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露滴清响 《蓝颜*红颜*知已》

[雪泥]

蓝颜*红颜*知已
竹露滴清响


一 蓝颜
街头的霓虹很美，在雨中尤其是这样。车开过一个低洼处的时候水花四溅，有两个穿着裸露指数很高的女孩在尖叫，我一眼就能判断出她们的身份。
她们的腥红的唇，性感而暧昧。和天气一样湿漉漉的。散乱的头发也一样湿漉漉的。
她们是夜晚的鬼魅，夜的精灵。谁说过，有些人只属于夜晚，而有些人只属于白天。
二十小时营业的超市灯光很亮。我在考虑要不要进去为空荡荡的冰箱添点东西。
我离开九十八摄氏度酒吧时，胃里已经完全充溢了酒精和冰块的混和体，刚进入体内时它们让我清醒而温暖。
我还是下了车，因为我发现香烟已经没有了。
夜晚的风灌满这个沉睡城市的上空，穿透我的身体。肌肤象蛇一样冰冷而腻滑。
我的衣服上有一枚银质的扣子不知道丢在了哪里，风从第二枚钮扣和第三枚钮扣间将衬衫吹得鼓鼓地象一张蓝色的帆。
前额上的一缕头发湿湿的垂下来时，我才发现我已经在风雨中站了许久。
打开电脑时已经凌晨一点四十分。烟和酒都能让我在夜半保持清醒。当然如果没有它们我的神经衰弱也不会轻易让我入眠。
房间里只有电脑的一点声音，没打开它时是死一样的沉寂。
深蓝厚重的窗帘我从来没有拉上过，我觉得我不需要它，因为现在是夜晚。
烟燃烧到指尖烫了我一下，我还是没有等到那个有小猫头像的爱写诗的鱼儿出现。
她对我说起过她从来不在夜里上网，但是偶尔失眠时例外。我逛进她经常去的那个论坛，那里可以让我慢慢寻找她的痕迹。
看见她表现快乐时打的呵呵两个字，我总无端的觉得她当时的表情一定是倦怠的。
我只读她的小说和随笔，这些最能暴露她心底深处思想的东西。
其实她的诗更优美，也有更多的人喜欢。但我觉得那些象是速溶的咖啡一样，从她诗的更新速度我便明了，她写它们时应该只用了不到五成的精力。
　　
二 红颜
陈总望了一眼疲惫的我，他的瞳孔里是一朵风干的曾经盛开的花。
他点点头同意了我的休假请求。其实他别无选择，即使再忙碌他也会同意的。
因为他知道我的业务能力和敬业精神不是随便到人才市场上应聘一个人就能取代得了的。
何况现在又是销售的淡季了，他只不过再次热烈的表达了他需要我的诚意而已。
走出办公楼的瞬间便被喧嚣的潮水包围了。
明晃晃的阳光，猝不及防地拥了一身，慢慢地裸露出的手臂有灼热的感觉。
皮肤开始干燥而手心里却开始潮湿。车流象深海里的鱼群往来穿梭。
忽然寂寞的天空倏地滑行过一只飞鸟，我没有抬头但我知道那应该是一只鸽子。
这个野蛮的城市里没有别的鸟类栖息。到处都是望着它们飞过时垂涎欲滴的食欲旺盛的动物。
有一刻我几乎听不到任何一丝声音了，感觉街道在眼里象电影的慢镜头一样遥远起来。
一辆红色的的士停下来，我不再犹豫坐了上去。“随便兜兜吧！”我听见他心底里的笑声传来，但他确实没有笑，表情一惯的冷漠。
我歪着头望向车窗外，阳光从树边的叶片中间洒落下来象一场慌乱的雨。
长发飞扬起来达到有风呼啸而过时我满意于这个平头司机的速度。
忽然我从车窗外一眼看到一个陌生却熟悉的名字。98摄氏度。是那个酒吧的名字，原来它在这条街上。
那个把我的作品分析得透彻到象出自他笔下的叫帆的男人，经常提起这家酒吧。
我从未来过这条街。我对这个城市的陌生程度不亚于一个外乡人。虽然我在这里生活了近三年。
在我逃离掉那个有着失败婚姻的城市时，也丢掉了所有曾经和我息息相关的人。
一些被称为朋友的人，原来只存在于我的手机号码里。
而当我的那款手机丢掉了时我也失去了和他们的任何联系。
但我知道那些人还好好的生活在那个城市，有一些人还会很认真的想起我。
只要我有耐心找一个时间回去我就可以一个不少的看到他们。
但是现在却是我失去了旧日的所有朋友的联系，而新的朋友没有出现于生活中。
不是缘于我的冷漠就是缘于他们做为大城市人特有的骄傲。
总之只有被我叫做同事的人，没有被我叫做朋友的人。
　　
三 蓝颜
每天我都会被阳光晃醒，因为我习惯了不拉窗帘睡觉，当然如果阴天例外。
