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无雪

[和平岛]

岁末无雪
文/洛夫

午夜窗口一盏灯
他衔着烟斗
他沉思且仰望天花板
他把时间雕成一块块方格
踱步中
一只壁虎仓猝地完成了交尾
他嗅完一朵初绽的菊花似乎就没有什么可做的了
月亮总是无声，总是不痛不痒地
抚着他的额。露水渐渐转白
而怀中的弦琴冷而且静
他环顾四壁
书籍都已熟睡
唯有一张白纸醒着
醒着而又空着
亦如他骨骼里间间无人看守的房屋
他也曾关心水的变色
山的走向
植物如何衰老而不再怀孕
以及碑石在异乡竖起时的惴惴
不管怎么说，夜毕竟很深了
午夜最不宜照镜
最怕证明昨天的头发只在昨天黑过
天好冷，他用手指蘸着酒渍在桌上写着：
“一堆火，骤然在某一重要时刻熄去”
为甚么？无人想去探究
反正
今年的雪无论如何下不成了

窗口
依然一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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