说是李小虎已经死了，李小虎可是本案的关键人物，他这个时候死，死的很蹊跷。法医正在做尸首鉴定，严明判断一定是他杀，这说明，这案子背后有一只更大的黑手，快要露出原形了，他沉不住气了，直接杀人灭口了。严明想，就从两张银行卡入手紧追不放，一张户头是田根来，存进了100万元，经查窦荫海办了一张田根来的身份证和护照，窦荫海受贿以确凿无疑。另一张户头是孙鹏飞，存进了400万元，这个孙鹏飞到底是何许人？严明正想要马上提审李小虎，线索却已经断了。严明想，该和窦荫海摊牌了。窦荫海被带了进来：“田根来！”严明叫了一声。窦荫海故意周围张望了一下，故作镇静地问：“严检查官，你叫谁啊？”
“别装蒜了，叫的就是你，你用田根来的名字办了身份证和护照，你还不交代，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窦荫海浑身颤抖，瘫坐在那里。再想隐瞒也是不可能的了。“我交代，我收了李小虎的100万元，我有罪，我辜负了组织上对我的多年培养……。”严明打断了他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