不过阴天时会有私人秘书的morningcall过来。雪的细心是一流的。
当然这不只是一个秘书的专长，而是因为她的感情中超出了对上司的执着。
我还没有想过辞退她，因为她是个理智的女孩子，她很有分寸。但我不排除她的心底深处是势利的。
我还是习惯在走出家门前再到网上看一眼。我会看一下叫鱼儿的女孩有没有在线上。
她曾经告诉过我她有灵感的时候，会在清晨就坐在电脑前写些明亮热情的小诗。
我打开电脑时她安静地红着头像挂在那里，只不过我发现她换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形象秀的衣服，象一条美丽的人鱼。
我的心里觉得格外的温暖，不仅仅是因为刚刚喝了一杯热牛奶。
我曾经无数次想象这个女孩的容貌，也无数次想象过她的声音。
但是做为一个成熟的男人我不会冲动地象一个十八九岁的小男孩儿一样，去做向她要照片一类的愚蠢行为。
她心里对我的感觉我能感觉到。我知道这缘于我的中文系毕业的文学功底和我半夜时读她文章后详尽的分析。
我能感觉到她的落寞，她的忧伤，有时候她会把不舍得放到网络中的小说发到我的信箱里给我看。
字里行间是一种敏锐的痛。对世界对人生的。她的忧伤象潮水一样轻而易举就将我的心淹没了。
象是这些字是一把薄而锋利的剃刀，心头疯长的青须一样寂寞而痛苦的往事再一次被划开。
一不留神血珠溢出来。却不忍叫疼。好男人是不会轻易喊疼的，就象好女人从来不轻易对陌生的男人大笑。
鱼儿的笑声打在留言上时我感觉得到它的空洞。就象我的这个房间在我上午出发轻轻带上门之后一天都是空空洞洞的一样。
她的忧伤没有人看得见。她在装出快乐的样子给这个世界看。
　　
四红颜
我从来不在夜晚出来，黑夜会让我觉得恐惧。
不是因为我没有人保护，我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而夜晚的霓虹很容易就让我失去了方向感。
很少抬起头看一看天上是否有月亮，当走在街上的时候。
当然我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一个人走在街头。一个女人独自走在夜晚的街头象是风中摇曳的落叶，一不小心就容易被一股邪恶的风裹挟了去。
月很苍白，风很凉。想起十四岁的时候自己有一种超常的灵异感。
我在一个坐火车需要二十二分钟的城市读重点中学。每个清晨都背着书包在小镇的车站候车室等车。
我望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十分钟后对他说，你不要去做这笔生意了，注定会失败的。
他望着我幽深的眼眸询问了几句后就调头走了。三个月后我在火车站看到他时他已经等了我一天，他是来特意感谢我的。
他就是我现在的上司陈。
世界很小，我来这个陌生的城市应聘的第一家公司，老板台后坐的就是这个早已腰缠万贯的中年男人。
我的灵异的感觉时隐时现。但是随着年龄的增加几乎很少再有那种灵光再现的时候。
可是今晚我又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觉。我现在还说不出是什么原因。
当我抬头望向路边这个灯光暧昧的酒吧时，我忽然意识到这是那个叫帆的男人常常来的98摄氏度。
我推开门时暗自庆幸今晚穿了一件黑裙。我要了一杯深深的海洋。
我不会饮酒，我只是喜欢这个名字。
酒吧里人不多有个歌手在轻轻地唱歌，音乐如流水一样漫延开来。
我忽然注意到另一个角落里的男人，并不过于出众的外表，但是有着坚定沉默的表情。很酷的眼神。
我的灵异的感觉又一次再现，心底一个声音默默地告诉我他是帆。
我在粗糙的木雕桌缝里找到了一枚银质的钮扣。这很象是男士衬衫上的钮扣。
　　
五蓝颜知已
今天我在98摄氏度酒吧看到一个黑衣的女子。她的肌肤象奶油一样，融化后的奶油。
光滑而细腻，我想象着抚摸上去时手的感觉。它们象没有打皱的绸缎。
她的头发很长，坠感十足的一直到腰际。我忽然想起鱼儿也说过她的头发有五十厘米了。
