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的逆反心理与道德反叛

[中国评论家冷梅]

名家的逆反心理与道德反叛
——兼说赵丽华的“废话诗”

冷梅

一个多月来，中国的网络世界可谓热闹非凡，上演了两场场面壮观的“口水战”，一场是上演在演艺圈的，主角是演艺圈的青年演员肖琼；另一场发生在诗坛，主角是当红诗人赵丽华。两位都是女主角，不同的是，前者是主动出击，后者是被动接招。“肖琼事件”属于演艺圈的，暂且不评说，值得关注的是赵丽华出演的“废话诗”事件。赵丽华天真得可以，认为废话也可成诗，她的粉丝们竟为她摇唇鼓舌、摇旗呐喊，美其名曰：是对中国诗歌的又一场新的革命。我们暂且不去讨论这场“革命”的宗旨和走向，单纯就其革命形式便有可能革了许多诗歌爱好者和诗歌受众的命。倘若说，废话也可以成诗，那中国数以亿万计经常说废话的便可能是诗人，那些善于讲废话者一不小心便有可能成为著名诗人，譬如某些喜欢夸夸其谈在台上作报告者更有可能成为举世闻名的诗人，照此说法推断，中国要永远维持泱泱诗歌大国之美誉应是易如反掌了？
当下的诗歌环境已相当轻松，有人笑谑只要识得写字和文字分行，便有可能成为诗人。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当今诗坛泥沙俱下，鱼目混珠，写诗的比读诗的还多，诗歌创作已进入无序状态，诗歌数量的急剧膨胀已让诗坛陷入泡沫现象，作为有良心的诗人，不感到脸红吗？进入新世纪，较之小说、散文、杂文等文种的发展态势，诗歌已矮化为侏儒。现在倒好，有赵丽华这样的诗坛大腕站出来说话了，其勇气可嘉矣。不过，她说了什么话，只要不对社会造成负面影响，那是她自己的事。而今她把自己的废话镀金镶银，并拿来示人，也情有可原，人家是大诗人么！？大诗人说的话当然是有诗意的，包括其废话、丑话、疯话，甚至诟语。但从赵丽华近几年来的创作情况来看，她应该处于正常的生活和工作状态，不至于让众多读者怀疑其患有自大狂和自恋症，她说废话的时候，头脑还是清晰的，只不过喜欢把一句完整的话说得断断续续、结结巴巴而已。
我不是心理医生，不敢为赵丽华把脉拿药。假如赵丽华不是在作秀的话，按照一般的说法，她很有可能染上一种名人恶习，即名家的逆反心理。你不理她，她反而缠住你，你越捧她，她越不理你。名人亦脱胎于凡人，需要象凡人一样具有正常的生活工作秩序，但名人是公众人物，其在社会行走的压力要大些，受外界影响亦大得多，久而久之，对自身以外的各种元素的干扰自然心生厌烦，这是可以理解的。然而，名人的言行也容易对社会施加压力，对外界施加影响，这就是名人效应。赵丽华的废话诗一经恶搞和炒作，在诗坛不啻于投下一颗重磅炸弹，搞得诗坛沸沸扬扬，这也是名人效应在作怪。当然，她不认为自己的诗是废话，只不过是认为废话也可以成诗么。那么，我们来看看她的《一个人来到田纳西》：“毫无疑问/我做的馅饼/是全天下/最好吃的”。有人指出，这首诗是模仿美国著名诗人史蒂文森的《田纳西的坛子》写成的，赵丽华说是解构，有兴趣的读者可以把两者拿来对比。有人说，只有了解史蒂文森的田纳西背景，才能读懂赵丽华的这首诗。一首让众多读者理解为“废话诗”的作品，还要让人再去挖掘其创作背景，这无疑是脱了裤子放屁般的荒谬。如果赵丽华的这首诗能成为经典作品（废话经典除外），一些人欢呼雀跃也是应该的，因为他们受到了深刻的启发和鼓舞，原来诗也可以这样写的。故有人非常轻易地仿写出这样的诗《一个人在电梯》：“毫无疑问/我放的屁/是全天下/最臭的”。呐呐，这就是废话诗立竿见影的带动作用所引起的社会效应，我们为此真应该弹冠相庆。中国在此之前的一切诗歌理论和美学原则完全有必要丢进粪池里，供蛆虫好好研究。
记得几年前读到青年诗人刘春的《名家的逆反心理》一文（《蓝风》诗刊2004.3春季号），我心理就纳闷，名家怎么了？怎么有那么多名家有逆反心理？刘春分析了柏桦的《选择》之后，理性的推断：“我相信，柏桦写下这些文字时内心必定不是快乐而是充满忧虑的，可取的是，这种忧虑是以玩笑的语气来完成的，正所谓‘以毒攻毒’。”相对柏桦的逆反心理，赵丽华的逆反心理更加严重，她不是受到外界的骚扰而成的，而是有意为之，不是为了“以毒攻毒”，而是“以毒贩毒”。或许她认为当今诗坛的八股气氛太浓，想把诗“变成完全凭直感的、有弹性的、随意的、轻盈的东西”，这是对的，但也不能把诗弄得毫无诗意，不能把诗当成文学的阑尾，把读者当成白痴傻瓜。刘春在分析名家的逆反心理之后得出结论，“如果世俗一些，我们可以归纳出这类诗歌的一个特点：最好由名家来写。名家作品因其作者的身份和地位，占有某种舆论的优势，有利于提倡诗歌的探索精神。”刘春真可谓一语中的，切中肯絮。赵丽华的名气不可谓不大（全国缪若辰星的著名女诗人），地位不可谓不高（鲁迅文学奖诗歌奖评委），占据舆论优势不可谓不明显（《诗选刊》编辑部主任），身份不可谓不特殊（中国作协会员、国家级诗人），如此说来，废话诗由赵丽华来写是最合适不过的。在如潮的抨击声中，赵丽华不得不回应和接招了。她很辛苦，竟然把唐朝李白拉来敷衍读者（网民）了，认为李白的“床前明月光”、“飞流直下三千尺”等诗句在唐朝也是大白话。赵丽华以为拉来李白就找到了废话诗的祖师爷，其实犯了低级错误，大白话和废话难道是同义词？何况李白的诗句充满诗意，不是大白话，顶多按照今人的说法，是口语化写作（不是“口水化”写作）。倘若按照赵丽华的美学原则，这样的诗句都应是大白话：“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如此类似“大白话”的诗句在古诗词中俯拾皆是。
有人在网上贴文为赵丽华辩解时说：赵丽华很牛B，网民是傻B。赵丽华确实很牛，几年前，她不是写过《一个渴望爱情的女人》吗？这首诗在《诗刊》2001年1月号的显要位置刊发后，即引起读者哗然。当时不知国家级排头诗歌杂志《诗刊》的编辑大老爷是怎么想的？或许，赵丽华想给“沉闷”的诗坛来点刺激，给痛苦不堪的诗歌打一针杜冷丁，以尽到一名诗坛大腕的责任吧。我们不妨把那首《一个渴望爱情的女人》去掉分行，连贯起来，临时为它加上标点：“一个渴望爱情的女人就是一只张开咀的河蚌，这个缝隙恰好被鹬鸟尖而硬的长喙侵入”。瞧，渴望爱情的女人在赵丽华笔下成了肉欲主义者，或成了所谓爱情的受害者和牺牲品。这样理解或许太肤浅，不知赵丽华怎样理解？著名作家诗人彭颂声说：“我敢说连作者自身都读不懂，无法向旁人讲解，那简直就是一堆废话、一团乱麻、一页智商低下的醉汉或精神病人的胡草天书。”我们作为网民（读者）确实很傻B，人家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关我们屁事。我们抗议、抵制、抨击、谩骂、诅咒，在一些人认为是无聊的，不知不觉就陷入了圈套，为人家作了无偿的宣传广告，更助长其嚣张气焰，增加其搏名捞利的机会。我们真的很傻B啊，作为傻B说的话，赵丽华是会赞赏的，因为傻B的话也可能成诗哦。
其实，赵丽华不是废话诗的发明者，她只是开拓者之一，一名想将废话诗发扬光大的实践家。我们不妨阅读一下刘川发表于《诗歌月刊》（2002年8月总第21期）的那首《暂时居住》：
401室
12号楼
文胜里小区
兴路顺
和平区
沈阳市
辽宁省
中华人民共和国
亚细亚洲
地球东半球
太阳系第三颗行星
银河系
宇宙
刘川的《暂时居住》居然是一堆比描述通讯地址还啰嗦的倒序文字，如根据《诗歌月刊》的办刊宗旨，该诗应处于中国诗歌的前沿阵地，这恐怕又是名家的逆反心理在起作用。这样的废话诗，相信有逆反心理的名家只是偶尔为之，不会大批量地去炮制。赵丽华可不以为然，她想大批量生产炮制，以占领梨花派的制高点，成为盟主。窃以为，赵丽华的作派具备了道德反叛的色彩。诗歌不是小女孩，可以任意打扮，更不是妓女，可以胡弄。一名有良心道德的艺术家必然是美的传播者，是恶的叛逆者，是应承担一定的社会责任的。在此，我暂时把刘川的作品与赵丽华的作品摆在一起进行评说，并非想否定他们已取得的艺术成就，只想斗胆猜测，中国的废话诗作应该存在不少，倘若是不懂诗歌者的涂鸦之作，谁会计较，若出自名家之手，岂不贻笑大方？