可惜这个女人不会是鱼儿。鱼儿说过她从来不在夜晚出来，再说我从没有问过她在哪个城市。
她一直对我强调她早已经不是小女孩了，我想她已经结婚了，她那么优秀应该有一个爱她的人在夜晚呵护着她的。
黑衣女子也望向了我这边，我看到她有一双幽深的眸子，象湖一样，不，更象是深潭。
象清晨的水面上还浮着水气或者雾一样，那么幽深却又迷茫。她坐在那儿很久了，我注意到她手里的杯子与我一样要的是一杯深深的海洋。
她握着杯子的手修长而白皙，没有戴任何的饰物。只单独在左耳上坠了一个玉坠儿，她轻微地转动头部时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不知道为什么我此刻非常的想念鱼儿，我居然用了想念这个词。
我有点奇怪于对于一个在网络中认识的女孩的这种感情。
我起身结帐时把那个黑衣女子的也一并结了。
我有点急于回去见鱼儿。虽然只是隔着冰冷的电脑说些温情的话。
从酒吧出来时我发现外面下雨了。这个夏天雨真多。
　　
窗外是寂寞的雨声。我听得见自己的呼吸，这个夜静得死去了一样。
烟灰缸里的烟蒂已经满了，我仍然没有看到鱼儿上线。我的心情几乎达到了*。
心里莫名其妙地怕她从此会消失掉，其实每一次关上电脑时我都会有这种担心，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的强烈。
她倒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我想只要她上线我一定要问个清楚她的电话和住址。
我会飞到她所在的城市找到她。
　　
六红颜知已
从酒吧回来我就打开了电脑，我隐身着，一直是这样。
那个叫帆的男人一直到二点钟才下线。我知道他在等我。
我穿了一件睡衣光脚在地板上来回的走动。我想证实一下我灵异的感觉是否准确。
但是我隐隐地担心我十四岁时那样的感觉早已不再。
世界上也不会再有一个陈总那样，听了一个小女孩的话就相信地去做的男人了吧。
我知道陈总对我的感情超过了一个老总对下属的关注。但是我不会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让另一个已近中年的女人陷入无边的痛苦之中。
何况对于陈总我只有感激没有爱。
我看到帆在留言上的一句话：鱼儿，你为什么从不想着给我写一首诗呢？
我感觉得到这个遥远实际却近在咫尺的男人的爱。
我真的打算给他写一首诗了。放上一首歌曲，缓缓流淌在空荡的房间的是蔡琴那仿佛来自天籁的声音。飘渺而迷人。
我拉开浅蓝色的窗帘。雨后的天空居然有一轮如洗的月亮。
或者我们都是无法给彼此未来的人。所以我们都不再习惯承诺。
我发给他一首《你是我的海洋》稍稍构思即成的诗。然后我关掉电脑。
也关掉了与网络中所有人的联系。只要我不再上线就没有人会找得到我。
我象深海里的一只游鱼自由的来去。虚幻的网络里我释放另一个侧面的自己。
　　
七蓝颜*红颜*知已
　　
蓝颜：
今天的天空明朗得象一块洒了牛奶的桌布。空气中有一种甜甜的野玫瑰的香气在流淌。
我打开电脑看到那首鱼儿写给我的诗。
我的眼睛有点潮湿。
一分钟后我看见她上线了。
我打好了一句话准备问问她。
红颜：
今天的天空明朗得象一块洒了牛奶的桌布。
空气中有一种甜甜的野玫瑰的香气在流淌。
我打开电脑时已经看见帆在线了。
我的眼睛忽然有点潮湿。
我看到他打上来一句话：鱼儿，你的左耳上有一枚玉坠吗？
　　
知已：
帆轻轻地拉着鱼儿的手，白皙的手指上没有任何的饰物。
她是如此的简单而美丽。
鱼儿喜欢被他温暖的手紧紧地牵住过马路。
她知道她交出她的手之前，已经先交出了她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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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云云]

　写法新颖，具有立体感！