在此，就不得不提出另一个问题，即名家的道德反叛问题。一些名家在未成名之前往往是厚道的，一旦成名了，往往多了一些傲气，仗着自身名气为所欲为。网络文学的暴发户韩寒乳臭未干，尚未成为名家（顶多算是名人），就已狂妄起来，竟然发出这样弱智的诘问：现代诗歌和诗人，怎么还存在？依他看来，除了他自己可以存在，其他人包括他的父母兄弟姐妹三大姨八大姑统统都没有存在的必要。可以说，韩寒是道德反叛的典型代表人物，他的文章是以换钱为目的的，完全符合利润最大化的法则，什么道德良心都是文章中的省略号……呜呼，如此网络坏小子竟然得到不少知名出版社的青睐和推崇，究竟什么在起作用？赵丽华是名家，在中国诗坛中占据极其重要的地位，她在诗歌创作中所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谁都抹杀不了。但名气越大的名家，越要受到公众严厉的检阅和挑剔。在这场诗坛“口水战”中，赵丽华坚持认为有人蓄谋恶搞她的诗歌，从一些网站选摘她的一些诗作情况来看，确有人在搞恶作剧。然而，赵丽华有没有想到，是她的诗作先恶搞了广大读者和网民，只因她是名家，许多人才憋气了许多年而不想说。在这一事件发生后，她解释那些作品是2002年刚刚触网时期的即兴之作。既然把作品拿来示人了，就应该承担一定的后果。我在新浪网中文论坛中阅读她的自选诗100首中，其中《我爱你的寂寞如同你爱我的孤独》、《我发誓从现在不搭理你了》等诗也赫然在目。既然是自选诗就必然是自己较满意的作品，怎能说是自己的即兴之作？她的这种作派难道不是在恶搞读者和网民？她不但在作品形式上恶搞他人，而且在内容上也恶搞了他人，谓其有道德反叛之人格实不为过。且阅《傻瓜灯——我坚决不能容忍》：
我坚决不能容忍
那些
在公共场所
的卫生间
大便后
不冲刷
便池
的人
前面提到的《一个渴望爱情的女人》，其内容已恶搞了真正渴望爱情的女人们，把中国女人的美德丢进垃圾桶了。我们崇尚自由，追求个性解放，尤其是被封建礼教压抑了几千年的中国女人更有如此强烈的要求，赵丽华指认的目标是否在此？倘若不是，就是我手写我心了，那是她的个人隐私，无必要写成大作拿到诗刊发表，以免引起误会。再说这首“傻瓜灯”的，她不能容忍的事情当然很多，为什么偏偏把一句日常用语拉扯成诗？她的真正目的不是提醒人们“来去冲冲”那么简单，应该有更深层次的内涵。赵丽华承认经常受到批评和争议，对此已习惯了，问题是这首诗怀有耿耿于怀的恩怨成分，她坚决不能容忍的不是“那些人”，而是另有所指。贪污腐败、克扣民工工资、矿难频发等现象，她容忍了吗？这样说，偷食忘了擦嘴巴的人，她坚决不容忍，若是偷食后又抹干净嘴巴的人，就值得容忍了。
赵丽华不顾名家身份，愿意屈尊写废活诗，为“傻瓜灯”们写诗开辟了捷径和指明方向，其奉献精神应该惠泽整个诗坛，说不定可以飘洋过海，让田纳西的诗歌民众欢呼不已。赵丽华毕竟是受人尊重的名家，她的废话诗能否成气候，谁也说不准。我写此拙文，不是想与她为难，更不可能批倒她，她是大树，我只是一粒蚍蜉，不用对比。我的批评不是跟风，更不是故意“落井下石”，只是想善意地提醒我等傻B读者，不要迷信权威，权威说的话永远是美丽的，但谁敢说权威放的屁是香的？还要说一句，就是不要刻意模仿名家的言行，否则，一则可能贻误自己，二则可能徒增了名家的虚名。（2006年中秋节之夜）
（赵丽华：著名女诗人，《诗选刊》编辑部主任）

[博弈]

赵丽华，也只有在大陆，才会有这闲工夫侃她。环境也有错。
说一句都多余，只因被你其它文章骗来，看了这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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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斷的審醜裡終將建立起新的審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